妖王的报恩 第45章

作者:妖王的报恩 标签: 东方玄幻 甜文 女强 玄幻仙侠

  巨大的蝎尾刺过来的时候,银色的天狼从天而降,把小小的山猫护在身下,挡住了女妖凌厉的一攻。尖锐的蝎尾扎进天狼的身躯,天狼毫不退缩地踩住她的脊背,一口死死咬住她的脖颈。

  张牙舞爪的蝎子和凶狠强横的天狼一瞬间撕咬在一起,向远处滚去。

  “南哥受伤了,三郎,我们快去帮忙。”乌圆哇哇乱叫。

  袁香儿提着他的脖颈将他和胡三郎丢在一起,自己一路向着战场追去。

  “你们在等在这里。”

  这里是一个向下的土坡,有一个落差数米的高度。南河和女妖在坡底混战在一起。

  女妖丢下的婴儿包袱在地上化为了数十只小蝎子。密密麻麻地开始沿着山坡冲下去,企图增援自己的母亲。

  袁香儿赶到土崖边缘,出手先结了一个陷阵,在山坡下的土地上裂开一道一字深坑,一哄而上的小蝎子纷纷掉落其中。来不及攀爬上来,南河已经结束了短暂的战斗。

  他从一片血污中站起身来,毫不留情地剖开那只蝎子的身躯,取出了她的内丹。

  “小南你没事吧?”袁香儿站在山坡上喊,结了冻的土地十分湿滑,她心里又担心着南河,脚下打滑,不慎从土坡上溜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结果掉进了一团软绵绵的毛发中。

  那毛绒绒的身躯接住了她,化为人形,双手圈住了她的身躯,在地上滚了半圈,发出轻轻闷哼一声。

  袁香儿从空中落下,就陷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里,突然明白了他说,我把自己送给你的意思。

  不管哪一次战斗,南河总是冲在她的前面,护在她的身边。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件武器送给了她。

  “受伤了吗?”袁香儿从南河的怀里爬起来,看他右边肩胛骨的伤口,那里被蝎尾扎穿了一个洞,黑色的血液流淌出来,看起来十分可怖。

  “一点小伤,舔舔就好了。”南河不以为意地站起身,和袁香儿一起爬上山坡,同赶上来的乌圆等人汇合。

  无数的小蝎子从之前的坑洞中爬了出来,慌慌张张向着四面逃窜。

  “这些小……小的妖怪不用处理掉吗?”仇岳明看着那些迅速远离的小妖问,他想到女妖刚刚笑面如花地抓向他的手臂的那一幕,心中还感到有些后怕。

  周德运则是看见地面血肉模糊的女妖,心有戚戚,举袖遮挡视线。

  “他们的母亲向我们挑战的时候,就做好了自己有可能战亡的准备。胜者得到食物和灵丹,败者赴死,这是我们妖族的准则。”南河坐在地上,把长发撩到胸前,任由袁香儿为他包扎伤口,“但祸不及幼崽,我们妖族没有清缴巢穴,屠杀幼崽的习惯。”

  仇岳明和周德运相互看了一眼,想起刚刚被胡人屠杀殆尽的小村庄,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从某些角度来看,人类还不如妖魔。

  经过这一番惊吓,一行人紧紧汇聚在一起,小心谨慎走完了剩下的路程,终于进入了大同府的地界。

  在这个北方第一重镇的城池内,随处可以见肌肤黝黑,身形魁梧的边防军士来回走动的身影。

  路边酒肆茶馆中说书唱曲的,不再讲那些月下逢狐的桥段,多爱说些儿女英雄快意恩仇的故事。

  袁香儿在茶馆中要了两壶茶水,和茶博士打听仇岳明的情况,听说寻的是仇岳明将军的居所,茶博士热热情情地给指明了方向。

  “从左边的大街拐进去,第三个胡同口,门外有两座石狮子的便是将军府。将军自打一年前在丰州受了重伤,便一直在那座府邸中养伤。若非将军正巧住在我们大同府,胡人围城之时,真不知有谁还能像仇将军那样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我等也是旅途中听多了将军的威名,十分敬仰,想上门拜会一番,又恐仇将军不待见,只不知将军性格如何?”

  “害,这您不必多心,我家婆子时常给仇将军府上送菜,都说仇将军虽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杀得胡人屁滚尿流,但平日里却是个温和可亲的性子,不论对谁都十分宽厚。”他甩下肩上的毛巾指着刚刚跨进茶馆的几位军汉道,“不信你问那几位军爷,他们都是仇将军治下的。”

  仇岳明抬头看向从茶馆外大踏步走进来的几个男子,脑海中嗡的一声响,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得辣得什么都有。

  这几位猿臂蜂腰,身形彪悍的军士,不是别人,正是手下最为亲近的几个兄弟。一年多之前,他身负重伤,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时候,最后一眼看见的便是这几个男儿睚眦欲裂,红着眼眶一路喊着自己的名讳冲过来的情形。

第55章

  进门的数位军士当先一人身材高瘦,眉毛短促,沉稳持重。身后跟着一红脸大汉,燕颔虎须,凛凛有威。

  听见有人在打听仇将军的情况,他们却不像普通百姓那样立刻热情洋溢地介绍起自己的将军,而是露出了点怀疑的神色来。

  高瘦的男子不动声色地打量袁香儿等人一眼,见他们是中原人士,更有年轻女眷随行,这才稍微放缓了神色,一撩下摆直接在周德运的面前坐下。

  “尔等打听我家将军近况,所谓何事?”

  周德运一直生活在中原腹地,过得是赋诗投壶,游春听曲的日子,往来的无不是儒雅俊秀的斯文人士。

  突然间一群虎踞狼顾的军汉,带着战场上未褪的杀气,铠甲铿锵,寒刃如霜,哗啦一声地围坐在他面前,不由让他脊背生凉。

  他自然不敢说出他们的将军是自己娘子的话来,结结巴巴一时不知怎么应答。

  那红脸大汉却是个性急的,见着周德运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抡起蒲扇大小的手掌一拍桌子,

  “你个鸟人,这里打听我家将军的消息,问你话又答不上来,莫不是胡人派来的细作?”

  周德运被他吓了一跳,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委屈。

  从前他出门在外,手头阔绰,仆妇成群,人人都捧着他,恭维着他,不曾受过半分委屈。可是这段时日里,东奔西走,风餐露宿不说,一会被巨大的妖魔吓到,一会从白骨累累的村落中穿过,还要被这些兵痞子大呼小叫地吆喝,实在是憋屈得很。

  你们这些兵痞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回头见着将军,若真的是我家娘子,看我让娘子怎么收拾你们。他在心中恨恨地想到。

  “我们是仇将军家乡的同乡,因为听得将军在此地,故而想要拜见一番。”仇岳明替周德运接过话头。

  他看着眼前的这群兄弟,心中激动不已,而面上却不能流露出端倪,只是微微红了眼眶。

  瘦高个的男子名萧临,红脸的叫朱欣怿。萧临聪惠沉稳,朱欣怿勇猛刚毅,正是他最为亲近的两个兄弟。

  他们彼此都为对方挡过枪,数次从死人堆里互相拉扯着逃出来,是生死与共,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他曾经以为和这些兄弟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想不到今日还有机会这样面对面地看见他们。

  萧临也正在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他还不曾娶妻,但他也知道在边塞之地,女人的地位十分低下,正常男人之间说话的时候,女人是没有资格插嘴的。

  在他的印象中不论去哪位前辈家里做客,后宅的女子无不是含胸垂首,不敢直视他们这些男子,不要说这样当众插话,便是连饭桌都没资格上的。

  然而眼前说话之人却于寻常女子不同,她端坐在那里,脊背习惯性地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目光清澈直视着他,毫无羞涩之意。

  萧临莫名从这个女子的身姿中看出某种熟悉之感。好像她并不是一位陌生的后宅妇人,而是自己应该熟捻的帐中兄弟。

  “诸位是我家将军的同乡?”萧临撇开脑海中奇怪的念头询问。

  仇岳明将几乎脱口而出的熟名字咽了回去,稳住心神开口,

  “这位……将军,既然是仇将军的亲近之人,想必有听将军提起过,他的家乡后山有一片酸枣林,那里的枣子又酸又甜,十分可口。山脚有一条小河,里面的河蚌大而鲜美。仇将军有一位从小上山下河的伙伴名叫大胖,可惜大胖在他十三岁那年被入侵村子的胡人挑在了枪尖上。此后他便从了军……”

  那是在一个大雪的夜里,他们被敌军围困了数日,断粮断水,躲在战壕后啃着地上的冰雪充饥。

  仇岳明便对身边的两个兄弟说起家乡的美食,说起那香甜的大枣,说起那肥美的河蚌,说起自己一起寻觅美食的童年伙伴。

  “没错没错,这事将军只和咱俩说过。看来确是将军的老乡啊。”朱欣怿听得此话,不再怀疑,一拍手掌,上前握住了周德运的手,使劲摇了摇,“惭愧,惭愧。老朱我是个粗人,老乡你别见外,咱家这就带您几位去见我家将军。”

  几人放下了戒备之心,拿出了塞北汉子的豪爽热情,领着周德运一行向将军府走去。

  一路在袁香儿等人有意无意的问询下,聊起了那位仇将军的近况。

  “说起丰州当时那一战,还真是惊险啊。贼子的那一发冷箭,正中将军心口,将军掉下马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天都塌了,当场就哭了鼻子。”五大三粗的朱欣怿说起一年前仇将军受伤的那一场战役,依旧心有戚戚,“幸好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将军当时看上去那般凶险,一连昏迷了数日,最终还是转圜了回来。”

  走在前头的萧临听着他这般说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临子你笑什么,你当时也哭了,别以为我没看见啊。”

  萧临被揭了短,面色有些微红,对周德运等人解释道,“当时将军的情况确实十分危急,以至于刚刚醒来的那段时日,有些神志恍惚,这才特意打了申请,从前线撤下来到这大同府来疗养。谁知道便是在这里,还是免不了和敌人干上一场。”

  袁香儿和仇岳明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这两位将军的话语中听出了自己想要获得的信息。看起来仇岳明的身躯确实是在他陷入昏迷之后,被另一未知的魂魄所占据,并且这个人一开始很不适应仇岳明的身份,不得不借着养伤从前线退下来,安居在这大同府内。只是因为恰巧敌军围城,他才挺身而出,挑起了守护城池的责任。

  几人说着话,来到将军府衙前,迎面正正撞上一队回府的人马,人群当中捧着一人,着素花袍,骑乌骓驹,飞眉入鬓,顾盼不凡,正是那少年成名的神威将军仇岳明。

  坐在马背上的“仇岳明”,和周娘子身躯中的仇岳明相互看见彼此,双双愣在当场。那人诧异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随后她的视线和周德运碰到了一起。

  周德运心情激动,向前走了两步,哆嗦着喊周娘子的名讳丁妍,

  “阿妍,阿妍。”

  丁妍的眼睑瞬间睁大,僵立片刻,冷冰冰地下令,“把这些人赶走,不许他们靠近将军府半步。”

  说完此话,她一甩袖率先进入府中,朱欣怿和萧临面面相觑,也只能无奈地冲周德运等人摇摇头,跟进了将军府。

  朱漆的大门在将军的一声令下之后,轰然关闭。给袁香儿等人狠狠吃了一个闭门羹。

  周德运顿时慌了,拉着袁香儿直问,“怎么回事,小先生?某非不是我家娘子么?”

  袁香儿看了一眼乌圆,乌圆点头道,“确实是一个女子的魂魄,容貌和周家娘子一模一样。”

  周德运急道,“既是我家娘子,缘何不同我相认,我家娘子最是知书达理,对我一向温柔体贴,怎生可能这般冰凉陌生?”

  此刻在将军府内,

  “仇将军”大踏步地甩开众人,几乎有些踉跄地跨进了厢房,将自己独自关在了里面。

  昏暗的厢房内,她独自一人不知道在其中坐了多久。

  直到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丁妍还依旧坐在漆黑的屋子内,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架在架子上的龙鳞傲霜甲,那副铠甲在黑暗中隐隐流转莹光,就像是她披着的这具躯壳,鲜亮,坚固,能够给她驰骋天地间的自由,但却终究不属于她。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点暖黄的烛光照进来,是她最为信赖的管家娘子掌着灯入内。

  “何事让将军如此烦忧,不知能否说与奴婢听听。”管家娘子一路把屋内的灯点上,屋子逐渐明亮暖和了起来,“如果是白日里寻来的那些子人,不论是打秋风的亲戚还是些什么人,只要将军您说一声,奴婢去为您打发了便是,何使将军如此苦闷?”

  周家娘子丁妍看着眼前已经过了昭华之年的女子,那人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此人自己划伤的。这是一个被自己无意间从欢场解救出来的女子,她的丈夫是一个赌徒,赌得狠了将自己的老婆压上赌桌一并给输了。是丁妍偶尔欢场应酬,才将饱受折磨的她从那污秽之地赎买回来。

  虽然承受了那样的屈辱,又毁了容貌,但眼前的人依旧温和平静,不急不缓,持重沉稳地帮她管理起了偌大的将军府。

  是了,她也是女子,连这样艰难都能渡得过去,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丁妍这样在心里想着。

  “他们不是打秋风。是我……”她叹息一声,终于将心中不愿触及的话语说了出口,“是我占据了人家的东西,却还舍不得归还。”

  管家娘子停下手中的动作,露出不解又诧异的神色。

  “替我把老朱和临子叫进来吧。”她的将军说道,

  萧临和朱欣怿站到了“仇将军”的面前,垂头听训,即便朱欣怿这样的大老粗,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将军坐在交椅上看着他们沉默了许久,终究开口,“自我受伤以后,神思懈怠,把许多东西都忘了,倒是给二位兄弟添了不少麻烦。”

  萧临和朱欣怿交换了一个眼神,抱拳施礼,“将军今日是怎么了?是那些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吗?还是属下们犯了什么错?但请将军责罚便是。”

  他们心目中最为崇敬的将军摆了摆手臂,“和你们无关。我叫你们来,只想问你们一件事。我受伤之后和我从前相比,是否多有不如?”

  萧临揣摩不透她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地回答,“将军怎生如此说话,虽说将军重伤之后,遗忘了许多事,但将军这一年来加倍努力,修习武技兵法,正把过去的一点一点都拾了起来。此次敌军围城,将军更是指挥有度,谋略无双。全城军民的命都是将军给的,可以说无一不对将军敬重有加。”

  他看见自己的将军似乎长长松了口气,终于露出点笑容来,“那样就好,我知道自己终究也没有什么不如他人的地方。”

  “害,老大您这是怎么了?”朱欣怿不解地道,“老大您不知道,其实大家都说,您这一场病,反倒把那暴躁脾气给病好了。之前……嘿嘿,之前大家都很怕您。便是老朱我被您瞪一眼,都要心里打一天的摆子。如今这样却是正正刚好,您过年前还给咱们每个兄弟发了套棉服,把那些小崽子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他捅了捅萧临的胳膊,“你说是吧,临子。”

  萧临认同道,“确实是如此,以前在将军面前,心里都绷着弦,如今感觉轻松许多。办事也放得开,属下觉得我军军心反倒比从前更加稳固了。”

  “仇将军”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是了,这样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即便打回原形又能如何,我自然还是我。劳烦两位跑一趟,去将白日里那些人请回来吧。”

  在大同府的一家客栈内,周德运红着眼眶鼻子,正对着满桌的菜肴生闷气,饭菜是一口都没有吃。

  “你们说说这是为何?难道娘子不愿意跟着我回到奢华安逸的家中,反而愿意生活在这黄沙遍地的苦寒之处?”他放下筷子,一脸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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