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第25章

作者:爆炒小黄瓜 标签: BG同人

  她对他的警惕又心疼, 又气愤,又无可奈何。

  愤慨之下,莉齐胃口大开,吃完了一整盘蛋糕,喝了一大口香槟,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幽灵似乎轻笑了一下。

  她板起脸,特别想恶狠狠地取笑回去。但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给他任何误会的把柄。她要拿出自己最美好最娇柔的一面,全心全意地爱他,每隔两分钟,就对他撒撒娇、卖卖俏。

  她就不信,她做到了这种程度,他还是不相信她喜欢他——那他就下地狱去吧,她不伺候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又喝了一口香槟酒,强压着打嗝的冲动,甜甜地说:“宝贝儿,你笑起来真好听。我这辈子还没有听过比你更好听的笑声呢。”

  “我还是更喜欢你真诚的模样,德·夏洛莱太太。”他说。

  要说有什么能一下子激起她的火气,准是“德·夏洛莱太太”这几个字没跑。

  她沉下脸,刻薄话在唇边转了两圈,又被她硬吞了下去。她不能让他抓住把柄。

  莉齐深吸一口气,打开桌上的烟草罐,用卷烟纸卷了一支烟,插在珊瑚烟嘴上,闭着眼睛,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点烟。

  没有脚步声。

  但她知道,他过来了。

  他的体温与气息笼罩了她。

  刺啦一声,火柴划燃了。一撮火光闪动了起来。

  他用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却没有点燃她的烟卷,而是先点燃了自己口中的香烟,再垂头靠近她。

  两个烟头接触了。

  火焰如同一条红蚯蚓钻向了她的烟卷。她的烟头燃烧了起来。

  莉齐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惬意地瘫在了椅子上。

  在上等烟草和少许酒精的作用下,她非常想说真话,想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都倒给他。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她说和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桌上的烛光熄灭了,餐厅变得漆黑一片。这是他允许她睁开眼睛的意思,只有在黑暗中,她才能够抬头望向他。

  不知是否他总处于阴影中的原因,她总觉得他的身影似乎比阴影还像阴影,如同一头庞然可怖的野兽,随时会将她逼得无路可退。

  但是,这头可怖的野兽却不会伤害她,假如她开口要求,他甚至允许她朝他开枪,即使他像一个被枪打伤过的人。

  多么奇怪的人。

  莉齐莫名产生了一种感觉,如果他不主动敞开心扉,她可能永远都无法了解他。

  她讨厌这种感觉,她想要了解他,想要得到他。她又吸了一口烟,她其实对烟草没什么瘾头,吸烟只是为了证明她有某种权利,就像大部分男孩都会偷学父亲嚼烟草一样。

  她偷吃禁果,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有某种权利——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掌控她的心灵和身体。

  不知是否她出生在加利福尼亚州——南方人心中的蛮荒之地的原因,即使她身上有中国人幽婉的血统,行事作风仍带着一股子野蛮之气。

  这种野蛮之气,使她像个泥腿子似的能抽好几支烟,喝好几杯酒,而始终保持清醒。

  现在,她就越抽越精神。

  “幽灵先生,”莉齐仰起头,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条腿搁在餐桌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你想了解我吗?”

  要是兰斯看到她把脚放在桌子上,恐怕已经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幽灵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把手掌覆在了她的脚踝上,似乎在抚摩什么。

  “这是你的新钓饵吗?”他低声问道,“德·夏洛莱太太。”

  听见这个称呼,莉齐不高兴地噘噘嘴,但还是甜甜地说道:“是呀,那你咬钩吗?”

  “咬。”

  她的心脏突突猛跳了几下,仿佛抛下钓丝的不是她而是他一般。“但我有个条件。”

  “我就知道不会有免费的午餐。说吧,什么条件。”

  “结束以后,我不管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的心几乎快从胸衣里蹦出来,努力镇定地说,“你放心,我知道你的禁忌是什么,不会触犯你的禁忌。”

  许久,他说:“好。”

  他上钩了!莉齐紧张得脸颊都红了,又吸了一口烟,才勉强平定下心情:“你问吧。”她歪着脑袋,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像你,我没有禁忌。你无论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告诉你。”

  她自认为这句话相当恳切,没有一点儿毛病,他却顿了顿,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着烟,抽了一口,朝玛瑙烟灰缸抖了抖烟灰,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冷淡:“是么,那你真是一个慷慨大方的人,德·夏洛莱太太。”

  又是这种嘲弄的语气。莉齐不由一阵懊恼,她都这样谨慎了,怎么还是让他抓住了误会的小尾巴。

  “谢谢,我也觉得自己挺大方的。”莉齐硬邦邦地说。换作其他人,面对他那古怪的脾气,早给他一个大耳刮子了。她却毫不介意,还喜欢上了他,她不大方谁大方。

  幽灵轻声笑了笑。

  他的笑声总能令她感到一种奇特的震颤,耳朵就像进了一颗炙热欲燃的火种般滚烫。

  “你快问,”她不由自主缩拢了脚趾,揉了揉耳朵,“不然我要后悔了。”

  幽灵没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烟。不一会儿,香烟就烧到了尽头。他在烟灰缸里熄灭烟蒂后,又抽出一支烟,衔在口中。

  光线幽暗,她看不见他的具体动作,只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他似乎抬起一只脚,在皮鞋边缘划燃了火柴,点燃了口中的香烟。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到了他和兰斯的区别。如果可以,兰斯恨不得一辈子都让仆人为他点烟,要是有个好心的绅士发明出了一种专门夹火柴的小镊子,即使用手划火柴要快得多,他也会坚持让仆人用小镊子夹起火柴再划燃。

  兰斯终其一生都学不会幽灵这种不拘礼节的动作。

  她最初对他感兴趣,似乎就是因为他身上那种冷漠、野性、不可预测的气质。

  半晌,幽灵终于开口,声音生硬而僵冷:“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莉齐小姐。”

  他只叫过她两次“莉齐小姐”,一次是他以为他在逼她和兰斯离婚,一次是他以为她为了兰斯在讨好他,两次都是他自以为伤害了她。那么这次……他为什么叫她莉齐小姐呢?难道说,他认为这句话有可能伤害她?

  可是,她压根儿不知道他是谁。

  这些天,她不止一次搜刮脑海中的记忆,却并不记得自己的生命中曾这样一个人。

  他如此神秘,如此危险,如此不同寻常,假如他真的曾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决不会忘记他。

  不过,她的头脑里闪过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马戏团的魔术师,埃里克。

  她至今记得,那个人在舞台上如何随心所欲地操纵火焰,令人无法察觉火舌与血肉的隔阂。幽灵似乎也有这种操纵火焰的能力。

  但她并不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善举,她因为一时冲动,把那个魔术师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就像她经常因为一时兴起,往修女的募捐箱里投大额钞票一样。

  她不相信那种程度的善举,能换来一颗宝贵的真心。

  “我……”莉齐苦恼地说,“真的不记得了。你可以给我点儿提示,我保管能想起来。”

  他看了她片刻,移开了视线:“不了。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引诱E先生。”

  “我没有引诱他!”她大声说道。

  他向她投来冷漠的目光。

  “好吧,好吧。”她懊恼地说,“我确实引诱过他。”这跟她想象的“了解”完全不一样,还以为他会搂着她,温柔地问她一些童年趣事呢,怎么变得跟审讯犯人似的,“当时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想找个情人转移注意力来着。”

  “你不是找了法布夫尔么。”

  “这是谁?”

  “邀请你观看E先生演出的男演员。”他说,声音冰冷如铁,“亲爱的德·夏洛莱太太,你究竟找过多少情人,以至于连名字都记不清了?”

  莉齐深感冤枉:“这算什么情人?我只是跟他跳了两支舞,接了个吻而已——”

  话音未落,她的后脑勺被一只手猛地按住了。幽灵俯身吻了上来,带着阴沉的妒意在她的唇上辗转。他的双唇就像浸满了炙热的毒汁,使她的嘴唇一阵酸胀发麻。她的头脑连烟酒的侵袭都能抵挡,却抵挡不住他充满嫉妒的一个吻。

  一分钟后,他松开她的唇,将香烟熄灭在烟灰缸里,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道碾了两下。

  “我本来只是好奇,你想提什么条件,”他冷冷地笑了一下,“但现在我觉得这问答有趣了起来。”

  莉齐眨巴着眼睛,哀求地望向他,想引出他的怜悯之心。但她忽然想起来,周围一片漆黑,他根本看不见她竭力装出来的可怜相,于是生出了逃跑的冲动。

  幽灵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平静地说:“坐下。德·夏洛莱太太,我现在对你的过去好奇极了。”

  尽管莉齐绞尽脑汁地想要敷衍过去,却还是被他套出了一大半情史。

  她梗着脖子,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她觉得自己一点儿错也没有。像她这样娇媚可人的女孩,交往过一打左右的英俊情人,甚至跟当中最英俊的几个接过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然她的嘴长那么漂亮干吗?

  莉齐越想越理直气壮:“你别摆出一副臭脸——我就不信,你没有跟女人接过吻,没有吻过她们的手背,没有追过几个漂亮女孩,没有向她们求婚——”说着,她莫名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妒忌,“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只喜欢和只吻过一个女人呢!”

  “让你失望了,”他冷冰冰地说道,“我的确只喜欢和吻过你。”

  莉齐愣住:“啊。”

  他仰头喝完了一整杯威士忌,重重地放下杯子,朝餐厅的衣架走去:“请你海涵,德·夏洛莱太太,我今天恐怕无法兑现答应你的条件了。下次再说吧。”

  ——不能让他走。

  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就像在暴风雨中航行的船,猛地被闪电照彻了甲板与桅杆。

  莉齐跳起来,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情绪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激烈,手腕的皮肤烫得惊人,脖颈和胸口都渗出了汗水,缎面衬衫紧紧贴在上面。刹那间,莉齐的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汗水从他突起的喉结流淌向腹部,勾勒出紧绷而结实的肌肉。

  她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这种冲动曾使人在木头上钻取出火焰,给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套上马鞍,以血肉之躯征服轰鸣、怒吼的大海。

  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搂住了幽灵的脖颈,沿着他颈间的汗水,吻上了他的唇。

  她想要征服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征服他。只要他稍微坦诚一些,他们就能成为最快乐的一对恋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互相嘲讽,互相猜忌。

  她一边吻,一边抬手抚向他的双唇,想给他套上缰绳,让他咬住无形的马嚼铁。

  可就像往常许多次一般,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低头吻了吻她的手指。

  她生起气来,顿时忘了对自己许下的诺言——不给他任何误会的把柄,恼火地说道:“你真是怪毛病一大堆。”

  他却对她反唇相讥:“我的确不像一位教士那样富有修养。”

  莉齐眉毛一竖,嘴角一撇,刚要像野猫似的发怒,忽然,她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甜蜜蜜的微笑:“我好像说过,你是个傻瓜——大傻瓜!”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喝了一大口,包在嘴里,吻上了他的双唇。

  黑暗吞没了一切,她看不见威士忌是如何从他们的唇齿间溢出,如何从他们的下巴、脖颈滴沥而下。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微醺的感觉。只是威士忌,不会让她感到沉醉,再加上一个吻,却可以令她飘飘然——多么神奇。

  不知怎的,周围的一切突然变成了风雨交加的甲板。恐惧、危险、嫉妒、温柔……接连堵住她的口鼻。她浑身湿漉漉,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睛,只能闷头继续前进。她相信,即使在最黑暗最阴冷的地方,他也能给她变出一朵玫瑰花。

  郁暗的暴风雨中,她唯一能抓住的桅杆,是他突起青筋的脖颈。

  他扣着她的下巴,近乎发狂地吻着她,呼吸比风浪还要急促,还要潮热,还要粗重。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他的感情虽然像大火一样暴烈,像大网一样致密,像海啸一样拥有覆灭一切的力量,却并不明白如何驾驭这股力量。但她是个老练的水手,有许多经验可以传授。莉齐笑吟吟地凑到他的耳边,叽里呱啦地告诉了他驾驭激浪的秘诀。

  他也淡淡地笑了笑,声音却不带任何感情:“德·夏洛莱太太,你的确是个慷慨大方的人,连这种事都不吝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