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朝尘
他说完,也不敢抬头,只偷眼看林如海怎么给宁安华揉手端茶顺气。
在外一整年,和嫡支的人几番阴谋阳谋、你来我往后,他才切身体会到,姐姐当日带他们来投奔表哥,能与贾氏表嫂和睦相处,赢得林家上下赞誉,究竟有多不容易。
他只在宁氏族学里读书,都觉得与嫡支近不得,远不得。
姐夫如今待姐姐一心,也都是姐姐自己的好处,他并没帮上过什么。
只是姐夫大病一场好了,怎么看上去更超逸了,比两年前还年轻了些?
难道是因为姐姐和姐夫伉俪情深、夫妻恩爱?
宁安硕开始胡思乱想。
宁安华按住林如海的手,让他不用忙了,也坐。
她先不说话,只细细打量一年没见的兄弟。
他比一年前长高了许多,方才站直,似乎比她还高两三寸,只比林如海矮不到半个头。
他的肩膀更宽了,真正有点成年男人的样子了。
林旭自然是美的,宁父能被林旭父亲取中做女婿,样貌更是没得挑。
宁安硕越长大,眉眼嘴唇都像宁父,只有脸型鼻子像林旭,俊朗中带着些许柔婉。
但他的气质更像林如海,清逸从容,也有两分富贵之乡养出来的贵气,却不显得轻浮。
客观评价,他生得确实不如林如海——这一世,宁安华还没见过比林如海生得更好的男子,更别说经过异能的滋养,林如海又添了新的容色——但远胜于贾琏,和罗焰能平分秋色,各擅胜场。
他有这个好模样,行事也长进了,只要再学得林如海对她的五分,就不愁他未来的妻子对他不一心。
她也就不用再操心他的事,只管着青儿就行了。
可惜林如海让他先参加两次秋闱再谈婚事,她至少还得三五年才能放手。
屋里一片安静。
摘云心中七上八下,都快跪不稳了。
宁安华平静道:“摘云起来。”
摘云先看宁安硕,见宁安硕点头,才敢站起来。
宁安华:“这事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知道?”
摘云忙道:“回姑太太的话,小的只告诉了大爷,再没同别人说过!”
宁安华:“菊影不知道,你就敢求来我面前?”
摘云又“噗通”一声跪下了。
宁安硕忙道:“姐姐,菊影姐姐……知道。”
宁安华轻轻一笑:“这还像话些。”
看这样子,菊影至少有六七分愿意,不然安硕也不会帮摘云这么求。
若菊影愿意,她就不能把摘云收拾得太狠了,免得他将来移恨在菊影身上。但也不能轻轻放过。更不能叫他太容易就得偿所愿。
摘云太过机灵,宽纵这一回,他越发胆大,将来就没了规矩了。
宁安华收了笑容,问:“摘云,你跟了你大爷多久了?”
摘云忙道:“回姑太太,小的从七岁就跟着大爷,有十年了。”
“十年了。”宁安华轻嗤一声,“十年都没能让你学会规矩。”
她说:“我问你:我身边的丫头几岁能放出去?”
摘云冷汗津津:“回姑太太,是二十二岁。”
宁安华:“菊影今年几岁?”
摘云几乎趴在地上:“回姑太太,菊影姑娘今年……二十岁。”
宁安华:“你大爷赏了你三十板子,是他的,我再赏你二十板子,你是收还是不收?”
摘云叫出旧日称呼:“多谢大姑娘教导!”
宁安华又是一笑:“还算懂事。”
她起身笑道:“我一向赏罚分明。二十板子赏你坏了规矩,二十两银子赏你这一年在外服侍你大爷尽心。板子先存着,过几日再打。你去找檀衣领了银子回去,可小心着些,若被我听见菊影的名声有一点半点损伤,我翻倍赏你!去罢!”
他若真心,多赏他几两银子,也是给菊影花。
摘云磕了几个响头,慢慢退了出去。
宁安硕动都不敢动。
姐姐教训完了摘云,该收拾他了。
他怎么就忘了菊影姐姐的年岁呢?
宁安华走到宁安硕面前。
“过几日家里要办宴,庆贺你连中‘小三元’,把你打伤了不好,都是青儿和你外甥女儿的心意呢。”宁安华轻声笑道,“你的也先存着罢。”
在外面一年,他长进了,想必也心野了。
正好有这事,先给他上紧了弦儿,省得他在外自己做主惯了,回来不听话,和林如海起矛盾。
宁安硕头皮发紧。
姐姐好像也不一样了。
姐姐从前也厉害,却不似现在这样,像开刃的长剑,将他通身照得分明。
*
打发宁安硕先回自己院子歇着去,晚饭再来,宁安华单独抓住菊影回卧房,细问她和摘云是怎么回事。
菊影红着一张脸,绞着手指,一五一十都说了。
宁安华简单总结。
就是小狼狗早对大姐姐心存爱慕之意,去年年底,她派菊影去保定帮宁安硕拒绝婚事,菊影和摘云成了同事,同住一所院落,日常接触就不可避免的变多了。
摘云今日帮菊影做这个,明日给菊影买那个,还一同逛了元宵灯会、七夕灯会,又发乎情止乎礼,对菊影没有丝毫冒犯。菊影要远,他就远几日,再变着法儿的凑过来。
菊影腹有诗书,他也是和宁安硕一起读书学礼的,又都近身服侍主子,两人说什么都能说到一起。
好女怕缠郎,菊影早已心动,只因承诺过宁安华要一辈子不嫁人,上回又遇人不淑,所以不敢应下。
说完,她便跪下要请罪。
宁安华拦住她,笑问:“他才十七,未必定性,你就信他?”
菊影忙说:“我并没全信,也没应过什么。他给我买的东西,过分的我都没收,平常吃用的,我也想法儿还他了,只是……”
宁安华接话:“只是他下回又送你更多,是不是?”
菊影应了一声,又低头绞手指,讷讷说:“他是舅爷的人,我是太太的人,本来也不合规矩。”
宁安华笑道:“你若认准了他,我有法子让这事合规矩。只怕你将来反悔。”
菊影抿着嘴唇,犹豫不定。
宁安华心里一叹。
她原本的四个大丫头,檀袖早早给了青儿,檀衣、菊影、菊露都陪了她七八年了。
那年她想留她们一辈子,是想有几个帮手能遮掩她修炼异能的异常。
现在她不用人遮掩了,也不怕她们说出去,还想留她们,就是真的舍不得。
不仅是舍不得她们的能力,感情上也当她们是半个朋友了。
菊露有时还会急躁冒进不周全,檀衣是样样都好的,菊影就是第二个檀衣。
现在看来,她终究还是留不下菊影。
一年没见,菊影才回来,就能看见她去的日子了。
宁安华笑道:“他还年轻,你也没到年纪,再陪我两年怎么样?”
菊影哽咽垂泪:“大姑娘。”
宁安华笑道:“我正想着等你回来,就拨你去照顾松儿——就是你大哥儿几年。正好你就不算我的人了。你若不想让人知道,咱们不告诉别人,只你我等上二三年,看他究竟是怎么样。等松儿能上学了,他还没变,你也没变,我就成全你们,如何?若他变了,你放心,我这里一样留你。”
菊影又起来要跪下。
宁安华环住了她。
菊影怔了许久,轻轻揪住宁安华的衣襟,在她怀里哭了个痛快。
九月二十五,“户部尚书夫人之弟、宁家家主宁安硕连中小三元庆贺宴会”在林宅圆满结束后,菊影就搬去了西厢房,专心照顾松儿。
这一日,来林宅赴宴的除了左邻右舍外,还有大理寺卿夫妇,仪鸾卫指挥使之妻卢芳年,张裕成、柳月眉,户部数位侍郎、郎中等,承恩公夫妇没亲至,只有皇后兄嫂、顺天府尹夫妇来了,并翰林院、国子监里的数位官员,还有宁安华在别家识得的几位夫人太太,前厅后院,共坐了十余桌。
没请贾家。
毕竟是续弦兄弟的喜事,请原配娘家也太尴尬了。
贾家和这些来客也不是一路人。
其实林如海就任户部尚书时,林家没有办宴,一个原因是当时不宜太张扬,另一个原因,就是请不请贾家着实是个问题。
从这次之后,林家每次办宴,都可以略过贾家了。
席上,至少有十位夫人太太向宁安华打听宁安硕的婚事。
宁安华都照实说了,她和林如海不准备让宁安硕早娶,要过几年再议。
夫人太太们对今日宴席赞不绝口。
宁安华就说,这都是林黛玉和宁安青准备的,又感叹宁安青体弱,平日都是林黛玉帮她管家。
席散之前,宁安华确保今日每一位来客都领会了林家的意思:
宁安硕的婚事不急。
宁安青更不急。
林家要先给林黛玉找好女婿。
宁安华已经准备好,今年过年时,会有汹涌而来给黛玉说亲的人了。
入了十月,罗十一诊出了宁安华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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