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日予茶
走进去,我发现这里是一间卧室,里面空无一人,地上铺着榻榻米,柜子和桌角满是白色的划痕。虽然家具都不算新,但柜子里却塞满了各种玩具和零食。
零食种类繁多,不少都价格昂贵,可惜几乎全过期了。还有很多玩具甚至都没拆封过,全都崭新地塞在柜子里。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个女孩子,但年龄不确定,因为这个玩具各个年龄层的都有——我从柜子里翻到了各种大小的毛绒公仔,以及一大堆还没拆包装的全套彩妆。
有点奇怪,光看房间里的陈设会觉得房间主人不过是个穷鬼,但是真的穷鬼会买这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吗?还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副场景总是让我感觉自己正在玩某个探索类的RPG游戏。
——初始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老宅中,然后玩家可以在里面自由探索发现,遇到各种奇怪的事件,最后解开老宅的秘密。
再加上系统的那个探索度,这种正在玩某种古早游戏的既视感越发强烈了。
我又打开了一旁的衣柜,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从女士和服到jk短裙,甚至连公主裙都有好多条。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盯着那些裙子微笑了起来。
那些裙子都很新,它们的主人几乎没
有穿过,不过能看出对方对这些裙子非常爱惜,全都打理得整整齐齐,妥帖地挂在衣柜里。反倒是一旁的传统和服洗得都快褪色了,袖子毛了边,看起来十分寒酸。
新衣服放着不穿,反倒是那些快洗破了的旧衣服不舍得扔,这间房的主人还真是奇怪。
我顺手拿下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本来我只是想通过比对大小来判断房间主人的年纪。但是一比才发现,衣服的大小尺寸居然和我完全匹配。
……真是邪了门。
我将那件衣服重新挂了回去。
除此以外,我还在房间里找到了大量的冷兵器,相比那些束之高阁的玩偶,能看出房间的主人对自己的刀剑极为珍爱,有反复摩挲擦拭的痕迹。
随手翻开放得整整齐齐的枕头,却发现那下面压着一把匕首。我一愣,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因为我本人也有往枕头下面放匕首的习惯,哪怕玩游戏的时候也没能改到这个习惯。
——那应该是一把小巧的怀刀,袖珍而又隐蔽,小到可以藏在和服的褶层中,尤其适合短距离的刺杀。
我将它拿起来,这把怀刀的刀柄上缠着藕荷色的缎带,缠得又紧又仔细,密密匝匝的一圈,像是往上绕了一圈早春初开的花。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我伸手握住刀柄,稍稍用力,只听“噌”的一声,这把怀刀应声出鞘,露出到刀背上雕刻的寥寥数枝樱花。
如果只看外表,几乎和我的那把[血樱]一模一样。
我握住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像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人窥探了某种隐私,有点不舒服。血樱是我从系统那里抽取到特殊武器,理论上不可复制,也少有人亲眼见过它。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绝无可能,毕竟我手里的这把怀刀只是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实际可能就是一把再普通没有的武器。
放下刀,我决定再去其他房间看看,检查完这一整个房间之后,我任务下方的探索度已经变成了30%。
走廊寂静无声,只有我独行时轻微的足音,再次打开一扇门,铺面而来的是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刺鼻至极,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举目望去,房间里空空如也,就连张完整的桌子都没有,但无论是墙上还是地上,我都没能看到任何的血迹。
接连开了好几间,都是这样的情况。
不知不觉间,我变得有些急躁,原本平稳的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
唰!
我又一次将移门大力推开,这是这条走廊里的最后一扇门了。虽然陈设和之前的都差不多,但这间房里没有了血的味道,空气也清新了不少。房间里面没有其余家具,但榻榻米的正中央却放着一个黑黢黢的小盒子。
我走近了一看,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古早的游戏机,能看得出屏幕已经被摔得粉碎,应该早就坏了。我不甘心,拿起它左右晃了晃,又试图按开机键,开裂成蜘蛛网的屏幕仍旧一片漆黑,倒映出我的脸来。
这张脸少说我也看了十几年了,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的场景让人不安,我竟然觉得这张脸有些陌生。我垂着头,眨了眨眼,于是她也眨眨眼,随后冲我微微一笑。
我心里一抖,再去看那片黑屏,却发现有一处裂开的位置正好对应着我倒影中的嘴角,因此带来了视觉错位。
这间房间和其他的之前的不太一样,移门正对的方向并不是墙体,而是另外一扇移门,我怀疑是因为外面连接着庭院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些,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象出一副画面。我觉得那扇门后那应该有一株很繁茂的樱花,就开在庭院的正中央,初春的暖风一吹,会送来恬淡的香味,深深浅浅的樱花便会覆盖在整个庭院,像是一张厚
实柔软的毯子,将日光都晕染成柔丽的粉色。
按在移门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我望着眼前的木质门框,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然而就在我犹豫的当口,眼前的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只关节粗粝的手伸了进来,然后干脆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对方的掌心满是硬茧,捏得我皮肤生疼。
视线上移,我几乎是立刻睁大了眼睛,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我曾经见过这张脸的主人,就在第三周目里。实在不怪我印象深刻,毕竟你控制过谁用刀将自己的喉咙刺穿,你也会难以忘怀的。
握住我手的,竟然就是三周目中,被雇佣前来刺杀天内理子的杀手,伏黑甚尔。
他比我印象中的样子年轻许多,至多也就二十岁上下。但眉眼间戾气重重,肌肉壮硕,身材高大,扑进房间的样子像是一头刚成年的猛虎,带着一股生涩的凶悍。
我几乎是立刻警惕了起来,但伏黑甚尔却根本没在意我疑虑重重的眼神。
他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动作亲昵,语气却很不耐烦:“你个死孩子,找你半天了。”
正握紧匕首伺机而动的我:“……?”
伏黑甚尔低头看向我脚边的游戏机,扯了扯嘴角,恍然:“你还真是……啧,等离开这里,我给你买一车行了吧。”
太奇怪了,从他进来之后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过多的信息量载入,直接让我陷入了死机状态。
茫然地看着伏黑甚尔的脸,我简直怀疑自己在发疯,又或者是白兰搞出了什么新设备迷惑了我的大脑。
我还站着没动,伏黑甚尔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皱眉看向了门外。只见他的背脊紧绷,不复面对我时的放松,残忍凶暴的气质再次冒头。随后伏黑甚尔不再犹豫,直接猿臂一伸,抄起我的腰直接把我扛了起来。
“走了。”他大步向外走去,另一只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当前探索度:50%]
第116章 Happy End
与此同时。
距离并盛町两百公里外的某处密林上空。
五条悟凭空而立, 狂风将一头白发吹得蓬松又凌乱。只见他双手插兜,用来遮眼的绸缎早就不翼而飞。目光所及,所有的秘密全都皆无处遁形。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眼神却专注到了极点, 无数信息流像是江河汇入大海, 源源不断地朝着他的方向涌过去。
换个人的大脑早就被这过载的信息给冲爆了, 但此刻的五条悟看起来甚至算得上是气定神闲。
不过很快, 这副从容不迫的表象就被他自己破坏了。
“杰!把你的咒灵都收回去!咒灵味太冲了,我找不到她!”五条悟咄咄逼人, 刺人的目光仿佛蕴含了一把尖刀。
但这点威胁对夏油杰来说毫无作用, 他站在悬崖边, 甚至懒得抬头看对方一眼,注意力全部放在监控自己咒灵上:“就是因为你找不到才放出咒灵的,你要找到我早收回去了。”
五条悟眉头紧皱,死死按住了太阳穴:“当时我就不该听她的。”
夏油杰对他这种马后炮的行为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确定在这附近?”
“当然, 你在质疑我的水平吗?”
同时控制数千只咒灵找人对夏油杰的消耗也非常大,他脸色发白, 但仍旧没有松懈。
“不, 你也唯有这方面值得信任了。我只是奇怪,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你找不到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流逝, 五条悟的情绪也逐渐有些焦躁了起来。
“有东西在干扰我。”他的声音冰冷, 带着森寒的杀意。
“但哪怕掘地三尺也只是老鼠, 我会把他揪出来的。”
泽田纲吉发现自己和其他人失散了。
周围高楼林立, 像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 由钢筋水泥铸造而成的堡垒。根据四周的大厦来判断, 这里应该是某个城市的中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本来应该人生鼎沸的闹市街头却落针可闻,寂静到让人感到心慌。
在这样的环境下,泽田纲吉连呼吸都放轻了,幸亏他现在仍旧保持着超死气的状态,倒也没有惊慌失措。
以静制动,严阵以待。他相信白兰把他弄进这里,总不是为了陪自己玩捉迷藏的。
城市空了,但它的交通系统依然在照常运行,看到红灯,泽田纲吉仍旧是下意识地遵守了交通规则,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而然就是这个无心的动作让他有了更多的反应时间——天空忽然一暗,泽田纲吉心中忽有所感,他浑身的皮肤刺痛,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无数道淡青色的火焰像是箭矢出现在天空的彼端,它们带着仿佛能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自己的方向激射而来。
泽田纲吉瞳孔紧缩,在那一瞬间,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起来。但比起他自己,实际上先撞上那些箭矢的是不远处的高楼大厦。
那些表体坚硬的钢筋水泥混合体在青色箭矢之下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在眨眼间就完全分崩离析,化为齑粉。泽田纲吉先是飞身躲避,但后来发现那些火焰实在是太多了,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
眼看着两道漏网之鱼即将射中自己的身体,泽田纲吉急中生智,只见他猛然抬手,挡住了两道朝着自己面门激射而来的光矢,X手套擦到青色箭矢的同时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泽田纲吉并没有选择将火焰击散,而是直接利用自己的能力,将其吸收了。
转化的过程十分顺利,吸收后的火焰反而会转变为自己的能量。泽田纲吉意识到自己终于找到了应变之法,但还没等他高兴上两分钟,那些青色火焰就像是它们出现时那样迅捷地消失了。
空无一人的城市中央再次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仿佛一切的劫难都没有发生过,很快这里就能恢复往日的车水马龙。
墙体被高温融化,露出其下的钢筋,柏油马路从中间裂开,满地都是碎玻璃。
——然而眼前这一切又在提醒泽田纲吉,之前所看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
就在他站在这座被破坏损毁的城市正中央发呆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泽田纲吉迅速回头,却发现来人正是白兰。
只见对方空着两只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的轻松:“不愧是纲吉君呢,对我的见面礼感觉如何,很棒吧,这个年代还能看到这么安静的城市。”
闻言,泽田纲吉完全没有放松警惕,他迅速抓到了对方语言中的信息:“这是现实中的城市?”
白兰弯唇,笑了:“是啊,毕竟要接待纲吉君这样重要的客人,我可不想有无关人员闯入呢,所以事先清理了场地。”
泽田纲吉一开始并没能反应过来白兰话语中的含义。
他大概站在原地愣了足足五秒,才不可置信地反问道:“那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呢?”
白兰歪歪头:“纲吉君没听到我的话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当然是被清理干净了啊,就像是每天早上要把昨夜的垃圾扔到垃圾车里一样,消失了哦~”
按照泽田纲吉过往的人生经历,他简直难以想象会有人行这种可怕的行径,并且还这么理所当然的直接承认了,像是完全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同理心一样。
他的脸色惨白,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杀了他们。”
白兰含笑回答:“如果你非要这么形容这种待客之道,倒也没错。毕竟纲吉君是第二重要的客人,是最高规格。”
两人相对而立,就像是他们始终背道而驰的人生和观念。
空气都静默了下来,泽田纲吉感到呼吸困难,于是他下意识地喘了口气,鼻腔里满是柏油马路融化后的怪味,刺鼻至极,但他却总觉得恍惚,认为里面还有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
“我一定会击败你的。”
“我一定会。”
之前的不安犹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泽田纲吉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冷静,从心底绵延而起的愤怒将恐惧全都燃烧殆尽。
白兰轻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