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圆帽
达达利亚俯身,单手撑在闻音的耳侧,高大而挺拔的身影径直将她锁在靠椅之中,炽热的呼吸也随即靠近,另一只手则毫不犹豫地抬起,像是想要锁住闻音的脖颈。
只是当指尖落在闻音冰凉的颈侧,又像是触了电般一颤。
闻音却突然轻轻笑了。
像是冰雪融化,破开坚硬的冰湖,窥见三分暖光来。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压下,控制着他的手掌锁住自己颈间。
然后,她另一只手按在他的颈侧,将他倏然拉近。
他们挨得很近了,几乎就要鼻尖挨着鼻尖,甚至能感知到彼此滚烫的呼吸——不,呼吸滚烫的只是达达利亚,闻音仍然是一片平静。
年轻的执行官挨着她冰凉的皮肤,却感觉像是要被烫伤了一般,全身上下都泛起身在滚油里的错觉。
“当年我对你做过的事情,现在你反过来再对我做一遍,怎么样?满意了么?”
小小的气音透在达达利亚耳边,语调里像是透着一丝丝亲昵。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身边慢慢变化的元素流,以及周围急速下降的温度。
闻音是在笑,却也不止是在笑。
他们彼此都将手扣在对方颈侧,哪怕产生一点恶意,都能瞬间撕碎那温润而脆弱的皮肤。
但是达达利亚并不慌张,甚至于眼底慢慢淌出挑衅和快意来。
他垂头去看她,深蓝色眼瞳静静地望进闻音的深黑色眼瞳里,就像是陷入了一望无际的黝黑漩涡,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出。
但是如果一味地放任自己陷进去,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漩涡吞没。
不过就是这样,才能算得上有趣。
深渊中的一幕幕倒映在眼前,达达利亚突然出声大笑,捏紧对方脖颈的手兀自上移,捂住了闻音的嘴唇。
首先感知到的,是掌心处传来的柔软触感,是不同于对方透着冷意的皮肤的些许温度。
他掌心宽阔,手指亦是修长,这样覆上去,几乎要盖住少女的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清透如秋水的眼瞳,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十年前——不,五百年前。”
“师姐就是这样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却称呼我为达达利亚的。”年轻的执行官眼底慢慢透出些许炽烈的神色来,像是暴怒,又像是冷酷。
“如今女皇给我赐名为达达利亚——果然,连女皇也觉得,我身上有那个‘达达利亚’的影子吧?”
“和我说话吧,师姐,告诉我,我想知道。达达利亚究竟是谁?”
“你想让我做替身,总得让我知道要如何做,要成为谁的影子——”
“你告诉我,我替你去打深渊——什么都不需要,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我会替你踏平深渊,将一切都粉碎。”
“师姐,告诉我吧,告诉我。”
他移开掌心,双手自然垂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身形也慢慢压低,像是骤然褪去了全部的压迫,连仰头看向闻音的表情都像是透着脆弱。
他的脖颈还扣在闻音的掌心里,好似生命全然被她掌握,任她肆意妄为,只是眼底的光,依旧炽烈而灼热。
像是阳光,像是夏季开满庭院的灿烂的花朵,像是一切生命力旺盛的美妙事物。
他十足疯狂,十足高傲且自负,却又好像十足的胜券在握。
“告诉你他是谁,然后你去杀了他?”闻音移开落在他颈侧的手,向后一靠,骤然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闻音不会说达达利亚就是阿贾克斯,年轻的执行官也不会相信。
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瞬间降到冰点。
“呵。”
良久,达达利亚慢慢站起身,又恢复了高傲且冷厉的姿态。
“抱歉了,师姐,达达利亚这个名字,从此以后就归我一人所有。”
“至于别人——”
他唇齿间泄出一丝冷笑,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明明是灿烂的笑容,瞳孔里却隐匿着无边的暗色。
达达利亚转身离开。
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却背对着闻音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
“对了,师姐,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放在门口了。”
青年笔挺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门口。
闻音端坐原地,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之前认识他?”门外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深紫色头发的少年,拎着一个几乎有他一般高的大盒子,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只不过清秀的眉眼微微皱起来。
这些年过去,小人偶说话越发地直接了当。
“我不喜欢他,姐姐很喜欢他么?”他说,眼神紧紧停留在闻音脸上,观察着她的反应。
闻音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不曾说话,伸出手来,示意他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小人偶勾了勾眼尾,像是高兴起来,唇边也情不自禁抿起一点笑,瞧着倒是跟五百年前没什么不同。
他颠颠过来,将达达利亚留在门口的盒子递过去。
那盒子看上去极大,重量似乎也沉甸甸的。
闻音一把掀开盒盖,却见——
流畅的弧形,纯黑色的刀身,仿佛染血的暗红色纹路,在一片昏黄的灯光里折射出莹莹的光。
久远的记忆被再度唤醒。
历经五百年的时光,刀刃依旧锋锐如初,同闻音不得不将它留在深渊的那一瞬没什么两样。
时至今日,藉由达达利亚的手,它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第65章
闻音指尖划过长镰的刀刃,触感一片冰凉,锋锐之意尽显。
明明已经过去了五百年的时光,刀刃却依旧水洗一般清透,可想而知保存它的人废了多大的一番功夫。
闻音眼睛深处闪过一丝了然,眼尾微弯,像是想起了某段于她而言还算是美好的时光。
旁边的阿散很明显察觉到了闻音面色微动,警惕地抿起了嘴唇。
*
“容我正式介绍,风与蒲公英的牧歌之城,自由之都——
受西风骑士团庇护的旅人们,欢迎来到蒙德城!”
巨大的风车随风转动,扇叶兜着风声旋转;位于中央广场的喷泉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细碎的浅光,隐隐能看见喷泉底部晶亮的摩拉;远远可以望见高大而恢弘的西风大教堂,和矗立在教堂下方广场上的风神神像。
“哇——”派蒙飘到城门旁,转过来看向荧,发出一声惊叹。
“这就是蒙德城!真的像传说中一样,透着自由与风的气息呢。”
“我们终于不用在野外露宿啦!”她快活地看向荧,眼睛里带了亮晶晶的光,“我要吃好多好多好东西!”
派蒙伸出手比了比,虽然限于她现在的身量大小,也依旧能让人看得出这里的“好多好多”半分不虚。
“当然——”
“麻烦让一让!”
荧才说了一半的话被远处传来的呼喝声瞬间打断。
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从果酒湖的另一边飞快地奔来,马蹄压在地面掠过一片飞尘,越过宽阔的桥梁也不过转瞬,眼看着就朝着正站在城门口的两人一应急食品飞速地撞来。
马车的速度太快,眨眼间便来到他们眼前。
一时间派蒙居然一愣,荧和安柏倒是反应极快,但相比于马车的速度还是慢了些——
荧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已经在衡量和马车之间的距离,准备借着这个力道直接跃到马车顶部,却不成想一道堪称轻柔的微风骤然荡开,她和安柏,连带着本来就已经在空中飘着的派蒙竟在瞬间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刚好飞离了马车前进的路线范围。
这微风力道温柔,以至于荧并没有警惕或者慌张。
身形腾空的瞬间,她下意识朝着那马车望了一眼。
于是便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帷,看见了一双仿佛随意望来的深黑色眼瞳。
荧很少遇见有一双纯黑色眼睛的人,更遑论那眼瞳中竟似有一轮漆黑的漩涡,令她下意识一愣。
仿佛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意识回笼的时候,却发现那马车已经消失在视野尽头了,她的双脚也已经踏实地落在了地面上。
荧反应过来,觉得有点好笑。
刚刚她竟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另一位“旅行者”。
但是能乘着这么豪华的马车出行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路带着派蒙风餐露宿的可怜旅行者荧吧?
“安柏,刚刚过去的是谁的马车啊?可恶,我要给他们起一个难听的绰号!”派蒙愤愤跺脚道。
安柏摇了摇头,看神色像是也对这群人没什么好感。
“那是来自至冬国的使团愚人众的马车——愚人众你们听说过吗?”
荧摇摇头,倒是派蒙一下子捂住了嘴,神色看上去像是有些惊恐。
“愚人众!他们的名声可是超级——超级坏!”
荧的眼前下意识又闪过那一双纯黑色的眼瞳。
“但是,刚刚她还是帮了我们啊。”荧客观的评价道,“不然的话派蒙就要被撞飞了。”
“派蒙才没有!都是愚人众的人在横冲直撞啦,哼哼!”
派蒙叉腰.jpg
“你好?打扰一下。”
派蒙转头去看。
正对上一个带着面具,身材高挑,穿着标志性黑袍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