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从军 第16章

作者:若然晴空 标签: 平步青云 女强 女扮男装 爽文 轻松 BG同人

  霍去病点点头,把这话说出来之后,他心里痛快多了。

  木兰更茫然了,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霍去病看这少年将军挠头的老实模样,看他长相平平无奇,一脸茫然之态,更添几分笨拙,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羡慕地道:“假如叫我和舅舅长成你的模样,那就没今日之事了吧。”

  木兰:“……啊?”

  霍去病向友人倾诉完心头的郁闷,心情也恢复过来,少年人终究还是闷不了太久,他猛然起身,向外走去,决定等事到临头再说。

  只留下木兰揣着两块金饼,对着一桌饭食,万分茫然地想着,到底是什么事情,她不能知道,霍去病无法解决,也不能说,只想叫人知道有这么一件事的呢?

  坏了,她现在心情郁闷起来了。

第30章

  霍去病走得潇洒, 木兰一个人吃完两份餐食,撑得直遛弯,一直到天近黄昏, 这才再次准备出门。

  阿彩已经在她这里当上了府里管事, 木兰不习惯占人便宜,这金饼是一定要送的,临出门前, 她犹豫了一下, 觉得干巴巴带两块金饼过去,有些失礼, 她想了想,又折回府里, 提了一篮子糕饼。

  这几日她吃着府里厨子做的东西,感觉糕饼做得最好,她每次都能吃一大盘。

  仍旧没有乘坐马车, 在诸多显贵人家眼里,这位新晋振武侯光脚一个人在路上走,走着走着撇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这会儿天色昏黄,再过会儿就天黑了,这个时候登门, 还是登公主的门, 这可真是……不好说啊。

  大约是早得了吩咐,木兰在公主府门口几乎没有等待, 就有打扮精致的婢女出门相迎, 一路引着木兰到了一处小楼前, 楼前正排演着一出歌舞,平阳公主坐在主位观赏, 见到木兰进来,掩口而笑,嗔怪道:“郎君来得好迟!这几日汝阴侯叫我打发出去了,你这振武侯想留多久都可以。”

  木兰不知如何解释,就老实地道:“中午就准备过来的,霍郎君拉着我吃了一顿饭,不小心吃多了,所以来得迟了。”

  平阳公主笑着瞥她一眼,见她手里还提着篮子,感兴趣地道:“这是什么?”

  木兰把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里面是一些糕饼。

  送平阳公主礼物的人多了,还真没人送这些玩意儿,平阳公主反倒又笑了一声,让人给木兰备座,木兰跪坐下来,看了一眼不远处台上的歌舞,不大有兴致地移开视线,对平阳公主说道:“我、臣这次来,是上次说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怀里摸金饼,平阳公主极风情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期待她要拿出来的东西,然后看到了两块金饼。

  公主的眉头微微扬起,她是极聪慧的,立刻想起了上次无意间提起的阿彩,阿彩是她看上的,为此她花了两块金饼高价买下美人,可这小妮子不愿意侍奉她,她便觉无趣,没有勉强,把阿彩送给了天子,谁想到又转了一回手。

  平阳公主笑容渐淡,说道:“你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给阿彩付赎金?”

  木兰不知道为什么公主不高兴了,她小心地道:“还有给公主送礼。”

  平阳公主差点气笑了,这一篮子糕饼,在她面前还称得上礼?旁人送她什么?珍珠美玉,珊瑚碧树,收不收还要看心情!

  就在被扫地出门的前一刻,木兰的目光落在平阳公主身上,顿时又呆滞了,今日平阳公主不同于上次的装扮,一身裙裾深红搭浅红,眼尾描红,嘴唇嫣红,发间别无缀饰,只有珍珠发冠和几样珍珠发饰,发鬓歪向一侧,实在是妩媚万千。

  木兰又不大敢看公主了,她这反应实在叫年长妇人喜悦于自身魅力,平阳公主忽然又高兴了,甚至伸手拿了一块糕饼,咬了一小口。

  就这么小一块糕饼,木兰都是一口吃俩的。

  她也去拿糕饼吃,很小心地一口只吃一个,慢慢地把糕饼吃完了,就剩个空篮子摆在桌案上。如此陪伴公主看完了一曲歌舞,底下的仆婢轻声询问是否接着奏乐,平阳公主微微摇头,对木兰说道:“今日郎君有些心不在焉。”

  木兰没想到自己的情绪都能被人看出来,她想了想,老实地把霍去病对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拧着眉头说道:“他说完就走了,我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现在忽然明白了,他在消遣我。”

  平阳公主起初也是跟着皱眉,随即眉心舒展,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指甲上的装饰,轻声地道:“这事确实难办,我原本是想等皇后求上门来的。”

  木兰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霍去病也许不是在和她开玩笑,是真的有这么一件难事,却叫她告诉给了公主,还被公主猜到了。

  平阳公主笑道:“这事看在郎君的面子上,我应承了。等郎君再遇到霍小郎的时候,就告诉他,不必烦心长辈们的事,也轮不到他以身相代。”

  “哈哈,以身相代……”平阳公主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孩儿,别说天子下不去嘴,连她不大见霍去病面的人,也从没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霍去病自己大约都不记得了,他小时候不懂事,管刘彻叫过阿父的,那会儿宫里连公主都没有,刘彻是真的很疼爱他。

  平阳公主笑够了,看天色也不早了,瞥了木兰一眼,再次说道:“这几日汝阴侯都不在……”

  木兰挠挠头,汝阴侯是谁啊?公主一直说他在不在的。

  平阳公主气得跺脚,傻小子一个,哪有面首知情识意,她这都明示了!

  不过傻小子也有傻小子的趣处,真要很快上了手,变得知情识意起来,也许反而不如现在讨人喜欢了,平阳公主摆摆手,让婢女送木兰出门。

  木兰被送了半路,她忽然又折回去,就在平阳公主以为这小子反应了过来的时候,就见木兰伸手把桌案上的篮子又提起来了。

  这傻小子,竟然是回来拿他那破篮子的!

  木兰浑然不觉地出了公主府,这会儿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好在她住得很近啊,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家,木兰左思右想,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对不住霍去病。

  既然是真有这么一件都不能叫人知道的事,那她告诉给公主就很不应该了,公主似乎猜到了,她还有解决之法,也答应她会解决这事,那还是应该赶紧告诉霍去病的。

  她换了一身简单点的衣物,卫府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远,她还是把马厩里的马骑上了。

  这马自然也是天子赐下,是一匹很好的御马,木兰知道马的好坏,这御马比她在军中的战马要乖很多,骑着走了不多远,就很配合她的驾驭了。

  木兰循着记忆里卫府的方向,策马走在街道上,走着走着,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据隔壁邻居,酂侯萧府的看门下人交代,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振武侯。

  廷尉张汤肃着一张脸挨个审问了一条街上的看门人,众人证词之间互有印证,那么振武侯入夜骑马自行离开住宅,这事应当是可以证实的了。

  张汤提笔记录下来:四日前,振武侯失踪时并无异常,当日傍晚,振武侯进入公主府。入夜,离开公主府回了一趟侯府,再由侯府策马出来,当时换了一身便装,疑似有事出门。然后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河流里,失去了踪迹。

  最开始家中无人在意,直到第三日振武侯也未归家,家人发觉不对时才上报,第四日上达天听,天子闻听大惊,立刻派遣廷尉张汤彻查此事,好好的一个人,总不能是走丢了吧?这是出事了!

  长安城里风声鹤唳,廷尉的人手散布到各处寻人……或者是寻尸,最后在一处黑市查获振武侯骑走的那匹御马,御马屁股上的印戳被涂黑了,张汤清缴了黑市,从贩马的人开始查起,一直查到盗马贼,又寻到了一点线索。

  据盗马贼交代,三天前的清晨,一个少年牵着马在街上到处问路,他见马起意,就和同伙以带路为名,一个牵马一个带路,然后他把马牵走,骑着马跑路的时候,他回头看见同伙被按在地上打得很惨,跑得也就更快了,那之后就是他卖马销赃的事了。

  张汤迟疑了片刻,记下了疑点。

  入夜骑马出去办事,为何到清晨在街道上问路?这人究竟是遇害了,还是活着?

  随后又找到了一点线索,据查宵禁的宿卫郎官说,四天前的夜晚,他们这一队遇到了一个骑马少年,追在后头呵斥其停下,大约是吓着了他,少年骑着马跑得飞快,宿卫们没追上,也就没把这事报上去。

  现在想来,应该是入夜出去的振武侯遇到检查宵禁的郎官,被惊跑了。

  张汤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他把所有线索放在一块儿捋了捋,当夜振武侯出门办事,他初来长安礼仪不通,可能不知宵禁,被撵着跑了许久,到清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于是在街道上问路,被盗匪盯上,骗走了御马,殴打了盗匪同伙之后便不知所踪。

  那这根子,还在盗匪身上啊!

  张汤把盗马贼吊起来用鞭子抽,打得皮开肉绽之后抹了盐水,反复毒打折磨几轮之后,盗马贼死了,直到死都没招,死前还大喊着你倒是问啊。

  嗯……一点小失误。

  张汤冷静地让人把贼子拉出去乱葬了,仔细思索许久,派人在各处路口张贴布告,没过多久,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丢了个振武侯,找到有重赏,一旦有人问路,都恨不得直接把人拉到廷尉面前。

  而此时,木兰坐在笼子里,怎么也想不透,自己到底是怎么进的卫将军拉来长安的匈奴俘虏的队列里,而且还混了个挺好的位置,她隔壁就是右贤王罗姑比。

第31章

  走丢的这几日, 木兰经历了张汤查出来的事,也有他没查出来的事,不止御马骑丢了, 身上的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摸走了, 她寻路寻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找到一户心善的人家要了碗水喝。

  喝完水她就给人比划她出来的那条街道,得到的都是摇头, 贵人所居, 平头百姓通常是不敢去的,只能指个大致方位给木兰, 但木兰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好心人告诉她的参照物了,再问再找, 再找再问,陷入循环。

  走丢的第二夜,她没了马, 没了钱,在街面上到处晃悠,想找到昨晚在街上巡逻的那些宿卫郎官,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走得太偏了,硬是连巡夜的人都没看到。

  就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 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内, 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啸。

  木兰立刻就想到了赵破奴,赵破奴行军时有事没事就会对着草原呼啸几声, 她觉得这种呼啸很好听, 所以跟着学过, 学得不大像,这会儿再次听到这种呼啸, 她感觉亲切极了,连忙循着声音追过去,一边追,一边口中也开始呼啸。

  她是很惊喜的,赵破奴也跟着卫将军来长安了吗?

  然而小巷内,忽然亮起许多火把,随之而来的是弓弦唰唰声,木兰下意识地想停步躲避,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高叫:“这里还躲着一个!”

  立刻有几个人一拥而上,木兰挨了几拳头刚想说话,忽然被一条绳索套住了脖子,她立刻拼命挣扎起来,可绳索套脖的窒息感非常要命,不多时她就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就坐在笼子里了。

  身边都是匈奴人哭天喊地,她和几个年纪不大的匈奴贵族少年关在一个笼子里,边上的笼子里右贤王罗姑比,木兰认识罗姑比,不过罗姑比应该不认识她,否则她身边全是匈奴人,昏迷的时候,就醒不过来了。

  昨夜匈奴俘虏外逃,以呼啸为暗语,让逃出来的众人四散而走,俘虏们都在往外头跑,就在这时候,木兰一边呼啸着一边跑向发出暗语的匈奴人,她也是最早被抓住的人之一,因为昏迷着,所以直接扔进了笼子里,后面再抓到的人,大多都是用绳索捆着手脚丢在一边。

  不少人被捆得屎尿齐出都没有被松开,不由羡慕地看着笼子里的人,手脚都没被捆着,虽然也是就地解决,但至少不会拉在身上吧。

  木兰坐着的地方,已经算是干净的了,她冷静地思考着,思考着思考着就闻见一股异味,一个匈奴少年正在笼子一角便溺,见木兰循声来看,顿时恼羞成怒,用匈奴语说了一句什么。

  木兰正好移开了视线,匈奴少年也没发现异常,不过草草解决了事情,还是对身边的同伴说道:“这人怎么没见过,他长得真像那些汉人。”

  同伴麻木地道:“女奴生的。”

  甚至都不是个疑问的语气,只是随口作答,那匈奴少年抿了抿嘴,小声地道:“也许我们以后,还不如这些奴子。”

  匈奴人的女奴来源复杂,大月氏,楼兰,大宛甚至羌人,一切他们抢得着的地方,不过匈奴贵族最喜欢的还是汉家女,就算是村女都比那些风吹日晒的草原部落的女人好看许多,所以常常有贵族和汉人女奴生下孩子,奴子里比较聪明得宠的,有时甚至能获得正常贵族子的权力。

  大部分的奴子有一个汉女母亲,是能和汉人交流的,如今大家都是俘虏,最坏不过砍头,好一些的大约要沦为汉人的奴隶,这些有汉人血统的奴子,长得像汉人,能说汉人的语言,以后怎么不比他们过得好?

  俘虏们一片愁云惨雾,木兰也是一片愁云惨雾,她压根找不到一个可以交流的汉人面孔,只从表情来看,她和俘虏们没有半点区别,她像一滴水,掉进人堆里,就融入进去了。

  在笼子里坐了几天,连放饭的人都是比较听话的匈奴俘虏,木兰虽然心里不安,但抢饭抢得很积极。

  一晃过去了好几日,廷尉张汤遣人来送还了几具尸体,都是那夜逃走的匈奴人,被廷尉派出去的人手抓获,然后顺带审问,审了没多久就给审死了,于是张汤很客气地亲自来了一趟,他送来五具尸体,尸体面貌都有明显的匈奴人特征,有两个格外狡猾的甚至身上已经换上了汉人的衣衫。

  看守俘虏的官员仔细检查了五具尸体,忽然眉头一跳,张汤善于观察他人的表情,立即道:“可有什么不对?”

  官员的犹豫在张汤严肃的脸色下没有坚持多久,他低头道:“我们当夜清点了抓回来的俘虏,确认是少了四个。”

  这一送就送回来五具尸体,这不应该啊,大半夜的抓匈奴俘虏,外头有宵禁的啊,怎么就多了一个呢?

  官员还在这儿想着,张汤已经极敏锐地想到了什么,这几日长安城上下搜索,连出城都要一个个登记了,寻人布告张贴到每个街巷,振武侯如果不是死在什么无人角落,就是个木头也得被寻出来了,他要是没死,会因为什么耽搁呢?

  当然是被关起来了!

  张汤亲自跟官员去了一趟臭气连天的俘虏营地,然后领回来一个臭气连天的振武侯。

  官员都要哭出来了,把当日抓捕的人手列出来,当着木兰的面痛骂,木兰眼力好,记忆力也不差,认出两个打她的人,但她只是看了一眼,也没专门把人提出来,只是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解释道:“我听到呼啸声,所以找过去看,路上被几个人勒住脖子,然后昏迷醒过来就在笼子里了。”

  官员都噎住了,这难道是他手底下人的错吗?谁能想到宵禁的时候抓出逃的俘虏啊,会有个路人很高兴地跑过来啊。

  张汤矜持地和木兰相距了一段距离,此时也开口替官员说了一句话,“君侯这是无妄之灾,但这些人,也是职责所在。”

  木兰真没有怪罪别人的意思,她点点头表示接受,然后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俘虏应该会被充作奴隶,这几天和我同笼的那几个人,如果身份不是那么重要的话,我想收下他们。”

  这事官员自己就能做主,其实路上卫青押送俘虏的时候,就陆陆续续发卖了一些身体虚弱,不能继续赶路的俘虏,官员再三保证,查实身份没有问题,过两天亲自送到府上。

  张汤走在后头,木兰走在前面,她其实很想谢谢这位把她从俘虏里找出来的廷尉,但张汤只是一句我也职责所在,就把感谢的话都挡了回去。

  张汤不愿邀功,甚至不愿和木兰过多交流,但在送木兰回振武侯府的路上,他冷不丁问道:“君侯杀敌无数,为何同情几个俘虏?”

  木兰不知这忽然开口询问也是廷尉审问犯人的手段之一,人被忽然提问时,很快回答出来的答案,大多是真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