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话聊斋 第248章

作者:玄月扶摇 标签: 红楼梦 轻松 BG同人

  或许是从小就跟着母亲的原因,沈韦娘的确下意识地忽略了母亲。

  再加上从小就被母亲灌输要寻找父亲, 被告知自己的父亲是咸阳世家的公子,她本该是个清清白白的世家小姐……

  这样的话听多了,再加上梦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如何不让她耿耿长恨?

  她虽然生来贱籍,母亲却一直拿世家贵女的标准要求她,将她养得蕙质兰心。

  只可惜,她自身再努力,学得再好又能怎样呢?

  在亲生父亲一眼里,她依旧是耻辱, 是需要处置而后快的污点。

  生命的最后, 她才知道, 自己竟然和生父媾和,又被生父的一杯鸩酒送上了西天。

  上天如此薄待于她,生父也无半分慈爱,可笑她死后积郁于心的, 竟然还是一生不得父族的认可。

  “母亲, 女儿……不孝。”

  原本干涸在她眼角的血泪忽然流动, 两行血泪滴落在裙摆上。

  傅玉衡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鬼流了血泪,会不会损耗自身精气。

  但为防万一,他还是赶紧出声劝慰,“沈姑娘不要自责, 你如今想明白了, 也不晚。”

  “真的不晚吗?”沈韦娘怔怔地看着他, 整只鬼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是自然。”傅玉衡说得斩钉截铁,“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更何况,沈姑娘的想法不过是人之常情,你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你该如此,算什么错呢?

  我相信,但凡你知道还有别的选择,就一定不会想要和那个人渣扯上半点关系。”

  她之所以一心想要得到父族的认可,是因为周围所有的人都觉得该是如此。

  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长成了众人都理所当然的模样,怎么能怪她呢?

  “不错,但凡那个时候,妾的身边有一个像五爷这样的人,我又何必如此呢?”

  沈韦娘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眼泪都憋了回去,“不愧是傅五爷,果然这世间再没有哪个男子,能如你这般,体会到我们女儿家的不易。”

  想到先前郭县令让人把她附身的女子,还有另一个姑娘带走时,那两个婆子的议论。

  两个婆子嘲笑驸马爷是个惧内的怂包,公主远在京城,都不敢偷偷腥。

  当时她也信了这话,如今想来,她是多么浅薄呀。

  这世上不止有像她生父那般寡廉鲜耻的浪荡子,也有真心尊重爱护妻子的好男人。

  只不过是她福薄,一辈子都没遇到而已。

  “傅五爷,妾之所以会出现在您面前,是因为听过您编写的话剧和电影故事。

  小女一生遭遇悲苦,死后不得投胎。那害我之人却在死前幡然悔悟,毫无执念地入了地府。”

  想起这些,她就不能不恨。

  阵阵阴风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她本就肿胀的脸庞更是变成了猪肝色。

  傅玉衡头皮一麻,急忙出声,“害你的恶人既然入了地府,必然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万千酷刑。”

  阴风猛然静止,只听得沈韦娘恨恨道:“不错,像他那样的人渣,自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傅玉衡松了口气,柔声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错的本来就不是你,为何要你耿耿长恨?”

  他说:“你是个好姑娘,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他不值得。”

  “没错,他不值得。他活该永生永世,穷困潦倒,孤独终老!”

  似乎是说服了自己,沈韦娘重新恢复了平静。

  只是,傅玉衡看着她恐怖依旧的面容,就知道她并未真正解开心结,放下执念。

  所以,还是该问问她来此的目的吧?

  “沈姑娘,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沈韦娘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一次终于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个清楚。

  却原来,沈韦娘虽然是个执念深重的怨鬼,却也是有些鬼朋友的。

  她也是从自己的鬼朋友那里,听了许多大剧院里的话剧和电影故事。

  听着听着她就发现,这些故事无论如何发展,写故事的人,对于女子,总有一种哀怜之意。

  推己及人,她不由就想:若是这个人知晓了我的遭遇,不知能编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刚写完剧本,还在选演员的傅玉衡:“……”

  ——这不就巧了吗?

  于是,他假装沉吟了片刻,就把自己编的剧本娓娓道来。

  但沈韦娘听完之后,却对被他改掉的那一部分十分不满。

  “为什么要把我被毒死改掉呢?”

  傅玉衡道:“我觉得,那种遭遇,对你太残忍了。”

  “可我已经死了!”沈韦娘冷冷道,“再怎么残忍,我也已经承受过了,且痛苦永远不会消失。

  你的这点改动,除了让那个姓韦的畜生多了他从来没有的人情之外,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像他那样的人渣,哪里懂得什么夫妻之情,父女之爱?就该将他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受万世唾弃!”

  傅玉衡:“……好,听你的。”

  他愣愣地点头,也开始反思自己:我所谓的为她好,对于真正遭遇过这些的沈姑娘来说,是不是一种变相的残忍?

  她明明受过那样的苦楚,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为自己父亲的行为买单。

  可到头来,只因笔者自以为是的怜悯,大大弱化了她的苦难。

  说不定世人提起她时,还要骂一句忘恩负义。

  想到这里,傅玉衡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对沈韦娘行了一个大礼,“沈姑娘教训得是,是我自以为是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是单纯地想找一个人倾诉呢,还是想要把这个故事搬上荧屏,让很多人看见呢?”

  沈韦娘斩钉截铁,“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看见!”

  “啊,这个……目前有点难。”傅玉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如今我的剧院只在京城有两个,山东的尚在建造中,估计这个电影上映之时,才会建好。”

  为防她再次失控,傅玉衡忙道:“不过小说绘本可以销往全国,也可以抢先发行。”

  沈韦娘察觉到他的好意,真心赶紧地拜谢,“多谢五爷,是妾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先发电影还是先发小说,都不影响销量。”傅玉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他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洗砚,“不过沈姑娘,我这家僮是无辜的,能不能先解除了他身上的迷幻术?”

  沈韦娘有些为难,“这倒是不难,只是妾这副尊荣……”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不好看,甚至是吓人。

  傅玉衡沉吟了片刻,说:“你先等一下,等我把他搬到榻上,找个高人解决你的问题。”

  说完,他就起身,把洗砚抗了起来,放到了守夜的榻上。

  而后,他从怀里取出通讯器,开始骚扰巩仙。

  好在巩仙没有早睡的习惯,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巩仙:“小傅,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傅玉衡就把沈韦娘的情况大略说了一下,请巩仙帮忙,至少让她恢复原本的面貌,也好见人。

  巩仙听完,很快就给了回复,“你等一会儿,我让大马过去一趟。

  他最近把自己绷太紧了,你也趁机劝劝他,让他放松一下心神。”

  他们修道者之间,自然有相互联络的办法。

  马介甫很快就来了,而傅玉衡也敏锐地察觉到,一向豁达洒脱的马介甫,此时却多了几分焦躁之意。

  果然如巩仙所说,他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就像是拉满的弓弦,随时都可能绷断。

  傅玉衡吃了一惊,“马兄,你这是怎么了?”

  看见挚友,辛劳多日的马介甫重重松了口气,叹道:“一言难尽呀!”

  从前他总以为,自己已经见识够了世间的苦难。

  可是如今方知,自己所见者,不过万分之一。

  “罢了,罢了,还是先解决这位姑娘的事吧。”马介甫深吸了一口气,对沈韦娘施法。

  沈韦娘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眉心钻入体内,感觉最明显的就是整张脸。

  片刻之后,马介甫道:“好了,我已经先行压下了你的怨气。

  只是怨气这种东西,只考外力压制终非长久之计,还需你自己看透看破。”

  沈韦娘感激地道谢,“多谢马先生,妾已然感激不尽。”

  马介甫摇了摇头,立刻就傅玉衡道:“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诶,别急呀。”傅玉衡赶紧拦住,“来都来了,等过完庙会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是真有事。”马介甫解释道,“有位姑娘今夜要面临生死危机,我得趁此机会,带她脱离苦海。”

  傅玉衡闻言,倒不好拦他了。

  他看了一眼沈韦娘,提议道:“你把沈姑娘带走吧,不然明日一早,我实在不好解释。”

  对此,马介甫是无所谓,只看沈韦娘的意思了。

  好在沈韦娘也不愿败坏傅玉衡的名声,自愿跟着马介甫走了。

  而傅玉衡也对她承诺,“等三月初三,西王母庙会结束之后,我就立刻回京,着手改编你的故事。

  等改编完了之后,会先让你看看。若是你觉得不合适,我就再改,直到你满意为止。”

  “多谢五爷。”沈韦娘再次道谢。

  “不必如此,这都是应该的。”

  故事的主人公都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他这就属于真人同人创作了。

  若是原主不追究也就罢了,既然原主对改编有要求,他再怎么着,也得尊重原主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