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您是希望那些孩子多学些风花雪月,将来嫁个好人家呢;还是只想让她们读书明礼?”
徒南薰不假思索,“自然是读书明理。只要自己立得住,便是不嫁人又如何?”
这言论委实惊世骇俗,两位先生都露出了愕然之色。
徒南薰笑了笑,指着身侧的红杉道:“两位请看,我们家那口子的徒儿,可有半点颓唐不遇之色?”
两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入目的便是意气风发的红杉。
吕先生迟疑道:“红杉姑娘难不成不准备嫁人?”
红杉笑道:“不管嫁不嫁人,我都是我自己,都是我师傅的徒弟,都是这世上的第二代导演。
至于某某夫人、某某太太的名号,对我来说,完全就是可有可无。”
“那你日后……”
洪先生话没说完,就被红杉打断了,“如今我有个情人,我们还有个共同的养子,我们都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
好嘛,一刻钟都不到,就来了两波观念冲击,两位先生差点以为自己不会说话了。
好半天,还是吕先生先回过神来,“看红杉姑娘的意思,是连孩子也不准备生了?”
毕竟养子已经占据了长子的位置,哪怕有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财产也要分大半给养子。
但凡她有心自己生孩子,也不会弄个养子出来。
不等红杉说话,玉莲就“嘁”了一声,“世人都知道女子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我们有那不生的条件,为什么要难为自己?”
洪先生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姑娘的未来夫婿,是一位皇子吧?”
“是呀。”玉莲点了点。
“那作为皇子正妃,却不生养,陛下不会有意见吗?”
徒南薰“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一边摆手一边忍笑道:“父皇忙得很,哪有功夫管儿子后院?”
这话要是让天子听见了,怕是要黑脸。
——他是那种管儿子和哪个女人生孩子的不正经公公吗?
洪先生闻言,不禁冷笑连连,“连皇室都不会因无子而出妻,许多人家倒是比皇室排场还大。”
虽然她当年被遣返,深层次的原因是娘家无人了,丈夫想要扒上更大的助力。
但丈夫休弃她时给出了理由,就是“无子”。
未防“三不去”,那畜牲还是趁着她父亲病重时干的。
洪先生回到娘家没多久,父亲就病逝了。
至于母亲,则是比父亲去得更早。
也是因此,她的父亲临死还在担忧她的后路,洪先生也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从前这些事情,她一直都积压在心里,除了当初收留帮助她的那位姐妹,她谁也没有说过。
可那位姐妹虽然也心疼她,但话里话外都说这是命,女人生来命苦,叫她认命。
笑话,她怎么可能认命呢?
真的认命了,她就该按照那些人的想法,一根绳子吊死。
多年以来,她再不敢向人倾诉自己的遭遇,就怕再遇见一个一边同情她,一边让她认命的。
次数多了,她真怕自己会撑不下去。
可是今日得逢知己,眼前坐的四个,都是当世巾帼,洪先生心头涌起一股倾诉的冲动。
她一边诉说,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洪秀秀,你真是昏了头了。世道如此,谁又会真的理解你?
但压抑得太久,好不容易找到发泄的出口,又怎么止得住呢?
梦游般地说完之后,她就愣愣地低着头,似乎是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真是岂有此理!”红杉拍案怒喝,“洪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洪秀秀脸色一白,嘴角方才挂上苦笑,就听见红杉控诉道:“你怎么能够强求畜生懂得人怎么做呢?”
她猛然抬头,就对上了一张满是嘲讽的清艳容颜。
红杉冷笑着咬牙,“畜生就是畜生,哪怕侥幸得了一张人皮,也去不掉那得志就猖狂的豺狼习性。”
“没错。”玉莲笑意盈盈地给她续了茶,温柔款款地说,“你和一个畜生置了那么多年气,实在是不应该。
难不成,洪姐姐还指望畜生能有愧疚之心,有朝一日会跪在你面前磕头认罪吗?”
徒南薰虽然没说话,但只看她的神情,也知道她是赞同红杉和玉莲的。
一直没说话的吕先生突然蹦出了一句,“辱畜生了。我家里曾养了一条狗,忠心耿耿的很,从来不会干翻脸不认人的事。”
众人皆是一愣,红杉麻溜认错,“我忏悔,不该侮辱畜生。那玩意儿怎么能跟畜生比呢?”
玉莲也真诚地反思,“不错。狗忠心耿耿能看家护院,猫灵活敏捷能看护粮仓,猪牛羊给咱们提供了多少美味?我的确不该侮辱它们。”
洪秀秀“噗嗤嗤”就笑了起来,且是越笑越畅快,直到笑出了眼泪。
“不错。”她语气干脆地说,“一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我又何必耿耿多年?”
她举起了茶杯,“多谢几位妹妹开解,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五个女子一起举起茶杯,相互碰了一下,把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徒南薰对吕先生道:“庄子里有好些人家养狗,吕姐姐若是喜欢,等哪家的狗子下了崽,可以抱养一个。”
“真的可以吗?”吕先生眼睛一亮,散发出无尽的渴望。
“当然可以了。”徒南薰笑道,“养个狗怎么了?我们家花园里,还有一窝大蜜蜂呢。”
她话音刚落,银雀就进来通报,“公主,莲花姑娘来了。”
好嘛,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快把莲花姐姐请进来。”
她一面吩咐银雀,一面对洪、吕二女道:“这位莲花姑娘,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堪称当世巾帼之最也。”
“哦?”洪、吕对视了一眼,吕先生笑道,“今日倒是要托公主的福,与豪杰一晤了。”
“谁是豪杰?说谁呢?”
人未至,声先闻,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我几日不来,妹妹莫不是又有了别的相好?”
徒南薰等人早已起身迎接,闻言直接啐了她一口,“你贵人事忙,还不许我找别的姐姐妹妹说说话?”
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绕过屏风,珊珊而来。
一身枣红色的莲纹曲裾,外罩珊瑚红同花色褝衣。头上梳着帆船髻,左右各插了六支莲花簪。
洪、吕二人是头一次见她,只觉得一眼看过去,端庄典雅和威仪天成完美地糅合在了眼前的女子身上,让人望之心折。
此时莲花公主已经走到了近前,笑着对二人见礼,“两位妹妹见谅,我这人就是嘴快,没别的意思。”
两人忙道无妨。
她们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莲花公主看起来也就十七八。
被一个外表十七八的小姑娘喊妹妹,她们竟然也没有半点觉得不妥的。
归根结底,还是莲花本身的气场太强,谁到她眼前都不敢想着压她一头。
双方相互做礼,徒南薰重新安排了座次,让玉莲和红杉都往后挪了挪,请莲花坐了主家上位。
莲花公主道:“这两位妹妹,就是公主千辛万苦请回来的先生吧?”
“正是。”徒南薰介绍道,“穿退红色的那位姓洪,闺名秀秀;穿品月色的那位姓吕,闺名琼娘。
两位先生都是饱读诗书且品行端正之辈,兼之又有阅历。请她们教导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边听着徒南薰的介绍,莲花公主已经把两人打量了个通透。
此时忍不住赞道:“好两个玲珑纤巧,风姿卓然的美人,真是造化有功,让我也有了这般眼福。”
如此直白热烈的赞美,让两位先生都不禁脸色泛红,心里却也暗喜。
洪秀秀道:“谬赞了,谬赞了。在连花姑娘这样倾国之姿的绝代佳人面前,我当真羞得连下脚都地方都没有了。”
“吕妹妹说得不错。”吕琼娘也道,“在今日之前,我从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倾国倾城。
今日得见诸位,方知我往日里不过是井底之蛙,真真小觑了天下佳人,”
徒南薰吩咐人撤下残羹,重整宴席,笑道:“依我看来,你们都是大美人,就别相互恭维来,恭维去的了。快都坐好了,让我好好享受一番视觉盛宴。”
众女轰然大笑,初见的隔阂瞬间消弭殆尽。
因着大家都熟识了,新菜上来之后,就没叫茶,徒南薰直接让人拿了酒。
“绿萝你去找衡哥,把他腰上挂的琥珀拿来。”
“诶。”绿萝应了一声就走了。
洪、吕二人都很好奇,什么琥珀喝酒时要用。
吕琼娘猜测:莫不是皇家特有的醒酒石?
等绿萝把琥珀拿回来之后,徒南薰才让人把酒坛子开封,提着琥珀上的璎珞就坠了进去。
两人更加好奇了:这又是什么喝法?
她们也是经常在大户人家教女孩子的,也从未见过用琥珀浸酒的呀。
然后她们就明显感觉到,酒香越来越浓,越来越醇厚,不过一刻钟,其香便如十年陈酿一般。
见她们实在好奇,徒南薰就把琥珀拿了出来,用细棉布擦干净酒渍,递给了身侧的洪秀秀。
“这琥珀里封着一只酒虫,乃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洪秀秀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见琥珀核心里,曲蜷着一条地龙般的虫子。
想到这丑虫子竟然有这样的神效,她不禁啧啧称奇,看过之后又递给了吕琼娘。
把琥珀传了一圈之后,徒南薰才让绿萝再给傅玉衡送过去。
傅玉衡正在书房写剧本,还是《包公案》里的故事。
《审白毛》里出现的那个道士,正好是一个扣子,如今他写的这一篇,正是写道士儿子那个案子——《状元杀母》。
他准备抽空把亚视那一版的包公案都回忆编写一番,做出一个完整的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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