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月墨
夏日的蝉鸣吱吱作响,一阵风吹过整片林中树叶都开始争先恐后的摇晃。
孙悟空在这里过了五百多年,往常就知道日子难熬了,可从来未曾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他仰起头看着逐渐到了正中散发炙热的太阳,他有些担心那个和尚会不会走到一半摔死了,会不会掉在山间猎人的坑里饿死了。
会不会爬到了山巅拽符咒的时候力气不够拽不下来,却被风给吹下山崖了?
孙悟空想着,觉得时间过得越发缓慢,蝉鸣声在他耳朵之中都成了深远悠长的声音,他激动着期待着,期待着能够出去。
终于,从天上降下来形似五指的那座两界山不知道因何缘故骤然倒塌,只听天边一声轰隆巨响,瞬时间天崩地裂。
百姓们只看见一道灵巧的声影好似从地下蹦出,一下又窜到了天边。
兴奋的影子充满着欢快,未过多久就跑到了海边,在沙滩上尽情奔跑。
“俺老孙总算是出来了!”
“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又回来了!”
他这样尽情的喊着,一切都跟五百年前一样,只是不一样的是少了他那些活泼的猴子猴孙。
孙悟空没有惆怅多久,飞速的窜进了海里给自己洗了一个澡,等出来的时候金灿灿的毛发湿漉漉的,他本能的甩了甩毛上的水,看着将他困住了五百年的五行山炸成了碎片。
那个小老鼠精问他闹天宫可后悔。
那时候他说,不悔。
当时他只想着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世间尊卑为何早早便有定数,他为何便要听从天命。
他没有想太多,只觉得痛快。
招安招安,一开始他是听了太白金星那个老倌的忽悠,没有想着一定要如何如何,但天宫太过高傲,容不下一个出身下界的猴子。
如今,回想起从前,他依旧是从前的答案,闹天宫斗神官,他不后悔。
只是.......
“悟空,悟空,你慢些跑,等等为师。”
那有些呆笨、啰嗦但还挺有善心的和尚追了上来,一边牵着看起来并不听话执意要往另外一头白马,一边还带了一个带了环的拐杖。
孙悟空眯着眼睛一瞧,那本能得惧怕靠近的马便瑟缩了一下,乖巧的不敢乱动,被牵着就过来了。
等玄奘到了之后,孙悟空耐着性子施了一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眼下这人不管怎么样都是救了他:“师父放心,俺老孙会护你平安前往西天取经的。”
-
这般和谐的氛围,直到暮色迟迟,两人到一处人家借宿。
晚上遇到劫舍强盗,孙悟空召唤出五百年未曾用过的金箍棒,不需吹灰之力便将刚才凶神恶煞要杀人的强盗给打死了。
他正得意之时,却见刚开始只是惧怕强盗的玄奘也开始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玄奘为这些强盗念了许多遍《地藏经》,孙悟空抱臂站在一处并不说话。
再后来,师徒二人陷入了冷战当中,孙悟空认为自己并没有错,玄奘惊恐孙悟空不将认命放在眼中,生怕孙悟空发狂。
——先能够杀死强盗,若有一日他也让孙悟空不顺意,岂不是他也会被这猴头给打死?
是以,玄奘担忧、害怕。
夜不能寐。
白日里精神也不好。
直到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再一次来临,这一次她并非手持杨柳净瓶,而是高座莲台,面带笑意,好似将众生一切苦厄都看在眼中,给予分解:“唐玄奘,你可有难办之事?”
“菩萨,菩萨,那猴头......贫僧实在不知该要如何才能不害怕他,而且他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生,并未将人命生死,律法放在眼中,这要如何是好啊!”
如果一开始玄奘还有着气度风姿,到最后便是实打实的惧怕了。
他害怕那个朝外挥去出的铁棒,有朝一日会朝他挥来。
那一日喷涌的鲜血落在他的脸颊上,还有那强盗震惊的眼神都让玄奘害怕——不能目无法度,岂能直接杀人呢?
“莫急,我有一法,可解你燃眉之急。”
菩萨耐心的听完了玄奘的诉求,脸上温和的笑意和慈祥和蔼的眼神未有任何变化,只微笑着向迷路的信徒指点迷津。
她好似没有看出来,长安初见时候的玄奘和现在的玄奘性情上有些变化。
“我有一紧箍,只需让他戴上,便可以让他听你的号令,若他不听,你便可用紧箍咒拿他,不再继续枉造杀孽。”
若容白此时此刻在此处,定然能够发觉这一次观音菩萨拿出来的紧箍,便是盂兰盆会之上,如来佛祖交由观音菩萨“紧金禁”三箍之中的一个。
不知缘由只知用处的玄奘在菩萨开口之时便收到了化成一顶小花帽,掌心之中触碰着只觉得布料柔软,但一想到用处,玄奘便知该要如何才能用了,当即对着菩萨连连拜谢。
未过多久,孙悟空化斋回来,他还是不说话,只将钵盂放在玄奘面前,然后靠在树上。
玄奘这些时日也发现,这般粗糙的猴子被压在五指山连衣服都没有蔽体的,竟然还有一个丝帕。
丝帕是莹白的绫罗,看着不似大唐的风格,其余的玄奘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觉得上头那朵花开的确实好看,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花。
被孙悟空当一个宝似的护在怀里,但有时候又会拿出来骂上几句。
“悟空......你要不要带上试试?”
花果山的小猴若是惹了长辈们生气,长辈们一句吃果子不吃就是服软的意思。
孙悟空看了一眼掌心之中的帕子,还有身上的虎皮小短裙,再看看玄奘玄奘手里精致的小花帽轻哼一声。
出家人不打诳语,八戒之中便有一戒,玄奘没有说怎么来的,但孙悟空想起来之前玄奘之前给他缝制的小短裙,这是他收到的第二个专属与他的礼物,还不是讨要来的。
想来这个小花帽也是这般,送给他的赔罪礼物。
哼。
说什么出手不出手的,他打死老虎的时候玄奘也不骂他,还给他缝制衣物,怎么就打死那几个该死的强盗的时候开始叽叽歪歪了。
不都一样吗?
不打死老虎玄奘会死,不打死强盗那几个人也要杀人了。
玄奘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虽然呆笨了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歹知错能改。
这样想着,孙悟空将手帕放进衣襟内,努力抿着嘴角想让自己显得难哄一些,但着急的脚步还有亮晶晶的眼眸,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都暴露了他的开心。
变故就在帽子刚刚戴上头的那一刹那,玄奘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想起那在眼前被打杀的生命,心下一刻便硬了下来。
佛珠被手指缓缓勾动着,蝉鸣绵绵的树林之中响起了玄奘的诵经之声。
声音小,但在孙悟空听来却如有雷震。
头上的小花帽变成了一个头箍,紧紧的束在他的额前和脑后,力道牵扯着他的头颅,让孙悟空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不可置信。
却依旧将这个一看便不是巧合的事连接在一起。
“是你......是你害俺老孙?”
昔日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便是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被烈火焚烧也未曾流露出脆弱之态,却在带上这个头箍之时感受到了来自于身体本能上的疼痛。
他想用金箍棒将禁锢翘起来,却只让禁锢越来越紧。
“师父...师父...别念了。”
“悟空,你可知错?”玄奘闭上眼睛,不看在地上头痛欲裂以头抢地来缓解疼痛的悟空。
“那些人的性命该由官家做主,岂能够动用私刑!”
孙悟空看着从衣襟滑出来的丝帕,莹白的布料落在碧绿的草地上,上头花开的正艳,花瓣如玉,尽情舒展着。
——原来,只有那个小妖最为说话动听。
他忍着疼,从地上的视角看着紧闭双眼的玄奘,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将他这么多年压在五指山下的罪魁祸首。
目光之中闪着平静而悠长的怒火,眼睛亮的让人心颤,直入刚刚睁开眼眸的玄奘眼中,轻笑着一字一句说道:“是,师父,徒儿知错了。”
西天,都是一样的玩意。
骗了他一次还不够,竟然还合伙骗他第二次。
日后再对这个扶不上墙的玩意动真心,他孙悟空就改名叫空悟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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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风在陷空山并没有在住几日就回了他自己的洞府。
他也想要找机会好好和容白聊一聊,毕竟容白也太疯了。
不止容白在短时间内的进步神速,单单容白敢在山下联合土地一同为自己构建庙宇,这就是个滔天的罪名。
这事要是追究起来,可比偷吃香花宝烛,喝点灯油大多了。
而且容白这条路一点也不能够复刻,半截观音虽然他们都知晓是戏言,但也算师出有名。
容白,即使走在边缘地带,但已经正经的吃上了人间的香火,还有了三太子做靠山。
这些他羡慕不来,但他也不甘心一直就这么被容白远远甩在后头。
肯定是他着急从灵山跑下来逃命,都忘了要好好修炼了。
现在三太子虽然老瞪他,不让他凑近容白学一下管理小妖的策略,但他还是很感激这个共享后台让他总算不用担忧脑袋被人拧了去的后果。
“妹子,我走了哈,你和三太子好好的。”
容白轻笑,黄风的头发是黄色的,跟他皮毛上的颜色一样,这般说话露出一个整整齐齐的白牙,笑容灿烂,但在对上哪吒的时候就像原型未成精时候见到了猫。
吓到要吓死了。
“你放心,你我已经相安无事,至于旁的事,我只劝你一句小心为上,还是吃素、清心寡欲的好。”
哪吒猜测的黄风工于心计,容白觉得黄风没有这个脑子,所以忍不住的提点了一句。
吃了取经之人亦或者入药,要么便是得了取经之人的元阳。
容白觉得灵山辟谷,应当不会吃肉,但......她总觉得若是不对黄风叮嘱一下,以他非要胜他当哥哥的脑袋恐怕会弄出更多的风波。
“行行,我回去就好好修炼,看看能不能和土地也搞好关系。”
虽然他那边土地有点多,有十几个。
“三太子......苦了你了。”见三太子一直往这边看过来,黄风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口。
唉,真可怜。
他的妹子为了他俩的后台,竟然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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