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我告诉你,若宝玉和玉儿的好事成不了,我便是死也不能原谅你们父子两个!”
贾赦被打得满头包,偏还不敢跑,只能龇牙咧嘴地叫唤着连连认错。
贾琏则在一旁盯着那母女两个离去的方向发愣,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似乎精神气儿都被抽走了。
边上,王夫人却流露出了蠢蠢欲动的贪念。
既然这个“痴情种”打定主意要为一个死人守节,那岂不是要绝后了?
荣国府怎么能给这样一个无后之人继承呢?
合该是属于宝玉的。
而随着王熙凤的离开,这道堪称石破天惊的圣旨也飞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激起阵阵浪花,隐隐有海啸之势。
已然延续了几千年之久的“父系社会”观念下,男人拥有家庭主导权、财富支配权乃至家族成员的支配权所有权等等,都是世人心里根深蒂固的认知。
是以由来也没有夫妻失和令孩子归属女方的,甚至在女人们自己的心里都根本从未有过“争夺孩子”这一念头。
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打从内心最深处就没有这个概念。
冷不丁这样一道圣旨的出现,就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心里,将女人们死死束缚的枷锁似乎稍稍有所松动。
一种奇异的感觉缓缓于女人们的心里浮现、翻涌。
就在世人议论纷纷之际,又一道圣旨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将所有人都给砸懵了。
——凡夫妻缘尽者,男女任意一方坚持要求和离官府都应给予支持,且男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克扣女方嫁妆在内的一切私产。
若因一方严重过错而导致夫妻关系破裂,则过错方应给予另一方部分经济补偿,具体金额根据情节严重与否再行定夺,最高可判赔偿一半家产,拒不执行者判以五年牢狱起步最高可判处流放千里。
无论和离或被休弃,妇人皆有权争夺孩子抚养权,若男方存在动辄打骂妻儿、酗酒好赌、偷鸡摸狗等恶行,证实人品恶劣德行有亏,则孩子无理由判给女方,反之亦然。
若得孩子抚养权之人经济欠佳,则另一方应按月支付抚养费,具体金额可由各官府按当地实际情况以及孩子是否读书自行制定标准,经判决不予执行者则五年牢狱起步最高可判流放千里。
凡当地官府不予严肃公正对待,一经发现立即革职流放处之,且子孙三代以内不得科举出仕。
以上纳入《大周律例》。
第66章
消息已经传开,几乎山崩地裂。
几条内容乍一看似乎很公平公正,毕竟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权利,并不存在特殊化对待。
可实际上在这个男权社会中,所谓的“公平”“公正”便已是对女子赤/裸/裸的偏袒维护,是对男人的强力打压。
朝堂之上以礼部尚书为首的那群老顽固是彻底坐不住了,当即黑着脸气势汹汹结伴进宫。
对此早有预料的单若泱一点儿也不意外,闻言连手里书写的动作都未有停顿,依旧行云流水。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她这才收起折子淡淡说道:“叫他们进来。”
“微臣见过皇上。”
一眼扫过去大抵有十个左右,对比整个朝堂的官员也并不算什么。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旁人没有意见,大多不过选择暂且静观其变罢了。
总归有那一根筋的老顽固去冒头蹦跶,何必冒着得罪新君的危险也跟着凑这份热闹呢。
“免礼。”单若泱佯装不解,问道:“众卿这个时候突然结伴进宫所为何事?”
礼部尚书率先上前,“关于新增《大周律例》一事……每一条律例都是极其严肃的,应经朝堂上下多方共同商议推敲拟定,便哪怕是皇上您也不能金口一张便添律例。”
“还请皇上立即收回成命,此事万万儿戏不得。”
单若泱眉梢一挑,似笑非笑,“是哪个说朕自个儿任性胡来了?”
“此事乃朕与丞相、参知政事、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御史大夫等人共同商议推敲拟定而成,又经至少半数朝堂大臣认可方才最终确定,怎么就是儿戏了?”
众人一阵愕然,忽的一股心慌涌起。
礼部尚书下意识张口质问,“缘何我等却不知此事?”
单若泱一脸理所当然地笑道:“明知你们几位乃出了名的顽固不化,必定坚决不肯赞同,朕还找你们商议什么?”
翰林学士的脸都黑透了,张嘴便是一番说教之词,“身为帝王理应公听并观、博采众议,因一己私欲便索性将政见不同之人排除在外不予考虑,实非明君所为!”
“张大人误会了,朕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们好啊。”单若泱仍面色不改,甚至一脸和气,可说出来的话却刺人得很。
“此事乃朕一力主张、至少一半朝臣皆表示认可,再反观你们这几个……”皱了皱眉,隐约似乎带了些嫌弃,就差没将“小猫三两只”说出口了。
“试问尔等打算如何扭转乾坤?朝堂之上政见不同是再正常不过的,哪回不是少数服从多数?也不是头一天入朝为官了,这点子现实都还尚未看清不成?吵来吵去结果又不会有任何改变,没得还将众卿气出点好歹来。”
“毕竟众卿的年纪都不小了,朕总归得为你们的身子考虑考虑,是以索性就绕过了这一环节,也省得浪费咱们彼此的时间是不是?”
“有那争吵辩论的功夫不如多干点实事,还更有利于君臣相得,一天天总要闹得争锋相对火花四溅有个什么好?一举三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翰林学士那胡子都翘了起来,浑身直哆嗦,“诡辩……”
“瞧瞧,朕说什么来着?张大人快消消气,是否要叫太医?”
“不必!”翰林学士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微臣好得很,多谢皇上关心!”
单若泱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好就好……众卿若无事便退下罢,朕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
“微臣有话要说!”礼部尚书再次出声,义正词严道:“皇上身为女子,意欲偏袒女子并非不能理解,可凡事也得讲究个度,如何能这般率性妄为?”
工部尚书立即声援,“皇上虽是女子,却更是天下万民之主,无论男女皆是您的子民,您理应一视同仁才是,而今此举未免太过有失公允,实在难以服众、更有损您的威严啊。”
“哦?朕竟不知众卿何出此言。”单若泱皱起了眉头,似乎很是不解其意,虚心求教道:“不如你们仔细与朕说说,究竟哪里不公平了?”
礼部尚书立即说道:“第一条姑且抛开不论,此后三条却无一不是偏向性十分明显。”
“第二条,若因一方严重过错而导致夫妻关系破裂,则要求过错方给予对方补偿,最高甚至可达家产一半……这分明是在鼓励妇人和离,所谓的经济补偿更是对男子极大的不公!”
“第三条,子随父姓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无论男女皆为父族血脉,绝无归属外人的道理,此乃祖宗家法、天地伦常!”
“第四条更是于第三条的基础之上进一步给予妇人支持与保障,再结合第二条乃至第一条来看,字里行间无不显露偏颇之心,皇上……实在称得上一句‘用心良苦’!”
最后那四个字简直恨不得要咬碎一口银牙了。
听罢这番控诉,单若泱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兴味十足的浅笑。
“首先,朕不是很理解,关于第二条内容徐大人究竟是如何解读成这样的?”顿了顿,又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如此解读的?”
众人面面相觑默不吭声,俨然是默认的态度。
这下子,她脸上的兴味就愈加浓厚了。
“你们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朕此举在于鼓励妇人和离?又何来对男子不公之说?朕的用词分明不曾有所针对,怎么就能被你们看出针对性、甚至认为这是给妇人的特权?”
不等他们回话,她就自问自答起来。
“既是如此,朕是否可以理解为尔等心里其实是默认了一件事——历来能够导致夫妻感情破裂到这个份儿上的,其实大多是男人自己不做人、对妻子有所亏欠?”
“也只能是如此了,否则如何能解释尔等这样奇怪的解读方式。”
几个大臣都被噎得够呛,有心想要辩驳一二都一时找不出话来说。
扪心自问,听见这条内容的第一时间就能产生这样的认知,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究其根本,他们私心里未必不清楚一些事,是以才会认为这条新增律例的出现大大损害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令他们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
枢密直学士忍不住问道:“敢问皇上,所谓‘严重过错’究竟包括哪些?家庭矛盾之中言语训斥、动手算不算?丈夫纳妾甚至宠妾灭妻算不算?倘若有那等妒妇以此为由状告官府……”
不等他说完,单若泱就反问道:“赵大人以为女人殴打丈夫是否可以?在外偷人是否无辜?”
想也不必想他便脱口而出,“这怎么能行?此等妇人合该休弃!”
这话才出口他便意识到了不妙,然而已经晚了。
“既是如此,赵大人凭什么以为男人有类似行为就应当被原谅呢?”
她是不能搞什么“一夫一妻制”,但她可以给男人头上套个紧箍咒,可以给那些思想还未被彻底腐朽、尚且有点自我有点追求的女人多一条选择的路。
当然了,红杏出墙或者生性恶劣令人难以忍受的女人也同样需要为这条律例付出代价。
男女双方都是同样的权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特权什么区别对待,明明就很公平不是吗?
可“公平”这两个字在这些男人看来就已是一种不公。
“这怎能相提并论?”翰林学士又忍不住跳了出来,“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经地义,女子恪守妇道从一而终亦是亘古不变的礼教纲常!”
礼部尚书紧随其后就要开口,却嘴皮子刚动一下就被打断了。
“行了,你们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朕算是明白你们的意思了。”目光一一扫过面前几张脸孔,那如出一辙义正词严理直气壮的表情委实令人作呕。
单若泱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冽如霜,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们那层虚伪至极的表皮。
“依着你们的意思,但凡不是偏向于男人的便是有失公允,只有处处保障男人的利益才叫合理合法。”
“你们口口声声说无论男女皆是朕的子民,要求朕一视同仁,可事实上你们所求从来就不是什么一视同仁,而是特权,是属于你们男人的特权!”
“你们坚决不同意朕新增的律例不过是因为感觉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你们想要女人一如既往逆来顺受,无论是被打得半死还是丈夫一个接一个美妾抬回家都要求妻子温柔恭顺,甚至哪怕你们宠妾灭妻、损害嫡出子女利益等等一系列恶行之下都要求妻子必须全盘接受毫无怨言,胆敢反抗更是天理不容!”
“你们只想自己能永远高高在上掌控女人,所以拒绝朕给予女人们选择的权利!”
“你们极力抗拒朕约束婚姻中男女双方的言行举止,是因为你们本就占据主导地位,律法约束并不会带给你们任何利益,反倒成为了你们的枷锁,令你们往后再不敢对妻子肆意妄为!”
再多的冠冕堂皇之词也掩盖不住那份私心私欲。
猝不及防被狠狠揭下那块遮羞布的几个人老脸都涨红了,吭哧吭哧老半晌不知该何言以对。
那礼部尚书还想要强行挽尊,哆嗦着嘴皮子说道:“夫为妻纲……”
“收回你那一套套的大道理。”单若泱愈发不耐,看着他的眼神已是明晃晃的厌烦嫌恶,冷声道:“朕是女人,你跟朕说夫为妻纲?是不是还想说三从四德?真真是笑话,朕看你是老糊涂了。”
“朕从来就不曾想过要给女子什么什么特权,不过是在合理范围之内给予女子一份公平对待罢了,却连这么一点公平你们都难以忍受,未免欺人太甚。”
“当真是高高在上惯了不成?那朕劝尔等最好还是抓紧适应习惯一下才好,毕竟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可是个女人,又岂会眼睁睁看着你们继续那般作践欺辱女人呢?”单若泱不禁冷笑起来,已然丝毫不遮掩自己的不喜,“朕与尔等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和口舌了,退下罢。日后闲着没事儿别总来朕跟前上蹿下跳,朕见不得你们轻贱女人。”
“对了……今儿你们在人家的地里扔了颗种子,随后便甩手什么都不管了,别人辛辛苦苦浇水施肥除草,费尽心血伺候庄稼长大甚至一力收成。”
“看在种子是你们的份儿上便分了你们一半,结果你们却犹嫌不足,理直气壮声称合该都是属于你们的,斥责人家不该抢夺。”
“你们自己说说,要脸吗?”
几人先是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齐刷刷臊红了脸,羞愤至极。
当然了,并非羞愧,那神情摆明是敢怒不敢言呢。
不过单若泱也没心情再跟他们辩驳,这么一说纯粹就是气不顺想讽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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