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嗐,暂且罢了,还是过些日子再说罢。”
“不错,眼下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适得其反,只怕会给皇子们平白招祸。”
……
丞相亦是一脸愁容,心下则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希望父子之间闹起来,而是周景帝此人于这一点上实在是过于坚决,一旦他知晓大臣们开始想要物色新君人选,必定抛开一切将皇子们盯得死死的。
届时还有哪个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乱?哪天对着亲儿子举起屠刀都不算稀奇。
倒不如由着他如今这般放肆享乐,皇子们私下里还能活动起来。
好歹等各自有点势力了才能狗咬狗,甚至可以跟周景帝对峙一二。
有了今日这一遭,相信有心的皇子不会错过这个游说拉拢大臣的机会。
是该乱起来了。
翌日再进宫时,单若泱就发觉那死老头儿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浑身弥漫的焦躁气息愈加浓厚,就如同一只身陷囹圄的野兽,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估计连彻底疯狂也不远了。
单若泱暗暗翘起了嘴角,拿了奏折后便愉快地走了。
“若泱这就要出宫了?”
“……”怎么一个两个三个都喜欢在半道儿上堵她。
又一次被拦住去路的单若泱只得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贵妃娘娘啊?许久未见,贵妃娘娘瞧着怎么憔悴了这样多?怎么还有白头发了?这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啊,看来贵妃娘娘近来实在是有些疏于保养了。”
李贵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粗糙松弛的触感令她不禁咬了咬唇,看向面前这张倾城绝色娇嫩如花的小脸儿,神情一阵恍惚。
“你与你母妃长得可真像……”
单若泱面露讶异,似是在问怎么突然提起她母妃了。
回过神来的李贵妃自知失言,便赶紧找补了一番,“再过几日就是你母妃的忌日了……许是年纪大了,人也愈发怀念起从前来……”
“哦?贵妃娘娘这是想到我母妃了?不知都想到了些什么?”单若泱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道:“说起来我对我母妃的事知之甚少呢,贵妃娘娘既是与我母妃幼年相识,又一同在宫里伴驾,定然再熟悉不过,不知可否与我仔细说说我母妃的事?”
马上快到忌日了,所以这是做贼心虚了?在害怕?
既是如此,那自是得帮助她再好好地、仔仔细细地回忆回忆曾经的好姐妹啊。
加深一下印象嘛。
这般想着,单若泱甚至主动上前挽了她的手,半是央求半是强制地拽着她就走,“咱们去贵妃娘娘的宫里慢慢说,全当是怜惜怜惜我了。”
李贵妃的笑脸都快挂不住了。
谁想要回忆那个贱人?这些日子晚上的噩梦还没做够是怎么着?有什么好回忆的?
都怪皇后那个老贱人,闲着没事跟她扯什么因果报应!
李贵妃不禁恨恨磨牙。
原先她自是不信这东西的,否则也不敢做那么多恶事,可是皇后的话却叫她不由不想。
当年她一碗药下去不仅将皇后肚子里那个成型的儿子弄了下来,还叫皇后再也不能怀孕,后来她自己的宝贝儿子却也被诊断出了不育。
好端端完完整整的一个男人,怎么就不能叫女人怀孕了?
这么多年她都未能想得通。
可那日皇后的话却仿佛给了她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答案——报应。
细想之下不无道理,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
由此,她便再不能淡然处之了。
打那以后只要闭上眼就会浮现出乔心竹的那张脸,叫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人也因此迅速憔悴苍老了下来。
这么多年的精心保养几乎毁于一旦。
想到这儿,李贵妃忍不住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满心愁苦。
有心想要找借口落跑,可想到自己今日找上来的目的她还是勉强控制住了,任由单若泱挽着她往华阳宫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在闲话家常,气氛甚是和谐。
冷不丁的,李贵妃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好奇问道:“本宫记得那个路嬷嬷是你跟前最得用的老人,怎么却不见带了她在身边伺候?这些个年轻人难免毛手毛脚处事不周全。”
谁料话音刚落下,就看见单若泱露出一脸悲痛之色。
李贵妃这心里头登时就咯噔了一下,忙追问,“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路嬷嬷出了什么事儿?”难怪她联系不上人,果真是出事了?
想到这儿,她这心里就没来由的开始发慌。
单若泱低垂着眉眼一副沉浸伤心的模样,眼角余光却将李贵妃的神色尽收眼底。
思及方才种种,她这心里便有了主意,“路嬷嬷死了。”
“死了?”李贵妃惊叫出声,甚至连声音都劈了叉。
“也就是前几日的事,好端端的也不知为何总是噩梦不断,而后就迅速一病不起,死也死得很是突然。”顿了顿,单若泱左右一扫,压低了声音说道:“之所以将她的死压了下来就是因为……”
“她的死状实在是太可怖了,眼睛瞪得老大,满眼都是惊恐的神色,后面悄悄叫大夫来看过也说就是被活活吓死的。”
“可明明是深更半夜在自个儿房里睡觉的人,究竟能被什么给活活吓死呢?”
第45章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乔姐姐……”
“你走开!不要过来!”
“不要杀我,不要啊!”
“蹭”的一下,床上的人猛地坐起身来,双手抱头疯狂尖叫不止,浑身抖如筛糠。
“娘娘!”听见动静的巧儿赶忙推门而入,点起了桌上的蜡烛,随即匆忙来到床前小心翼翼安抚,“娘娘可是又做噩梦了?奴婢叫人去再弄一碗安神汤来?”
昏黄的烛光都无法修饰李贵妃那可怕的脸色,她抬起头来的一瞬间几乎能吓得人心脏骤停。
白惨惨的,活像个死人。
“她来了,她真的回来报仇了!”李贵妃死死抓住她的手,满眼惊恐涕泪横飞,“路嬷嬷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巧儿强行忍住手上被指甲扎破的刺痛,慌忙安慰道:“定是娘娘想多了,那路嬷嬷指不定是突发什么疾病去的,总之绝不可能是什么鬼怪作祟!”
“若当真是她要报仇,缘何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偏要等到二十年后才突然蹦出来?娘娘不过是那日听了几句闲话就开始自己吓自己罢了,放宽心就好了,绝不是她!”
然而此时此刻的李贵妃哪里还听得进这种话呢,只连连摇头语无伦次,“不!一定是她……有鬼!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了,她一直缠着我,她要掐死我!”
“她说她恨我不顾姐妹情份害死她,留下不足月的女儿独自一人……她还恨我故意叫人磋磨她的女儿……她要报复我,她要拖着我一起下地狱!”说到这儿,李贵妃的情绪突然又失控了,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我给你磕头,我向你恕罪,看在自幼的姐妹情份上你原谅我吧……真要怪你也该怪皇上才是,要不是他容不下定国公府一脉,我又哪里有机会能对你下手,又哪有机会磋磨你的女儿,你去找他,去找他报仇啊!”
“娘娘!”巧儿吓得面无人色,顾不得上下尊卑当场上手捂了她的嘴,“娘娘慎言啊!”
眼看李贵妃神情癫狂全然听不进任何话,巧儿心下大骇,一咬牙,拔出头上的簪子在她的臀部刺了一下。
刹那间的疼痛似乎终于是将她的神智拉回来一些。
巧儿却还暂且不敢松懈,仍旧捂着她的嘴将她控制在自己怀里,两人就这样跪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许久,癫狂的神色终于缓缓从李贵妃的脸上褪去,眼神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可算是正常了。
巧儿狠狠松了一口气,起身将她扶回床上躺着,“娘娘先歇歇,奴婢叫人去弄碗安神汤。”
“别走!”李贵妃一把抓住她的手。
“好好好,奴婢不走,娘娘别怕。”无法,巧儿只得坐在床沿上陪着。
白天看见李贵妃时,单若泱就觉得这人老了许多,眼下没有了浓妆遮掩修饰的她便愈发暴露出了诸多问题。
眼角的皱纹是能夹死蚊子的程度,整张脸都呈下走趋势,两颊的皮肉下坠十分严重,不仅仅是法令纹如同两道沟壑,木偶纹亦清清楚楚显了出来。
加上日日被噩梦缠身,睡也睡不好,以至于气色差到了极点,眼下乌青颜色极深,恨不得跟周景帝能有的一批,眼袋就像两条肉虫似的在眼下趴着。
凌乱散落的长发中,不知何时竟也多出了些许刺眼的白。
整个人实在苍老得厉害,说是五十好几都有人信。
可明明她才四十出头。
瞧着瞧着,巧儿不禁鼻子一酸,柔声劝道:“如今已是第二十一个年头了,她指不定早就已经投胎转世去了,哪里还能变成鬼来向娘娘索命呢?”
“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娘娘别自己吓自己,别去想就不会再梦见了。”
“当真?”李贵妃一脸迟疑,“可是……若没有阴司报应这档子事儿,本宫好好的儿子为何偏却不能叫女人怀孕?”
若是那方面能力有什么毛病她还能理解,可明明都好好的,怎么就不能生?
“当年大夫不是说过吗?有些人天生就是如此,也并非是个例。”
然而李贵妃还是半信半疑。
从不曾往这方面想过便也罢了,可一旦有了这样一个方向引着,她便总是克制不住去想去怀疑。
尤其,好端端的路嬷嬷还突然暴毙而亡了。
她可从未听说路嬷嬷有什么病症在身,怎么就突然暴毙了?
再者说,若路嬷嬷的死因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可疑之处,单若泱那边为何要秘而不宣?
哪怕是作为陪嫁去了公主府,路嬷嬷却也还是宫里的人,死了自当上报以作记录。
除非死因存疑,死得蹊跷。
死得这般蹊跷,时间还这么巧合,恰恰正是她开始噩梦缠身之时……这叫她如何能不多想?
偏这一点就连巧儿都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人会想到是单若泱下手将人给秘密处置了。
毕竟在外看来,路嬷嬷可是璟贵妃留下的老人,忠心耿耿伺候三公主二十一年,满宫上下谁人不知三公主对其很是尊敬?
上一篇:穿成19世纪富婆之后
下一篇:给汉武帝讲我的男神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