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隔云端
李世民?没有很快回答,只是闭眸回忆着?自武德七年以来自己一点一点安插入禁军中的士卒。
算起来也是一年多了,人数已经足够,若是要在?短时间内控制各个宫门甚至是控制大部分的禁军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
李世民?睁眼看向房玄龄:“玄龄你也该知晓皇位交接向来是一个政权最不稳定的时候,尤其是开国皇帝同第二?代之间的权力交接。”
“若是事情处理?慢了,只怕突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说着?李世民?的指尖点了点桌面?:“而且我还不能保证朝廷中各个官员的心?思到底是如何。”
“骨肉相残,古今大恶,若是我主动出手,于道义和政治上我便?是先落了下乘。”
“我确实是下定了决心?,只是我想着?能不能逼太子一方先出手,如此一来我接手皇位时也能更加稳妥些。”
说到底,李世民?还是万分不甘心?,他分明?是可以堂堂正正地上位的,古人有云:“积善三年,知之者少?,为恶一日,闻于天下。”
总会有不分是非的人拿此事来讥讽于他,而且李世民?为人最是磊落,他也不愿忍受他人平白无故的揣测与抹黑。
所以就将长安化?作战场,将李渊同李建成视作敌人,那么就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来打这?场特殊的仗。
第一步便?是先逼着?敌人露出破绽。
听着?李世民?的这?番话房玄龄叹了口?气:“可二?郎,我们如今身处长安。”
“陛下当日的承诺只怕是为了稳住二?郎罢了,等事后陛下必定是不可能放二?郎回洛阳的。”
“战场上二?郎可以如此,是因为无人敢反对二?郎的命令。”
“可如今我们兵力不足,若是等太子先出手,不可能知晓太子一方计策的所有细节,稍稍出错便?会万劫不复,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必须一手掌控。”
“若是二?郎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这?场兵变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世民?顿了顿:“我也明?白玄龄的担忧,但不论如何还是需要再等一等。”
“光光是掌握禁军还是不够的,太子与齐王有两千精兵,我还需要秘密调玄甲军精锐百骑入长安作为我们的底牌。”
“而且此战我需得考虑方方面?面?,若是长安兵变失败,我也得给自己留一条万无一失的退路。”
房玄龄想了想接口?道:“二?郎是打算派人前往洛阳私交豪杰?”
李世民?点点头?:“是,我已经派了张亮前往,让他带上千余人和大量金帛,张亮曾是最早一批的瓦岗军将领,同山东豪杰也算得上熟悉,且此人心?思缜密,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长安兵变失败,就不可避免要走上内战的道路了,可如今天下初定,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赢这?场仗,将伤亡缩减至最小。”
“我不能因为我的私心?,让更多无辜之人丧命,那这?同我夺权的初衷岂不就是南辕北辙了?”
“而且,也不单单只一个洛阳。”
“上回我退敌突厥同李靖与李世勣也是碰了面?的。”
“他们二?人直言我以功高被疑,愿请申犬马之力。”
“如今他们二?人一个是安州大都督,一个太原行军总管,若兵变失败退保洛阳,他们二?人也是可以帮上忙的,只是我还需要同他们详细商量对策,这?也需要时间。”
说着?李世民?恳切道:“这?件事急不得,我同玄龄承认,我确实是顾忌着?名声与道义的,只是这?不过是其中一个理?由。”
“你们是提着?脑袋来同我做这?件事情的,我也不愿你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房玄龄沉默了一瞬:“二?郎此话有理?,兵变我们可以准备得更为详尽,但我还是坚持我们必须主动出手。”
“二?郎念着?我们的安危,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李世民?垂眸:“让我再想想吧。”
房玄龄也不再说话,说到底下定决心?是一回事,真的那么做了是另外一回事,李世民?所背负的压力他们这?些外人是根本不能感同身受的。
就在?二?人沉默间,段志玄急切又不满的声音传入了屋内,而这?之后的便?是杜怀信的轻声安慰。
李世民?同房玄龄对视一眼,他起身上前打开了房门。
段志玄气冲冲的模样,大步踏入了屋内,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好看又精致的金杯。
杜怀信落后一步他自觉地关上了门,可谁知下一刻段志玄狠狠一掷,金杯被砸向地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杜怀信“哎”了声,快步上前就要将金杯捡起。
段志玄瞪了杜怀信一眼愤恨道:“太子居然将主意给打到了我的头?上!”
“抛开我同大王的关系不讲,身为一名武将,自然是要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可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赂以金帛诱我归顺,当我是什么人?!”
“见钱眼开便?抛弃心?中道义的小人吗?!”
“这?是在?侮辱我!”
杜怀信捡金杯的动作下意识顿了顿:“这?不就是同前些日子的尉迟敬德一样吗?”
“上回二?郎是怎么说的你又不是不知晓,不同意归不同意,这?些东西可是实打实的。”
说着?杜怀信捡起了金杯凑到段志玄跟前颇为心?疼地指了指磕掉了一个角的金杯:“瞧瞧这?都坏了,本来能卖更好的价钱的。”
段志玄刚想出声反驳,可他脑海中却是不期然回想起了当初李世民?对尉迟敬德所说的话。
“既然是太子给你的,便?受着?吧,又有什么好猜疑的?”
“更可况若是收下了还能当个探子探听太子的阴谋,如此岂非上上之策。”
想了想段志玄有些憋屈地看向李世民?:“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李世民?还没有说什么,杜怀信倒是笑?着?开口?:“什么冲动不冲动的,我们的太原恶少?如今成了个为国为民?坚守道义的大将军,二?郎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个太原恶少?的名号一出口?,段志玄猛然咳嗽了几声,他羞恼地从杜怀信手中扒拉过金杯:“我的金杯才不会便?宜了你去。”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二?人笑?闹的场景有些忍俊不禁,先前同房玄龄谈论谋划时的沉重也消散了许多,他冲段志玄笑?道:“你也莫要担忧,上回我同尉迟敬德说的话,也不过是怕太子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反倒是要连累你们。”
段志玄松了口?气:“我没给二?郎添麻烦就行。”
瞧着?如今段志玄稳重的模样,李世民?却是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同他的初遇。
当初的段志玄多么嚣张啊,对着?他还是自称“耶耶”的,没想到这?几年的战争历练下来,他成长了这?么多。
李世民?笑?了笑?突然伸出了拳头?冲段志玄比了比:“我家已经坐上了帝位,统一了天下,当初我对你的承诺如今已经达成。”
段志玄愣了愣,此刻的李世民?的动作神态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他一瞬间便?想起了那段他们不打不相识的往事。
李世民?一双凤眸明?亮,眼尾微微上翘,唇角挂着?笑?带着?几分肆意,是一派再风流明?丽不过的模样。
“那么,如今有一份从龙之功摆在?你面?前,你想不想挣?”
当初那场约架一输,输掉的就是一辈子。
段志玄莫名湿了眼眶,他轻笑?着?伸出拳头?同李世民?碰了碰:“算我栽在?你手中了。”
杜怀信瞧着?眼前这?一幕偷偷靠近房玄龄,果不其然从房玄龄的脸上他瞧见了欣慰。
他用?气音道:“房公就是太担心?二?郎了,二?郎既然下定了决心?,便?是为了我们他也会拿起手中的弓的。”
房玄龄笑?着?摇摇头?:“关心?则乱,没想到这?个词有朝一日会用?到我身上。”
杜怀信扬眉:“我知晓房公这?几日在?同二?郎争辩什么,只是我们得给二?郎点时间,真的到了箭在?弦上的那一刻,二?郎会选择主动出手的。”
“二?郎从来便?很清楚自己要的自己所求的是什么,哪怕背负骂名,但能换来火树银花不夜天,又有何惧?”
房玄龄看着?此刻笑?得畅快的李世民?喃喃着?:“是啊,我相信二?郎。”
杜怀信自得一笑?:“二?郎如何,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而我也相信这?只不过是二?郎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笔罢了。”
“昭昭有唐,二?郎会带着?大唐一起名扬千古的,房公信我吗?”
房玄龄的心?触动了一下:“如何不信……”
杜怀信哼笑?着?上前挤到李世民?同段志玄中间,他伸出了拳头?:“哎,带我一个,从龙之功我也要是挣的,二?郎可不许厚此薄彼。”
这?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怎么在?杜怀信口?中居然这?么轻松,李世民?轻笑?道:“自然。”
第99章 异象
长安, 牢狱。
李元吉嫌恶地皱着眉头冷眼扫过在他前头领路的狱卒,心中不耐烦极了。
处处都是难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刺鼻的腐臭味,两旁的墙上布满了斑驳暗红的脏污血迹, 泛着湿气的泥地有些坑洼不平, 光光是走着就能让人感到压抑与窒息。
李元吉心中憋着气, 他的视线随意地往两侧扫去。
李元吉的脚步一顿。
前头的狱卒突然没听见脚步声了, 他有些诧异地转身问道:“大?王不是要?去看那尉迟敬德与张亮吗,这还?没到关押他们二?人的地方,大?王可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李元吉嗤笑一声,他伸手指了指他右侧的一间牢房:“这是牢房?这是犯人?”
“寡人怎么瞧着这老翁衣着整洁干净, 连吃食都挺不错的, 这日子?过得还?挺逍遥的,你们就是这样对犯人的?”
狱卒闻言笑了笑:“这位老翁听说是得罪了什么贵人被送进来的, 本也没犯什么事,听说是有冤屈, 上头的吩咐,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前自然是不能?苛责的。”
李元吉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 他好笑地又指向了另外一间牢房,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上头的吩咐, 那这人呢?”
“这人我若没记错的话, 他得罪的可是我, 欺辱皇亲这可是重罪,你们便也是这么好吃好喝待他的?!”
狱卒垂眸遮掩了自己眸中一闪而过的不忿,但?很快他便收敛了全部的情绪,笑着上前讨好道:“这雍州牧是秦王, 雍州治中是秦王妃的舅舅,我们这种人又哪里敢违背秦王的意思, 大?王说是不是?”
说着狱卒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李元吉的视线,将那个得罪了李元吉的人给护在了身后,同时他的一只手垂在身侧,悄悄地做了个手势,本还?怨恨地盯着李元吉的男人当即后退了半步垂下了脑袋。
李元吉咬牙:“你们不敢得罪秦王便敢得罪我了是不是?!”
狱卒一脸无错:“这、大?王这话就是说错了,今日大?王一提出要?来见一见那尉迟敬德和张亮,我们可是不敢有半分懈怠的。”
这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李元吉讥讽一笑:“好,我今日来就是要?好好教训这两人的,还?不在前头带路!”
狱卒搓了搓手半弯着腰给李元吉赔罪,而后他便又带着李元吉往牢狱深处走去。
走的过程中,狱卒本还?挂着笑的面庞瞬息便垮了下来。
他当了小?半辈子?的狱卒,自然也是看得明白,这牢房中除却真的做了恶的,还?有些人不是因为得罪了陛下的后妃的家?人就是得罪了那几个皇子?进来的,其中尤以李元吉同李建成?手底下的长林兵尤甚。
李元吉这人性格暴戾,他先前所指的男人就是同他有着血仇的人。
那男人的妹妹嫁去了晋阳,可早在几年?前便因为李元吉在晋阳的荒淫无道而丧了命。
而这个男人不过是在外头同友人抱怨咒骂了李元吉几句,运气不好那日李元吉出宫便这么凑巧听见了,李元吉当即将人给送了进来,若不是这几年?秦王同高士廉对长安的案件查得极严,这人恐怕早便没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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