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隔云端
他日若李渊登上帝位,只怕迟早会与李世民分道扬镳。
李渊在不触及底线时,对于亲近之人,向来是宽厚率性的。
但,当坐到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后,李渊真的能容忍他人染指吗?
恐怕不见得。
刘文静晃着脑袋,随意夹了一筷自己喜欢的菜,细细咀嚼。
这无关李世民是否是嫡长子。
他有预感,眼前这个少年,将来必会成长到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地步。
而不幸的是,除却爱/宴饮爱骏马爱热闹人世外,这一对父子在某些方面,几乎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刘文静自负自己看人的眼光。
李渊老成持重,善于玩弄权术,不肯轻易惹一身腥臊。
李世民热情真挚,不屑心机手段,事事担在自己肩头。
李渊刻薄恩寡眼高于顶,迷信贵族身份。
李世民三教九流来者不拒,践行以身作则。
刘文静“啧”了声,他倒是有些好奇起这对父子未来的争斗了。
也不知晓让父子二人关系产生裂痕的会是何事呢?
算了,无非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那一套,他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
反正他坚信,胜者必会是李世民,只要选对了人,则未来一片坦荡。
吃饱喝足,刘文静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故意用轻佻的语气揶揄李世民:“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我讨教的?”
“天下大乱,非汤、武、高、光不能定也,你以为如何呢?”
这些人并非治世之能臣,可都是一代有为帝王呐。
也不知晓李世民是否会痛快地承认。
思绪至此,只听得李世民轻笑一声,睨了刘文静一眼,自顾自一杯酒下肚,这才慢慢道:“你又怎知没有这样的人?”
他果然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皇位去的,什么太子之位,估计都没被人放在眼里过。
刘文静一乐,随即沉吟片刻,指节轻叩地面:“李密欲谋洛阳,皇帝远居江都。”
“关中空虚,我为晋阳县令多年,深知此地豪强,平日里多有往来。”
“我若振臂一呼,十万军队如探囊取物。”
“介时,两厢士兵合集,何愁大业不成?”
刘文静此言正是在暗暗表示,自己乃一方地头蛇,身后与晋阳大批豪强利益纠葛颇深,要李世民告知李渊,好生掂量掂量他的分量。
李世民自然听懂了其中的未竟之言。
但他只是与刘文静三击掌,朗声笑道:“肇仁之言,甚合我意。”
语气慵懒,尾音上扬,颈间发丝顺着动作轻轻摇晃。
李世民盯着二人相碰的手,下颌微扬,嘴角含笑,竟比初晨的第一抹曦光还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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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刘武周叛乱,招兵的事终于被摆在了明面上。
李渊不再小心翼翼,派遣窦琮与长孙顺德二人代表自己出面,杜怀信则属于李世民部下,与其日日奔走忙碌于前线,同样作为募兵的一员。
募兵,练兵,杜怀信从不假借他手。
在现代,作为一个空降高管富二代,杜怀信狠狠在这上面栽过跟头。
底层员工做实事的人,最喜欢的是亲自跑业务的上司,而不是靠着出身混日子的老总。
同样的错误,杜怀信不会犯第二次。
杜怀信的历史知识说多不多,说少亦不少,但他清楚明白,初唐年间爆发的一场政变——玄武门之变。
李渊是不方便出面也好,还是懒得出面也罢,至少这一批从零开始的军队,是真正心向李世民而非李渊的。
“是你?”
一道略显讶异的声音打断了杜怀信的思索,杜怀信不觉寻声望去。
瞧着人高马大,英武非常,是个武将的好苗子。
只是,杜怀信蹙眉,上下打量来人,他对其一点印象都无。
刘弘基全无尬尴之色,心中顿生欣喜。
他早已从朋友那打听过,这段日子太原留守正隐秘招揽门客。
他想博一条未来的出路,于是毅然前来自荐,谁能想到居然遇见了熟人。
这可不就好办了,刘弘基喜滋滋地凑上前:“那日的投壶比试,还记得吗?”
“我那日受了恩惠,领了些小钱,不想今日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原来你们是留守的人。”
原来是那一日,难怪杜怀信对他毫无印象。
眼见刘弘基左看右看,一副不知在找什么的模样,杜怀信疑惑道:“你找谁呢?”
“哎哟,就是那日那个,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
杜怀信懵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会是指李世民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回来了都没发现。”
“警惕心太差,得再多练练。”
杜怀信的肩膀一沉,耳边传来李世民的调笑声。
听到动静,刘弘基眼珠子一转,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哎,是你呀,散财童子!”
空气凝滞了几息。
李世民缓缓转头,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自动忽略了“散财”二字,只一字一顿道:“童子?”
杜怀信:……
怎么感觉周围凉飕飕的。
刘弘基:……
怎么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第14章 密谋
“没、没什么。”
刘弘基尴尬地笑了几声,虽然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但他明智的选择闭嘴。
眼见李世民冷哼一声,刻意挺了挺脊背,杜怀信憋住心底的笑意,赶忙打起圆场:“这是夸二郎心善呢。”
“二郎可还记得投壶那日?”
果然只有少年人很在意自己的年纪,这一点上,居然连李世民都不能免俗。
杜怀信看着故意绷着张脸的李世民,终于忍耐不住,咳嗽几声,将手捂住自己的嘴唇,实则是为了掩饰再也压不下的弧度。
李世民瞥了眼杜怀信,如此拙劣的演技,把他当睁眼瞎了不成。
看来还是习武的力度不够,回头就多安排几个人,好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笑话的。
内心出了口气,李世民这才把目光放到刘弘基身上,仔细这么一打量,才发觉眼熟得紧。
“你是——”李世民拖长了音调,蹙眉回忆,终于从脑海的小角落里翻出了一段记忆。
“当日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人?”
“你居然还记得我?”刘弘基惊讶,本就是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个散财童子记性这么好。
“怎么,你来留守府所谓何事?”
李世民目光越过刘弘基,落在杜怀信身上,继续道:“若是来应募的,就跟着我们二人走。”
“不是,”刘弘基摆摆手,凑近二人低声道:“我是听说留守在招募门客,若是留守不嫌弃,我觉得我可以胜任。”
这就有意思了,原是冲着从龙之功来的。
杜怀信将凑到面前的脑袋推开,指指身边的李世民,意味深长道:“你算是找对人了,我身边这位,便是留守府的二郎君。”
从天而降的喜悦一下便把刘弘基砸懵了,他当日可是真真切切围观过全程的,相比目前飘渺虚无的留守,他更愿意结交近在眼前的李世民。
刘弘基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偷听,不死心又上前几步道:“可我身份有疑,逃了征辽东的役,又以盗马为生。”
“你家留守可能庇护我?”
杜怀信还当是什么,拍拍刘弘基的肩膀轻笑道:“我同你一样,也是逃兵。”
总之现在的留守府内,一个两个全是逃兵,李世民没多大意外:“行,跟我进来吧。”
世道如此,不过是想活命罢了。
这场规模不大的募兵,一直持续到了三月中旬,因为此时一个更不幸的消息传入,那就是刘武周已经攻下了汾阳宫。
不仅如此,刘武周还与突厥暧昧不清。
这边献上了汾阳宫的宫女,那头送来了大批战马,一鼓作气直接打下了定襄,在突厥人的册封下,自立为王,号定杨天子。
王威与高君雅二人终于忍不下去了,李渊是皇亲国戚,他们可不是。
若是消息传到江都,杨广或许会继续宽恕李渊,但于他们则可能是灭顶之灾。
不过一个监视的活,哪个人不能干。
唐国公只有一个,但太原副留守、武牙郎将可以有很多个。
李渊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在李世民的催促下,才慢吞吞地招募将佐,共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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