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笳
“你很快也会和我沦落到同样的境地,阿斯蒂。”
监控室内,那几个静穆犹如雕塑的身影纷纷动了起来。一个人向前一步,手臂半撑着控制台,将面前的银幕画面转向宫纪的正对视角。
宫纪容色冷静如昔,口中吐出的语调却将近挑衅:“你把我当做阿斯蒂?”
“你是阿斯蒂,我曾经见过你。”津暮惠喃喃着,突然手腕一挣,上半身骤然贴近宫纪。
手腕脚腕被剧烈的动作中被磨破,拘束带紧紧箍着她的腰。津暮惠维持着这个姿势,再也不能前进一厘米。她那两只泛着血丝的眼珠盯着对面的人,声音嘶哑:“你就是阿斯蒂,你是‘无口的gaea’,是把我毁掉的人。”
宫纪看着面前的人。
津暮惠双目涣散,瞳孔放大,眼周肌肉不正常跳动,显然处在神智崩溃、意识昏迷的边缘。
阿斯蒂。
宫纪揣摩着这个代号——阿斯蒂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她试图摒弃一切情绪,逸出的声音轻而冷,遥遥递到津暮惠耳边,如一缕湿冷空气钻进津暮惠脑子里去。
宫纪说:“你见过我,你在哪里见过我?”
现实与虚拟交错,时间线不断重启又湮灭,津暮惠的意识跨越十几年的时间洪流,不断在往昔与眼下撕扯拉回。伴随着剧烈的失重感,呕吐感上涌,她突然捂住嘴巴,把胃酸咽下去。
在监控室里,数道目光凝在津暮惠脸上:这个犯人突然咬住了自己的嘴巴,面部肌肉变化——是一个控制呕吐感的动作。
她在奔跑,胸腔剧烈扩张又收缩,喉咙如破损的风箱,扯动唇舌逸出恐怖的呼吸声。她不到十岁,喘息声里夹杂着呜咽,无力的腿脚如灌了水泥般沉重。前方是溢满白光的、望不到头的走廊,身侧掠过一枚一枚金属质感的铁房子。某一时刻,她的大腿肌肉忽的一痉挛,眼泪滑落出美丽的弧线——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眼前白光闪烁,一片雪白的衣角飘进视网膜。津暮惠艰难地抬头再抬头,看到一个人尖俏的下巴。
“你的女儿跑出了实验室。”那个人的嘴巴贴着对讲机,逸出的声音轻而冷。
津暮惠维持上半身前倾的姿势,艰难地抬头,看到一个人尖俏的下巴。
她愣愣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身体突然委顿了下去,重重砸在金属椅上。
“我不会再逃跑了。”她喃喃,一滴眼泪滑入鬓发。
“妈妈……”
宫纪在公安们的注目礼下,捧起自己的花,目不斜视地走出警察厅大楼。
三点半,正是小学生们放学的时刻。宫纪在波洛咖啡厅门口,遇到了前来解决下午餐的柯南和灰原哀。
“你在想什么?感觉你全程没有清醒过诶。”柯南替她们推开门。
门口风铃脆响,宫纪轻而缥缈的声音被掩盖得模糊不清:“……我在想,组织的实验室,福利待遇可能不太好。”
柯南和小哀同时回头望来。
随着记忆被清除,“重要事项”的边界感模糊,宫纪身上多了分百无顾忌的放肆意味。
话音刚落,她才回神意识到——这不该是说给小学生听的内容。
宫纪拿花束掩了掩下巴,抬脚走进波洛咖啡厅中。
“宫警视宫警视宫警视……”柯南紧紧跟上来。
宫纪侧目看去,小哀居然也一反常态地坠在了柯南的身后。
“有什么事今天晚上再说。”
宫纪揽了揽怀里的花——现在说不太方便。
“宫小姐下午好。”小梓小姐从操作台后边探出头,“还要三明治和黑咖啡吗?”
“嗯。”宫纪浅浅应了一声,目光往厨房里探了探,“安室先生今天也没有来工作吗?”
“安室先生今天请了假……”槺捐飨氲搅耸裁矗蝗灰慌氖郑岸粤耍裉斓昀锢戳艘晃恍〗悖蚕蛭掖蛱彩蚁壬氖隆!�
“小姐?”柯南跳到了高脚椅上,撑着吧台反问。
“是的,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和宫小姐一样,都有着奇怪却优雅的口癖。”槺捐餍Φ溃骸八岢坪粑襩ady,是不是很少见?”
“她向梓小姐打听了安室先生的事?”宫纪正将花束放在膝盖上,突然抬头问道。
柯南一转头,看到宫纪艰涩地咬了咬嘴唇,拢着花束的手指攥紧。
“那个人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安室先生的异性缘呢,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安室先生的又一位追求者。”槺捐魈匪伎迹拔也麓砹恕5弥彩蚁壬凸〗愎叵当冉虾煤螅饰夷忝橇礁鋈擞忻挥腥范蛋叵怠�
“然后呢?”宫纪往前倾身,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猜测你们没有确认恋爱关系,安室先生应该是那种一旦确认关系就会对外公开的人。”槺捐饕淮甘中模遄琶几┥硖停肮〗悖阅愫桶彩蚁壬姑挥姓教噶蛋穑俊�
宫纪反而松了口气。
“我和他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宫纪含混应对,匆忙站起身。
门口风铃忽响。宫纪一动,那束放在膝盖上的花束便掉落下去,摔在地板上。
一小罐藏在花束里的药物被摔打出来,骨碌碌滚出老远,翻了个身躺在某个椅子腿下。
酯苷丙酚?
灰原哀盯着瓶身在字样,脚步一动,打算捡起来看清楚。
同一时刻,一个人踏入波洛咖啡厅,走近灰原哀。她一只手放在黑色大衣口袋里,衣摆掸落,俯身去捡那罐药物。
药物是我编的。
我码字:兰萨德可能是波本的追求者……
兰萨德:我快吐了。(琴酒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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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贴~
第113章
疤痕
“茶色头发的小小姐……”
一只苍白的手探过来,率先捡起了那瓶药。药被覆拢回手心,那人未起身,大衣敞开倾落,以极近的身距将灰原哀笼进铺天盖地的阴影里。
太近了,连声音都像是附在耳道边。她的唇舌里掂着轻浮的笑意,让灰原哀瞳孔收缩,心神巨震。
“是你的药吗?”
灰原哀踉跄着后退几步,浑身发抖。她低着头,双手紧攥着自己的衣摆,用尽全身力气才使得自己不叫出来。
渡边川梨指间夹着那瓶药,似笑非笑地看着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灰原哀。
她走向凌厉的眼骨眉骨均下压,绿色眼珠如压在山洞里跳跃的磷火,看得人心底发寒。
咖啡厅蓦地陷入寂静,只听小女孩惊惧的呼吸起伏。
“是我的药。”
宫纪走向渡边川梨,扬手夺过药物,蹙眉轻问:“怎么不告知一声自己要过来?”
“小纪!”
渡边川梨变脸一般,转瞬收了攻击性极强的表情,张开手臂朝宫纪扑了过去。
就像她们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每一次拥抱一样,宫纪接住了她,拍拍她的脊背,又揉一把她的头发。
一个久违的拥抱。渡边川梨的下巴蹭在宫纪颈间,看向后边茶色头发女孩的目光都温和不少。
香烟的气味和清淡的玫瑰香气铺天盖地笼罩过来,宫纪的手腕硌着川梨凸出的后背脊骨,低声抱怨:“是不是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工作压力有点大而已,都怪可恶的无良企业。”川梨松开手臂,目光越过宫纪的肩膀,停在灰原哀身上。
她微微眯起眼睛,语调散漫:“这位小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灰原哀紧紧贴在墙上,手臂挡着侧脸,蜷缩发抖得更厉害。
柯南挡在小哀面前,目光扫过渡边川梨藏在宫纪头发下的左手,一言不发。
“她一直待在日本,你不久前才从英国回来,你们怎么可能见过。”宫纪压下心底的歉疚与担忧,略略往那边一瞥,视线在小哀身上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他们是你在米花町的新朋友吗,小纪?”渡边川梨脸上浮着清浅的笑意,目光收回来,看向宫纪的眼瞳深处。
那双浅色剔透的灰色眼睛,寒意凛凛,如映着半弧荡漾弯月的冰湖,空洞而幽深。视线聚焦于你时,又如极寒的冰刃浮出水面,刃口消融森冷流光,悬挂滴淌于虹膜的弧形边缘。
这样的眼睛清晰地倒映着渡边川梨的身影,黑白幽暗,对比色极强,绿眼睛点缀其上。
“不算朋友。”宫纪说。
柯南抬头看向她。
“大人不好干预小孩的世界,让小孩自己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吧。”宫纪挡在渡边川梨身前,向她伸出手:“你要跟我回家吗?”
渡边川梨左手放在口袋里,闻言,她的视线先在两个小孩和宫纪的身上逡巡了一圈,视线收回,笑意也浮现在了脸上。
她将右手搭在宫纪手心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摁住她的腕骨。
“小梓小姐,我的三明治和黑咖啡打包。”宫纪将川梨的手攥牢,朝柜台后边喊。
渡边川梨静静地看着她。
一年半而已,那些浇洗在宫纪身上的罪恶与光明,那些在宫纪身边奋力奔跑过的人,为她的生命留下了深可见骨的划痕,也在她们之间劈下一道鸿沟。
宫纪和渡边川梨离开波洛咖啡厅,灰原哀的惊惧反应才略转好一些。柯南拿出手机,看到了两分钟前,安室透发来的紧急消息。
——“离那个黑色半长发、绿色眼睛的女人远一点。”
——“注意通讯安全。”
渡边川梨有着漆黑的半长发,眉骨深邃,绿眼睛像狼一样,挑起眼皮看人的时候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大方、爽利、飒气,在受女生欢迎这一点上,让许多男性都自愧不如。
她们延续着学生时代的习惯,在大街上游荡聊天,说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话题从国际政|治局势,谈到当下时兴的衣服款式。
临近六点,她们将热狗和法棍用纸袋装好,又购买一包芝士片和颜色鲜亮的樱桃,连同冷掉的三明治和咖啡,一起带回了家。
日暮时分,渡边川梨胳膊撑在阳台栏杆上,手指拨弄着玫瑰,吹着凉风看晚霞。
青蓝色的天幕里有一道裂口,接近天际线的地方,那道裂口里生长晚霞,如岩浆蓬勃涌出,倾掩覆盖远方铁灰色大楼的轮廓。晚霞颜色浓烈,和川梨苍白手指底下的玫瑰如出一辙。
一种红到将近衰颓的色彩。
渡边川梨思索着去路,点燃一根烟。
宫纪种出来的玫瑰也显得不健康的样子,估计是过了玫瑰最好的花期,红得颓靡的小小的花骨朵被暗绿的叶子和茎秆托着,如一只等待被斩首的头颅。花瓣表面浮凸褶皱,干瘪又舒展,看似能被捻出腥浓的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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