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笔朱红
情不自禁轻轻道,“可是,高处不胜寒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但段誉看不到在夜色遮掩下在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高高坐在树上的阿紫面纱上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颤动。
他只看到她好似微微侧过了头。
明明应该看不清的,但好像隔着从树下到树上的距离,隔着浓郁的黑暗虚空和他们之间呼啸而过的阵阵夜风对上了目光。
那双像盛满了波光粼粼的汪洋的凝眸。
明亮又深邃地像是能叫人陷进去,他生平所见最美的眼眸。
段誉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胸膛下的心跳疏忽间漏了一拍,一时不知所措之际连忙有些口不择言地补充道,
“今夜风大,在高处,在高处自然会觉得冷了……”
“哼~”
回应他的是阿紫的一声轻笑,不知是真的觉得好笑还是嘲讽,因为接下来她就用这娇俏含笑又好听的嗓音颇为不客气地问道,
“冷的话你又能如何呢?凭你自身难保又做得了什么呢?”
这话并不中听但确实是实话。
段誉也不觉恼怒,哪怕知道她看不见仍然满脸认真地道,“天女姊姊如果真觉得冷,不嫌弃的话可以把我的衣裳都拿去取暖。”
他其实明白她口中的冷不是真的冷,于是又道,
“不管天女姊姊有什么吩咐只要段誉能做到都可以做的,能在临死之前的这段时间让天女姊姊满意的话也算死而无憾了。”
或许是他的话听起来太过轻浮,实在像言过其实的假话。
这次换来的是一声殊无笑意的冷哼。
“天生冷血从不知温情为何物的人你又如何能温暖得了?你既然如此自信那就不如先试试暖暖这小东西吧。”
说罢,一道暗影从对面的树上飞速袭来。
冷冰冰又软趴趴的东西准确地落在了他脖子上,并且还在细密的鳞片还在紧贴着他肌肤缓缓蠕动缠绕,段誉微微低头。
就和一个正吐着蛇信子的蛇头对上了眼神。
瞬间瞳孔一震,满脸惊惧。
甚至差点就惊叫出声,不过他哪怕忍住了没叫出声,对面树上的紫衣少女也仿佛已经料到了他的反应又冷冷讽笑了一声。
等段誉再抬头看去,想说什么时。
那树干上的身影已然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消失了。
谁也不知阿紫离开时是去了哪里,所以也不知她到底何时归来,她就像来无影去无踪无论是谁都无法束缚住的风。
以往她离开最多不超过两日,但这次直到三日后才再次出现。
然而令阿紫没想到的是她一出现便巴巴地被段誉捧在手里的蛇,这三日里他竟然真的把这蛇放在自己怀里用身体温暖着。
见到她时,他还颇为颓丧愧疚。
“天女姊姊,我没能把这蛇给暖热,不过它吃饼子要吃腻了,你还是把它放了让它自己赶紧去捕猎吃点肉吧。”
阿紫注意到他熟练地捏着蛇七寸的手被蛇咬了好几个牙印,手上青青紫紫地一片,不知是被咬了多少次才能这般熟练。
更何况这蛇是三角头,明显是毒蛇。
他为何不把它扔了,宁愿被咬也偏偏要三天三夜将它捂在怀里呢?
阿紫不懂甚至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她像是看着什么从未见过的不可思议之物般骤然飞身落在段誉身前凑地极近般看着他,这是他们从认识以来第二次离地这么近。
从初见亲手递给他果子后,之后的每次见面阿紫几乎都高高坐在树上,就算要再给他果子或是吃食也是直接遥遥扔过来。
因此段誉一时惊讶极了。
因为他们这时近得几乎鼻尖都贴在了一起,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若有若无地温热吐息,而今夜的月光实在皎洁明亮极了。
段誉能清楚看到她纤毫毕现的羽睫,以及羽睫下的凝眸。
比那白皙无瑕的额间的蓝宝石璎珞还要耀眼生辉,四目相对间这双魔魅的眼眸也比他想象地还要来地摄心夺魄。
段誉白净的脸庞逐渐涨红,神情恍惚。
可眼里诚挚又热烈的情意仍然那么干净纯澈到一眼可以望到底,不参杂丝毫杂质。
“……傻子。”
就这样半晌,阿紫面纱下传来一声如此轻不可闻地喃喃。
没有惯常的笑意,也没有嘲讽。
不等段誉反应,她便又像一阵微风一团紫云般抽身离去,他手里的蛇也没有了踪影,甚至手上的伤口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药粉。
“别再叫我天女姊姊了,天女可不会让毒蛇咬你。”
明月慷慨地像黑暗笼罩的世间挥洒它如霜的清辉,郁郁葱葱的林间只传来阿紫似乎恢复了往常模样的似笑非笑的嗓音。
段誉看着她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神情还有些怔怔。
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1】
他心中默默念道,这般诡艳绮丽又魔魅神秘的女子,又能在林间如山中精灵穿梭自如,再加上那好似有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脾性。
不是天女,便是山鬼了。
今日份更新~
你们猜阿紫是天女还是山鬼呢?
【1】出自屈原的《山鬼》。
最近小羊人越来越多,宝子们注意防护哦~
第54章
蛊蝶翩迁5
自那日后,阿紫再没戏弄过段誉。
但这并不代表她待他就亲近和善起来了,相反她好似已经对他失去了逗弄的兴趣,更加冷淡不爱搭理他了。
段誉仰头看着那已经空荡荡不见丝毫人影的树干。
就在刚才阿紫出现后遥遥扔给他果子后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他现下吃着这味道完全正常的野果,明明是甜滋滋的。
但段誉心里仿佛也跟着变得空荡荡了。
难得的甜味却味同嚼蜡,他这时反倒更怀念起了之前那些各种酸甜苦辣混杂,折腾得他哭笑不得的古怪口味了。
明明那天她离开的时候还是笑着的,还给他的伤口上了药,怎么转头就又变了呢?如此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果真是像那山鬼了。
段誉又是落寞又是满心地疑惑不解,想问个清楚但阿紫却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就匆匆来匆匆去。
而从那日后,之后的日子皆是如此。
鸠摩智领着段誉一路向北,已出了大理国许久,脚下的地势也越来越平坦,周围山渐少而水渐多,一日之内,往往要过渡数次。
没了陪他说话的人,段誉又恢复了独自和鸠摩智作伴一言不发的日子,但整个人比起阿紫来之前还要郁郁寡欢了。
这日,终于出了山林到了一处平原。
离了有些距离就隐约听到马蹄声和马儿嘶鸣声,段誉被鸠摩智提在手里颠三倒四,头昏脑涨的,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越近,声音就越清晰。
他从鸠摩智手里抬起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一袭浓烈的紫衣身影骑在一匹通体纯白的高头骏马之上正扬鞭疾驰而来。
马速越来越快,离他们越来越近。
在黄昏西垂的落日下带起阵阵黄沙,紫藤色的裙纱飘扬起舞,间或伴着“叮铃铃”作响的金铃声。
一人一马英姿飒飒。
这实在是极美的一幕,但随着只有十步之遥但飞奔的骏马却依然没有减速的意思就开始逐渐让人觉得惊恐了。
“吁……”
一声从面纱下的檀口和玉指间发出的清脆悠扬的胡哨声。
原本狂奔不歇的马儿在离鸠摩智和段誉只有一寸之距几乎是与马头脸贴着脸,和铜铃大的马眼四目相对才险之又险停住了马蹄。
鸠摩智面不改色,段誉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大师不愧是大师。”
面对着鸠摩智淡淡看来的目光,马上的阿紫毫不躲闪,面纱上的凝眸含着盈盈如波的笑意俏皮地微眨,迎着落日金光潋滟。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阿紫实在佩服佩服~”
她扬了扬手,原来身后竟然还跟着两匹马。
“如今出了山里,我想着给大师找匹马代步就不会劳累到大师的尊足了,没想到骑艺不精,但堂堂大轮明王大人有大量……”
这样溜须拍马的话由她这样十几岁的小姑娘笑语吟吟说来,半点不让人觉得谄媚,只觉得少女伶牙俐齿,虽顽皮又娇俏讨喜。
况且于情于理都被她先占了,鸠摩智还能再说什么。
淡淡收回了目光翻身上了马,而白马上的阿紫微微挑了挑细眉,对于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段誉被鸠摩智扔在了另一匹马上。
阿紫似乎是觉得有趣,又像是讨好鸠摩智般,“大师整日看着这傻小子实在是屈尊,不如让我为大师效劳牵着这傻小子吧。”
说着她还兴味大起地扬鞭抽了一下段誉身下的马。
段誉被点了穴位,全身都不能动弹,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会被鸠摩智解开右手的穴位,这会儿自然是连右手都动不了。
全身僵硬地坐在马上,本来就不牢固。
这马儿一被抽打就要跑动起来,几乎就要把他给甩下马去了,但就在这马要带着他跑出去前一只宽厚的大手牢牢地攥住了缰绳。
马儿立刻就被强制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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