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笔朱红
沿着这有力的大手看去就见到了鸠摩智那张宝相庄严的脸,他在不涉及重要之事时向来都是看起来很彬彬有礼的。
“不劳烦女檀越了,女檀越为贫僧准备马匹便感激不尽了。”他嗓音亲切谦和,听着绝非强凶霸横之人。
但在场的阿紫和段誉都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
缰绳被鸠摩智不容抗拒地攥在了手里,不仅如此他还谨慎地将段誉身上的穴位又重新点了几指,力图段誉决不能逃脱。
显而易见说明了鸠摩智对这猎物的势在必得。
他既然拒绝了,阿紫也没有缠磨。
笑笑便就不在意了,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看着鸠摩智骑着马一前一后拉着段誉走开后眼里的笑意却渐渐淡了。
甚至面纱上两道细长黛眉有些烦恼地轻蹙。
段誉若有所觉地回头向她看来。
却只见阿紫凝眸没好气地轻轻瞪了他一眼,头纱下还蜿蜒着爬出来一只三角状的蛇头伏在她肩上冲他冷冷吐着信子。
段誉被吓了一跳。
但等认出那赫然是在他怀里朝夕相伴了三天三夜的蛇兄又觉没什么好怕的,反而觉得少女和蛇兄一起耀武扬威的样子颇为可爱。
况且这可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好不容易搭理他了呢。
段誉眼里不禁弥漫起笑意。
而看着他这幅样子,阿紫面纱下丹唇轻启又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傻子,这般骂着唇角却又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
自离开山林,步入平原,人烟就越来越多。
三人来到一座小城,便在一间客栈里落脚,是阿紫付账定的房间,她原本是定了三间的,但鸠摩智一看就退了一间。
说是他和段誉同住一间就可以了。
这显然是要寸步不离看守段誉的意思,阿紫对此不置可否。
一到客栈里鸠摩智既不忙着沐浴更衣,也不忙着好好饱食一顿,反而要求小二给他取来笔墨纸砚送去房间。
阿紫这一路听着段誉念叨已知鸠摩智掳他的前因。
见此眼珠微转,便猜到了什么。
于是当鸠摩智带着段誉进了他们的房间后,阿紫不回自己的房间反而跟在他们身后滑不溜秋地钻了进来。
“大师,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门,万一这是家黑店半夜里想要偷偷卖了我这个柔弱的小丫头可怎么办啊~”
面对鸠摩智看过来的目光,她眼眸微弯笑地卖乖又无赖。
“我真的好怕啊,需要有大师你这样的大宗师庇护才可以安心,阿紫绝对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吵到你的?”
带着异域口音的少女嗓音刻意拉长,听着越发娇软。
她边说着不等鸠摩智回答,已经悄摸摸先一步在房间里桌旁的椅子上反坐了下来,椅背上的双手撑着脸一双眼亮晶晶忽闪忽闪。
鸠摩智定定看了小姑娘一眼。
不知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把她赶出去,然后就径直把注意力放在了段誉的身上。
“段公子……”
鸠摩智一开口就是给段誉道歉,又是说劳他屈尊,多有得罪,很是过意不去,听起来倒是一派文质彬彬,斯文有礼。
他好言好语阐述了他是因昔年与故友慕容博有约,因此即便对方已然亡故,仍然想要践行承诺。
如今六脉神剑原剑谱已毁,修炼剑谱成功的唯有段誉一人。
鸠摩智言明只要段誉把剑谱默下,他绝不看一眼,立即将其固封,送到慕容博墓前焚烧,便将段誉完好无损送归大理。
这一番话既说明了他掳走段誉是情有可原,又表现出了他自己守约践诺的君子品行,可谓是入情入理。
但段誉自然不会被表象蒙蔽。
当他看到那笔墨纸砚就已猜到了鸠摩智意欲何为,这大和尚日前造访大理挑衅天龙寺诸位大师为的就是得到六脉神剑。
鸠摩智掳来他为的是什么显而易见,但当初前辈枯荣大师为了不让六脉神剑落入宁愿将之毁去,段誉如今自然也不会乖乖供出。
从鸠摩智那日先是在天龙寺偷袭他大伯保定帝,又是在掳走他后毫不顾惜下属性命让他们引开踪迹,躲避时的诡计百出。
他早已认清此人法相端严下的狠戾无情,不择手段。
鸠摩智说是为了践诺,不会多看一眼,但他的话段誉又如何能信过来?只怕得到剑谱后必定要抄录一份再去焚烧。
果然听他拒绝,又或许是被说中了心中想法,鸠摩智盯着段誉的目光立时变得恶狠狠,但只一瞬间又转为慈和。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说话期间,阿紫就在一旁撑着脸看着。
果然如她所说的一言不发。
鸠摩智是吐蕃国的护国法王,佛法高深,每隔五年便会在大雪山大轮寺开坛讲经说法,深受西域一带百姓爱戴,声名远播。
阿紫从前当然也听过他这位有道高僧的名声。
只看外表这位身穿黄色僧袍,已过不惑之年的大和尚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如明珠宝玉,自然生辉。
的确是一派高人风范。
但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少吗?
阿紫就笑吟吟看着鸠摩智温言善语哄骗段誉不成,又改为用武力威逼,眼看他一掌含了劲力拍在段誉檀中大穴。
即便预估鸠摩智定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杀了他,她笑意仍然不由凝住了一瞬,撑在颊边的玉指指尖微不可查地轻轻动了动。
而段誉自己虽然拒绝地果断但这时自然也免不了畏惧。
但接下来的事却大出人意料。
只见鸠摩智掌心触及段誉檀中穴的一瞬间,脸色就忽而大变,似乎颇有些惊惧地转而拍在段誉肩上把他重重推了开去。
然后竟然眼神很是慑人看向一旁好似在安静看戏的阿紫。
“你和他早就认识?!”
阿紫见鸠摩智一副觉得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像是随时要再给自己一掌的样子,素来最善察言观色的她自然知道此时大大的不妙。
“我与大师你是一同离开西域的,何时与这傻小子认识,与他相处都在大师你的眼皮子底下,阿紫可不敢做任何小动作!”
好在她的确真的不明所以,这辩解倒也难得真诚。
至于小动作……
还没来得及做的自然不算。
鸠摩智依然审视地微睐着眸子盯了阿紫好一会儿,虽知这小丫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但见她方才下意识地惊讶和现下镇定自若的模样的确不像假话。
更何况她们一举一动此前确实都在他眼下,再者不说阿紫,只段誉的性子若是真和她早就认识,能瞒过他这大半月也不太可能。
鸠摩智神情微微缓和,阿紫立刻就捕捉到了心下微松,但等听到他问的下一句话又几乎是刻入骨髓般条件反射地生出惊惧之意。
只因他问的是,“那这小子为何会化功大法?”
原来方才鸠摩智一掌含着火焰刀内劲打在段誉檀中穴上原本料定这娇生惯养的小子承受不住周身如万蚁咬啮的苦楚,必然屈服。
但谁知劲力一发出立时便去得无影无踪,他一惊之下又催内劲,这次内力消失得更快,跟着体中内力汹涌奔泻而出。
这不是星宿老怪臭名昭著的化功大法又是什么?!
“鸠摩智,你有什么冲我来……”
被一掌拍出去的段誉摔在了床上,后脑重重撞上墙壁,鸠摩智这点倒没看错,他的确是个身娇肉贵的公子哥,此时正眼冒金星。
但耳中迷迷糊糊听到鸠摩智这恶僧竟然转而又去逼问阿紫姑娘,仍然强撑着哼哼唧唧出声,想着能将他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段誉刚坐起身,视野里就见阿紫起身向他走来。
他以为她这是害怕了,正想开口安慰她将她挡在自己身后,却见阿紫面纱上的露出来的一双常含笑意的凝眸此时冰冷地可怕。
直觉让段誉下意识不敢说话。
而阿紫理也不理会他,指尖含了一点内劲同样往他檀中穴上点去。
内劲如泥牛入海,一触即离。
虽然面上不显,但阿紫心下却是下意识如释重负,不说鸠摩智,便是她当听见化功大法时险些都怀疑起了自己是否被愚弄。
但好在并非如此……
阿紫转头看向鸠摩智,眉眼已乖巧含笑,语气认真。
“这绝不是化功大法。”
若说这里有谁对化功大法最为了解非阿紫莫属,鸠摩智自己也只听过其能化去人内力名声罢了,并没真正见识过。
此时对阿紫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段誉此刻只比之前的阿紫更加觉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到底还是听明白了鸠摩智是在怀疑他练化功大法。
不过看着眼底又恢复了温度的阿紫总算敢开口了。
“化功大法,暴殄天物,犹日弃千金于地而不知自用,旁门左道,卑鄙无耻,可笑,可笑!”【1】
段誉摇摇头,竟不自觉地引述了北冥神功秘籍上所写的字句,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阿紫先是眼眸圆睁,似乎极为惊讶。
“哈哈哈哈……”
但随即却是忍俊不禁地畅笑出声,笑地身姿微颤,她抚掌称赞,手腕上一串串的金铃也跟着少女清脆的笑声叮铃铃响了起来。
“骂的好,骂的好!的确卑鄙的确无耻,可笑,可笑!”
段誉见她开怀,也不禁笑了起来。
然而笑着笑着似乎又捕捉到了阿紫眼中的一点水润晶莹,他一顿再待去看她已低低垂敛了眸子,但眉梢眼角仍是含着笑意的。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只因段誉身上的大穴又被鸠摩智为保险给封上了,他心中怀疑这若不是化功大法那必定是段氏武学的古怪之处,更加心驰神往。
于是手掌一抬,凌空一招火焰刀就削去了段誉头上布巾。
再度出言威逼起来了。
然而无论是威胁要杀他,还是要直接把他这个活剑谱烧死在慕容博墓前,段誉都坚持不举手投降。
甚至言明鸠摩智便是再强逼,大不了他将六脉神剑胡乱默出来,颠七倒八的,谅鸠摩智也看不出来,反正也是要烧的,错了也无妨。
但鸠摩智嘴上说着不看一眼,直接烧了,内心却觊觎这一门连他平生最佩服的慕容博都向往赞叹不已的大理段氏的绝学,自是不能容许他如此敷衍。
阿紫从方才走过来便直接忍着不适坐在了段誉身旁,好方便见机行事,眼见鸠摩智被他挤兑地快要怒发冲冠又无可奈何,面纱下的唇角正暗暗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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