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见到了自己,夏福就笑道:“我没什么感叹的,跟在主子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非要说的话,就说个心愿吧,我希望主子以后能平平安安,希望她能够称心如意,希望她能……她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白头偕老,儿孙绕膝。”
看到怀瑾的目光,夏福憨憨的笑了笑,说:“就这么些了。”
她眼底又开始温热,这些爱着她的人啊。
蒙恬已经说过了,到了蒙毅,这个斯文含蓄的年轻人,看着兄长洋溢着的笑容,他道:“愿,国家繁盛百姓安好,父兄平安。”他终究难以打开心扉,像他们那样畅所欲言。
“那你自己呢?”蒙恬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蒙毅的脸一点点染上绯红:“我自己……嗯,希望能早日觅得佳妇……”
这两兄弟都是容易害羞的性子,蒙恬的脸皮是被锻炼出来了,蒙毅还有待开发。不过蒙毅的工作很难和他们有接触,开发有难度啊,怀瑾心想。
顺着位置看下去,到了阿大,坐在上首的大人们都等待着他。阿大涨红了脸先喝了一杯酒,他生的高大粗壮,一动就能碰到桌子,激动得差点碰倒面前的酒壶,他说:“承蒙各位大人不嫌弃,小的能和各位坐一张桌……”
怀瑾丢了一粒黄豆过去,弹在阿大头上,挑了挑眉:“你现在是尚书令,别一口一个小的,这个桌上没有阶级贵贱之分,你们要我说几次!”
“是我太笨了!”阿大忙打着嘴巴,他看着怀瑾,人高马大的块头居然红了眼睛,说:“我是个笨的,在宫里总被人欺负,那些轻巧露脸的活从来轮不到自己。当初被派到大人那里,也只是个抬东西糊泥巴的,没想到大人最后举荐让我坐了您的位置,阿大真是……给您喝个酒吧。”他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咕噜咕噜下肚。
怀瑾被他说笑了,柔声道:“你确实笨笨的,不比阿小机灵,不过你最大的优点就是稳重忠心,记住这点好,以后才能稳稳当当的。”
当初她做尚书令时,阿大就是手笨嘴笨,让他倒热茶,他一定给你倒一杯刚煮沸的茶过来,而不会想着加点凉水让人好入口。奏疏刚写好送出去是要处理的,竹简外面要裹一层泥防止被人中途偷窥,她吩咐阿大亲自看着,阿大就会把帮忙的小宦官全部赶出去,自己亲自动手,那时候阿大的手上经常是好几个溃烂的大包。
阿小说:“大人总说我是个爱偷懒的,大人说的没错,但大人会包容我,不像以前在别处,一偷懒就挨打,阿小在这里谢过大人了。”
他看着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那样尊重的目光,仿佛他不是一个宦官了,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平时那些油嘴滑舌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是到我了罢!”小赵说,他面皮生的干净,五官也周正,和怀瑾年纪也差不多,比起当初在芷阳宫的瘦小羸弱,他现在已经长高很多了,是一个年轻精神的小伙子了。
小赵看着怀瑾,诚恳的说:“若不是大人的提拔,我仍然是一个卑贱的杂役,大人让我跟了老大,老大也对我极好,小赵很是感激。”
他说着还看了阿大一眼,阿大乍一听到夸他,颇有些害羞。
相处最少的就是小赵了,但是阿大对他的评价很高,而当初在芷阳高挑上他做帮手,是因为身型和自己相像。至于小赵为人,怀瑾尚看不出来,只是觉得他做事滴水不漏,情商很高。现在虽然在阿大手下当差,将来应该也会有一番作为吧。
大家都说完,怀瑾重新举起杯:“我们再干一杯!”
扶苏看着大家都举起酒杯,依然是望洋兴叹,怀瑾周到的又是一个鸡腿塞过去,让扶苏没功夫说话了。
一顿饭用到下午,夏福和小赵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开始上茶摆糕点果子,大家这时才把礼物纷纷拿出来。
怀瑾瞪着眼睛:“我就说你们怎么全都空手来了,原来藏在后面呢!”
阿大三个没什么钱,合起来送了一两金子,包在红布里,图个喜头;蒙恬送了一方砚台;蒙毅送了一块上好的墨;老尉送的是一个锦盒,打开来看是一把木梳,上面的雕花十分精致,梳子还散发着清香。
看甘罗一直没有表示,怀瑾忍不住撞撞他:“你呢,不会真的就空手来了吧?”
大家的表情突然一下变得神神秘秘起来,甘罗傲娇的把她拎起来,往外走。
“喂,注意你的态度,我今天是寿星!”怀瑾一路嚷嚷着,院子里的灯笼都被涂成了红色,雪地映着红光,煞是好看。
甘罗拎着她一路到了大门口,他挑衅的看了看怀瑾,伸出一只手拉住门闩,道:“你可给我看好了!”
院子的大门被甘罗拉开,一片红光几乎刺痛人的眼睛,外面三寸厚的雪地上,铺满了红色的花瓣。这些花瓣被铺成一个爱心形的,硕大的一个爱心,足有两三米。爱心里面有留白,写的是:林宸,是两个现代的简体字——只有他们能够看懂的。
“够意思吧,我们今天铺了一上午。”甘罗说,还要顾及着她在睡觉,怕吵醒她,一点声不敢发。尤其是停了雪,他们一踩就有脚印,还要不停的盖脚印,外面的雪地才能平的像一面纸。
她欢呼了一声,往外面一扑,大字型的躺在爱心中间,花瓣被她全部压乱了,她笑道:“太够意思了,就是这礼物中看不中吃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站在门口,看着她在雪地里笑闹着,忽然的她飞快的捡起一坨雪砸向甘罗。甘罗杯砸了一脸,大叫:“你完了了你,赵姮,我今天不弄死你!”
只见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在雪地里打起雪仗,外面的花瓣被溅得到处是,有些还被踩在脚底,没过多久那些花瓣就惨不忍睹了。甘罗有心想拉尉缭下场帮忙,尉缭表示:我喜静不喜动。
于是蒙恬被拉上场了,蒙恬身手灵活得像只猴,怎么都打不中,倒是他一出手就是一团大雪球,砸的人鼻子都要歪了。
夏福扶着庄婆婆回去休息了,檐下只有她以前的三个手下,她当即挥了挥手拉人下水:“还不赶紧来帮忙!”
阿大几个应了一声,忙跑了出来。分工合作,小赵负责捏雪球、阿小负责递、阿大负责当肉盾。一时间甘罗直大叫:“作弊!怂货!”
她一雪球砸进甘罗的脖子里,大笑道:“怂归怂,可是你砸不到我啊!”
啪的一团雪球从天而降砸在她头上,蒙恬得意的笑了笑,怀瑾气急败坏的大叫:“阿大你这个盾牌太不给力!蒙恬我跟你没完!!!”
雪地里他们打成一团,笑声穿出老远,尉缭在檐下含笑看着,忽瞥见蒙毅略带羡慕的眼光,他道:“你不一起?”
“这……不大好。”蒙毅嘴巴动了动,还想说这太不得体了,忽见里面冲出一个身影,夏福跟离弦的箭一样,口里一边大喊:“主子,我来了!”
估计是照顾那个婆婆躺下了,夏福加入阵营,五个打两个,然而还是被甘罗和蒙恬打得抱头鼠窜。蒙毅心道,就哥哥那身手,不管赵姮那边多少人,都是要吃些亏的。他正想着,一团雪球倏的过来糊了满脸,他晕头转向的看过去,只见自己兄长一脸抱歉的缩了缩头。
嘴唇嗫嚅了两下,蒙毅终究是忍不住,在地上抠了一坨雪朝自己兄长那里砸过去……
打了一下午雪仗,吃晚饭的时候,大家才告辞回去。
怀瑾玩的精疲力尽,也不客气说送一送,挥挥手说句拜拜就回去泡澡了——夏福唯恐她会着凉,烧了壶烫烫的水让她进去泡。
泡完澡,吃了晚饭,庄婆婆让夏福把她喊到了自己床边。怀瑾一坐下,她就颤颤巍巍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拿出一根氧化得厉害的银簪子:“这是……我做姑娘及笄的时候,我母亲给的。你没法行笄礼,这个就当是婆婆给你的礼物。”
女子及笄礼是很有仪式感的,需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由长者为她戴上簪子表示成年了,可议婚嫁了。
怀瑾很感动,也没有推辞,矮了矮身子,让婆婆给自己把簪子戴上。
婆婆今天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些,看怀瑾的眼神是脉脉温情。这些天她说话都觉得很吃力了,一天一天的,老得不像样子。她干枯如柴的手抚摸着怀瑾的脸颊,笑着喘气:“小娃……”
听见婆婆叫着自己的名字,怀瑾抓着她的手,眼睛变得黯然,生老病死,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事情。
把甘罗开的药给婆婆喂下,服侍婆婆睡好,她才出去,天已经半黑了。
院子里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是老猎,夏福正在接待着他,怀瑾吃了一惊,迎上去。老猎指着夏福手中的礼盒,对她说:“这是陛下送给大人的,陛下会在一个时辰后过来,请大人梳洗打扮好。”
她皱起眉,这话说的好像下令,她又不是嬴政的妃子!她立即反问:“这是陛下的原话吗?”
老猎顿了一下,重新又思虑了一下,说:“陛下只是说一个时辰后过来,至于礼物……是老奴私下揣摩着陛下的意思,猜的。”
她已经猜到盒子里是什么了,转身微微笑着,半开玩笑:“要说体察上意,谁也不及你。”
老猎一凛,低下头:“老奴不敢。”
“随口一句玩笑话而已。”怀瑾忙笑道,老猎是嬴政的心腹,她可不敢甩脸色。
等老猎出去了,怀瑾就让夏福打开了盒子,是一套鹅黄色的长裙,料子轻柔绵软,上面的绣花针脚极密,把衣服扯起来透开,领口上还镶嵌有宝石。
她以前也当过公主,见过不少好东西,不过这件裙子也算是罕见了。夏福欲言又止,抬了好几次头,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子,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有些忐忑不安,嬴政可是给她表过白的,虽说后面都没提了,但是君心难测,难保这会儿不会又有什么念头了。
想了想,让夏福把衣服放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她让夏福赶紧回房睡觉,无论什么声响都别出来,看老猎的意思,这个时间点,嬴政是偷偷出来的。
把院子里的门全部敞开,她拿了一件斗篷,亲自去门口等着。
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的一连串红灯笼还亮着,她看着大门外面自家的两个破灯笼,回去找了个梯子,自己爬上去准备点灯。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加更一章,另:明日私定终身警告。
第128章 情好
“夏福呢,怎么自己做这些事?”嬴政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面,她还站在梯子上。回头往下一看,只看到雪地里嬴政披着一件洁白的鹅毛大氅,独自一人站在下面。
她抬头往巷子里望去,远远的看见从一面墙后发出的昏黄灯光,还有老猎留在外面的一截衣角。
“我让夏福去睡去了。”她把火石收起来,爬下去。
嬴政今天没戴冠,头发半扎着,穿得素净,眉目间一派柔和放松,富家闲公子的气派又出来了。
怀瑾也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笑问:“陛下今天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给你过生辰!”嬴政咬牙切齿:“出来一趟还得避开人,幸好晚上不是蒙恬那厮看守,否则还真出不来。”
末了又问:“寡人给你送的东西还满意吗?”
她顿了顿,直接问道:“很贵重,不过臣不敢穿。”
嬴政明白她的意思了,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他说:“你想哪里去了,今天你满十五,是大日子,终究是女儿身,寡人才给你送这一身衣服。只让你今天穿,权当应个景。”
然后又讥笑道:“你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了?你以为寡人对你死心塌地非你不可啊?送件衣服还在那想东想西,少自作多情了!”
毫不犹豫的一顿抨击完,嬴政推搡了她一把:“去,换上给寡人瞧瞧!”
那一把差点把她推倒,怀瑾眼睛都发直了,然后自发的回去换衣服。
那件布林布林的裙子一穿上,她意外的发现十分合身,领口的宝石反射着烛光,熠熠生辉。怀瑾磨磨蹭蹭的出去,刚走到厅里,嬴政眼睛就一亮:“寡人就是会挑衣服!”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她心道。嬴政还站在门口,看她走出来,忍不住提高音量:“你不请寡人进去坐坐吗?”
“陛下还是站在这里吧,”她看了一眼躲在墙后的老猎,知道老猎身后一定跟了一大队禁卫军,她道:“进了院子,就离了老猎的视线,万一出了什么危险,臣可担不起。”
嬴政嗤笑一声:“你就这么胆小?”
她本本分分的负手站好:“是啊,就是胆小。”
“好吧!”嬴政哼了一声,忽然出手把她束发的冠子取了下来,一头浓密的黑发垂下,她忍不住往后一躲:“做什么?”
嬴政啧了一声,眯起眼睛,一下子霸道极了:“过来!”
她就很没骨气的怂了,嬴政把她的头发又重新挽起来,挽成了最简单的女子发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簪子插在发上。
速度太快,怀瑾依稀看到是个晶莹剔透的簪子,好像是玉石类的,她本能的就想拔下来看看,嬴政立马提醒:“一拿下来头发可就散了!”
她只得悻悻作罢,嬴政高兴的看着她:“现在可好了,及笄礼完成了!”
眼神里藏不住的情谊,轻易就让她察觉到,怀瑾眼神闪了闪,低头微微笑着,一下变得十分疏离。
嬴政似是察觉到,一手挑起她下巴,直视着她,怀瑾的目光骤然变冷,如冰锋一样,嬴政仿佛被冰到一样,骤然松开手。
突如其来的沉默,远处在墙后等着的老猎感觉到安静了,立即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人只是沉默的站着,他又扫了一圈四周,虽然没看到什么异常,但还是对身后的十来个禁卫军轻声呵斥道:“你们都警醒些!”
她不在乎是不是会触怒嬴政,有些该拒绝就要坚定的拒绝,嬴政对她而言是个天大的利益,但至今为止从他身上获取到的东西,都是她凭实力拿到的。她不是那种绿茶婊,不喜欢人还要吊着,不断的给人希望,好得到更多好处。
何况对于嬴政这种人,不接受就坚定的拒绝,一旦犹豫被他看出来,再拒绝就很难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最后还是嬴政嗤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叹息:“我以为我能做到洒脱自如,但是……”
他忽然动手把怀瑾拉到怀里,她立即把嬴政往外推,但嬴政却死死抱着不放手。
浓浓的沉香味让她顿时上火,几乎就要骂人了,忽听嬴政在耳边说:“但我高估自己了,感情一事,从来不由自己做主。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你相信我。我会等你。总有一天,你或许会看到我的好。”
天长地久的,她总会看到自己的付出,嬴政这么想着。
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任由嬴政抱着,一动不动,除了叹息再没有别的情绪。
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悄悄爬出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老猎和禁卫军们看不到的一个巷口,两个人影
静悄悄的站着,这个巷口是怀瑾通往外面官道的一条小巷子,幽窄狭小,生着丈把高的野植,对老猎那边来说是个死角,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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