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汤厨子,你自己说咱们主子好不好,上哪儿能找到这样的主子?”夏福说:“你就惜福吧,别总想着贪着贪那,咱们都是奴隶出身,生死全在主人手上。老天爷恩赐,遇着了主子这样的,得知足。”
汤厨子这倒是赞同,主子这样的,到哪儿都难遇到。原先在赵国王宫里,多少厨子被主人们一句话赐死的,他得亏入了小公主的眼,才被带了出来。
回到府里,厨房就开始热闹起来,汤厨子在准备中午的饭了。中午饭是最丰盛的,主子说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少吃,况且主子的师兄们都跟着一块儿吃,话说回来那群师兄应该给点菜钱的,汤厨子心想。不过主子似乎也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汤厨子哼着小曲儿,叫大徒弟生火,二徒弟洗菜,三徒弟打水,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夏福将车卸了,把马牵回到马厩里。今儿的门口守卫大哥又换了,不是昨天的燕均和小张,夏福给他们打了个招呼,心想这两百人自己有一天一定会全部叫出名字的。
除了主子和项公子的房门紧闭着,其他屋子的门都打开着,红橙黄绿青蓝紫这七个丫头在打扫屋子,夏福心想主子就是主子,连名字都起的这么好听。
“过来过来。”时茂远远就瞧见了夏福,她欢欢喜喜的招手,夏福过去,发现她在吃一盘豆糕,他还发现那是主子昨晚上吩咐汤厨子做出来的,主子说要带到学宫里和师兄们一块吃。
夏福有点不高兴了:“这不是主子的吗?”
“公主特意从袋子给我们俩匀的,说让咱俩当……零食!”时茂笑道:“公主对咱们真好。”
夏福咬了一口糕,好甜!他说:“叫公子。”
时茂说:“这不就我们俩在,又没有别人。”
夏福说:“那也不行,公子说了,得谨慎。”
“知道了,就你记得牢。”时茂嘴上说,但是下次又会忘记,夏福心想,幸好来客时主子一般都让自己出来。主子每一句话,他都一直记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琴师
放学时田升约我去东市看我们正在修建的酒楼,我欣然应允了。
不过晚间出去的由头,是说田升约我去东市喝酒。项伯是:我去哪里都有他跟着,而申培见我们三个结伴,说他也要同去。项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同意了,接着申培又叫上了刘交,眼见田升不耐烦,我忙压住他,低声说:“咱俩中途偷摸着去看一眼。”
田升就同意了,于是三人行变成了五人行,傍晚放学,我们五个穿着学宫的校服,就出发往东市去了。门口正好偶遇张良,这下子变成六人了,就差白生和穆生那两个大的,我们这可又算上是一个多人聚会了。
去的这家酒肆没有名字,因老板姓高,大家只叫高老板家的店。田升说,高老板家的酒是东市里最好的。因为是晚饭时候,里面人还是有点多,见我们一群人去,店小二很殷勤的把我们迎进去。
大概是穿着稷下学宫的校服,我们一落座,酒肆里的客人纷纷瞩目。
“来一斤酒,一斤肉。”田升显然是熟客,小二听见高高兴兴去拿酒拿菜了。酒肆里十来张桌子,全都坐满了人,不过我注意到后面靠窗的桌子坐了一个男人,他桌子上摆了一把乐器,看着像琴,但是又没有琴那么长。
“那是筑。”张良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贴心的解释道。
我哦了一声,回过头乖乖坐好,男孩子聚在一起喝酒话题就那几个,我听见项伯他们几个谈论起酒,争论起用什么来酿酒最好,说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酒方,还是刘交说的最奇特。刘交轻声说:“在留县有一种花叫风阳,那里的人用谷物和风洋花酿酒,酿出来的酒只一碗就能喝倒一个大汉。”
“真这么厉害吗?”田升有点不相信。刘交轻轻点头:“不敢有虚言。”
“倒是很想尝试一下。”申培说,项伯取笑道:“你只怕一口就倒了,申师兄的酒量我可是领教过好几回了。”
申培笑了两声:“休要取笑,今日我再战你一回!”
酒肉上桌,大家一人拿了一个碗装酒,项伯摸摸我的头,将我面前的酒换成了水。我心里叹气,这就是读书时身边有个长辈的不好。不过晚上确实还有事,今天就没有反抗。我撕了一小块羊肉,这肉不错,有嚼劲。
“这肉太塞牙了。”田升皱着眉。
申培打趣道:“你是吃小八家厨子做的肉吃惯了,嘴也叼了。”
我心中微微一得意,我家里的汤厨子那还不是我教出来的,红烧肉啊牛腩汤啊这些后世的菜全让我给苏出来的,谁叫姐是穿过来的!
我们正吃肉喝酒,忽然一把琴声响起,大家纷纷往窗边望去,是那个坐在窗边的男人,他弄响了桌上的乐器。他拿了一把竹尺敲那把筑,寥寥几个音节在这个酒肆里响起。
酒肆里的人都静下来,琴声渐渐急促起来,男人闭着眼沉浸在乐声中,我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歌,不过琴音听着令人心情松快,仿佛可以感觉到弹琴者的内心住了个调皮捣蛋的少年,少年十分诙谐幽默的琴弦间跳着,踩出一连串快乐的音符。听着琴,大家脸上都带着笑。
忽然的,琴声又慢下来,三五两下,那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听的人心里痒痒。
然后琴声逐渐消失,酒肆中鸦雀无声。半晌,客人们的声音逐渐恢复,我收了收心神,忍不住打量那个男人。非常普通的相貌,丢人堆里就看不见那种,可是他击筑时身上所放出的光芒,让他神采飞扬。
“这是哪家的乐师?”刘交喃喃:“孔子在齐国听《韵》曲后,曾说,三月不知肉味,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听闻今日琴声,方才知三月不知肉味是什么意思了。”
我突发奇想,不如将这个人招到酒楼里当琴师?正想着呢,庆先生出现在酒肆门口,他没有注意到我们,径直走到弹琴男子面前坐下。
“庆先生?”项伯和田升嘴里同时叫出声来,酒肆里虽吵闹,可庆先生耳力是真好,一听到马上就转过来看到了我们。他两道乌黑的剑眉顿时皱起来,不知他跟弹琴男子说了什么,下一秒他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申培刘交就要站起来作揖行礼,不过庆先生挥挥手:“在外面随意些。”
他在张良边上坐下,看了看桌上的酒肉:“你们明日还有课,少喝些酒。”
我们纷纷点头答应,但我想着那个弹琴的人,我连忙问道:“庆先生,那个人是谁?他弹琴好好听!”
“筑不是弹的,是敲击发声。”庆先生眉头松开,他看了那男子一眼,那人也看向我们这边,冲我们笑了一下。庆先生解释说:“这是我的友人高渐离,燕国很有名的一位乐师。他近日来齐国拜访一位故人,顺路来见了我一面,不日应该就要离开了。”
高渐离?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乐师诶!后世拍了那么多关于高渐离的电影,大名人啊!只是他不在齐国久留,看来是不可能聘请他了,我可惜了一下。
“我先过去了,子房,多多照看他们。”庆先生又坐回去,看来只是跟我们打个招呼来了。
张良喝下第四碗酒,耳朵又悄悄红了,他温声道:“知道了,庆先生。”
庆先生和高渐离坐在一起,两人很能喝酒,我们六个人才喝了一斤,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三斤酒下肚了,我一直偷偷打量着他们。
酒、肉都已经吃完,张良说该回去,否则天黑不好走,我们叫来老板结账。此时高渐离又开始击筑,这次的曲子似乎是战曲,这一个小小的乐器竟奏出十分磅礴大气的感觉。更惊讶的是,顺着歌声,庆先生居然开始唱歌了。
我和田升对视了一眼,田升惊呼感慨:“原来庆先生还会唱歌!”
唱得还很好听,庆先生平时说话虽少,但我是能听出他的声线是比较低的。这会儿他喝了酒在这酒肆中放声高歌,几乎都不像平时那个沉默少话的先生了。他的眉头不再拧巴着,神情全部舒展开来,眉宇间的英俊露出来,平时见面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压力山大的样子,这小半年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他还有别的模样。
“要不要去跟先生说一声,我们先走了?”结完账,申培问道。
张良摇头:“不必去打扰,我们走吧。”
东市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天刚擦黑,各家店里都挂起了灯笼,我们六个人走在街头十分扎眼,路上小姑娘大姐姐回头无数,我心说咱们要是在现代可以组个偶像天团出道。
走到一处商贩小摊十分密集的地方,连走路的地方都变得狭窄了,张良在一处卖书简的商贩前停了下来,申培也跟着他停下来,刘交则是一个摊一个摊在问他们商品的价格,田升给我打了个眼色:现在走吗?
我忙给张良说我和田升去另外一头看看,一炷香之后在东市的入口处集合,张良欣然应允,只是嘱咐我们小心一点。
“我也一起去。”项伯说。
酒楼都没开起来,只是先去看看建筑进度,没必要带着项伯了,我摆摆手:“阿缠你和他们一处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田升已经在前面催促,我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东市实在太大了,我觉得跑了有三公里才到我们酒楼的位置所在。此时快天黑了,工人们都已经休息,我和田升也没有进去看,不过站在外面看这三座连在一起的楼,看着还是像模像样的,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就差门窗和室内装修了。
“下个月就能竣工了。”田升得意的抱着手:“我办事快吧!”
我拍拍他的肩:“二当家的,小的对你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啊。”吹捧完了,我想起正事:“我想了一下娼妓馆的事……谁!”
瞥见远处树下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先前让李徐跟着夏福一起回去了,这会儿后悔之意涌上心头。我把田升抓在身前,万一有什么事先让田升挡着,我瞄了一眼身后那条街,路两边全是紧闭着的楼房,我心说要不要大声呼救一下,说不定有人出来呢!
正想着,树后那个影子一动,天边残留的光一照,我就骂娘了,原来是李徐。
“是李徐!”田升拍拍我:“你胆子别这么小!”
我的惊吓全变成了生气。李徐见我发现他,老老实实走上来,我怒问:“你不是和夏福回去了吗?”
李徐顿了一下:“李徐的职责就是保护公子。”
“所以你就偷偷摸摸跟着我?”我翻了个白眼:“所以每次我让你别跟着,你都是这样跟着的吗?”
“今日是不小心才……”他大概想说今天没藏好,但是实在不好意思说这种话,于是当即保证:“明日起我会尽量注意,不让公子发现。”
汗,我无语。田升哈哈大笑:“小八,李徐这是尽忠职守,这样的护卫上哪儿找!”
我哼唧一声,没有再追究李徐,我示意他继续远远跟着,我和田升往东市入口走。我边走,边继续说:“我前面想跟你说娼妓馆的事,我想把娼妓馆改成乐馆。”
“乐馆?”田升不解。
“我不想开娼妓馆了,虽能挣钱却未免落了个俗气,我要找能歌能舞的美人。”我见他半懂不懂,斟酌了一下,说:“你不必懂这些,你只要知道能挣很多钱就是了。但难题是,我们上哪儿找有才艺的女人呢?我只知道西市是有奴隶市场的,可我去看过,没找出几个皮相好的,更别说唱歌跳舞了。”
田升眼睛一亮:“我知道哪儿能找到这种女人!”
我追问:“哪里?”
“西市那种低贱平民去的地方,奴隶大多也是刁蛮平民。”田升挤眉弄眼带了点坏笑:“齐国最好的奴隶在姜夫人那里。”
我一愣,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我问:“那是谁?”
“是个老女人,她那里的奴隶特别好看,听说是从七国各地搜罗来的,有很多都是罪臣之后。我知道很多官员从她那儿买女奴隶。”田升渐渐兴奋:“下个月酒楼竣工了我们过去看吧!”
“下次休沐的时候去吧,越早越好。”我对这些姑娘还得进行训练呢,时间只宜早不宜迟。
说着就走到了东市入口处,张良他们已经等在那里,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过去却发现项伯不在那里。
“阿缠呢?”我搜寻一圈,都没有见到项伯。
申培摊摊手:“你们走后,阿缠面色不太好,过了会他就说他先回去了。”
项伯又怎么了?就这么把我丢在这里了,田升是要和张良他们一块回稷下学宫的,我和他们走一段就会分开,若是今天李徐没有偷偷跟着我,这么远这么黑我就一个人回去?
想了半天没头绪,马上走到分叉路口,张良提议要送我回去,我说不用,然后将李徐叫了出来。张良不再坚持,与他们道了别,我和李徐一前一后往府上走。
回到家,也没有看见项伯,夏福说他一回来就进屋子了。他就住在我隔壁,我见着他屋子里烛火依旧是亮着,应当是没睡的。
“舅,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突然提前回来,可是他身体那么壮,也没什么时候见他身体不好过。
谁知我才问完,他屋子里的蜡烛就被吹熄了。
我一愣,这人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血缘
他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生我的气还是生谁的气?不过我对项伯是直来直去,我推了推他的门,里面被拴上了。
我笑了一声,小样儿!
我从他窗户翻了进去,屋子里黑灯瞎火,借着院子里的光,看见项伯躺在床上装睡。
“好舅舅,你怎么了?”我过去在他边上坐下,他翻了个身脸面着墙。
这是生我的气了?我又哪儿得罪他了?项伯真是头一回生我的气,但这气来的莫名其妙。坐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动,我故意说:“我走了!”
一站起来,项伯果然把我拉住了。
他翻过来,眼睛黑亮黑亮的,他看着我就是不说话。我耐心的问:“你怎么了嘛?”
“怀瑾,我才是你跟有血亲的舅舅。”项伯瓮声瓮气的,他盖着被子,头上闷出了汗。正是夏季,我都替他热的慌,动手把被子扯下来。不过他说这话,我倒是明白他为何生气了,原来是因为田升。
说是舅舅,但年纪上还是个小少年呢!我忽然想起我以前小时候在我表姐家,表姐有一个发小,她那时候总爱和那个发小一块上网而把我晾在一边,那时候我记得我就特别讨厌我表姐的发小。想到现代的事,但看着现在我面前的项伯,我觉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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