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张良微微一笑,点头:“你们也是。”
有将近两年没有回家了,项伯这个在外游荡惯了的人竟也升起了思家之情,辞别怀瑾和张良,他带着项羽驾马走了另一条小道,一溜烟两人就跑没影了。
半个月后,怀瑾他们也回到了淮阳,这次并没有谁先跑回来通知家里人,因此到了府宅外面,只见到大门紧紧闭着。
韩念上前去敲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开门的是张府的一个门客,见到他们又惊又喜,忙上前把张良和怀瑾迎进去。
穿行在外院,怀瑾感觉这里安静了很多,外院住了几百个门客还有他们家眷,平日里都是很吵闹的,今天却是静悄悄。
等进了内院,仍是安安静静,回廊上有一两个婢女通行,一看到他们就笑起来:“公子和夫人回来啦!”
闻远堂里坐着的身影一听到动静,立马望过来,确认是张良后,沉吟喜笑颜开的冲过来:“子房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两年没见,沉音长开了些,更见美艳,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待看到怀瑾,沉吟疏离又不失礼貌的叫了她一声姐姐。
“阿景呢?”张良第一个问的,就是嫡亲的弟弟。
沉音脸色却一变,随即笑道:“你们先把行李放回去吧,我去叫张豆豆,他这会儿在屋里算账呢,他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看来家里出了什么事故,怀瑾想到了外院的寂静。
沉音跑去叫张豆豆了,张良拉着她径直回了兰院。
走了这许久,兰院倒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都没落,看来经常被仆人打扫,想来都是沉音吩咐的。
放了东西,张良又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要去闻远堂,
察觉到他掩藏的忧心,怀瑾忙不迭的跟上。看着张良紧紧抿着的唇,和孤峰般的眉眼,怀瑾心里暗叹一口气,每次回淮阳,他就开启操心模式了。
这回再出去,发现不仅张豆豆到了,外院有二十多个老门客也来了,内院的仆人们都屏声静气的站在一旁,等待家主发话。
“说吧,王孙和阿景去哪里了?”张良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张豆豆笑脸刚扯开,听到张良这句瞬间耷拉下了脸,他小心道:“半年前秦国刚灭燕国时,王孙带着外院的百来个门客去了齐国,二公子也跟去了。”
张良闭着眼,指关节叩着桌子,似是有些头疼。
怀瑾纳闷:“几百人而已,去齐国能干什么?”
张良睁开眼,满脸讥诮:“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想着,准备干一番大事业。”
怀瑾满头黑线,齐国还没打就投降了,韩成算白跑一趟了。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张良看向那二十多个老门客,问张豆豆:“除了他们,其他人也都去了齐国?”
张豆豆默默点头:“这些先生得留下来运转家里的生意,加上年纪大了,也不能奔波。”
“他们想有动作,必然少不了钱财,把这两年家里的账册拿过来。”张良淡淡的出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沉音满脸惴惴,张豆豆早就准备好了账册,张良这么一说他连忙呈上。
张良粗略翻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嘲讽:“还好,没给搬空。”
“哥哥说,起事需要士兵、铠甲、马匹……没有钱就拉不到军队……”沉音难堪得很,企图给兄长找补一下,作为内院管事的人,她非常清楚韩成这次提了多少钱走。
张良揉了揉眉心,把账册扔给张豆豆,疲惫不已:“钱财都是小事。他们这些日子有来信吗?人还好吗?”
“一个月前来了信,没交代其他的,报了个平安。”张豆豆说。
“就这样吧。”张良低声道,然后对厨娘说:“准备三人份的饭食送到兰院。”
他无力的挥挥手,将众人遣散,而后拉着怀瑾快步离开。
怀瑾听话的跟在他身后,纵然没有说话,她也能感觉到张良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
他生气时不爱骂人也不摆脸色,只是那清清淡淡的神色中透出一股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张良在书桌边坐下,沉默的整理着书简,怀瑾则收拾着从百越带回来的物件,那些衣服在中原是没法穿了,只能收进箱子里。
她身上穿着极其简单的褥裙,是在路上买的,既然到了家,她就翻出了以前做的好衣裳换了。
虽然都是些锦绣绫罗,可怀瑾却觉得不如百越那边的衣服舒适,麻葛的衣服耐穿又耐脏,袖子和裤腿都是又大又宽的。
不比中原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套在身上,动不动就弄脏了。
身上穿了一件浅绿色的交领长裙,怀瑾坐在铜镜前盘发髻,古代待了这么些年,她盘发髻的手艺赛过现代造型师。
等拾掇完自己,外面已经上好了菜,韩念也回来了。
怀瑾这时看向张良,他的气似乎慢慢消下去了,怀瑾笑道:“用饭吧。”
张良抬头,对她展颜一笑,怀瑾心下一松。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张良一生气,她也下意识的会跟着紧张。
“公子,这里有、你的信,从信使、那里拿、拿的。”韩念拿过来三个火漆封的竹筒。
也没有外人,张良就在饭桌上打开了,怀瑾也跟着偷瞄了一眼,又密又麻的小篆让她放弃了窥视。
第一封信,张良眼含笑意;第二封信,张良笑意微敛,陷入沉思。
“都是谁写给你的?”怀瑾一边扒饭一边打断他的长考。
张良说:“第一封信是魏兄的,他在陈县安顿下来了。第二封信是东方的一位朋友寄来的,都是今年夏天的时候送来的。”
第二封信没说名字,想来是她不认识的人,也想必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怀瑾没有追问,然后张良打开第三封信,只看了一眼就递过来:“你的信。”
她大疑:“除了项伯他们,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莫非是阿籍回去太思念我了?”
怀瑾接过来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是甘罗给她的信。
韩念在旁解释:“信使说、信是、是三月送送送来,原先寄到、了大梁黎婶处,黎婶又、辗转托、人送了来。”
果然一看信,这是去年冬天写的,如此费尽周折才送了过来。她满是感慨的往下读,甘罗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她没良心啦、寄了一封信之后就杳无音讯了,他连她住哪里都不知道,她是个狗她是个bitch她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怀瑾看着看着,忍不住就笑喷了。
她连夜写了一封长信封好,然后叫张良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到咸阳,只不知道这封信又会辗转多久才能送到甘罗那里了。
“甘罗说了什么?”张良见她笑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好奇的询问。
怀瑾止住笑,道:“没说什么,就是把我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
张良探究着她的神色,好笑的摇摇头。
此后,怀瑾的生活又安稳下来,淮阳城不大,却给足了她安全感。
天下已一统,各地开始推行秦国的文字、律法、货币……换成怀瑾的角度,嬴政结束了动荡,奠定了后世华夏的基本版图,战争也暂时没有了。
但换成六国后人的角度,嬴政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害得他们国破家亡。
当然,这些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作为历史的体验者,怀瑾能理解那些六国后人的心情;但作为历史的见证者,怀瑾从后世穿越而来,其实她是站在嬴政这边的。
作为一个帝王而言,嬴政确实前无古人,千古一帝他当得起。
她忍不住想起了初识嬴政时他的模样,端地一派风流富贵少年郎,如今她在遥远的小城里做着他的子民,听着他的种种事迹。
他以皇帝作为自己的称号,始皇帝这个名号终于出现在了历史舞台上;他废除分封制,该用郡县制,全国共设三十六郡;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
律法从咸阳一条一条的往外颁发,怀瑾从越加完善严苛的律例中逐渐遗忘了嬴政的长相,脑海中只有一个头戴冠冕的男人散发着无限威严。
冬日的暖阳中,张良带着她去伏羲陵散心,登上高耸的凤凰山,她眺望着咸阳的方向。
几年过去了?她心想,有些模糊了,她已不记得她具体是哪天离开的。
她已经开始遗忘,想必咸阳城里的人也正在将她遗忘吧。
还是这个冬日,阳光照耀着冰雪覆盖的咸阳宫,屹立在渭水之北的宫殿群巍峨庞大,章台之上传出动听的乐声,连站在雪地里被冻红了鼻子的士兵听到这乐声都露出一丝笑意。
这不是什么重大节日,殿中只有十余位臣子——都是嬴政看重的心腹重臣。
“这是宋子城献的乐师,名叫高渐离。听说宋子城听他击筑的人,无不流涕而去,朕起初还不相信。”嬴政端坐在上首,和下面的人谈笑。
他看向右手边的甘罗,带着些许寂寥开口:“可惜尉缭已经离开,王贲和蒙恬也都不在,欣赏不了这天籁之声了。”
席上的老朋友只剩下蒙毅,甘罗的目光扫过对面那几个新晋升的官员,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他说:“蒙恬倒也罢了,王贲小将军哪能听出什么天籁不天籁,他那……”
想到王贲有一回听琴都听睡着了,嬴政不由得有些想笑,他道:“王贲不日就要从临淄回来了,等他回来朕设个宴,咱们一块听他讲讲那边的趣事。”
已升到御史大夫的冯劫玩笑道:“听说齐女胆大开放,不知王贲小将军会不会带几个红颜回来。”
武将李信就笑:“回信说临淄那边动不动就有刺杀,王贲哪顾得上来美人?”
冯劫一听就皱起眉:“必定是田家的那些子孙,可厌得很,田建那佬儿都已降了,这些人还不安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1章 行秽国得见沧海君
高渐离的乐声忽然急促了一阵,大家凝神听了一会儿,章邯又道:“这些六国后裔是最烦人的,光是这个月抓到的刺客都有十拨,九拨都是从前六国的贵族子弟。”
冯劫笑道:“有你和李信将军在,这次刺客恐怕连咸阳城都进不了。”
章邯但笑不语,李信就说:“这些刺客都是盲目行动,只能搞出一些小打小闹,不值一提。只要把那些六国王族的嫡系子孙都看好了,这些人弄不出什么新花样。只是皇帝陛下,臣不明白,为何不干脆把那些人都杀了?”
嬴政笑了笑:“你们这些武将,总是一根筋直来直往,打仗也就罢了,这些事情你们不懂。若是国尉还在……唉!”
说起尉缭,嬴政有些唏嘘,若无尉缭,今日的秦国一统恐怕还要费上很多年的功夫。
可他终于走到终点时,尉缭却离开了,无上荣华他全都抛下,嬴政留不下他。数十年的君臣、朋友,嬴政没办法对他做什么,只能放他离去。
“阿罗……”嬴政看向甘罗,若说朋友,满殿里只有甘罗和蒙毅是自小就伴在身边的。
论默契和欣赏,目前唯有一个阿罗,嬴政觉得他能懂自己,然而甘罗却死死盯着击筑的乐师。
嬴政有些好奇,不知道一个瞎了眼的乐师有什么好看的,以至于甘罗都没到君上的呼喊。
嬴政站起身走过去,正要拍一拍他的肩,那瞎了眼的乐师忽然暴起。
乐声骤然消失,高渐离拿着筑狠狠的砸过来。
看着空中那个沉重的杀器,嬴政不由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次刺杀,也是在这个殿上,是一个女子挡在了他身前。
怔忪间,甘罗已经将他拉开,大家全都站起来,嬴政反应过来,一脚踢过去,将高渐离踹倒在地上。
武将们齐齐上去将高渐离钳制住,嬴政一唤,外面的禁卫军纷纷进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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