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嬴政,你杀我挚友荆轲,我今日替他报不了仇,我死了变成鬼也会日日诅咒你!”高渐离被拖出殿时高声咒骂不已。
众人大气不敢出,嬴政沉声道:“从今以后,从前东方六国之人再不许进殿,宴饮之时君臣桌案要相隔三丈,着禁卫军十人守在朕的宝座之前!”
他心情沉重,转身离开,宦官老猎连忙跟上。
这次宴会就这么草草的散了,甘罗和蒙毅一同走出殿,他要出宫,蒙毅要去别的宫殿,他们只能共这么一小段路。
等走下章台宫,甘罗正和蒙毅告辞时,老猎忽然过来:“甘罗大人,皇帝陛下宣召您。”
甘罗只得跟老猎去了露台,嬴政经常站在这里眺望远方,甘罗看到他站在那里,散发着冰雪一样寒寂,上前行了一个礼。
嬴政并没有回头,甘罗也没有主动说话,君臣站立许久,嬴政道:“很多年前,她曾站在这里,朕问她在看什么,她说在看万家灯火。”
甘罗知道那个“她”是谁,只是抱着手安安静静的听着,嬴政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峰出神:“刚刚在殿上,朕又想起了她,当年荆轲刺杀,是她挡在朕面前。”
真的是很可笑,她愿意为自己去死,却不愿意嫁给他。
“她跟你最亲厚,可曾给你来信?”嬴政回头,静静的打量着甘罗。
那张苍白得不像话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从她离去,便再也没有了音讯。”
其实尉缭和蒙恬曾将在战场上看到她的事告诉过他,他也曾收到过那个人的信,似乎是出于默契,尉缭和蒙恬也如他一样,从来没有跟嬴政提过遇到她的事情。
真没良心!嬴政心想,他看着甘罗,自嘲的笑了一声:“看来她不止抛下了朕,也抛下了你们。”
“叫你来,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朕似乎找不到其他的人可以谈起她了。”嬴政发出一声叹息,即使他得到了整个江山,但此刻的他却是满眼寂寥。
·
新年时,韩成带着张景回来了,他带走了三百多人,回来时还剩一百多人,外院空了一大半。
不知在临淄经历了什么,韩成一点心气儿也没有了,每天浑浑噩噩的饮酒度日。
张景倒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许多,韩成想煽动齐太子田升去抗秦,可相国后胜早早就说动齐王田建投降。
投降后,齐王不知道被秦将王贲关到哪个旮旯去了,田升带着仅剩的队伍四处找寻齐王的下落,宗室其他人有的被控制送往了咸阳,有的逃窜在外作鸟兽散。
韩成后来又和王叔田假联合在一起,组了一小波队伍去刺杀王贲,当然以失败告终。
再往后韩成又花重金请刺客去咸阳搞刺杀,可那些刺客不是骗钱的,就是刚到咸阳城就被杀了。
听到这里,怀瑾阵阵无语。
“回来的路上,听说高渐离去刺杀嬴政,被处极刑。”张景又想起来一事,和兄嫂交代了路上的听闻。
怀瑾一震,半晌说不出话,张良悲悯的望着天边,道:“是谁指使他去的?”
“不知道,听说他是为好友荆轲报仇。”张景说。
张良不置可否:“以高渐离的城府,他是没办法进入咸阳宫的,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后面指点,计划周全缜密,可惜差了点运气。”
“不外乎是从前六国的人罢了。”怀瑾低头摆弄着茶具,再一抬头,看见张景削瘦的脸旁,劝道:“以后不要再跟着韩成乱跑了,平白叫你哥哥担心。”
张景看了她一眼,飞快的挪开目光:“王孙说他要带我复韩,我就跟着去了。”
“韩成这个废物的话你也信?前翻好几次跟着他吃的亏,你就不长记性?”怀瑾不屑道。
张良淡淡看了她一眼,怀瑾耸耸肩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这么说了,只是韩成确实废得不行,就算她嘴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不想的。
新年一过又是初春,咸阳那边划分土地,把淮阳归进了颍川郡。
因此淮阳县令的顶头上司则成了颍川郡郡守,颍川郡守名叫简喜,怀瑾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从前吴腾的属官。
她还听到百姓们在议论,说咸阳那边在修建一座大宫殿,是嬴政要给某个妃子居住。
不过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怀瑾只是偶尔听人说起,关于天子的各种消息,都是人们乐衷的八卦。
怀瑾作为一个小市民,经常外面逛,酒肆里一坐,这些消息就钻进了耳朵。
她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这些人知道她曾经给嬴政打工,岂不是全都惊掉下巴?
不过也只是这么想一想,她现在生活平静得很,白日里看看书做点手工逛逛街,有时候会和沉音一起做做针线,她已经越来越有古代女人的样子了。
唯一有点缺憾的,是她至今还没有怀上孩子。
张良倒不见着急,每日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闲暇时就和她待在一起打发时间。
因为时局稳定了,张家许多靠战乱经营的生意都被迫中止,现在还在做的买卖都是国家许可的,收益比以前缩水了一半。
张良倒比以前清闲了许多,暮春之际,他又带着怀瑾出行了。
这次去的是东方的秽国,随行的是韩念和张景。
秽国又称是东夷秽国,在东方的一个小岛上,但据怀瑾的猜测和路上的见闻,这边似乎是现代朝鲜的某块地方。
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还不及一个陈郡大,加上地理位置遥远,秦国根本不屑收服这个地方。
路上走了有大概三个月,到秽国时已经是夏日了,他们在一座驿馆安顿了下来。
“明日我要去见一位长者,夫人与我同去吧。”张良换上了当地的服饰,款式有点像后世朝鲜的衣服,头上还带了一个黑色的小帽,怀瑾心里直呼他韩国欧巴。
已经休息了两天,她觉得自己尚有精神,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韩念驾着车,带他们去了一座大宅,说是大宅子院门有高出普通宅邸许多,外面把手了许多护卫。
张良把一张木牌递过去,看门的人就连忙进去请示了。
“这座宅子的墙为什么修这么高?是要防盗吗?此地多盗匪?”怀瑾看着那高墙,还是忍不住问道。
张良看了她一眼:“这是秽国君主的王宫。”
“啊?”怀瑾傻了眼,这王宫也太寒酸了,明明就是一座墙比别人高一点的大宅子而已。
她和张景都是一脸震惊的神情,张良叮嘱道:“在这里要慎言。”
她忙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张良摇头失笑。
不多时有人来请,张良带着怀瑾和张景走进去,韩念则驾着车等在外面。
这座“王宫”确实挺大,走了一刻钟才走到一个庭院中,看样子是这座“王宫”最里面的地方。
面前一座四面镂空的角亭,三面都是花园,正面则是一个延伸出去的木平台,平台外面一片汪洋大海。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坐在里面喝茶,一旁有侍女正在弹月琴。
“多年不见沧海君,沧海君风采依旧。”张良客客气气的见了一个礼,怀瑾和张景也跟着行了一个礼。
沧海君回过头来,一副笑眯眯的和蔼模样:“当年你随你师父来这里时不过一个小童,如今已出落成了风度翩翩的君子了。”
“君子不敢当。”张良满脸谦和。
“这两位是?”沧海君往一旁看去,眼神落在张景和怀瑾身上,张景一脸茫然,怀瑾则是被外面那片海彻底吸引了目光。
“这是我的妻子和家中小弟。”张良介绍说。
沧海君招呼他们坐下,怀瑾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有海鸟一飞而过,她惊喜的打量着外面的地势,艳羡不已:“这是建在海上的宅……王宫啊!真美,可以天天看海。”
沧海君哈哈大笑,说道:“要是喜欢,可在此处住下,反正老头子平日寂寞,正缺人说话。”
张良笑着推辞了一番才应下来,怀瑾心道,文人就是喜欢先矜持一下。
喝过三轮茶,沧海君问起:“此处离韩国数百里之遥,子房如何得闲来看望我老头子?”
“韩国已灭,中原被秦国一统,天下太平,子房尽得闲暇时光四处游历。忆起多年不见沧海君,便带着妻子来探望。”张良笑容浅淡。
沧海君闻言一愣,然而也不见多惊讶,随即就恢复了正常:“那你的师父呢?”
“师父早已仙去。”张良说。
沧海君忽收起笑容,点点头:“他活了那么久,世事皆已看过,想必是含笑而终。”
张良颔首:“师父是方外之人,生死早已被他看淡。”
“生死病死皆天命,半点不由人。”沧海君说,语气里满是见惯世情的沧桑。
他悠然坐在这里,脸上满是皱纹,眼里全是过往。怀瑾不由得想,这位老人,他年轻的时候又经历过什么样的故事?
许是她在久久出神,沧海君看着她:“不知如何称呼你?”
“先生叫我怀瑾就好。”她连忙回神,礼貌的回了一声。
沧海君问:“今年多大了?”
怀瑾道:“二十四。”
“夫人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灵秀聪慧。”沧海君打量她一瞬后忽然夸赞道,而后他看向张良,揶揄:“难怪把子房一颗心给拿了去。”
怀瑾有些不好意思,张良笑了两声:“沧海君莫打趣我了。”
沧海君大笑:“难得见你羞赧!”
说罢又问了张景两句,因张景是男孩儿,沧海君和他说得话多,一时问了年纪一时又问读了什么书,只把张景都问结巴了。
“阿景顽皮,平日都不大看书。”张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东见仓海君。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这是史记留侯世家的记载,说张良去了东方秽国见了沧海君,得到一个大力士能轮动铁锤。我把这趟行程写成旅游了,我们看过去的历史大事件,每一个都是重点,但是当时的人必然不是一年到头天天重点。一天又一天成了时间,各种各样的事件也在慢慢展开。张良刺秦的始末,我有所改动,不过不会改变历史记载,后面写到了再解释。
第282章 论时局眼光超前
沧海君顽皮的眨眨眼,皱纹一颤一颤的,他笑说:“难怪你说不出来,年轻人可不能偷懒,你哥哥读了一肚子的书,再没有比他更厉害的老师了,你可要多学着些。”
张景恭敬的连声答应下来。
“你们在这里坐着想必也没什么意思,”沧海君对侍女说:“去把铁德和贤贞叫来。”
侍女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侍女带来一男一女,男子壮硕得有两个怀瑾那么高大,张景顿时直了眼。
而女子则是温婉秀美,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是她一进来眼睛就黏在张良身上了。
怀瑾被这目光搞得瘪了瘪嘴,沧海君就说:“这是张公子的弟弟和夫人,你们带他们去花园里逛逛吧。”
一听到张良有夫人了,贤贞立即把目光从张良身上收了回来。
“你和他们去吧,我在这边看看海。”怀瑾对张景说,不知道这老头要和张良说什么,她才不想走呢。
无法,张景只好跟着这两位去逛花园了,见他走在那个大汉身旁,瘦小得如只羔羊。
怀瑾心道,只怕人家一屁股能把张景坐死。
“铁德是我侄女的孩子,养在我这里的。”沧海君解释说:“这孩子天生神力,长得也比普通人壮,他才五岁就能把他父亲举起来。他们湾子的人都爱在背后笑话他的身形,我侄女就把他送我这里来了,比我的许多护卫还厉害呢。”
倒让怀瑾想起了项羽,项羽也是力大无比,不知和这个铁德比起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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