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怀瑾心里一喜,却见张良又把阿婉叫过去低声嘱咐了什么,阿婉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
怀瑾撇撇嘴,却见张良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带上了一个斗笠,跟着那汉子离开了。
张良一走,阿婉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堂屋里,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
不用想,怀瑾都知道张良对这个小丫头交代了什么。看着阿婉尚未长成的身量,怀瑾心里笑了一声,她想走,这个小丫头片子可拦不住。
她一站起来,阿婉就紧张兮兮的跟着站立,同时底气不足的说:“先生说,夫人您要是迈出这个院子,叫奴女马上去报官。”
怀瑾气结,心想要不把她打晕?谁知小丫头又带着哭腔求道:“先生还说,要是奴女看不住夫人让您走了,回来就让砍了我的手脚。夫人可怜可怜,求您千万别走。”
说着不住的给她磕着头。
“他对你如何,于我何干?”怀瑾冷冷笑了一声,然后把孩子抱了起来。
阿婉吓得肝胆欲裂,磕头更用力了,直到额头破了开始流血:“奴女贱命,不值一提,但请夫人看在小姐的份上,就当给她积阴德了。”
“行了,别磕了,我就是抱孩子进去换身衣服。”怀瑾没好气的喝止道,想着张良还真是摸准了她的脉,不由一阵气结。
要换了她年轻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哪怕立刻死在她面前,她都不带眨眼的,更是不怕什么报应,不知是不是生了孩子,她现在也容易心软了。
给莺儿换了干净的衣服,英月从厨房出来,说把饭菜做好了。两个女人坐了一桌,阿婉半跪在一旁伺候,英月熟练的给莺儿喂饭,怀瑾则夹了几口青菜死命的嚼着。
英月好奇的望着她:“是谁惹着你生气了?”
张先生此时又不在,莫非是阿婉?想着阿婉的胆子,英月又觉得不大可能。
可等阿婉一抬头,看到她额头上的伤痕,不由又踯躅了,阿婉一个奴隶哪来的胆子敢惹主人?
“被狗气着了。”怀瑾冷着脸,没好气的回道。
英月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哪来的狗?怀瑾的脸色着实难看得很,英月咽了咽口水,决定不去触霉头了。
吃过饭莺儿和母亲玩了一会儿,怀瑾花了一个小时教孩子说话,直到莺儿恹恹欲睡,她才把莺儿抱回了房。
把孩子哄睡了,她便坐到了堂屋里,下午的日头朝西去,阳光晒不到这边,怀瑾就让阿婉把草席拉了起来。
堂屋里的矮桌上有茶炉、茶具,并几卷书,还有张良写了一半的竹简。
怀瑾闲得无聊,便坐了过去翻看了一下,发现那几卷书都是张良写的,上面记录了他看兵书的心得。一手小篆沉稳有力,并不似他少时圆融逍遥的笔迹。
时间改变了一切,怀瑾心道。
她又想起,张良去年冬天说他与韩成已恩断义绝,想必不是为了她,不知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况且这次也没有见到张景,大约还在秽国跟着沧海君学习吧,贤贞是个好姑娘,不知他们在一起了没有?
想起张景,便又想起了韩念,这几个月都只见张良独自一人,韩念又在哪里呢?
发了许久的呆,怀瑾摇摇头,与她无关的事,想这么多干什么!
晚饭时张良也没有回来,英月和她一起用过饭后,就回去了郊外的宅子。
趁着还有天光,怀瑾给莺儿洗了个澡,看着女儿自顾自的在水盆里嬉笑,怀瑾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冬天过后发生了这么多事,莺儿的周岁生日也那么囫囵过去了,连抓周都没办。
黄昏时刮起了风,天上乌云滚动,怀瑾瞧着像是要下雨了。
阿婉看着阴沉沉的天气倒有些欢喜:“下邳的仲春时节,总是在一场大雨之后才真正到来,明日起天气就会越来越暖和啦!早春时咋暖还寒,阿婉总也穿不好衣服。”
看到她额头上的红肿,怀瑾温声道:“用煮熟的鸡蛋揉一下,淤血就散了。”
阿婉缩了缩脖子,抿唇道:“五十斤粟米才能买八枚鸡蛋,奴女不敢。”
见她毫不记恨,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怀瑾不由莞尔,想着说张良怎会把一个鸡蛋放在眼里?
想到张良,胸腔中顿时又起点点怒火,笑容也不免淡了下来:“只是一枚鸡蛋而已,去煮吧。”
她平日虽与自己说不了几句话,但却是主子承认的夫人,主母发话,阿婉便欢喜着去厨房了。
橱柜里有一篮子鸡蛋,阿婉煮了三枚,全都自己吃了。好东西她可舍不得用在脑门上,一些淤血嘛,过几日就消了。
入夜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怀瑾早早就把莺儿哄睡了。
时辰太早,她却无法入睡。
躺在榻上,旁边布枕上的淡香一个劲的往鼻子里蹿,怀瑾恼了,把张良的枕头扔在了地上,然后捂住耳朵隔绝外面的雨声。
大约下了两个多时辰,雨停了,世界瞬间寂静。
算着时辰,已经近子时了,这时候有宵禁,张良大约是不会回来了。怀瑾心念一动,不如趁此时带着孩子走?
念头刚起,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怀瑾猛的坐起来。
她穿着单衣踩着木鞋走出去,看见门口两个身影,黑黢黢的看得不大真切,怀瑾在廊下观察了一会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谁?”怀瑾不敢上前,轻声问了一句。
“是我,还有阿缠。”张良的声音不稳,带着喘息。
项伯着急的叫了一声:“小姑奶奶,快把灯点上!”
怀瑾呆了一下,立即回屋取了灯走过去,看见项伯把张良搀扶到了堂屋。
张良满身的血,右胸一个大血窟窿,从门口处血痕一直蜿蜒到堂屋。
怀瑾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项伯却找了一块苕帚出门去清理血迹。
“怎么……怎么回事?”怀瑾有些磕巴,张良脸色苍白,撑着桌子才没倒下去。
怀瑾从没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同时碍于两人现在的关系,一时踯躅着也不敢上前。
“我屋里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些伤药,你给我拿过来。”张良说话带着沉重的喘息,他说着将外衣脱下来,黏糊糊的血拉了老长。
怀瑾回房把药盒子拿了过来,项伯已经把血迹清扫干净了,也在院子里脱了衣裳,怀瑾看到他身上也是好几条刀伤,不过看着不及张良重。
药盒子给了张良,怀瑾便不理会了,走到项伯旁边看了一圈,惊诧的低声问道:“怎么搞的?你不是在吴中吗?”
“等会再说,先给子房治伤!”项伯只简单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擦拭了一下,然后凑到了张良身边。
张良脸上一点血色也无,神情镇定,若不是血窟窿周围的肌肉已经在痉挛了,怀瑾当真觉得他是不是感觉不到疼痛。
“狗娘养的杂碎!谁知道袖中还藏了匕首!”项伯按着张良的指示,把各种药膏给他涂上,同时不忘骂人。
张良闭着眼,拳头紧紧握着,青筋暴露,他声音平静自持:“应该万幸了,还好只是匕首,换成长剑,恐怕我的尸体还要劳烦你带回来。”
“别瞎说!”项伯把衣服撕成布条缠绕在他身上,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怀瑾,发觉她无动于衷的在旁边站着,不由急道:“小姑奶奶,你倒是也帮帮忙啊!”
怀瑾几乎想笑出声来,连日来的憋闷和怨恨一扫而空,只剩下幸灾乐祸。
反正张良是死不了的,这些伤,全当老天爷给她出气了。
见她似乎都快憋不住笑出声来了,张良倒笑了:“抱歉,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怀瑾嘴角抽搐了一下,张口便是嘲讽:“你要是觉得抱歉,不如我现在给你两刀?”
“怀瑾!”项伯蹙起眉,她怎会对子房如此尖酸刻薄?可马上又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子房这里?桑楚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处?”
怀瑾扫了张良一眼,一双娇柔的圆眼满是冷漠:“桑楚走了。”
“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项伯仍是没反应过来。
怀瑾道:“桑楚不会回来了。”
项伯一愣:“不会回来了?什么意思?”
莫不是这段姻缘又给黄了?想到此他又有些高兴,拍了拍张良的肩,兴奋的笑了两声,小声道:“那你岂不是又有机会了?”
看见小舅舅这般偏向张良,怀瑾就是气结,拿起盒子里的药按在项伯的伤口上。
项伯痛得一阵闷哼,然后连连认错。她帮项伯简单把伤口包扎了一下,然后便要去睡觉。
刚起身,身后扑通一声,张良竟倒下了。
猩红的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怀瑾忽有些喘不过气来。
项伯急出了汗:“这深夜,如何能请到医师!”
再者,这种剑伤,医师也不敢看,项伯害怕张良就此死去,却又一筹莫展。
怀瑾愣了一会儿,道:“我在郊外的房子里,有伤药,你给他把伤口压着,我很快就回来。”
“小心点,现在可是宵禁。”项伯提醒道。
那便不能骑马了,马蹄声绝对会引来巡城官吏的,怀瑾穿上衣服,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黑夜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3章 解怨释嫌攻心谋情1
地上全是雨水,怀瑾跑了一阵,鞋袜都湿了。
足下冰凉刺骨,但她又加快了步伐。黄公那处宅子位于东南的郊外,骑马过去都得一刻钟,怀瑾不敢停歇,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雨水和泥泞奔跑。
湿润的空气将她的衣服都浸湿了,头发也被汗水绺到了一起。终于叫她跑到了地方。
黄公宅子里一片漆黑,英月肯定是睡下了,怀瑾摸黑进了木屋。
她熟悉这屋里的每一个陈设,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小木盒,里面许多小罐子并一张羊皮卷。
这些药是当年离开咸阳时甘罗给她准备的,这些年她无论去哪里都会带在身上。
拿到东西,她又连忙往回赶。
到了地方,怀瑾的膝盖几乎都在打颤。
张良已被项伯挪到了小侧间,他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模样,叫怀瑾一阵心颤。
她顾不上擦汗换衣服,连忙把盒子里的一瓶白瓷罐拿出来,这是镇痛的丸子,她立即给张良服了两颗。
然后又把治外伤的药瓶拿出来,解了项伯包的布条,她先将血擦干净了,把药粉倒上去。这瓶药粉是治外伤的灵药,在百越时给韩念用了不少,如今全都给了张良,只剩一个空瓶子了。
怀瑾又把阿婉叫起来,她知道张良这里是有许多药材的,只是不知道放哪儿。
阿婉见张良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傻了眼,亏得怀瑾一声呵斥,她连忙反应过来去库房取了山参。
把山参切成片,让张良含在口中,怀瑾这才停下来。
她忙活了半晌,项伯就在一旁手忙脚乱的看着,见她终于停下来了,便问:“子房会死吗?”
“我又不是大夫,如何知道,只能先这么处理了。”怀瑾没好气的说,然后又补了一句:“他死了更好!”
项伯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那眼神满是质疑,只是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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