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白日里他只作疏离,夜里想到她与别人的恩爱,他难受得如万蚁噬心。
如今她带着恨睡在自己身侧,他感觉到两年未曾有的放松,而她却对自己隐隐防备。
终于等到她睡着了,张良才敢直视她。
这是他一生的挚爱,亦是他一生的执念,哪怕是孽缘,他也要彼此纠缠,只要她待在自己身边。
就在他想如何化解她的恨意时,项伯来了,缠斗时他故意中了那一刀。哪怕那一刀再偏了一点,就能要了他的性命,他也觉得值得。
他终于得到解开她心结的机会,她那残存的爱和不忍,终于成全了他数月来的筹谋。
甚至意外得知了那个孩子,是他的女儿,他在那一瞬间开始感激上天。不是因为血脉的延续,而是因为他再也不必对那个孩子感到愧疚,更是因为这个孩子将他与怀瑾永远连结在一起。
他爱这个孩子,可他爱这个孩子,是因为孩子的母亲。
深夜二人对饮,他知道她必会离开,可他忍不住去挽留。他如今已孑然一身,失去什么都不会再害怕,唯一害怕的是失去她。
他害怕,放开手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她会不会又遇到第二个桑楚?会不会又遇到什么旁的事情彻底消失。
光是想到这样的局面,张良便觉得恐惧,可他此时不能不放手。
不然,前功尽弃,她是一个绝不能勉强的人。
于是他亲眼看着她又离开,站在门口,他凝往着护送她回会稽的队伍,久久不动。
项伯叹气道:“从没见哪个大丈夫为了男女之情劳心费神成你这样的。”
张良回答他:“因为他们不够爱。”
项伯问他:“那你呢?”
张良没有回答他,默默回了房中。他坐在桌边,将一堆碎玉慢慢拼接。
爱已入骨髓,万药失灵,唯她能救。
一日又一日,他专注的拼着那根簪子,哪怕有些碎裂得如粉末,他也耐心的一点点粘回去。
等待的日子里,他一遍一遍的想着,她在会稽正在做什么?
她有好好吃饭吗?有好好睡觉吗?她是否结交到了新朋友?她有没有遇到如桑楚那样惊艳的人?她有没有……
有没有想他。
张良牵挂得彻夜难眠。
就这么日夜不安的等到夏日,他觉得得时间差不多了,让项伯送去一封信。他想用信中的消息把她勾回来,但他知道她不会回来。
果然,她连信都没有回一封。
项伯开玩笑:“你还有别的办法对付我家小姑奶奶没?”
张良告诉他,之前可以阴招谋算,消她心结,可这回除了真心相求,再没有别的办法。
项伯又道:“万一你拿出真心,她也不屑一顾怎么办?”
他说:“那就求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这次不能赌运气,亦不能盼天意,只能期待她的心里余情依旧。
晴好的日子里,他每日都出去捕猎,每日都带回一只大雁,直到有二十多只大雁被圈在院子里。
项伯笑问:“怎么?你要准备卖大雁了?”
他一个又一个的掂着,左右拎起两只,问项伯:“这两只够不够漂亮?”
项伯坐在堂屋磨剑,随意口道:“你要问我两个女人谁漂亮我倒是能回答,大雁么……不都长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张良心想,无论是人或者物件,她都喜欢好看的。
初七日,张良早早就起来沐浴,他把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穿上刚洗净的衣服,反复观镜。
项伯都奇了:“你反常得很,自打认识你也没见你这么注意过仪容。”
他从容的回头,心里却抑制不住的紧张,他问:“这样可还好看?”
项伯一口水喷了出来,斜着眼数落他:“你不是故意这么问我吧?”
他诚恳道:“我在认真问你。”
项伯懒得理会他,转身就走:“一大早在这儿气人!知道你长得俏,可也不必非逼着我承认吧……”
自出生起,在容貌之上他就占尽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亦从来不曾在意过容貌,可今日他要去见心上人,他害怕自己在她眼里还不够好看。
得知他带着原伏几人是要去会稽提亲,项伯喜得嘴角快咧到耳后了,见他再三的理着袖子上的皱褶,项伯打趣:“看你这阵子从容自若,我只以为你胸有成竹,原来你竟也有这等紧张不安的时候。”
他挑挑眉,一夹马肚准备走。
走出一段路,他又抛下原伏几人往回来,他坐在马背上,问项伯:“你觉得她会拒绝吗?”
项伯看到他握缰绳的手骨节都发白了,诧异道:“你当真那么紧张?”
张良道:“不然呢?”
项伯撇撇嘴:“可你神情看不出半点风雨。”
他道:“喜形于色,便会叫人看出心绪,我神情惯常如此,你还没回答我。”
项伯叉着腰,叹了口气:“你都说了,不管一百次一千次,你永远不会放弃,那么何须问我?”
“自是如此。”张良摸着袖中的盒子,他道:“可我希望这次就能成功,她会答应吗?”
其实项伯还没有自己了解她,问项伯不过是白问,他就是想要她亲人的一个祝福,求一个好彩头。
“肯定答应你!”项伯摆摆手:“赶紧去!赶紧去!”
深深的一次呼吸,他压下一切不安和紧张,驾着马上了大路。
初夏的路上,满是姹紫嫣红,张良无暇去观赏这美丽,没有她的陪同,再绚丽多彩的颜色都是黑白。
他心无旁骛的赶路,终于在初八日的清晨到了会稽。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0章 德音不忘德音不忘
任氏温婉的回答道:“今日初八,是我母亲三十九的寿辰,我这大着肚子不好走动,只能送些东西过去,聊表孝心。”
“夫人也不早告诉我!”桓楚听闻,又让人把礼加厚了三分,任氏瞬间满脸甜蜜。
今日初八了……怀瑾默默吃着菜,莺儿的勺子落在地上都没看见。女儿口齿不清的啊啊叫着,怀瑾都没回神,还是项羽拿了一把新勺子给莺儿。
“你在想什么呢?”桓楚放下筷子,看她面色憔悴,问:“是身子不舒服吗?”
怀瑾强打起精神,却仍是有气无力:“许是昨夜没休息好。”
她觉得浑身乏力得厉害,因此就看向项李氏,道:“我再回去歇会儿吧,等会表嫂过来,您让她把莺儿带过去和阿佗一块玩吧,让表嫂替我看一会儿。”
项李氏在会稽,殷氏作为儿媳每天必来这边侍奉,于是就答应下来。
谁知项羽笑道:“放心吧,我看着小莺儿呢。”
项羽在莺儿下巴上咯吱了一下,莺儿乐得咯咯直笑,项羽逗着她:“舅舅下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呀,给我们娇娇买好吃的!”
怀瑾坐在一旁,微笑看着他们。
饭是吃不下了,可是长辈在,她也不能离席,只能等项李氏先放筷子。项李氏见她恹恹的,把米饭咽尽,道:“不必坐着了,你先去吧。”
怀瑾行了一个礼,转头回了房。
把门一关,怀瑾将帘子全都拉上了,静悄悄的,怀瑾和衣躺下。
仿佛中了迷香似的,怀瑾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张良此时应该已经出门了吧,他会带着一只大雁去女方家中……
怀瑾想到那样的场景,便满心悲凉。像有只蚂蚁在血液里游走,又麻又痒又痛苦,怀瑾缩在被子里,想哭又哭不出来。
烦闷一会儿,怀瑾开始有了困意,她昏昏沉沉的,像是飘在水面上一般。
好容易安静下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让她清醒,怀瑾刚睁开眼,就见殷氏竟然没敲门直接闯了进来。
殷氏是讲规矩的人,不会这样着急,怀瑾顿时慌了:“是莺儿怎么了?”
谁知殷氏满脸喜色,一把把她从榻上拉起来:“莺儿好着呢,是你的大喜事,快起来好好妆饰一番,随我出去。”
怀瑾糊里糊涂:“我有什么大喜事?”
殷氏不由分说去柜子里翻了一件水蓝色的曲裾深衣,见她动作着急,怀瑾下意识的也跟着着急起来,连忙把衣服换上。
刚要问问什么事,殷氏又把她按在铜镜前梳头,梳了一个未婚女子的发髻,随即问她:“你的首饰盒在哪里呢?”
怀瑾把书架上一个小木盒拿过去,殷氏打开看了一眼,满是嫌弃:“怎么都这么素?”她翻翻捡捡,找了一个嵌了三颗玉石的小银梳给她带上。
“你这连脂粉都没有啊!”殷氏叹了一声,拉着她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勉强满意。
怀瑾满头雾水的看着她,不明就里:“嫂子你这是……”
“有人来提亲了!”殷氏笑嘻嘻的,携着她的手往外走。
怀瑾连连拒绝,脸都白了:“嫂子可千万别开我玩笑,我、我不去的……”
这么突然,怀瑾感觉像是个恶作剧。
殷氏忙过来拖她,神秘兮兮的笑道:“我保证妹妹会高兴的,快来吧!”
被殷氏一路拉到了客堂,怀瑾见到项李氏稳坐在上首,项羽抱着莺儿站在一旁,桓楚和任氏都是满脸笑容,下人们也是满脸喜色。
见到堂下站着的人,怀瑾顿时瞪大眼睛。
“她来了!”有人先看到她,是几个月前送她回会稽的那几个游侠。
张良回过头来,眉眼温润,璀然一笑。
怀瑾犹如梦中一般,呆楞的看着他们,转眼又看到桌上一对又白又肥的大雁。莺儿明显对大雁很感兴趣,一个劲往那边伸手,项羽只是牢牢的抱着她,小声让她听话。
“快过来!”项李氏一看到她,就站起来把她拉了过去。
怀瑾愣愣的看着张良:“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我来提亲。”张良看着她,温柔似春风,琥珀般的瞳孔里满是笑意。
她面上仍是没有表情,可起伏的胸膛却暴露了她紊乱的呼吸。
见她不说话,张良看着项李氏,态度谦和:“晚辈张良,今日来此,求娶佳妇,望长辈成全!”
“好、好!”项李氏喜上眉梢,然后又看向怀瑾,见她只是游魂似的站着,她便道:“我夫君此时在吴中,大子也在办差,子房不如先去坐一会儿,待我大子项声回来,再一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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