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每天睡不饱
“老师,天赋这种事是没办法的啦。”
十七岁的五条悟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他的衬衣有一点冰淇淋和雪松的味道,蓝色的漂亮眼睛被笑意浸润得亮晶晶的:“三级应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不过没关系,她有一个最强的男朋友。”
夜蛾试图纠正这种思想:“早纪,你不可能被悟保护一辈子。”
扶不上墙的烂泥发出弱者的声音:“我会努力让他保护我一辈子的。”
六眼的判断从不出错,她胆子小、没有悟性、学习能力也慢,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的确不是咒术师的料子。如果可以,她巴不得一辈子是十七岁那个弱小的自己。
“我看了你的档案,怎么还是登记的三级咒术师?”
五条悟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坐下来。
“近几年干掉了八只特级咒灵、四十七只一级咒灵……战绩超豪华,不打算重新考核吗?”
“不打算了。”
玉犬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影子里消失了,她伸出手,看到阳光从指缝里洒下来。微弱的绿色光点在指尖一跃,周围的半片草坪便轻而易举地开出漂亮的花朵。
“我一点也不强。”她盯着自己的手:“我现在的力量,是家人留给我的诅咒。”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什么?玉犬,摸一下。这是什么?玉犬,摸一下。
这里写到一点女主突然变强的原因了,她的术式是操控植物,咒术届有自己的花御(bushi)
大概大纲是想写一些师生相处的日常,偶尔衔接一下回忆和主线,然后踹翻一些莫名其妙的便当!
第3章
1989年的冬天,百年难得一见的六眼神子在五条家诞生了。
善恶失衡,天平倾斜,通缉榜单上关于他的奖励金额高达一个亿,想把自己女儿嫁过去的家族从东京一直排队到冲绳。
咒术师的家庭大多重男轻女,轮到藤川早纪这一代的女孩子,除却在家里做侍女、学习咒术、或者联姻之外,多出了一条更好的支线选择——去争取成为“神子的新娘”,为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
这是一条内卷非常严重的岔路,上至待嫁闺中的青春期少女,下至刚会说话走路的幼儿,只要和五条家的小少爷年龄差不超过十岁,全部都在努力根据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神子喜好标准手册”认真学习:比如吃饭要吃几口停下筷子、说话要用怎样的敬语、下跪的时候脊背要弯曲到什么程度、大概连呼吸的声音大小都有具体的规定。
藤川家也不例外。
他们是咒术界最注重亲情的家族,不舍得拿孩子做前途的买卖。可是如今血脉凋零,人丁日渐稀少,家族变得越来越边缘化,他们不得不在未来和当下做出选择。
“我愿意去五条家碰碰运气。”
八岁那年,她替父母做出了选择。
她是全家天赋最差的孩子,只懂简单地操控植物,可是她有开明温柔的父母,在实力至上的咒术界,远比旁人收获了更多的爱,拥有幸福到不可思议的童年。
反正嫁给谁都是嫁,她愿意为了她最喜欢的家人去争取更好的未来。
八岁的藤川早纪,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在五条家巨大的后院里第一次见到了众星捧月的神子。
他太漂亮了,比后花园里所有的花都还要漂亮,几乎到了让她觉得难以置信的程度。被那双眼睛扫到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头晕目眩,分不清走路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他没有规矩地坐在池塘边的鹅卵石上,手里捧着自己的花盆,烦恼种下去一个月仍然没有发芽的铃兰花。
二十四小时自动收集情报的六眼敏锐察觉到了在场有能帮得上忙的咒力,于是他跟随着意识转过头去——
他看到金色的、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柔软发丝。
周围的侍女立刻弯下腰来告诉他:“那位是藤川家的小姐。”
虽然咒力微弱得看起来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死掉,但是是掌握“生命”秘密的藤川氏。
他“姑且一试”地朝同样“姑且一试”的早纪抬抬下巴:“你能让它开花吗?”
有着金色长发的小女孩转动那双春天一样的碧绿的眼睛,不卑不亢地反问他:“我能让它开花的话,你能选我做你未来的新娘子吗?”
周围的仆从哗啦啦跪了一地。
五条悟这下终于正眼看向不知好歹的女孩子。
不知道是谁在胡乱揣测他的喜好,从他记事开始,行尸走肉一样模式化的“新娘候选人”一批又一批,每一位都像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无聊布娃娃。偶尔有胆子大点的,也只会和他聊无聊的正论。
可是她看起来很大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没教养的冒犯话。她像是早春枝头的金色小雀鸟,浓郁的生机和活力在她身上源源不断地涌现,是没被死板的规矩“驯化”过的味道。
——事实上,早纪只是大脑过度死机,自然而然把那些本来就不熟练的新娘守则丢回本家去了。
他嗤笑:“就凭一朵花?”
她点头:“就凭一朵花。”
藤川家的家仆在拼命扯她的裙角,想要制止她说出更加冒犯的话来,但她佯装不懂,往前又走了几步,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花盆。
微弱得可怜的咒力从腹部运转到指尖,她伸出手,埋在泥土里的种子如有感应般缓慢地抽出嫩绿的枝条。两边宽大的叶子随着一点微风摇摇晃晃,露出藏在里面的一串柔软又美丽的白色小铃铛,被风吹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你看起来好像不想一直被塞女人。”
“那种事情谁会想啊。”
“如果每天有帅气小哥在我面前,我可能会想吧。”
“哈?”神子没什么感情地瞥了她一眼,嘲讽她:“你是来宣示你的愚蠢愿望的吗?”
“不,我是来相亲的。”
早纪把开着铃兰花的花盆往前递,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选我吧,因为你现在需要的是能让它开花的人,而我正好能让它开花。”
铃兰花一晃一晃,像是配合地在点头。五条悟被她莫名其妙的逻辑噎住,仔细一想后,竟然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以五条家的身份地位,只要他一天不定亲,就会有看不到尽头的候选人送过来,永不停歇,令人厌烦。
他不需要这些,他现在只需要能让种子开花的人。
而她已经在自己面前了。
短暂的思考过后,八岁的五条悟抬起手,在侍女震惊的注视下,草率选定了他的新娘。
*
“所以你是夜蛾校长捏出来的咒骸?”早纪把手放在熊猫身上。和毛绒玩具别无二致的毛发吸收了一整天的阳光,摸上去又暖又软。
手感非常好,也不知道夜蛾校长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熊猫点点头:“我是正道的孩子。”
“所以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你应该还很小吧。”
她坐在熟悉的小教室里,黄昏的暖光洒进来,在地板上晕开一层浅色的光晕。黑板上文化课留下的笔记密密麻麻,她看了一眼,觉得知识的力量令人犯困,又移开了视线,顺着窗户看向楼下的走廊。
狗卷正在那里浇花。已经是初秋了,有些过了花季的花自然而然地凋落。他和垂下脑袋奄奄一息的向日葵对视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脑袋,去浇灌别的植物。
“他很喜欢花吗?”她问。
“棘吗?”熊猫跟着往下看了一眼:“是呢,虽然平时有值日排班,但棘绝对是浇花最勤快的那个。”
早纪推开窗户。
她从三楼探出脑袋,手一挥,濒死的向日葵迎着光重新绽放。
少年一愣。
他抬起头,看到藤川老师手上萦绕着绿色的光点,于是他身后的植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突击训练吗?
狗卷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看到一根细长的树枝从灌木里缓慢生长到他的眼前,绿叶随着风微微荡漾,像是一只朝他递出来的手。
那只手摊开掌心,露出藏在里面的小小礼物——在枝条的尖端,挂着一个漂亮的花环。
“……鲑鱼子?”
“收下吧。”早纪从楼上喊:“是花花草草给你的谢礼哦。”
“诶——!?熊猫也有认真给花草浇水,为什么只有棘能收到谢礼!?”
“好啦好啦,你也有。”
她把那颗发出悲愤声音的熊猫脑袋推远了一点,枝条在她手里抽枝发芽,绕着熊猫的脑袋转了一圈,快速而熟练地彼此编织在一起,直到变成了一个和它脑袋尺寸完全吻合的花环,轻飘飘地落入柔软的毛发里。
真希忍不住嫌弃地“啧”了一声:“说你还小你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小孩了吗?”
然后她的脑袋上也多出了一个花环。
藤川老师撑着下巴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上促狭地看她,金色的头发沐浴在夕阳下,像是花圃里最受太阳眷顾的、最漂亮的那朵花。
这下她更怀疑了:“你真的不是被那个无良眼罩笨蛋给威胁或者拐骗了吗?”
“什么?”
“你们之间的婚约啊。”
“真的不是。”
她眨眨眼,认真回忆了一下二十年前,两个小豆丁第一次见面的情况,然后坦诚地总结道:“严格来说,当时可能是我想拐骗他。”
“……”
“……”
“诶——!!!?”
*
五条悟回到高专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他最近稍微有点烦——当然不是为了咒灵的事。哪怕此时此刻全日本的咒灵一起冲出来围攻他,他都不一定会皱一下眉。
也不完全是烂橘子们。咒术界不能没有五条悟,虽然开会的频率因为宿傩的事高了点,高层也不敢明面上和他为难。
他现在头疼的是家里那群迂腐的老头,为了图个清静,他在教师宿舍逗留的时间远大于五条家的庭院。
藤川早纪回来了,他们终于不再叨念要他换一个未婚妻,剑走偏锋开始念叨繁衍后代的问题。从“您和藤川小姐不是关系很好的吗?”到“五条家的血脉需要延续”,恨不得把通天的家主大人逼去学女娲造人,直到能徒手捏出一个连的娃娃。
子嗣子嗣,天天就惦记着五条家会在他这里断子绝孙,真的这么想要孩子干脆自己生去吧。
他揉了揉耳朵。
愚蠢的老头子们根本不懂他现在面临着多么复杂的情感状况。
“……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