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第56章

作者:南方赤火 标签: 布衣生活 励志人生 BG同人

  孙二娘绕过去一掀帘,月光下,只见武松坐在石墩子上,刚刚把镔铁戒刀收回鞘。

  “你瞧你瞧,”孙二娘有点得意,对阮晓露轻声耳语,“阿叔跟我想一块去了。”

  阮晓露指着武松面前一壶酒:“人家那是失眠。”

  武松转过脸,不咸不淡地问:“喝一杯?”

  阮晓露赶紧摆手。武松哪壶不开提哪壶,断金亭拼了一场,脱了一层皮,她三年不想再听见酒字。

  再说,武松说话的时候面色不善,声音也冷冰冰的,翻译一下就是“赶紧走”。

  俩人轻手轻脚回房。

  阮晓露纳闷,指指院子方向:“我白天没得罪他吧?”

  她本来就是来卧底的,要是第一天就惹人不待见,这任务做不下去了。

  孙二娘宽慰她:“跟你没关系。自从我识得武二郎,他就这个毛病。每逢月明,就睡不着,提壶酒,坐一夜。”

  阮晓露:“为什么?”

  孙二娘沉默片刻,低声说:“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有个亲哥哥,亲嫂子……”

  虽然阮晓露已经从各个渠道听说了武松的大致往事,但从孙二娘口里说出来,又是别样震撼。

  孙二娘讲到一半,她已经满脸泪花,抱着被子抽搭。

  “呜呜……呜呜呜……我不该欺负他喝白酒,不该挤兑他……呜呜呜……”

  孙二娘沉默许久,轻笑一声。

  “人家已是断了尘缘。咱们呢?”

  两人各自躺倒,盖被睡觉。

  只是阮晓露哭了一场,闭眼许久,始终睡不着。相隔三个客房以外,有人大打呼噜,如雷如潮,如泣如嚎,震得整个客店一上一下。

  阮晓露和孙二娘面面相觑,捱了半天,相继披上衣服。

  “要不咱跟武松喝酒去?”

  到了院子里,俩人吓一大跳。

  只见晁盖和公孙胜也穿戴整齐,两张脸上四个熊猫眼,三摇四晃地坐了下来。

  “要么这样,”晁盖声音疲惫,一手拄着脑门,“咱们来讨论一下救人的计策……”

第51章

  说也奇怪, 鲁智深这鼾声虽吵,但几天之后,大家都神奇地适应了。睡觉时听见大师打呼, 就能安心不少,不怕贼惦记。

  晓行夜宿, 路人的口音慢慢变化。逢州过县, 墙上贴的通缉令也慢慢变化,熟面孔越来越少, 逐渐换成了不认识的江湖豪杰。

  出了山东地界,居然还开始有绿林宵小不识大佬, 作死拦路剪径, 当然是被狠狠收拾一番, 从此脑海中刻了梁山和二龙山的名字。

  天气越来越和暖, 乡村田舍透着青绿之色, 路上也多了山丘、渡船和小桥。

  走了十来天, 便到揭阳岭。过了揭阳岭, 便是浔阳江。但见远山渺黛, 水天同碧,端的是江南风物。江边一串渡船渔船,好似那随波的鱼, 徐徐凑向四面八方。

  终于见着片比梁山还大的水了。晁盖连声感叹“好山好水好风光”,只恨自己肚里没墨水, 说不出别的词儿来。

  鲁智深是关西糙汉,头一次体味那江南风光,连声叫好, 说以后要常来玩。

  公孙胜:“船家,来渡江!”

  扯开嗓子叫了半天, 叫来好几艘渡船。可那艄公看看江边这几位重量级北方大汉,又看看自己的小破船,全都远远的摇头摆手,表示恕不接单。

  孙二娘焦躁:“江南风景不错,就是人忒小气。我们又不会劫他的船!”

  阮晓露实话说:“咱们中间有几个人,看着确实挺像劫匪的。”

  武松眼神指指远处:“那边有津渡,必有官船,价钱贵点而已。”

  孙二娘白他一眼:“你有度牒你不怕,老娘可不去自投罗 网。”

  武松笑道:“此处离山东千里远,谁认得你?”

  孙二娘坚决不去官渡,就要私渡安心。

  其余几个人也意见不一,谁也说不服谁,眼看日头近午。

  鲁智深:“不吵了不吵了!找吃的去。”

  渡口人多,酒肆也多。找了间最大的,门口扎着彩棚,雅间里歌女唱曲儿,几个闲汉门口晃。

  鲁智深:“酒家……”

  不用他喊,那酒保迎来送往,啥人没见过,一看这和尚行者,知道是硬茬,伺候好了还没事,万一有怠慢,乒乒乓乓打起来,这酒店就等着重新装修吧。

  赶紧低头一拱手,“师父们请!客人们请!”

  给请进个最大最豪华的包间,然后连声吩咐小二,菜蔬果品海鲜按酒流水价上来。又端上来一壶酒,说是江州有名的上色好酒“玉壶春”,给您尝尝?

  服务态度如此完美,再愣的刺儿头也挑不出错处。鲁智深呵呵大笑,招呼大家坐下。

  那酒保布好菜,迅速开溜,躲在厨房里忐忑不安,就怕里头喝高了撒酒疯,可别牵累自己。

  不过那酒保多虑了。“玉壶春”打开,鲁智深和武松各自尝了一杯,就十分克制地放下了盏子,专心吃肉。

  还互相客气起来:

  “师兄多喝点。”

  “你喝,你喝!”

  别说撒酒疯,连脸都不带红的。

  没办法,喝过梁山“仙人酿”,再喝什么好酒都像是甜水儿。

  倒是晁盖、公孙胜和孙二娘,一杯杯喝得很尽兴。

  孙二娘有点上头,尝了一筷子鱼,又捏了一块羊肉,忽然啪的放下筷子,一只脚踏在凳子上,叫道:“酒家!”

  那酒保垂头丧气。该来的总要来。赶紧叫来掌柜的,不能他一个人挨骂。

  “客人……客人有何吩咐,小店小本经营,有怠慢之处万望恕罪……”

  孙二娘指着那一桌好菜,柳眉倒竖,杀气横波。

  “我说你们这江南的菜蔬,没葱也就算了,也忒寡淡了一点儿!怎么,买不起盐?你自己尝尝,这是汤吗,这就是水!放条活鱼进去都能游!……”

  阮晓露心平气和:“这菜确实太淡,你们回锅去加点盐。”

  鲁智深:“盐罐子拿来,洒家自己倒!”

  北方人口重,受不得如此养生的菜。

  那掌柜的听了哭笑不得,随后面露难色,左右看看,觉得还是阮晓露最好说话。

  “娘子您不知,此间的盐确实值钱。本地那个官派的盐商,这个月盐引没批下来,只能卖库存,炒到两百文一斤,而且都掺了沙和水,难以入口。小店买了这盐,还得自己过滤煎煮,三斤劣盐熬成一斤粗盐。今日的存盐正好用完了,没办法,菜蔬味道淡了些,只能多加姜醋调味。您要想回锅重烧,那……那……”

  掌柜的看看鲁智深,又看看武松,又看看晁盖,又看看满面杀气的孙二娘,视死如归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得加钱。”

  然后深吸口气,等着挨骂。

  谁知没人骂他钻钱眼儿。大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前几句话上了。

  “一斤盐两百文?”晁盖觉得难以置信,“前些年在我们东溪村,一斤不过五十文!如今什么世道,物价涨得那么厉害?”

  那为什么梁山兄弟拦路抢劫,收入没跟着涨呢?

  孙二娘摇头:“世道没变。就说最近,孟州那里,一斤也就六十文。”

  掌柜的见这伙江湖豪杰还算讲理,陪笑道:“那是你们北方地界。客人也知,如今官府管着盐引,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定额。我们这地方年年缺盐,一勺盐贵过一锅饭,一斤两百文还算好的呢!”

  公孙胜游历山川,胸中有点地理知识,当即表示不信。

  “两淮地方向来产盐,怎么会缺盐?”

  掌柜的苦笑:“小的若知道这些,小的也不卖酒了,府衙里当官去。”

  武松一直不吭声,此时开口。

  “掌柜的,你也莫诉苦哭穷。谁不知道官盐贵,我就不信你们这里没私盐。喏,这里是五十文,你去给我们买一斤来。”

  掌柜的挺胸抬头,正义凛然:“小的做合法生意,向来只买官盐!私盐是什么,不知道,不清楚,从来不买。”

  一桌子人都笑了。

  这年头谁没买过私盐?官盐那么贵,谁顿顿吃得起?他装给谁看呢?

  孙二娘喝口酒:“你怕啥,我们像是微服私访的官差吗?”

  那掌柜的犹豫。

  武松往窗外探半个身子,回过头,指一指。

  “就那个在你们楼下挑担子卖茶水的妇人,她那担子里肯定有盐卖。你去吧。”

  掌柜的无话可说,只能赔笑,小声说:“师父惯走江湖,果然火眼金睛。最近官府查私盐查得紧,小的听你们是外地口音,只能小心着些……”

  免得碰见钓鱼执法的。

  武松笑道:“去吧!”

  掌柜的往外看看,还是不太敢。

  食盐是民之根本,是国家战略物资,向来为朝廷所垄断。每逢朝廷缺钱,总会把主意打到盐上——哪个老百姓不吃盐呢?

  官僚垄断的结果就是,官盐价格奇高,且只在繁华市镇有少数销售点,买起来很不方便。

  老百姓当然不肯白做大冤种,都用各路神通买卖私盐,形成了活跃的地下经济市场。官府年年打击,可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卖盐的小贩走街串巷,化整为零,藏于群众,越来越隐蔽,越来越难抓。

  既然抓不到卖家,那就从买家入手。做餐饮业的一直是官府的重点监察对象,三天两头突击检查。眼下这么个青天白日的时节,掌柜的可不敢顶风作案,给自己招麻烦。

  阮晓露毛遂自荐:“我去买。”

  在梁山待了那么久,见识了无数黑恶行径,还没体验过“买私盐”呢。

  在她心目里,盐就应该近似不要钱,饭桌上随便加,超市里两块钱一大包。而现在,老百姓吃个盐还不能随便吃,有便宜的非要买贵的,这才不正常呢。

  她抓了一把钱,兴致勃勃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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