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第98章

作者:南方赤火 标签: 布衣生活 励志人生 BG同人

  张叔夜:“这是贼寇大本营。你们门外守着。本官要亲自验看此处。”

  土兵不敢有违,揭了封条。

第83章

  厅内正中三个交椅, 分属寨主、军师和妖道。旁边两面镶边旗帜,左手“气冲霄汉”,右手“义薄云天”。下头几十个型号统一的交椅, 两侧是长条桌和长条板凳,墙边堆着酒坛子。

  张横张顺头一次瞻仰这名满江湖的聚义厅, 四只眼睛不够看, 走了半天的神。

  此时花小妹和李立收到讯号,也赶来会合。

  张叔夜又看见一个光彩照人大姑娘, 再吓一跳。这到底是土匪寨,还是谁家后宅?

  而且这姑娘居然深谙官宦人家之礼, 笑盈盈一个标准万福:“见过……”

  有人抢话:“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 拜见太守。”

  花小妹怒视戴宗。

  阮晓露把他们招呼过来, 低声道:“二哥五哥守大门, 张家兄弟守后门。七哥跟着那太守。李立监视戴宗, 别让他跑了。花小妹望风。”

  若在平时, 兄妹几个一齐行动, 都是阮小二发号施令。今日事关紧急, 这张叔夜跟他们不对付,反倒是六妹子似乎能拿捏他一下。那就听她的。

  阮六姑娘的组织能力有目共睹。其余人先后点头。

  但张横还是有些疑虑,低声商议:“就这么让他随便看你们——哦不, 我们老窝?”

  阮晓露反而笑:“有啥见不得人的?”

  “这是何物?”张叔夜忽然发现台面上一个小本本,拿起来好奇看一眼, “寨规?你们这还有人会写字?”

  寨规是吴学究手笔,字迹工整秀丽,近一年来添添补补, 也写了几十页。

  “杜绝浪费,禁止赌博……只取钱财, 不伤性命……这是什么?殴打妇女,军法从事……呵呵,有意思……”

  张叔夜开始还不以为然地嗤笑,看了几页,神色逐渐凝重。

  “看一眼得了。”阮小七生怕里头有什么机密,不客气地抢过他手里的本子,“想看全,来入伙。”

  张叔夜肃然问:“这是写着玩的,还是……还是你们都会遵守?”

  “如果太守您今日和平退兵,那这寨规就是严律,”阮晓露也正色回,“要是您贪功冒进,非要抢这块地盘,那它就是一叠废纸。”

  张叔夜点点头,许久,吩咐道:“你们劫掠的金银存在何处?有多少?“

  库房离聚义厅不远,也贴着封条。那房门原本重重上锁,此时都已被砸开。

  库房里的金银已经被官兵清点完毕,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张叔夜拿起清单一看,忍不住皱眉。

  不是听说劫了大名府十万贯生辰纲么?这帮土匪怎么理财的,这才几年,怎么连个乡间财主还不如?

  倒是有不少坛坛罐罐,一掀开,一股冲鼻酱味。

  “老乡家的酱菜。”阮晓露介绍,“晁天王有时下山,见到贫苦百姓就散财。乡亲们无以为谢,送点自家土产。”

  张叔夜:“……”

  这还是土匪吗??

  当然,实际上的梁山日常,也并没有这么高尚。“劫富”是常事,“济贫”看心情。寨规也并非人人严守,反正谁违规了,要么罚军棍,要么罚干活,要么扣军功券,弥补方法多种多样。

  这些,张叔夜没必要知道。

  凭着现有的信息,张叔夜拼凑出这么一群土匪画像:他们身怀绝技,纪律严明,平时只在山上演武聚义,只吃喝,不嫖赌,除了逃税逃役,没什么错处;实在没钱花了,才下山去劫个声名狼藉的大户,只谋财,不害命,还顺便放一把火,烧掉贫苦百姓的贷款借据……

  张叔夜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招手唤过亲兵。

  “那被俘的四个贼首,给本官带上来。”

  不一刻,吕方、郭盛、石勇,都被五花大绑,盛在陷车里,一排推了来。唯有公孙胜宽袍大袖,自由走来,只是后头跟着两个兵。

  不难看出,谁是迅速投降的,谁是抵抗得厉害的。

  不过阮晓露觉得也不能怪道长贪生怕死。换了她,面对众寡如此悬殊的局面,大概也不会傻兮兮去送人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另外三个人都是血气方刚大小伙子,定然不肯束手投降,看来还是死战了一阵子,先后被擒。

  四人被囚多日,如今突然出门,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刚睁开一条缝,就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石勇当场泪流满面:亲人啊!亲人来看我们了!

  郭盛则脸色灰败。怎么,又有人被擒了?

  吕方朝三阮怒目而视,张口就要骂:谁让你们擅自下山?

  阮晓露使劲在后头打手势。公孙胜隐约明白过来,连连使眼色,做手势,把旁边三个人给嘘安静了。

  张叔夜将这四个俘虏一一看过去,开口问:

  “你们平日,每天都干什么,吃穿用度从哪来,跟本官说一下。”

  四人互相看看,只是冷笑。

  别看狗官现在得意,等我大军杀回,有你们好受的。

  不过,若真等大军杀回,恶战之时,官兵会不会拿他们来祭刀泄愤,这就不能细想了。

  张叔夜讨了个没趣。远远看着关上关下的营寨规模,突然道:“你们也没那么多军马吧?我看最多三千人。”

  阮晓露猝不及防,被将一军。原本的“导游”路线,并不打算带张叔夜去兵营。然而这太守却是从过军的,还是从细节上推测出了梁山的兵力多寡。

  她抿嘴,若无其事地笑道:“是没这么多人。然而一个顶你们十个。您看这儿。”

  聚义厅东侧耳房后面,本是片原始森林。这林子却似遭过灾,外面都是虬结粗硬的老树,中间却有一块空地,横七竖八,倒着十几棵连根拔起的树。

  “我们这有个和尚,闲时爱拔树。这些都是他的战果。”

  鲁智深造访梁山的那几天,喝酒喝得爽快,酒后进行了充分的才艺展示。

  虽然鲁大师并非梁山编制,但这时候借来救急,想必和尚不会介意。

  张叔夜咋舌:“这……”

  真有一百零八个同款魔星,闹将起来,他全济州府的绿化都要遭殃!

  阮晓露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看见断金亭顶上的大酒缸了吗?是一个行者没事扔上去的。”

  “……”

  “这石头缝里的红缨枪,是俺们山上的兵马教头扎进 去的,谁都拔不出来。您试试?”

  张叔夜神色愈发深沉。山上的强盗个个如此神勇,把他们赶出水泊,赶入社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花小妹知晓了阮姑娘的用意,也跃跃欲试地凑上来,笑道:“我们山上人人身怀绝技,连我一个女子都不例外。太守看见那天上一行雁来么?不是小女子夸口,我要射中那第三只雁的脑袋。”

  说毕,库房里取一副弓箭,瞄准,英姿飒爽地拉开弦——

  但见弦迸飞星,一声响处,箭矢腾空,正擦着那第三只雁的翅膀。

  那大雁坠落半空,扑腾一会儿,又慢慢地飞上去了……

  花小妹傻眼。

  她近来苦练武功,但毕竟基本功不扎实,比不上她哥哥的百发百中。

  好在张叔夜高度近视。他眯着眼,使劲向上找。

  阮晓露二话不说,一溜烟往山下跑。过了盏茶工夫回来,手里拎着只死雁。

  “射中了!”

  花荣为了炫技,在山上没少猎杀野生动物。阮晓露跑到集体厨房,当即看到好几只没来得及拔毛的大雁,选了只还算新鲜的。

  张叔夜久居官邸,不谙法医之道。况且天气严寒,还真看不出这大雁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他倒抽一口气,看了看花小妹,情不自禁赞道:“真巾帼英雄也!”

  三阮在后头鼓掌吹哨,怪声喝彩。

  花小妹脸皮臊红,气鼓鼓地站着不说话。

  张叔夜在山上逛了个把时辰,贼寇们对他还算客气,终于有点放松。

  他笑着问阮晓露:“那娘子有什么本事,可否让本官开开眼?”

  娇小姐居然是个神射手。那几个壮汉不必问了,降龙伏虎的力气,精熟的水性,他也已见识过了。只剩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也不像弓马娴熟的样子,不知有何底气跟他胡搅蛮缠。

  阮晓露被问住了。她能干嘛?

  大概是,让您脸着地?

  不敢炫不敢炫。万一老人家摔出三长两短,梁山大业只能中道崩殂。

  她笑一笑,避重就轻:“我么,我就在寨子里帮大家跑跑腿儿,管管后勤……”

  张叔夜眼睛一亮。

  如此不正常的谦虚,这才是深藏不露的角色啊!

  方才看他们寨规里写明不准殴打妇女,难道这山寨竟是妇人当家?

  “报——”

  一个哨兵呼哧带喘地爬上山,拜倒在太守面前。

  “报!与兖州交界处,发现大批不明来路的民间乡勇,正在西进!”

  张叔夜问:“可曾杀伤百姓?”

  那报讯的放低声音:“据说是所过州县,秋毫无犯。只因前一晚借了个大户的粮,那大户在州府里挂了个芝麻官职,因此星夜派人前来喊冤。”

  张叔夜沉思半晌。

  忽然,他拂袖走回聚义厅,指着阮晓露,边走边问:“你能做得山寨多少主?”

  阮晓露猝不及防,忙跟过去,又回头看看公孙胜。这个眼下级别最高的梁山领导,正在角落里跟戴宗交头接耳,也许是在交换修道心得,半眼没往她这儿看。

  她大步跟上:“您尽管提条件。就算我越俎代庖,也是山寨里自己责罚,不关您事儿。”

  “好,”张叔夜回到聚义厅,拉下晁盖那把交椅,端坐桌前,一拍那虚拟的惊堂木,“你等梁山义士,可愿接受招安,报效国家?如若应允,本官可赦免你等打家劫舍、藐视法度之罪过,上奏朝廷,授予官职……”

  阮晓露听得一身白毛汗。这张叔夜是个狠人!

  耗不起,就收编。跟方腊思路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