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狸猫
可是这和自己被退婚,有直接联系吗?
莫非是因为秦王气不过输给了楚国,不想让儿子再娶一个楚国公主?
不至于吧,秦王嬴政应该没这么小气……
她示意秀荷继续说下去。
秀荷似乎在斟酌用词,沉吟片刻才开口道:
“昌平君和您父王,当今的楚王是兄弟。当初您的祖父楚考烈王在秦国做质子,娶了秦昭襄王的女儿为妻,生下了昌平君,后来先王病危,王上便返回楚国继承王位,将长子昌平君留在秦国。昌平君自幼聪颖稳重,非常受华阳太后喜欢,后来也因平定叛乱有功而被秦王重用。”
楚萸屏住呼吸,一边一字不漏地听着,一边在脑海里勾画这些混乱的人物关系。
“所以这位昌平君的背叛,对秦王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楚萸若有所思道。
作为后人,她知道千古一帝最恨被背叛,然而讽刺的是,他的一生都充满了背叛——母亲,弟弟,仲父,甚至还有后来的李斯、赵高……
他们都曾是他亲近信赖之人,现在又来了一个楚萸并不熟识的昌平君。
“是的,我听说秦王气得都吐血了。”秀荷忽然有了点幸灾乐祸,但很快声音又低沉了下去,“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那位昌平君,是秦王后的父亲,也是扶苏公子的外祖父。”
沉默像一道雷,骤然劈下,楚萸呆愕地瞪着秀荷,大脑停摆须臾。
然而秀荷接下来的话,才是王炸:“因为此事,很多别有用心之人在背后嚼舌头,说公子身上有一半的楚国血统,搞不好以后也要背叛大秦,为了制止这种流言,秦王后在秦王面前挥剑自刎,以此明志。”
后来秀荷又说了些什么,楚萸已经记不大清了。
她只感觉脑子很热,又胀又热,她趔趄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回了房间,扑通一声躺倒在床上。
她全明白了。
生母为了自己的前途,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隔断他与楚国的联系,他又如何忍心将母亲的良苦用心抛在一边,转头去娶她这个楚国公主?
一行眼泪滑落脸庞,她把头埋进硬邦邦的枕头里,抱着被子蜷缩成团。
好难受。
虽然难受,但她知道,她的眼泪不是为自己而流。
是为了扶苏,和那位刚烈的素未谋面的王后。
青铜剑立在床尾架子旁,散发出暗淡的光晕,楚萸想起它隐没在剑鞘下锐利而危险的剑刃,不禁浑身一颤。
光是想想就害怕到鸡皮疙瘩迭起,她不敢想象,那位王后当时是以何种决绝的心情,将刀刃挥向自己的。
而公子扶苏,在得知这一噩耗后,又是如何挨过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
他会不会梦见自己的母亲,衣袂翩跹,长发凌乱,躺倒在血泊中,犹如一朵正在凋零的山茶花?
楚萸将被子拉上额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这样的话,她和长公子,确实是没什么未来可言了。
心里难受的不得了,她将手指伸向床缝,摸出手机,缩进被窝,来了三分钟的网抑云。
三分钟后,手机熄火,她自己小声接着哼唱起来,哼着哼着,就抽抽嗒嗒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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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失落
◎一看便是齐王精挑细选出来的◎
近来,长乐坊的某条小巷里,经常会飘出奇特的香气,有邻居好奇凑过去,发现居住在巷尾的楚国公主一家,正在院子里生火,用三只大陶罐蒸煮着什么。
香味就来自于那些热气腾腾的陶罐。
那是一种很清新的茶香,味道说不上多惊艳,可就是让人闻着舒心,总也闻不够似的,余韵缭绕。
仔细再品,便会从茶香中嗅出几股似有若无的果香,嗅觉敏锐的,一下子分辨出了桃子和山楂,还有一种气味略显苦涩,不像是水果,倒有几分像药材。
他们纷纷挤进院子,围着陶罐和在陶罐前扇扇子的家丁,抻长脖子指指点点。
“姑娘,这煮的是什么呀?”有一个老婆婆忍不住问秀荷道。
秀荷透过白蒙蒙的水雾回答道:“是我家公主自制的果茶。”
老婆婆操劳了一辈子,吃的都是黄米大豆,哪里见识过如此精细且香味浓郁的东西,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顿觉满口生香,神思一下子就清明了。
一道水绿色的身影,捧着个竹篓,从院子一角拐出来。
身影的主人素面朝天,头上仅以一根褪色木钗束定发髻,却依然难掩绝色姿容。
她分明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妖妃脸,却总笑呵呵的,黑黑的小鹿眼弯成两道月牙,看着喜庆又讨喜。
“邻居们,这是我老家特产的水果茶,今天免费请大家喝。”她指了指石案上的几只碗,冲田青使了个眼色,田青立刻从每只陶罐各舀出一碗,想了想,将山楂味的那碗先递给老婆婆。
老婆婆颤巍巍接过茶,吹了几口热气,就迫不及待喝了起来。
其他人也跃跃欲试,但更多的还是在等老阿婆的反馈。
阿婆上了年纪,食欲不振,家人们都愁坏了,没想到这一碗山楂茶下去,肚子顿时“咕咕”了两声。
老阿婆放下碗,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角,田青很有眼力见地又给她舀了两勺。
“好喝,真好喝。”第二碗下肚后,老阿婆揉着肚子赞道,转头去寻自己儿子,“老三,我这会儿感觉肚子饿了,快点给我拿一个馍馍吃——”
众人见状,啧啧称奇,有同样消化不好的,嚷着也要喝山楂茶,几个小姑娘凑到散发桃子味的陶罐前跃跃欲试,郑冀麻利地给她们每人倒了一碗。
他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姑娘们一边喝茶一边偷眼瞅他,春心芳动之下,更加觉得茶味馥郁,唇齿留香了。
人越聚越多,楚萸家里的碗肯定是不够用了,很多人回家拿来自己的碗,像领灾粮一样排队,一个上午过去,几乎整个巷子的人都至少喝过一碗了。
借着这个机会,楚萸也把方圆数里的邻居们都认了个脸熟。日落时分,随着罐子里的茶水见底,人群纷纷散去,楚萸观察了一下,发现只有菊花红枣茶还剩下一小半,似乎不怎么讨喜。
果然,人都是感官动物,实际上菊花茶才是最有功效的,可她也没办法跟古人普及这些,有些事做太多就会被当成异类。
她倒是很想做点玫瑰花茶,可她不知道战国时代产不产这东西,再说现在是秋天,就算有也早凋零了。
秋天还能开花的,似乎就只剩下菊花了。
对呀,还有桂花,她眼睛一亮。
说实话,桂花绝对是花卉中最适合食用的,桂花糕、桂花酒、桂花凉粉、桂花拿铁……即便在现代社会,新产品也层出不穷。
她在心里默默记下,打算过几天去摘些桂花丰富一下口味。
这场免费的茶水供给,仿佛是一块砖头,敲碎了邻里之间的某种隔阂,感觉最直观的就是秀荷和郑冀。
他们发觉邻居们不再像以往那样生疏冷漠了,有的时候看见他们还会点点头,卖东西给他们时也不会再特意捡烂的、不新鲜的。
当然,还是有些人改不了刻板印象,依旧凶巴巴不讲理。总而言之,整体上比之前好多了。
楚萸这么做确实有收买人心的意思,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身处异国他乡,很多事免不了劳烦身旁人,多给朋友多条路嘛。
不过她本人,也很乐在其中。在原来的世界,她就是个愿意做公益的女孩,经常跑孤儿院、养老院,看到有人因为自己的帮助而稍稍好过一点,她便觉得幸福感倍增。
这天,她提着一只小陶罐,往裁缝铺走去。老板娘痛经,在深秋喝红枣茶调养一下总归是不错的。
一进店铺,就察觉到里面弥漫着浓重的996气氛,她蹑手蹑脚摸进去,看见十几个伙计正化身为触手怪,围着长板飞针走线,老板娘则像流水线上的工头般,在后面指指点点,眉毛都快飞到发际线上了。
楚萸顿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打算放下枣茶就走人,没想到老板娘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神秘兮兮地领进里间,说是让她帮着试件衣服。
那是件棕中带红的华贵礼袍,用料细腻,而且厚实,不像是常见的布匹。
楚萸小心翼翼穿好,在老板娘面前展示一圈,衣服很合身,除了略长些,以及胸口有些紧。
楚萸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收紧肩膀,原主胸前的两坨肉是她这辈子都没感受过的饱满,即便在这样厚实的衣服包裹下,也曲线毕露,茁壮得犹如土地里蓄势待发的春苗。
“这衣服是哪位夫人定做的呀,肯定能赚不少钱吧?”楚萸心里涌起一股想要投资入伙的冲动,她想到了田青的那袋金币,眼睛狡黠地轻轻眨了眨。
“是齐国公主。”老板娘答,拿刷子刷了刷衣服上的毛球,“上周刚刚入秦。”
楚萸愣住,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齐国公主,为何入秦呢?”她木讷地问,胳膊半举着任凭老板娘刷刷擦擦。
老板娘扑哧笑了:“傻姑娘,那你是为啥入的秦啊?”像是在笑她明知故问。
心里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动了一下,她垂下眼帘,盯住地面上被扫下来的毛团,半晌未发一言。
历史上,从秦昭襄王开始,秦齐两国基本处于交好状态,且经常互通商贸,齐国在这个当口送公主来,想必也是要缓和跟秦国的关系吧。
“那、那万一是献给秦王的呢?”她忽然冒出一句,嗓音微微有些发尖,胳膊还半举着,像是早就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两个部件。
“这就不是我等能探知的了。”老板娘是个务实的人,对此类八卦没什么兴趣,然话虽这么说,她经常出入官宦人家,自然是知道些内幕,“那公主我见过,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端庄大方,且颇具才情,一看便是齐王精挑细选出来的,王上一贯看重长公子,依我看,还是配给长公子可能性更大。”
楚萸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两条胳膊,缓缓放下,抿起嘴巴,不知怎的,心里滚过阵阵失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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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傻瓜
◎就……挺配的◎
整个晚上,楚萸都有点儿心不在焉,饭吃了两口就撂下筷子,盯着落在外面的一颗米粒发呆。
其实长公子再娶这件事,已经和她毫无干系了。他们之间的关联,早在一年前就被一刀两段,原因她也能够理解,只是渣爹拒绝将她接回去,生生让她卡在了目前这种尴尬处境之中。
她用手指捻起那颗米粒,目光飘忽了好一阵子才重新聚焦。
米粒又粘又软,就像此时的自己。她忽然无比同情这具身体的主人,若自己不是来自其他时空的灵魂,而是原主本人,面对这种局面,会不会崩溃?
一定会的。
她的经历简直就是一部悲情小说,处处透着绝望与嫌弃——父亲不要她,未婚夫抛弃她,有家回不去,被迫在这乱世中的敌国谋生存,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对未知未来的惶恐。
她的灵魂有一瞬间仿佛飘出了体内,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少女,在黑暗中孤独地行走着,周围悬吊着很多盏风灯,但它们都照不到她,所有的地方都洒满光亮,唯有她周围是一团化不开的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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