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狸猫
夜风邪祟,他打了个喷嚏,连忙裹紧衣服跑回房间。
临进屋前,他还是对着月亮许了个愿。
希望长公子能早日摆脱这些旧日梦魇,早早娶妻生子,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那样的话,王后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第28章 夜访(小修)
◎男女授受不清,我以后还要嫁人呢◎
古代不仅床板硬,枕头更硬。楚萸都穿过来这么久了,还是无法适应脑袋下的这块方木头。
她睡意朦胧地扭动着身体,朝里嫌闷,朝外又压着心脏,每晚她都得蚯蚓般蠕动上好一会儿,找到最佳受力点,才能彻底遁入梦乡。
说白了,就是睡觉很不老实。
闺蜜曾有幸跟她在一张床上睡过,一个晚上被她的脚丫踢到五次,愤然发誓除非世界末日没地方住,否则绝不会再跟她同床共枕,搞得楚萸万分委屈。
外面夜色深沉,月亮又圆又白又亮,是个十分适合做梦的夜晚。
她惬意地又蛄蛹了一会儿,感觉倦意慢慢袭来,便顺着这股意思放空大脑,正要与周公一起捉蝴蝶,忽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雪松的香味。
就像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她鲤鱼似的吧唧了下红嘟嘟的嘴唇,心里泛起一些美好的遐想,沉睡的面容上也浮起甜美的笑意。
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细思极恐的事情,她倏地一下睁开眼睛,循着香味传来的方向定睛看去。
一道高大、清冷的身影,融在黑暗中,他着白衣,散发,身形笔直,一双眼睛如寒星般,散发出幽亮又凛冽的光芒。
周公和他的蝴蝶瞬间羽化成风,楚萸本能地扯开嗓门,啊啊啊叫了起来。
她、她的卧室里,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正伫立在她床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还……提着把雪亮的长剑!
他是谁?想要干什么?
正在她一边尖叫,一边挣扎着坐起来并试图辨清此人长相时,他突然闪现至她眼前,一把将她又摁回了床上。
冷彻的寒光倏地一闪,剑刃逼上她的咽喉,男人欺身而上,以膝盖顶住她的小腹,面容就悬在她鼻尖之上。
他眸光幽深,似有微波晃动,清冽的气息和身上的熏香一起钻入她鼻孔,令她全身一阵瘫软。
“不要喊,芈瑶。”他命令道,声音低沉,却不容置否,压迫感十足。
叫声戛然而止,楚萸终于认清了,或者说确认了他是谁。
是中午刚刚见过面的长公子扶苏。
只不过,他此时此刻,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去,都与白天判若两人。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不不不,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提着一把剑?
更重要的是,那把剑现在抵在她喉管上,她这会儿连呼吸都不敢放大,生怕一不小心就“引颈就戮”……
她不是在做梦吧?
“长、长公子……”她嗓音糯糯,试探地唤道,心想长公子该不会是梦游了吧?
不管怎么说,得先安抚下他的情绪,至少也要让他先把刀给放下——
扶苏不理睬她的试探,一双长眸定定地、带着一股执拗望进她眼瞳深处,似乎想要触到她的灵魂,摸到她的所想。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开口质问道,声音冷酷压抑,含着一股怒意,“为何一遇到你,我就会噩梦缠身?”
啥?
楚萸整个僵住。
他在说什么呢?
门口传来脚步声和一道光亮,接着是门板被急切拍打的声音。
想必是自己刚才尖叫,引来了秀荷,她就在她旁边的房间里,只隔了一堵薄薄的墙壁。
楚萸这才想起自己睡觉前并没有锁门,所以长公子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显然他进来后,就把门给插上了。
一个明显是打算作恶的举动。
她扑闪着眼睛,目光瞟向门口,又紧张地瞟了回来,颤颤巍巍落在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上。
他黑色的发丝垂落,细针一样扎着她的面颊。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拍门声越来越响亮。
“公主,你没事吧?”秀荷焦急地问,不一会儿郑冀和田青也出来了,门口影影绰绰三道影子。
扶苏收回长剑,剑身入鞘发出清脆的泠泠之音,他挪开膝盖,自她身上离开,抱着双臂立在床边。
“去,把他们支走。”他压低声音,朝门口努了努下巴。
楚萸眨巴着眼睛,惊魂未消似的缓缓坐起,虽然她觉得这会儿还是一股脑儿跑到外面比较安全,但那样一定会得罪长公子,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报复呢?
话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看着也不像是梦游的样子,莫非是有双重人格,一到晚上就分裂?
很有可能,今晚还是满月,现代科学表示,满月会产生强烈的潮汐引力,放大人体内的负面情绪与欲望,狼人变身便是基于这一原理……
她漫无边际地猜测着,手指掐着寝衣衣襟,不情不愿地挪蹭到门口,在移开木插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她差点原地晕倒。
长发披垂的长公子扶苏,竟一把撩开她的被子,不仅穿着鞋上了床,还把床幔给放了下来。
这样做,大概是怕开门时被外面的人瞥见,毕竟她的房间不大,门与床之间,只隔着几个矮几和铜架、炭盆,一旦门被打开,里面便一览无余。
楚萸默默为新换的床单、被褥掬了一捧泪,抽出门插,将门掀开半大不小的一条缝。
“没事没事,我做噩梦了,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哈哈哈,让你们费心了,快回去睡觉吧,什么事儿都没有。”她机关枪般一口气道,嗓音微微发尖,听着就不像没事的样子。
秀荷怀疑地蹙起了眉,越过她肩膀向里面探视一圈,两位男士自然是不方便朝主子房间里张望,听主人说没事,便神经大条地打着哈欠各回各的房间了。
“秀荷,我没事,快回去睡觉吧,别着凉喽。”楚萸用脑袋挡住她的目光,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她总觉得秀荷发现了什么似的。
“哦。”小丫头收回视线,揉了揉眼睛,声音软软的,“您怎么会做噩梦呢?是不是想家了?”
楚萸心里涌起酸涩,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想家的,其实是她吧。
“嗯,有点。”她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随口附和道,拍了拍她肉乎乎的肩膀,把她忽悠了出去。
关好门,转身看见他已撩开床幔,正斜靠在床头,姿态放松,宛如坐在自家炕上一般,手里还捏着她的枕巾,很感兴趣似的前后翻看。
楚萸登时窜起一股无名火,刚要发作,突然注意到被他握于手指间的那团布料,并非枕巾,而是她包手机的麻布——
睡前她用手机查了下延长桂花酒保质期的方法,忘了塞回床缝。
体内炸开一阵慌乱,她一个箭步飞扑上去,以同归于尽的气势,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那团麻布,死死搂进怀里。
因为扑得太急,她这回直接趴到了他身上,额头抵在他胸膛,胸口紧紧压着他平坦紧绷的小腹。
她能听见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也能感觉到,那两团柔软饱满的蓓蕾,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在他肌骨之上,饱胀地起伏……
楚萸来不及面红耳赤,紧紧护住麻布之中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手机,一副谁敢碰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扶苏一脸纳闷,气极反笑:“什么宝贝东西,如此见不得人?”
“是、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你、你不许碰!”她像鱼一样把自己扑腾起来,搂着手机退缩到床脚,戒备地瞪着他,暴露在昏暗中的两只脚丫,白得晃眼。
扶苏不以为然,哼笑一声,并没打算追究:“哦?就是你说的留着做嫁妆的钱?”
楚萸顺着他的猜测点点头,把手机抱得更紧了,简直像是要嵌进胸腔似的。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还有个重大问题没有问。
“长公子,现在您能告诉我了吧,为何您会深更半夜出现在我的卧房里?”她皱起鼻子,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有点儿威慑力,“虽然我是卑微的楚国弃子,但也不代表您能随心所欲出现在我的房间,男女授受不清,我以后还要嫁人呢,您这样做,会影响我的清誉……”
虽然战国时代不兴守身如玉这套,男女关系很是自由,看对眼了就可以钻小树林,二嫁女尤其是生过孩子的,反而更有市场,可对于楚萸这种名义上的大家闺秀,名声还是挺重要的。
还有他刚才魔怔般地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啥叫一见到她就做噩梦,当她是梦魔吗?
一想到这儿,她越发气鼓鼓了,等着他给出解释。
而扶苏却无视了她的提问与抗议,慢条斯理地挪下两条长腿,向前微微探身,神情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严肃、紧绷,甚至还带了几分放松。
就好像发过疯之后,心情蓦地重归平静,而且还莫名愉悦了起来……
“芈瑶,你……不是想攒钱么?”他眯起眼睛,薄唇轻扬,眸色幽幽,“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呆在屋里就赚到钱。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诶?
楚萸愣愣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抹希冀一闪而过。
但很快她就目光暗淡了下来。
总感觉,这个人,葫芦里卖的可不是什么好药……
俗话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不应该抱有太大的期待。
虽然她非常非常想要钱。
与此同时,中车府令赵高宫外的私人宅邸中,来了两位客人。
一个胡子拉碴,声如洪钟,一个一袭红衣,美艳似火。
两人都是胡人模样。
“若是此事能促成,我会再送大人黄金百两。”胡子男人爽快地承诺道,目光转向红衣女子,“阿依古丽,以后赵大人就是你干爹了,快,还不拜谢干爹。”
名为阿依古丽的女子虽然面容不大顺从,但还是模仿华夏人的礼节,对着赵高拜了一拜。
赵高贪婪地打量她许久,满意地直点头。
“我看这事能成。”他圆滑地笑道。
“何以见得?我听闻秦王已经数年未纳新人,自从王后故去,连后宫都很少涉足,大人为何如此笃定,他会相中阿依古丽?”
赵高笑笑:“王上虽勤于朝政,不贪恋女色,但毕竟是精力旺盛之人,又正值壮年,也是有需求的,后宫诸人都是老面孔,陈词滥调,没什么新意,我看你女儿容貌迥异,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喜欢,想必王上也不例外。放心吧,过段时间就是太后寿辰,我会安排她献舞,到时候能不能勾住王上的心,就看她自己了。”
说罢,将目光投向皮肤雪白、胸脯高耸的阿依古丽,残缺的身体里,久违地滚过一股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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