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与扶苏大婚前 第8章

作者:流浪的狸猫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BG同人

  “你、你、你不要紧吧?”她哆嗦着问,仍然心有余悸,心脏跳得跟通了电似的。

  虽然命救回来了,但胸口挨的那下可挺结实,万一他内脏受损,以古时的医疗条件,早晚也是一死。

  “我已避开要害,不过断两三根肋骨而已。”那道黑色影子轻描淡写说,甩了下衣袖,重新落座,俊美的面孔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一丝不屑,仿佛他刚刚只是随手倒了一盏茶。

  楚萸呆呆的扭头看他,虽然他这一脚给郑冀带来了不小的伤害,但至少他人还活着。

  这间厅堂,共有八根柱子,幸好郑冀撞的是他面前那根,若撞向别人,恐怕连起立都来不及,更别提一脚把人踢走了。

  身手还挺好。

  他这是……出于好心吗?

  大概不是,他应该只是不想渭阳君精心备下的晚宴,被下人的鲜血玷污,仅此而已。

  “我、我……没事,公主。”郑冀虚弱地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但已不再咳血。

  正如那男人所说,并不致命。

  楚萸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去一点,她慢慢舒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抹眼角,朝向渭阳君的方向啜泣道:

  “芈瑶深知自己是无用之人,人人弃之如敝履,无论在楚国,还是在秦国。小女听闻,当初庄襄王在赵国为质时,常饥不裹腹,病不能治,但先王从未放弃求生之念,最终得以返还秦国,完成一番伟业。芈瑶卑微,不敢与先王比较,然求生之心人皆有之,芈瑶恳请渭阳君体恤,今日诸多行为,都只是为了谋一口饭吃,若是渭阳君觉得芈瑶在秦碍眼,那就请治芈瑶死罪,也断了芈瑶的念想。”

  她面孔低垂,额发散乱,几度哽咽,不断以手背抹眼睛,然而近在咫尺、气息虚弱的郑冀,却分明看见,她那频繁擦拭的眼角,一滴眼泪也没挤出来——

  他眉心一抽,心想主子还真是变了个人,上过一次吊后,整个人格都焕然一新了。

  是的,楚萸在装哭。

  她天生是个感性的人,看部宠物生宝宝的纪录片都能鼻涕眼泪一把抓,但这并不代表她能随时随地飙泪,此刻他们的处境确实挺惨,但由于惊吓过度,她并不是很能哭出来……

  但她说的这段话,可是发自肺腑的。

  在坐众人,大多为宗室子弟和门客,见这个娇滴滴的楚国公主居然把当今秦王的父亲,渭阳君的兄长,上任秦王给搬了出来,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头。

  其实她这段话倒没那么无坚不摧,战国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嘴炮达人,想反驳她也绝非难事,然她是女子,浮萍般漂流不定、被两国推来搡去的弱女子,就算再心硬的男人,怕是也拉不下面子加以批判。

  现在看来,郑冀这么一闹,或许是好事。

  若非要较理,有他犯错在先,她理不过渭阳君,最后搞不好郑冀一命呜呼,自己也得被剥去几层皮,而他整了这么一出,竟阴差阳错给了她打感情牌的台阶,她于是立刻就坡下驴,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看。

  田青说渭阳君颇为正直,可正直的人会这样戏耍一个小姑娘吗?除非他根本没动杀心,只是出于敌对方和上位者的心境,加上被她幼稚的“威胁”给惹恼了,打算吓唬吓唬她,杀杀她的锐气——

  然她不大敢抬头去观察渭阳君的表情,她怕他看见她脸上一串泪痕也没有,进而识破她装哭的事实。

  可恶,就不能挤出两滴眼泪吗?

  她心里焦急,然而越急眼眶越干涩。

  堂中气氛凝滞,渭阳君沉默地注视了她一阵,他原本也没打算把她怎么样,不过事情演变到目下状况,他反倒没法大手一挥,将她轻易赦免了。

  他其实也在等一个台阶,否则他也挺没面子。

  他抬眸环视,目之所及,皆垂下脑袋,不大愿意介入,唯一一个不躲避他视线的,正一边摩挲着青铜酒斛上面的纹路,一边怀疑似的瞄着跌坐在地的美丽女子。

  就在这时,酒席的尾端,最靠近门口的位置,蓦地冲出一个身影,扑通一声跪倒在楚萸身后。

  吓得楚萸连忙回头,却发现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双拳紧攥,俊秀的小脸皱成一团,还挂着两条清亮的鼻涕。

  这谁?

  楚萸惊讶地望着他涕泗横流的模样,心里突然开始发虚。

  莫非这个不知是谁的单纯孩子,真被自己信口胡诌的说辞,给感动哭了?

  “渭阳君,这位姐姐身世着实可怜,子婴恳请你,不要治她的罪——”

  少年眼泪汪汪,为她恳求道。

  楚萸这时真的滚出两滴硕大的泪珠——真是个好孩子啊!

  诶,等等,他、他刚才说自己叫什么——

  子婴?

  子婴!

  楚萸全身仿佛有电流窜过。

  这个被自己感动到嚎啕大哭的少年人,居然是未来的秦三世——

  她忽然感到脑袋有点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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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山鬼

  ◎她好像……赌赢了◎

  “子婴,你——”

  渭阳君望着跪在楚萸身后,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少年,想到他同样悲惨的身世,心有不忍,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看在这孩子为你们求情的份上,老夫今日就当无事发生,楚公主,你们走吧。”

  这是,放过他们的意思吗?

  短短的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变故,楚萸有点应接不暇,一时拿不住渭阳君的态度,但这回她不敢造次了,小心翼翼搀起郑冀,朝正前方躬身行礼。

  “多谢渭阳君。”

  事态演变成如此地步,钱是没法开口要了,万一再触怒他老人家,好不容易到手的“特赦令”也得鸡飞蛋打,做人不能太贪心,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有钱,就想办法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郑冀伤成这样子,想要彻底医治,估计花费不会少。

  她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自己能做点什么挣钱了,实在不行,就把那件华丽的袍子卖掉吧,虽然有点儿对不起老板娘……

  对呀,她可以去给老板娘打下手——

  她眼睛倏地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不行,她长这么大,只玩过《奇迹暖暖》,一针一线裁剪衣服什么的,完全不会——

  好不容易昂扬起来的情绪,瞬间萎靡了下去,她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她擅长的那些技能(翻译、数学、吉他),在这个时代,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呜呜呜,还是想要现成的钱,挣钱什么的太难了——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那边渭阳君一扬手,乐声再度奏起,舞姬们熟练地鱼贯而上,纤长柔软的肢体妖娆舞动,空气中重新弥漫开醉人的兰麝香。

  他们要是再不走,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算了,回去再说吧。

  楚萸搀着郑冀转身,对还在劈里啪啦砸泪珠的子婴,郑重行了个大礼。

  “多谢小公子搭救。”她真诚谢道。

  少年和她差不多高,瓜子脸,高鼻梁,一双眼睛乌黑澄澈,虽然不停落泪,但楚萸觉得他并非多愁善感或者脆弱之人,也许是自己不小心触到了他的情绪开关,他有点儿刹不住闸了——

  若是脆弱,便不会在众人都低头躲避之际,莽撞地冲出来替她求情,楚萸注意到他的位置在最末端,这就表明,他在这里身份最低,最不受待见。

  楚萸内心百感交集,她特别想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少年,然而碍于身份,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从袖口掏出一只绢帕,轻轻替他擦去泪水,还有——鼻涕。

  少年一动不动任她擦拭,甚至还乖乖地仰脖迎合,小脸以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她,无端让她想起路边看到过的流浪狗。

  这个联想实在太过不伦不类,人家好歹也是秦王三代目,怎么能觉得人家像小狗呢?

  太失敬了。

  她连忙收敛心神,将绢帕塞到少年手里,抿嘴朝他笑笑,又拜以一礼,搀着郑冀,一瘸一拐走出这座异国他乡的宅邸。

  一路上,郑冀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地道歉,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听得楚萸都快消受不起了,见到田青就跟见到救星似的,急忙将郑冀的“监护权”转交给他。

  田青训练有素地把郑冀抱上车,转身要去扶楚萸,却见她抄着手背对自己,仰头望着大门上的牌匾思考着什么。

  “公主?”

  楚萸回神,转身道:“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抬脚踏上青石台阶,在小厮掩门前,一个箭步滑了进去。

  前堂正厅中,晚宴的气氛似乎并没有因为中间这场插曲而低迷,觥筹交错中,笑声此起彼伏。

  他们见识过太多大场面,见过有人前一秒还在酒案旁谈笑风生,下一瞬就被冲进来的侍卫直接削去脑袋,也见过活人在铜鼎里被生生熬成肉汤,或者被五匹马撕扯得内脏飞溅,撞柱自杀这样的行为,更是每天都在上演,见惯不怪了。

  不过,当楚萸再度折返,一身素衣自华服舞女中穿梭而过,来到渭阳君案前的时候,大家还是狠狠地愣了一瞬。

  这丫头,还来作甚?

  渭阳君缓慢抬眸,眉毛微微挑起,以眼神无声质问。

  楚萸这次站得离他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眼尾的褶皱,她抿了抿唇,平直地伸开手臂,汇于胸前,垂头作礼:

  “芈瑶再次谢过渭阳君这些年来的救助之恩,若无渭阳君体恤,小女断活不到今日。然小女无才无能,无以回报,若是渭阳君不嫌弃,小女愿意献歌一首,聊表敬意。”

  渭阳君一愣,刚刚握起酒斛的手悬停在半空。

  眼前的女子许是因为出门急促,面上几乎未着粉黛,衣服也粗糙破旧,然即便她素颜素衣立在那里,仍不掩绝色倾城之姿,宛如盛放的牡丹,使得身后那些衣着绚丽的舞女歌姬都暗淡了光芒。

  在五十多年的人生里,嬴子傒只见过两个这样的女子。

  上一个,也是一身狼狈,素着一张脸出现在他毫无防备的视野里,焦急地扯着一个孩童的手,被拒绝让她入城的士兵推推搡搡。

  她是那样的美艳,乌发白肤,身姿是他从未见过的窈窕,他在马上拉住缰绳,厉声喝退与她纠缠的士兵,她转过头来感激地看他,冲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梨涡的甜美微笑。

  那一笑,让他终生难忘。即便现在想起,胸口也痒痒的。

  又痒又痛。

  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他放下酒斛,屏退了上前倒酒的侍女,望着对面女子清丽的脸孔,大笑一声,爽朗道:“好啊,既然公主有雅兴,老夫自是欣然笑纳。”

  楚萸点点头,她从秀荷那里得知原主唱歌唱得极好,她也悄悄试过,嗓音确实没得说,而她呢,正巧也会那么一首应景的歌。

  这首歌,她练了好几个月,是学校联欢会的压轴节目,虽然至今不知道那位黑框眼镜、高马尾的音乐老师为何非指定她上场(也许是因为她名字里有个“楚”字?),但这首歌似乎可以帮她解脱目前困境。

  不过,她也不敢打包票,得试一试才知道。

  身后舞女们悄然退散,腾出一大块空地给她,楚萸后退两步,在心里找好调子,深吸一口气,开口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