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耳圆圆
左右点头,应了一声是。
艾望远悠悠打开钱袋,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手心里看:
“嚯,金瓜子呀,咦,还有块玉佩。”
“玉佩?”
洒扫宦官一怔,适才匆忙,只瞅见最上面表层的金瓜子,未来得及拨开下面的细看,想来那玉佩是掩盖在了金瓜子之下,为免艾望远怀疑,便点头道:
“对对,都是小人的。”
谁知艾望远登时沉下脸来,右手钱袋一扔,自左手掌心拈出那枚玉佩,厉声道:
“大胆!这是龙纹玉佩,你私藏御用之物,是何居心?”
洒扫宦官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下:
“不不不,这是小人从水池里捡的,小人绝不知里面有龙纹玉佩呀!”
“哼,一会儿一个说辞,嘴里没一句实话!”
艾望远目光冰冷,手掌一挥:
“给我带回司礼监,严刑拷打!”
*****
宫后苑。
繁花环绕,芳香四溢中,尚明心陪着朱祁镇开心地玩着投壶。
今天是她的易孕期,是承宠的最佳时机,可近几日朱祁镇总宿在长乐宫,为从皇贵妃那里把人抢过来,周辰安便给她出招,让她去乾清宫时,将话题引到宣宗行乐图。
朱祁镇从小缺乏父爱陪伴,自是喜欢有人与他聊起爹爹,那宣宗行乐图上记载了爹爹种种娱乐活动:射箭、蹴鞠、打马球、捶丸、投壶……
尚明心趁机邀朱祁镇一起去宫后苑玩投壶,绿竹喜静,这种娱乐活动甚少陪他玩耍,朱祁镇便一口答应,与她来到宫后苑玩了起来。
少女并没有因为他是皇帝而退让,反而步步紧逼,胜负欲极强,使他愈发投入其中。
险胜之后,他更觉尽兴,由衷笑道:
“好久没有玩的这么过瘾了。”
尚明心扁起小嘴:“唉,妾差一点就赢了,本来还想赢了您后,讨个奖赏呢。”
“傻丫头。”他捏捏她的小脸,“想要奖赏,输了也能给你,你只管讲来。”
尚明心顺势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
“今晚来妾的长寿宫好不好?”
“好~” 他一口应下。
“真的?”
“这有什么假?”
“太好了!”少女雀跃,又转而面现担忧:“您近来都宿在长乐宫,妾这么做,皇贵妃会不会怪妾呀。”
“不会。”他回答的毫不犹豫,“绿竹不是拈酸吃醋小肚鸡肠之辈,平日还劝朕多去其他宫里绵延子嗣呢。”
挑唆不成,她就坡下驴:
“皇贵妃心胸豁达,难怪万岁那么宠她。”
朱祁镇面露欣慰:“难为你明事理,为人处事这块,你可千万别学周贵妃,要多跟皇后、皇贵妃学学。”
“是,妾记住了,以后绝不吃醋生事。”
她面上堆起乖巧的笑,心中却道:
放心,我又不喜欢你,当然不会喝你的醋。
咦,那这么说,叶绿竹也不喜欢他啰?
还未来得及细细思量,一名内侍急急忙忙跑来,向守在附近的徐云中低声耳语了几句,徐云中听完,赶紧快步到了帝王跟前,禀道:
“万岁,司礼监查出宫中有郕王旧党,现已抓获。”
朱祁镇眼神一沉:“郕王旧党?”
“不错,旧党藏有郕王随身携带的龙纹玉佩,司礼监的人怀疑,他在宫中还有同党,以此为信物,妄图勾结生事。”
“哼,想不到这宫中还有他的旧党。”帝王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走,去看一看。”
言罢,他上了龙撵,浩浩荡荡离去,独留尚明心在原地。
*****
司礼监。
龙撵停下时,赵琮率人迎出,齐齐行礼:
“万岁。”
“旧党呢?”
朱祁镇下了轿,直接便往院里走去,赵琮一面在后跟着,一面向他禀报:
“什么刑都用过了,可他咬死说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从池子里捡的,还攀扯到了长阳宫。”
“长阳宫?”
朱祁镇猛地停住脚步,侧过脸看向他。
“那贱奴说袋子是长阳宫的晓羽姑娘扔进水池里的,他只是好奇跟踪,又起了贪心,才把袋子据为己有,根本不知里面竟有一块龙纹玉佩。”
“晓羽......龙纹玉佩......”
帝王目光一动,想起一则旧闻,唇角噙了一抹冷笑:
“龙纹玉佩可不会随便赏给一个下人。”
赵琮观察着他的神情,伺机插话:
“万岁,这事发生得急,老奴还没来得及派人知会曹公公,您看——要不要传他过来?”
“不必了。”帝王摆了摆手,“犯人呢?”
赵琮引着他到了关押犯人的柴房外,隔着窗户,朱祁镇看见洒扫宦官被五花大绑,身上满是伤痕,低垂着脑袋,连喊疼都没力气。
打成这样,便有再多内幕,也尽招了,看来袋子的确是从长阳宫出来的。
朱祁镇心中有了数,默不作声地转过身来,低垂着眉眼,心里不免纠结:
若是召青萝过来,她说出朱祁钰赏赐一事,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搁?
可若不召她,就得继续查下去,牵连了人不说,事情更无法收场。
最后,他转向赵琮,问:
“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呢?”
赵琮面上堆起得体的微笑:
“咱们这些下人,早习惯了天气无常,是细雨,还是暴雪,全凭老天爷的决断。谨慎起见呢,自然是来场暴雪才能清扫干净,可万岁宽仁,自是不忍伤及无辜,那不如请晓羽姑娘过来,好好询问一番,不论真相是何,下面的人都会感念万岁的体恤之心。”
他这番话成功打消了朱祁镇对脸面的顾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传元昭仪过来。”
第138章 蜕变
当下,赵琮便让艾望远去传晓羽,过了会儿,艾望远小跑回来,向皇帝禀报:
“万岁,元昭仪求见。”
“宣。”
青萝在艾望远的引领下,进了司礼监大院,对着端坐上方的帝王伏地跪倒:
“万岁,那龙纹玉佩是妾的。都怪妾疏忽,下头的人办事不利,才引发了这等误会,还请万岁宽恕。”
朱祁镇原以为她会编排好说辞,不意竟会直接承认,便假装不知情地问:
“朕不记得赏过你龙纹玉佩呀,怎么你会有呢?”
青萝道:“回万岁,那玉佩是妾从前在郕王那儿想尽办法讨来的。”
“哦?”
他微微眯眼。
她倒敢说,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难不成是最近被冷落的太狠了,破罐子破摔,故意想在人前给他难堪?
当今圣上的妃子,却留着上一个皇帝的赏赐。
“哼。”他微微冷笑,“既是他赏你的,干嘛要丢弃呢?”
她面不改色:“万岁有所不知,妾之所以绞尽脑汁的向郕王讨这个东西,是因为他喜怒无常,总是疑神疑鬼,妾害怕有朝一日会在他那儿被迁怒,才要了这个玉佩做护身符,可以在他那儿抵上一命。”
“哦……”他淡淡道,“他肯赏你这个,倒是不易。”
青萝继续道:“但如今,妾成了万岁的女人,与万岁相处下来,妾被万岁的慈悲大度折服,深知您宽以待下,绝不会动辄要人小命,便没了这块担忧。”
内心暗藏的汹涌波涛登时退却不少,他的唇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在人前提及她与朱祁钰的往事,的确令他不爽。
可是在人前夸他比朱祁钰好,却实在让他爽,且这种爽感,远远盖过了先前的不爽。
青萝瞧在眼里,心中暗暗冷笑:
果然,把对了脉!
“近来无事,妾与宫人一起整理旧物,瞅见了这块玉佩,心想妾在万岁这儿根本用不着它,既是无用,便教人连着从前他赏的那些东西一并扔了。谁知底下的人做事粗心,被人跟踪都不知道,让直殿监的人捡着了,生了贪心,就跟人谎称是自己的,其实并不知道,金瓜子下面还有个龙纹玉佩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朱祁镇微微颔首,“起来吧。”
“谢万岁。”青萝站起身,又道:“万岁,妾还有话说。”
他的声音温柔许多:“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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