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贾家这些人,一个个文不成武不就,贾家不给他们资源,他们也没有努力上进的意愿,像是贾代儒,五十多岁才混了个秀才,这还是因为年纪大了,人家看他可怜,他又顶着个贾家的名头,这才给的,如今就靠着家学混日子,再逼着儿子读书上进。
之前还想着能从贾史氏这里捞点好处,结果到头来,贾史氏自个都做不得主了,他们还能干什么,只能认了,老老实实回家,就当白跑这一趟。
换做是贾史氏,肯定会给这些族老一些好处,但是这会儿贾史氏自个也被弄得丢了大脸,贾赦更是瞧这些族老不顺眼,他们要是不赶紧走人,都怀疑贾赦能冲过来揍他们一顿。
贾敏有意调和母亲与大哥之间的关系,因此贾史氏留她过夜,她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用过晚饭,贾敏就坐在贾史氏屋里,叹道:“母亲,您都这个年纪了,何苦还要为儿孙忧心呢?您有诰命,有私房,尽管每日里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岂不是好?”
对着贾敏这个小女儿,贾史氏犹豫一番,还是说了实话:“敏儿啊,不是我不想每日里高乐,只是,你也知道,你大哥虽说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却是在你祖父祖母膝下养大的,跟我半点也不亲,他就是嘴上叫我一声母亲,实际上哪里真的将我当回事!真要是府里头大房当家,我这边只怕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她没说的是,就算以前不会,但是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下来,贾赦又不是泥塑的菩萨,早就一肚子气了,但凡没有二房制衡着,孝道挂着,贾赦非把她关在荣庆堂,不叫她出来不可!
“母亲,大哥不是这样的人!”贾敏见贾史氏对贾赦偏见已深,只得尽力劝道。
贾史氏轻哼了一声,说道:“他就是个不孝顺的,每日里只想着我偏心,却不想着自个何曾贴心过!”
见贾敏还想要再劝,贾史氏干脆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如今身体如何了?”
贾敏苦笑:“哪里是那么容易养得好的!”
贾史氏说道:“明儿个我请宫里李太医来把个平安脉,也给你看一看!”贾史氏这样的身份,若是遇上什么急症,都是能请御医的,她平常请平安脉的太医,也都是太医院里头排名前几的国手。她原本惯用的是王太医,但是王太医是那位王御医的亲弟弟,这次也跟着南巡去了,因此,只能是退而求其次,请了李太医。李太医别的也罢,最擅长的却是调理养生,贾史氏找他来给贾敏诊脉,那算是找对人了。
贾敏叹道:“也不是没请过太医,说的都是差不多的话,无非就是好生保养罢了!”
“我这边有一匣子阿胶,还有一些上等的官燕,你回头带回去,每天吃一盏燕窝,这是滋阴补虚的,要是没了,尽管跟我说便是!”贾史氏是真的担心女儿,不免叮咛道。
贾敏忙说道:“哪能要您的东西,我如今自个也吃着燕窝呢,为着这事,绿意别的都不干了,每日里光是从燕盏里头挑毛都得挑半天!”
贾史氏被逗乐了,笑道:“你也别嫌麻烦,挑个燕毛算什么,就是点轻巧的活计,叫下头小丫头子仔细着些便是!我如今倒是不喜欢吃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放糖又觉得腻烦,你不带回去,我留着也是无用!”
贾敏笑道:“那就赏给两个嫂子便是了!”
贾史氏摇了摇头,说道:“我放坏了也不给她们!一个目下无尘,一个是个蠢货,我都懒得理会!”
贾敏见老娘愈发偏执,不免无奈,只得劝道:“大哥二哥都住在外院,您跟两个嫂子那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何苦闹得这般模样!”
贾史氏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当着她们的面又不会说这些,我也知道,你跟你大嫂子好,但是你大嫂子自从当年张家的事情之后,就总觉得咱们家对不住她,她也不想想,当年那件事,咱们家也被折腾得不轻,哪里还有什么余力,闹到如今,她倒是跟老大一条心,反倒是我这个做婆婆的,里外不是人了!至于你二嫂子,那就更别提,想得倒是挺多,但是做起事来,那就是顾头不顾腚,就是个糊涂种子!要不是她两个孩子都是好的,我真的懒得看她!”
贾敏知道贾史氏这话里颇有些不尽不实的地方,不过,这是自己的亲妈,她也不好多说,只能是暗中叹气,然后又是劝了几句,贾史氏嘴上答应得好,心里头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绕来绕去,又绕到了贾敏的肚子上头。
贾敏也是心累,她难道不想早点有个孩子吗?但是缘分未到,那又有什么办法!
第二天林如海先去衙门点卯,贾敏留在府里,等着李太医过来,先给贾史氏请了平安脉,这才又给贾敏把了脉。
贾敏这身体,其实真算不得非常康健,她是老来女,贾史氏怀着她的时候就算是高龄产妇了,因此她生下来,其实也略有些体弱。此时教养女子,自然是要以娴静为要,每日里做的最多的运动,大概就是从自个房里走到父母房里去请安。贾敏那时候受宠,住的是离荣禧堂最近的院子。后来请了女先生回来,学的也是琴棋书画,可不会锻炼什么身体。嫁人之后,又是遇上守孝,还得长途跋涉,之前再小产了那么一回,那真的是大伤元气。
若是安心静养那也罢了,偏生贾敏还是个敏感多思的性子,林黛玉的性情就与她这个亲妈相近,不过是愈发青出于蓝了。贾敏虽说如今也没有公婆催生,丈夫也还算体贴,偏生自己不放过自己,又是觉得自己不能给林家诞下子嗣,又是想念那个无缘的孩子。
身上的病好治,心上的病从来都难治。
这年头也没什么心理医生,李太医只能是委婉地表示贾敏过于多思多虑,要放开胸怀云云。
贾敏口中答应,但是这种事情,怎么才能放开胸怀呢?
李太医一走,贾史氏就忍不住,问道:“敏儿,你到底多思多虑些什么?”
贾敏有些说不出口,不过被贾史氏严逼着,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将事情说了,贾史氏气道:“你糊涂!”
贾史氏叹道:“你若是觉得没能给林家诞下子嗣,那回去就找几个好生养的给女婿,要是这般还生不下来,那就不是你的问题!林家几代单传,可见本就子嗣艰难,你将这罪过背在身上作甚!”
贾史氏当年之所以压力大,那是因为姨娘侍妾一个劲地怀,一个劲地生,就她一直没有动静,但她也能找到理由,那就是贾代善经常在外,回来还得将时间分给那些姬妾,这才叫她想生都生不了。她能长寿,也是因为这个。遇到事情先想一想,是不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那就万事大吉,就算是,就想一想能不能推给别人!自己的女儿,那是国公嫡女,别说是能生,就算是不能生,林家这样的破落户,那也是赚了!
贾史氏就是这样一个人,与其责怪自己,不如先责怪别人!当初贾代善将贾敏嫁给林如海,贾史氏原本就不太乐意,在她看来,自家女儿别说是做王妃了,做皇妃也是做得的,也就是那会儿没有身份合适,年龄合适的皇子,圣上年纪又大了,宫里还有个甄贵妃独宠,否则的话,她真的愿意让女儿参加选秀去拼一拼。
只是贾敏,在贾史氏看来,是书读得太多,直接将人给读坏了!自家这样的门第,女孩子该学的就是管家理事的本事,什么诗书,那都是细枝末节!自家女儿倒是什么都懂,竟是没学到自己的半点心胸!瞧瞧贾史氏自己,闹到如今母子失和,兄弟阋墙的地步,她依旧吃嘛嘛香,睡得贼好!哪知道生了个敏感纤细的女儿,竟是将什么事都背在自己身上。
贾史氏那真的是各种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揪着贾敏的耳朵跟她说,别什么都觉得是你自己的错,你就得坚持一件事,你根本什么都没做错!孩子为什么来得晚,那是你们林家的长辈短命,不得不跟着你回去守孝,这神京与姑苏千里之遥,之后还得茹素守孝,自然影响身体。之后也是你林如海一力坚持叫贾敏种痘,才导致小产。
贾史氏是真觉得贾敏在里头并无半点错误,相反,一切都是林家的问题,是林如海的问题。所以,别说林如海没有责怪贾敏,就算是责怪了,贾敏也该将责任丢回去才对!
贾敏只听得瞠目结舌,又听贾史氏说道:“至于那个孩子,既然没生下来,那就是与你无缘!你多给他点几盏长明灯,找个大师超度一番,再看看他肯不肯再投生到你家里!”贾史氏最是知道这些出家人的德性,只要给足了香油钱,那么说的都是你爱听的话。只要她透出这个意思,那么对方肯定会顺着口风说,到时候自然能安慰到贾敏。
贾敏听得有些心动,她私底下是个那个没出生的孩子点了一盏长明灯,但是却没想过请个大师超度,再轮回到自个肚子里。一时间,顿时有了精神,不免憧憬道:“要是他能回来,我便是折寿……”
贾史氏听到女儿说出这种话,差点没一巴掌呼过去,赶紧伸手捂住贾敏的嘴:“又是胡说八道,什么折寿不折寿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你亲生的孩子,就得你自个看顾着,才能好!你瞧着如今女婿对你情深义重,但要是你没了,他念着你几年,就得再续娶,要不然,家里谁能主持中馈,谁能内宅交际?到那个时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又能如何?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得好好活着!便是没有孩子又如何,其他人生的,不也得叫你一声母亲?”
贾敏听得心惊,嘴里还是说道:“必不至于此!”心里却有些忧心,万一自己真的不在了,林如海另娶了妻子,将自己的孩子视作是眼中钉,肉中刺,那又该如何是好呢?这般一想,心里原本有几分自暴自弃也一下子消失不见,哪怕这孩子还没出生,但是她已经确认自己能生,那就是迟早的事情,既是如此,更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好歹得看着孩子长大成人才行!
贾史氏轻轻抚摸着贾敏的背,叹道:“我知道你跟女婿夫妻情分不浅,但是很多时候,不光得看情分,也得看情况!你老老实实养着,什么事情,都等到身体好了再说!我也不催你生孩子了,横竖你才二十多岁,我生你的时候都四十了,你说不定就是随了我,开怀晚!你看我生了你大哥之后,没两年就生了你二哥,后来还有了你,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儿女缘分嘛,就是这样,你越是强求,越是不来,你放宽心,说不定哪天就来了!”
贾史氏虽说有的话贾敏听着不自在,但是多数还是有道理的!贾史氏也是个聪明人,要是贾敏已经有孩子了,她肯定要叫贾敏防着那些姬妾生下什么庶子庶女,分薄了自己亲外孙外孙女的资源。但是贾敏如今没孩子,贾史氏也怕贾敏伤了身子,以后生育不易,便又劝她选个好生养好拿捏的姬妾,不管男女,先生出一个再说!若是生不出来,那就更证明是林家的种子不好,贾敏更该心安理得了。
被贾史氏一番安抚,贾敏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瞧着女儿精神状态起了变化,贾史氏这才放心。
第101章
林如海可不知道, 自家岳母跟妻子说了什么,只发现贾敏回来,似乎是轻松了许多, 还以为是贾敏把丈母娘劝好了,还说道:“可赖夫人贤淑,岳母别的也就罢了, 只如今年纪大了,竟是愈发执拗起来!”
贾敏自然也不会与林如海多说自家母亲跟自己的私房话, 只是说道:“母亲其实也是忧虑家族前程罢了!”
林如海但笑不语,贾史氏的心思, 他一个在官场上厮混的,还能看不出来, 无非就像是一些致仕还乡的官员,听说朝堂上的什么事情, 还想要掺和掺和, 以显得自己依旧有为国为民的本事,其实更多的还是想要把持权柄, 以免被人所欺。
当然,当着贾敏的面,林如海肯定不能说破,只是笑道:“岳母思虑长远,只是终究在后宅待的时间太长了, 却是不知道前朝之事!”
实际上,别看御史台是个看似没有多少实权,只能喷人的部门。但是要论起消息灵通, 那真的是除了通政司,那就是御史台了。
此次圣上带着甄贵妃母子南巡,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奉承甄贵妃母子,连同甄家,也是水涨船高,光是看这个,林如海就断定,除非甄家突然完蛋,否则的话,甄贵妃母子再受宠,也只能是这样了!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雍王!
雍王以前不受宠,跟着义忠亲王的时候,闲着没事就琢磨圣上,等到宫变之后,为了保命,更是天天琢磨。
圣上这个人吧,要说英明,的确也是英明的,但是,就像是许多明君一样,活得长了,那就是祸害!
圣上如今尚且不算昏聩,但是对于权柄的看重,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义忠亲王为什么被逼到那个程度,无非就是圣上感受到了他的威胁。圣上当年对这个儿子何等宠爱看重,那真的是视作眼珠子一般,从小给安排了最好的老师教着,早早让他在兄弟中树立威信,又给安排高门大族的人作为伴读侍卫,之后詹士府里,也都是朝中高官显贵之子。但是随着义忠亲王年龄越来越大,势力越来越大,圣上自己却开始衰老,他顿时就感受到了这个儿子对自己的威胁,因此,先是扶持其他儿子,叫他们也入朝掌权,之后又步步紧逼,削弱义忠亲王的羽翼,逼着他一步步走到了绝路,所谓的宫变,不过就是他最后的反抗罢了。
义忠亲王如此,徒宏憬这个十四皇子也是这般,他还没开府呢,已经有这么多人为他摇旗呐喊,更多的人恨不得立刻就做他的门下走狗。圣上能觉得高兴,只会想着,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忙不迭地找新主子,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老了,拿不动刀了?
雍王只要稍微代入圣上的心境,就忍不住战栗,对徒宏憬这个自以为是的弟弟也没了之前的反感,反倒是多了几分同情。跳吧跳吧,你蹦跶得越高,回头只会跌得越惨。
但是能跟雍王一样看得清的其实没有多少,大家都被蒙蔽了双眼。主要是在大家看来,圣上其实并没有太多选择,不选徒宏憬,难道选那些母族不显,自个也没有什么出挑之处的小皇子吗?
因此,还不等圣驾回銮,已经有人开始琢磨着上书请立国本。
外头的纷纷扰扰,对于顾晓来说,就是八卦闲聊,她是真不当回事!
她明确知道,徒宏憬根本当不了太子,也当不上皇帝,自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春天来了,顾晓也无事可做,自然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吃吃喝喝上头。
庄子上知道顾晓的喜好,早早就挖了鲜嫩的野菜、新鲜的菌菇、还没冒头的春笋每日里给王府送过来,厨房那边将野菜掐了嫩尖,在滚水里过了一下,不管是用来凉拌,还是拌进肉馅做成肉丸或是馄饨,都很是鲜美。菌菇炖汤,春笋油焖,还有刚冒头的香椿头,用来炒鸡蛋,最是鲜美不过。
这么多时鲜的春菜,顾晓每日里换着花样吃,只吃得心满意足。可惜这些都得趁着新鲜,也就吃个几天,再往后,那就不中吃了,至于在暖房里面种,种出来的其实就是少了外头的那种鲜灵劲儿。
几个孩子其实对这些没多少兴趣,野菜本来吃的就是个新鲜,口感自然是不如驯化多年的那些蔬菜,这些孩子连更加肥嫩的蔬菜都不太喜欢,自然也不会多喜欢什么野菜。他们肉丸馄饨还能吃一些,像是凉拌野菜之类的,最多也就是夹一筷子尝个鲜也就罢了,顾晓也不强求,吃了几天之后,餐桌上便出现了鱼虾之类的河鲜,刺少的鱼清蒸,刺多的刮成鱼蓉做鱼丸,新鲜的河虾便是白灼也好吃,若是干炸了,更是几个孩子喜欢的零嘴,空口都能吃上半盘子。
顾晓还叫人挑了一些大的,烤成虾干,给徒嘉钰带到弘文馆当零嘴。
结果这一日,隔壁雍王府孙嬷嬷有些尴尬地过来了。
雍王妃因着过年那几日辛苦了一些,之后就懈怠动弹,偏生月份大了之后,还容易饿。这正月里头,王府里的饮食自然也是偏于肥腻的,以至于不到一个月,雍王妃就明显胖了一圈。
太医过来一看,便委婉地表示,娘娘你得控制一下饮食,哪怕你这不是头胎,但要是肚子里孩子养得太大,到时候生下来也是不容易的。
只是,雍王妃倒是想着要节食,可那真是饿得慌,稍微少吃一些,胃里面就像是有好几只小手抓挠一样,恨不得伸出来对她说,自己饿了,要吃东西。
徒嘉珩从弘文馆回来,觉得徒嘉钰给他虾干好吃,就带了一荷包回来给雍王妃,雍王妃其实开始不敢吃,但是碍于儿子的殷切,便吃了两个,然后就发现,这个吃下去很扛饿,便叫自家府里的厨房试着做。
但是顾晓府里头因为常年烤肉干肉脯之类的,还专门搞了个土烤炉,厨娘们也是经过多次尝试,才能把握好火候,如今雍王府那边哪里知道怎么做,试着用烤肉的炉子烤了一番,但总是有些不对。孙嬷嬷心疼雍王妃,这才建议问平王府要一些食谱。
顾晓见孙嬷嬷有些赧然的模样,忙说道:“嫂子既是这般,怎地不早告诉我!这虾干可是好东西,不光吃了扛饿,还不容易长肉,我这边烤的也多,先给嫂子送过去一些!至于做法,嫂子叫府里厨娘过来学一下便是,不是什么麻烦事情!”
顾晓不光是给雍王妃准备了虾干,还有一些牛肉干,鸡肉干,另外,又从暖房里面摘了许多黄瓜和番茄,这些热量都比较低,吃了不长肉,就算是不抗饿,但是饿的时候吃一些,也能填填肚子。
雍王府原本也想着建几间暖房,只是他们府里人口多,腾不出几间屋子来,就弄了一间,里面也就是种了些绿叶菜,只够府里一干主子吃的。怎么还腾得出地方来种其他。
平王府之所以还能在庄子上种洞子菜,那也是因为徒宏远死了,庄子上的人不敢违背顾晓的意思,生怕顾晓将他们给罢黜了,换成其他人,另外也是顾晓叫庄子上改种经济作物,叫大家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但是雍王府开府也早,庄子上的规矩早就定了下来,管事的也都是老人了,改种别的,他们拿的还是这么多钱,而且,说不定头两年没什么经验,还得亏本,到时候不好交代,因此,只跟雍王夫妇说不合算。雍王也不想为了这点东西大动干戈,横竖哪怕只是种粮养一些牲畜,按照时节种一些菜蔬供应王府,每年收益也还过得去,雍王干脆便睁只眼闭只眼。
这会儿平王府这边又送了不少蔬果过去,雍王妃吃了一个番茄,只觉口舌生津,不免说道:“七弟妹倒是持家有道,府里头秋冬种着洞子菜,还什么品种都有,这可省了多少花销!”
雍王府每年开支一直居高不下,自个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又多一个主子,节流是没多少办法了,雍王妃自然想要开源。只是,开源哪有那么容易,她想过叫庄子上也种一些洞子菜卖,京中权贵人家多,洞子菜根本不愁卖,只是庄子上那些庄头都怕担责任,又是借口炭火不够,又是说什么怕误了农时。只是皇庄上的管事是雍王之前安排的,雍王妃也不好说什么。原本雍王妃自个也有陪嫁庄子,但是后来娘家出了事,就拿来置换了外头的庄子安置娘家人。这京中别说是采买庄子了,便是想要买田都不容易,所以,雍王妃想要另外置产,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雍王妃也就是随口一说,她吃了一个番茄,又吃了半根黄瓜,孙嬷嬷便不肯她再吃了:“娘娘,这些毕竟性凉,可不能多吃了,回头叫下头蒸了再吃吧!”
雍王妃摆了摆手:“这吃的就是那股子鲜嫩,番茄熟的还更酸,我少吃一些便是了!”说着,她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已经高高鼓起的肚子,不免又叹了口气。
她怀着徒嘉珩的时候,前期是吐得厉害,后来吃的也不算多,徒嘉珩生下来也就不到五斤,她生得也还算顺畅,结果轮到这第二个,也就是一开始有些不思饮食,过了那段时间之后,雍王妃胃口就一直不错,结果竟是将肚子吃得这般大,之前没什么感觉,下头人也不敢说,但是被太医那么一提,雍王妃不免就开始忧心起来。
孙嬷嬷伺候雍王妃多年,瞧着她的脸色,就知道她的想法,连忙安慰道:“娘娘您又不是头一胎,就算大一点,也不打紧!刚刚我去隔壁平王府,平太妃娘娘也说了,接下来稍微控制一下饮食,少吃荤汤,多吃素汤,米面什么的精粮尽量少吃,像是糕点之类的就不用吃了,饿了可以吃一些牛肉或者是鱼虾,这些都不容易胖的!”顾晓没有多提让雍王妃多走动的话,都这个月份了,万一磕着碰着什么的,那才叫危险。
雍王妃笑道:“她两个孩子都生得好,我比她年纪还大一些,如今倒是要多听她的了!”
孙嬷嬷也是说道:“隆安侯府也是百年世家了,族里子嗣也素来繁茂,可见他们家确实是有安胎生育的窍门的!”
雍王妃听了,不免又想起自己娘家,自己怀第一胎的时候,自家母亲也是来照顾过一阵子的,她有什么不宜的地方,母亲都会提醒,反倒是伺候的下人,一般不敢多说。如今娘家遭贬,没了母亲提醒,倒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到这里,她不免又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雍王的餐桌上就多了一份番茄炒鸡蛋,这也是平王府流出来的食谱,之前大家吃番茄都没想过还有这个吃法,等平王府搞出来之后,食谱又往隆安侯府和雍王府都送了一份,这道菜做起来难度低,就算是调料火候上头把握得不怎么好,也不会难吃。因此,很快就不经意流传了出去,现在外面的餐馆里,多半都有这道菜了。
雍王见了,不免有些惊讶,便问道:“外头的洞子菜如今都有番茄了吗?”
夏守忠连忙说道:“回王爷的话,这倒不是外头的,是隔壁平王府送过来的!”
雍王顿时了然,之前太医的话他也是知道的,这些日子雍王妃那边一直在控制饮食,因着怕他过去,多上菜,她看到忍不住,如今都叫雍王自个在前头吃饭了。
雍王点了点头,平王府那边,母子都是厚道人,也不枉他暗地里头照应着。
吃过饭,雍王就去正院看望雍王妃,按照太医的意思,雍王妃的产期就在近期,说不得哪天就要生了,他跟雍王妃夫妻多年,自觉还算恩爱,既然妻子产期将近,哪有不多关照几分的道理。
夫妻两个略说了几句话,雍王就提到平王府送来的蔬菜,雍王妃笑道:“七弟妹也是热心人,本来只是想要问她讨要一点虾干,结果她一听说我如今这个情况,就叫人送了一堆东西过来!”
“你们妯娌之间,亲近一些也是好事,回头咱们庄子上有好东西下来,也给他们府上送一些就是了!”雍王便说道。
雍王妃笑道:“咱们庄子上好东西可没有他们多,别到时候送个一车过去,回头还个几车过来,搞到最后,这情分越欠越多了!”
雍王摇头说道:“这叫什么话,哪有什么越欠越多的道理,只有往来越多,情分越厚的!不过听你说起来,七弟妹那边那般折腾,庄子上难道就无什么怨言?”
雍王妃听了,便说道:“哪有什么怨言,这几年风调雨顺的,粮价一直偏低,反倒是种各种瓜果菜蔬,虽说花费的心力多一些,但是收益也高,收成多了,弟妹那边叫给庄头乃至庄户分红,大家都巴不得呢!”
雍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听雍王妃又提了一嘴,说道:“之前弟妹还想着下南洋做生意,问我要不要掺一股呢!”
雍王不由一愣:“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这京里的洋货店背后都是有人的,他们肯叫别人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