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这意思是吃亏了,不严重。
乔老爷笑了笑,但是他儿子的表情就很耐人寻味了,现在各王府疯狂找补,他在外面听同行们都说现如今各王府的日子不好过,这个年要么打肿脸充胖子要么落下饥荒。前几年王府捏着小金爷,今年让他出来住在这里,不就是说明简王府也着急了,指望着小金爷赚钱填补呢。
现在乔老爷看着海棠,就问候起健康来:“瞧着您脸上瘦了些,最近可好?”
“好,最近一切都好。”海棠主动说:“咱们先算账吧,今年蒙受圣恩,赦免了晚辈,晚辈能出去走动一番,就是不好张扬,您那里何时摆宴席?不知道还能不能去混一顿饭了。”
乔老爷瞬间一张脸笑得满脸褶子,激动地说明日就摆宴席。
外面开始对账,几个人说笑等着核对账本,乔老爷父子就问了一个问题:南巡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外面现在传遍了,特别是江南的苏杭江宁几地,用乔老爷的话说:“这三地正在攀比,这些富商凑钱,都想留皇上一阵子。比的是看那里的人本事大,用美景美食美人把皇上留下。”
海棠就说:“有这事儿,我们王府的大阿哥随驾,这消息是不会有错的,就是现在宫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出发。这些人图什么啊?銮驾在当地多留一日花费无数,这一路上人吃马嚼,又要防着有心人刺王杀驾,耗费的精力财力不知凡几,这事儿凑上来干吗!”
乔大公子就觉得这小金爷榆木脑袋:“自然是这里面有好处啊!您觉得花钱了,可是有些东西是花钱都换不来的,那些人为什么欢喜地把自家的园子让出来?为什么凑钱留皇上?这里面的好处自然是比银子重要,您这脑子还没转过来?”
海棠真的不理解。
乔大公子用粤语说:“扑街仔,你这脑子是怎么赚到钱的!”
乔老爷立即在儿子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海棠听懂了“扑街仔”,后面的没听懂,赶紧拦着:“别打他,我是真的不知道。”
乔老爷就要解释,这时候外面账房们进来,已经对完账了。
两家就开始移交银子,顺便说起去年放印子钱的事儿来,乔老爷如今提起来都后怕:“其中一家银庄我还去存过银子呢,还是那句话,拿到了银票赶紧取出来,别放在里面,要不然有一日取不出来了哭都没地方啊!”
乔大公子就跟海棠说:“喏,接待皇上其中一个好处就是银庄吃官司的时候能在一堆的债主里面杀出重围,跟官府说‘皇上住过我们家’,官府给不给这个面子?会不会优先偿付?这里面是不是好处多得是啊!”
海棠点点头。
乔大公子就说:“你背靠着王府好做生意,多少人献上一半家产找靠山就是为了这些,其中的辛酸你不知道啦,你的靠山硬的很啦。”
海棠没话可说,越发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双方约定了明日一起看戏,海棠送他们父子上车,还在迷茫。
她还是觉得招待皇帝是一件赔本的买卖,她想了一晚上没把里面的事儿给想明白,看来要找个精通这些的人来拆解分析了。
第235章 思转变
因为海棠对外宣布自己是得了风寒留在王府养病,也不参加几位哥哥家的宴席,几位福晋跟着丈夫回京城摆宴,少不了要来王府看望海棠。
而且她养病的消息传出去后各路人马都要来关心一下,比如孙嬷嬷为首的这些亲近下人,比如门下官员内眷这样的臣属,比如扎拉丰阿祖母这样的亲戚。
对于下面的人海棠不见就不见了,扎拉丰阿的祖母也能应付过去,各位嫂子是拦不住的,海棠就只能往后推,说是让几位嫂子忙完了再来,别误了各家的大事儿,再三推辞感谢,把太后都抬出来了,说太后不许她见客,要好好养养。
这话能糊弄别人,亲哥亲嫂子是瞒不住的,晚上擦着天黑,六阿哥带着六福晋来了,两家住得也近,六阿哥家的前门对着的是海棠家的后门,走几步就到了。
所以夫妻两口子带着下人提着灯笼溜达着进来,路过一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前面侍女已经提着灯笼走过去,盐宝在黑暗的环境里猛地跳出来拦着路。
六阿哥虽然在走路,脑子里想着事儿,心不在焉地看到一个怪物眼神发蓝突然冒出来,他大喝一声“啊”跳起来抱起六福晋狂奔。
“汪~”
嬷嬷宫女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六阿哥狂奔,赵有福大喊:“爷,您别跑,那是狗。”说着追了过去。
六福晋伸手拍六阿哥:“爷,你这是怎么了?”
六阿哥也反应过来了,脚步就慢了下来,赵有福赶紧追上去拉着六阿哥的胳膊:“六爷,那是格格养的大狗!”
盐宝颠颠地跑过去,尾巴愉悦地摇着,在灯光下歪着脑袋,“汪~”。
六阿哥大松一口气,手脚软塌塌地放六福晋下来,还吆喝着:“扶着点福晋,别让福晋摔了。”
嬷嬷们七手八脚的扶着六福晋站好,等夫妻两个都站稳了,六阿哥看着摇尾巴的盐宝想到自己刚才那惊魂未定的模样,就说:“你等着,爷早晚炖了你!”
“汪汪!”
“你还犟嘴!”
“汪汪!”
“别以为收拾不了你了,你等着!”
“汪~”尾巴摇得跟风车一样。
六阿哥气得七窍生烟,跟身边的太监说:“找时间趁着格格不留意,把它逮住炖了!”
盐宝一听转身就跑。
六福晋看着盐宝在一眨眼的工夫跑远了,就问:“真要炖了它?”
“吓唬它呢!四哥和妹妹养的狗能炖吗?我发现了,这狗聪明得跟个小孩一样。刚才绝对是故意的!把爷吓一跳,爷以为是妖怪呢!”
六福晋扶着他问:“这是又看了什么话本子啊,看把你吓得!”
盐宝跑进来直接钻到海棠的椅子下面,狗头从她小腿间钻出来,嘴里发出一种“呜~”的声音,狗脸上居然有种委屈。
“怎么了?又被厨房的虾兵蟹将夹着鼻子了?看你一天天淘气的,养你跟养个小孩子一样,操不完的心,盐宝,你让我省点心啊!”
这时候香菊进来说:“格格,六爷和六福晋来了。”
盐宝听了立即大声呜呜,然后从海棠的凳子下钻出来到了角落里夹着尾巴呜呜哀嚎。
“盐宝?”海棠想着外面六哥来了,就说:“你自己待着吧,我出去了。”
盐宝看她出去了,呜呜着跟出去了。
海棠到了正堂,请六哥和六福晋坐下,盐宝贴着海棠的腿,一副惧怕的模样看着六阿哥,那庞大的身躯就靠海棠的两条腿挡着,看着就是个小可怜。
六福晋扑哧笑了出来,六阿哥指着盐宝说:“你这是恶狗先告状,妹妹,刚才它在后门那儿吓唬我,吓得我抱着你嫂子狂奔,它还和我顶嘴。”
海棠说:“盐宝本来就是看门狗,在后门那儿很正常啊,他很聪明啊,知道谁是自家人,看到你们都没有嚷嚷,是不是盐宝?”
“呜~”还是一副惧怕的模样。
六阿哥说:“它故意吓唬我,我说炖了它,它就这副模样,在你面前装的这么可怜,在我跟前叫的那么大声,这不是恶狗先告状是什么?”
海棠拍了拍狗头:“你以后别再吓人了,把人吓坏了怎么办?不听话就炖你!出去玩儿吧,今儿饶了你,没下次了。”
“汪~”
“乖啊,去吧。”
盐宝摇着尾巴颠颠出去了,六阿哥看着盐宝窜入夜色中,忍不住感慨:“这狗子居然那么聪明!”
六福晋推了他一把,对海棠说:“妹妹,没想到你没事儿,额娘和我们都担心你呢。”
海棠说:“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替汗阿玛当差,不好对外面说罢了。”
六阿哥张了张嘴,看了看周围,香菊立即带着人退下了。
六阿哥坐到海棠身边:“妹妹,叫我说你也歇歇吧,何必为了人家的江山把自己累死,你和四哥都是死脑筋,从领汗阿玛的俸禄给汗阿玛当差这方面说,你该尽心竭力。
换个说法咱们都是汗阿玛的儿女,他老人家在一日,咱们孝敬一日,说不定他老人家去和祖宗团聚了,你我就要被人家踩到泥里了,就是一身本事也没有施展的地方,吃饱喝足就够了,还想着什么百年大计!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马上过年了,你也出去和人聚聚,看戏喝茶过一日乐一日,别把自己折腾出一身病,就是真这样,谁念你的好了?”
六福晋拉了六阿哥一把,跟海棠说:“你六哥话糙理不糙,妹妹你也要听进去。”
“我知道了。”
这两口没坐多久,看海棠健康就回去了。
第二日海棠裹得严严实实去了乔老爷家吃席。
乔老爷在门口迎接,海棠在车上还说:“您是长辈,怎么好劳您出来相迎。”
“您是贵客,理应亲自相迎。”
海棠下车和他客气了几句,乔老板引着海棠往里面去,就说:“今日还请了些人陪客,除了我们广州一些同乡,别的根底不清楚和他人介绍的一概没请。”
海棠失望,她来就是想会会那些来历不清楚的人啊!面上感谢乔老爷:“哦哦哦,您安排得周到。”
“也有一个不是我们广州的老乡,是来历清白的人家。说起来小金爷该是知道的,当初我听令尊说认识内务府孙家,就是他家的姑娘成了皇上的乳母……”
“哦,您说的内务府正白旗包衣人家孙家啊!他家的老姑奶奶,就是如今家主孙文成的姑妈,嫁到了曹家,后来因为侍奉皇上曹孙两家因此成了内务府里有名的人家,孙文成的一个姐妹嫁进了内务府董家,因为侍奉过勇宪郡王,董家孙家的孩子除了在宫中府中当差,有一些在外面做官,有一些随着孙文成在杭州跑腿,我说得可对?”
“对对对,这家人靠着两代姑奶奶家里飞黄腾达,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这第三代的姑奶奶也开始谈婚论嫁了。孙家因为是包衣,选秀这事儿轮不到他家,又因为是汉人,就把一些庶出女孩嫁给一些青年俊杰,今儿来的这位龚爷,就是娶了孙家的女孩,成了孙家的女婿。”
“哦,”海棠笑起来:“我听说有些人家养了些孤女或者买了些清官人,说成自家女孩嫁人,笼络关系。”
乔老爷摇头:“龚爷的夫人是□□经的庶出女孩,这些大户人家,嫡出的女孩嫁到高门,再不济也是地位相当的人家,这是结二姓之好。
庶出的就如龚爷的夫人,嫁给青年才俊,给家里找个有能力的女婿办事儿,算是放长线钓大鱼。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嫁出去都是做正房的,再不济也是继妻填房。您说的那些是送给人家当妾的,懂的都懂。”
海棠和他走得慢,问道:“您是怎么认识的这位?”
“前几年在口岸做官的人一开始是佟家的大爷,后来是钮祜禄家的公爷,这慢慢的,人选就成了内务府的包衣人家了,孙文成孙大人在那儿做了两年官儿,我有王府照应,但是该有的孝敬不能少,时常去拜见,孙大人是个随和的人,十分和气,就一直来往着,所以如今就认识了他家的女婿。”
海棠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担心被人认出来了。
然而她进了花园,大家一番相见,这年轻的龚大爷不认识她,这让海棠松口气。
在乔老爷的家里看了一出戏,又吃了一顿饭,海棠就回去了。她随后就开始关注起关外的事儿来,心里盘算着四哥能不能在年前回来。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扎拉丰阿结束了十日当差来陪着海棠,海棠虽然每天出门,也就一会儿就回来了,日子过的不算太忙,也不至于无事可做。过了腊八后海棠接到了六哥和七哥的请柬,他们要请海棠去参观一下他们的府邸。
考虑到六哥家就在后面,七哥家也不算远,海棠住在前海,七啊哥的府邸就在后海,她打算先近后远,让扎拉丰阿回复了邀请,打算带着扎拉丰阿一起去。
没想到当天下午朱尔哈岱因为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龚大爷来了一趟。
朱尔哈岱说:“那龚爷奴才看了,是个野心勃勃之辈,据说读书极好,就是家贫,孙大人就是看中了他读书好,家贫,为人又勤奋正派以为他是个好人就和他做了亲戚,依着奴才看,孙大人看走眼了。
这人在乔老爷那儿得知您是简王府的人,想攀附王府,见不到您就请奴才吃饭喝酒,这半月来找奴才十五回了。要不说这人读过书呢,办事儿都显得不落俗套,见面也不说那俗气的生意和金银,只和奴才聊感情。”
“啊?”海棠一脸疑惑:“你们没交情,更别论感情了!又不是亲戚更不是兄弟……这路子我真没想到。”挺抽象的!
“别说您了,奴才也没想到他用这一招。您还说没交情,人家都请奴才喝了半个月的酒了人家认为是有交情的?要是奴才觉得还是陌生人,别说半个月,他能请奴才喝半年,半年不行他还有办法。”
海棠问:“你跑我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推荐他?”
朱尔哈岱就说:“你看,咱们的银子虽然多,放着也就放着了,不然有剩余的拿出去让他赚点钱,补贴一下兄弟们?当然了,这也是为了旱涝保收考虑,万一有一年银子没接上,咱们怎么办?不能让差事荒废了啊,您说呢?”
海棠看着他不说话,朱尔哈岱声音都小了:“奴才都想了,他要是敢不老实,别说孙家,就是曹家也保不住他,到时候一刀宰了他!”
“你就不怕钱多了我一刀宰了你?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你们要是赚钱了谁还当差!到时候什么不能卖,皇上的消息,我的消息,甚至神武门你们都能卖!”
“所以这事儿您来做啊,奴才的意思是咱们要旱涝保收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想,将来要是太子爷继承大统,不稀罕咱们怎么办?咱们和锦衣卫不一样啊,锦衣卫是明面上的,裁撤不了,太子爷看不惯咱们,裁撤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海棠一下子砸了一个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