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雍正刚想把这话怼回去,就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只要对外宣称妹妹回来给额娘祝寿。这样一来,妹妹从钦差队伍里消失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说:“妹妹身上有差事,怎么可能说回来就回来?这事儿朕再合计合计。至于额娘的寿宴,就往大了摆吧。既然热闹,全家里里外外都跟着热闹一场。”
“诶,行。”有了标准之后这事儿就好办。皇后不敢说多余的话,抓紧时间把第二件要紧的大事赶快说了。
“还有一件事,咱们家这两位小阿哥老五弘历和老六弘昼的婚事,如今已经到了送聘礼的时候,这接下来的事情也很重要,婚期和别的都要您点头,这里有吉日,等您拿消息呢。”
她说完,旁边的太监赶快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钦天监送来的日期。
雍正耐着性子把纸拿起来看,这也是件大事情,毕竟孝敬老的养育小的乃是人之本分。
他看了一会,想起弘昼没个正经差事呢。
就问皇后:“弘昼最近在干吗?”
皇后想了想,小声说:“在皇额娘跟前侍奉。”
雍正冷哼一声:“你真是会替他遮掩,他在皇额娘跟前跟一群小叔叔玩耍的事被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可真是慈母多败儿。”
皇后心想你这会儿生着气呢,我哪敢实话实说。
雍正冷哼了一声。
说道:“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出来当差了。他马上就要娶媳妇儿,过两年就要有孩子,难道还天天玩耍不思进取?”
皇后没话接,也不敢说什么。弘昼年纪也真的不小了,再这么玩下去真的不像样。
雍正低头看看纸张,跟皇后说:“朕看年底的这个时间就好,在年底给他们办事儿吧。至于弘昼……他这会儿在哪儿呢?把那小子叫来。”
皇帝一声令下,门口的太监们不敢怠慢,赶紧一溜烟小跑进了畅春园。
畅春园小霸王二十五阿哥才虚岁五岁,实际上距离五岁还有几个月,计划是让他明年入学。这是他无忧无虑天天玩耍的最后一年,二十五阿哥还不知道,天天玩耍的日子是好日子,一旦日子过的好就容易无事生非,他和弘昼在前湖附近各处祸害,以前康熙种地的御田也没逃过他的毒手,他在田边拔麦苗拔的可高兴了。
旁边的太监不断说这是皇上种的,不能拔,但是弘昼怂恿叔叔拔。二十五阿哥的太监急得想抱着小主子赶紧跑。
这时候传令的人到了,弘昼一听,心想自己最近没闹大事,但是小事儿却闹了不少,惹了一点点小祸。
他眼睛看着小叔叔,嘿嘿笑起来:“叔叔,侄儿侍奉您去见驾吧?”
有小叔叔这个长辈在,反正错不在自己身上,皇阿玛有本事打他呀。
他把二十五阿哥扛在肩膀上跑到了圆明园,二十五阿哥高兴地跑到皇后跟前,从袖子里“刷”一下拉出一把麦苗,高兴地说:“嫂子,送你玩儿。”
雍正瞬间火冒三丈,这都是他和弘阳辛辛苦苦种的啊!
他左右看看,弘昼心想不好,赶紧说:“阿玛,阿玛,那是小叔叔拔的麦苗和儿子无关。”
雍正更生气了:“你小叔叔年纪小他懂什么?没你在旁边怂恿着他会去拔麦苗?他去揪花都不会去拔麦苗。你还想让你小叔叔替你顶锅,罪加一等!”
左右实在找不到什么顺手的东西,他直接冲上去摁着弘昼打了起来。别看雍正白白胖胖,这人就是虚。打得不疼,打了几下自己气喘吁吁。弘昼反而叫得跟杀猪一样。
看雍正停下,他赶紧抱着腿发誓再也不糟践庄稼了。
皇后也在一边求情。
雍正说:“你别想赌咒发誓就把这事混过去。苏培盛,让人把他抬出去打十棍子,然后扔到宗人府。”
弘昼吓死了:“为什么要扔到宗人府?”
皇后赶紧拉着雍正的袖子求情:“他就是顽皮了一点,罪不至此啊,难道为了几棵苗就要去坐牢?”
“想什么呢?这让他去做宗人府的宗令,也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先去宗人府,他们哥俩的婚事让他操办吧。”
皇后破涕为笑:“这个好这个好,还不快谢谢你阿玛。”
弘昼嘴上谢着阿玛,心里想着:五哥这下气得要活剥我了。
随后他被太监拖出去,还要十板子等着他呢。
挨着板子的弘昼突然一激灵:我去了,十二叔挪到哪儿去?
第595章 宗人府
外面响起弘昼的惨叫声,二十五阿哥哪怕年纪小也知道侄儿挨打了,赶紧钻到皇后怀里。
皇后搂着他说:“没事儿,别怕,不打你。日后咱们不能再拔庄稼了,这是粮食,没粮食吃要饿肚子。”
她跟二十五阿哥的太监说:“你们也别光陪着玩儿,也该劝着阿哥爷,再有这回事儿也饶不了你们。”
二十五阿哥的太监赶紧趴下领了差事谢恩。
十棍子很快打完,前几声都是跟闹着玩一样,最后两下是真打,弘昼惨叫声都破音了。
苏培盛进来:“主子爷,娘娘,打完了。”
雍正说:“抬宗人府去吧。”
皇后赶紧拦着:“要不让他明天再去,毕竟刚打完。”
“让他这时候去,长点记性。”
皇后拦不住,看着苏培盛出去传令去了。
雍正把茶杯放下,叫了二十五阿哥来,拉到跟前来问最近吃什么玩儿什么,强调了一下不能糟践庄稼,如果糟践庄稼就和弘昼一样要挨板子。连哄带吓把弟弟教育了一番,他就说:“朕去前面了,你送二十五回额娘跟前吧。”
弘昼在宗人府前面肿着屁股一瘸一拐地下车,就从车上下来的这几步路让他疼得呲牙咧嘴。
这时候有侍卫骑马追来,下马后把一卷明黄圣旨给了他。
弘昼心情复杂地接过来,看到侍卫怀里还有一道圣旨,就问:“这是给十二叔的?”
皇阿玛绝不放心有这个叔叔在自己身边,所以这必然是把十二叔这大山挪开的圣旨。
侍卫说:“是,这是给十二爷的。”
弘昼把自己手里的圣旨塞回去,说:“你既然是来宣读圣旨的,就一起读了吧。”
然后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进去了。
宗人府的人看他来了,赶紧上前扶着。
弘昼问:“十二叔在不在?”
“不在,刚才出去了,走之前让大伙清查各处事物,说在他任内不能再出现丢玉碟这样的事儿了。”
弘昼听这意思是这锅甩给了五叔了,五叔是有罪责,那也是失察的罪责,又不是他把玉碟给人家的,搜出来的玉碟装一个大衣箱子,上百斤重,这是一个人弄出去的吗?
一个人也有可能弄出去,每天带出去点,再多也架不住时间长啊。
他哎呦哎呦叫着进了办公的院子,很多官员都出来伸着脑袋看。弘昼立即嚷嚷:“别看了,爷刚被皇阿玛打了几板子,屁股疼着呢。”
这些官员有的和他说笑几声,胆小谨慎的不敢多说。都看着他往中间的上房去了,立即有人提醒他:“六爷,王爷不在,您先歇会,奴才等派人请他。”
弘昼没说话,最后跟着进来的侍卫立即把圣旨拿出来,高擎着说:“皇上有旨,速速把人请来。”
宗人府的人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去请人,过了半个时辰十二阿哥急匆匆地来了。
院子里官员路过请安,说:“小六爷在堂上。”
十二阿哥进去一看,弘昼站在他的桌前看公文,他心里不悦,觉得这孩子乱动东西,就说:“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弘昼赶紧把公文放下说:“叔叔您回啦,侄儿给您请安,侄儿是来给您道喜的。”
他说着弯下腰要请安,但是屁股正肿着,不免呲牙咧嘴。十二阿哥说:“免了免了,你这是怎么了?”
“劳叔叔过问,就是今儿上午带二十五叔去畅春园的御田里捣乱去了,拔了几株苗儿,皇阿玛赏了侄儿几板子。”
十二阿哥笑着说:“你啊你啊!还能坐吗?”他听到弘昼说道喜态度就变得亲切了起来。
弘昼说:“先不急着坐,咱们先领旨?”
“对对,”十二阿哥赶紧整理衣冠,以为是雍正把手续不齐,他从宗正晋升了宗令。
结果圣旨是调他去礼部任礼部侍郎,这位置以前是曹寅的,曹寅这身体到现在熬不住了,终于得了允许他致仕的批复。
这是道喜吗?这是送丧报的吧!
宗正是正一品,礼部侍郎是从二品!
他眼看就要成宗人府的头儿了,现在要去礼部做侍郎,上面还有个尚书呢!
弘昼也觉得这分明就是贬官,担心他气出好歹来,就说:“叔叔,要不您喝口茶?”
十二深呼吸一口气说:“既然皇上有旨,我就该立刻收拾东西去上任,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家的事儿多,千头万绪,没交接我心里不踏实,不知道是谁接这差事?当然了,如果是你五叔回来,这也没什么交接的。”
他觉得五哥或许愿意回家养老,然而九姐姐不会不管这个一起长大的哥哥,必然是要出手的。只怕这是踢开自己把五哥迎回来。
他对五哥的本事是知道的,没自己帮衬着,他压根办不成事儿。眼下的事儿真的多,五哥必然是干不完,到时候……
旁边的弘昼扭捏地说:“这还真需要您交接提点,继任五叔的人是侄儿。”
然后对着十二阿哥眨巴眨巴眼睛,那表情就是:正是在下!
他话说得清楚,他接的是五叔的差事,不是十二叔的,不能把火儿撒在他身上。
十二一口气上不来,这种“苦恨年年压金线却为他人作嫁衣”的憋屈差点让他吐血。
他费尽心力最后便宜了这个小胖子,十二没上去给他一巴掌已经很能忍了。
弘昼嘿嘿笑几声,往后退了几步,他现在屁股肿着,担心等会儿跑得慢了被十二叔揍。
弘昼问:“侄儿知道宗人府的差事,分别是掌皇族属籍,修辑玉牒,奠昭穆,序爵禄,丽派别,申教诫,议赏罚,承陵庙祀事。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差事?还请叔叔不吝赐教。”
表面看宗人府干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经过老五阿哥几十年一如既往的吃席,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个闲衙门,实际上不是,宗人府最为人不知的是它有奉旨放贷的权力,收入很可观。
无论是康熙还是雍正,都极力避免宗室向国库伸手,当初康熙向国库借了一笔银子给雅尔江阿的阿玛雅布,让他拿出去放贷,无论如何第四年把本金还给国库。所得的利钱用来养育宗室女,很多宗室人家不愿意养女儿,康熙就令宗人府把这事承担起来。
雅布拿着这钱立即借给了晋商,第三年连本带息送到京城,本钱还给了国库,利息就放在宗人府。后来老五阿哥当了宗令,他压根不会操作,或者说放贷容易收贷难,心不狠收不回贷款,在他主持宗人府钱粮往来的时候没放过贷,后来十二阿哥出来当差,主持放贷的是十二阿哥。
直到雍正元年要重新厘清宗人府,宗人府放贷的事儿才正规化,后来在弘晖的建议下,宗人府在京城开设钱庄总部,但是经营范围在山西和江南、广州三地。放贷也正规化了,特别是海棠安置棚民的时候,宗人府掌握的钱庄里的钱也借给了海棠,这也是唯一个从头到尾参与了安置棚民的钱庄银号。别的钱庄再大的规模、再庞大的资金都是参与一次,每次最多参与三四个省。
宗人府的钱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钱庄在这件事上赚得盆满钵满,因为其有着特殊性,几乎都不出现了人前,知道的人也不多。连带着宗室年底过年的年货都丰厚了一倍。
除了放贷,宗人府还有用宗法控制宗族的权力。别看铁帽子王府平时嚣张,但是在宗令面前脾气可好了。对于大部分宗室来说,宗令是妥妥地除皇上外最不能得罪的人。
在世人的意识里,觉罗家的爷就是爷,其余都是奴才,既然控制了爷们,也控制了大部分奴才,这才是宗令这位置的紧要之处,历任宗令都是皇帝的心腹或者儿子。
老五阿哥就不说了,雅布是康熙皇帝的心腹,岳乐是顺治皇帝的心腹。而如今雍正皇帝提拔儿子大家都理解。
十二阿哥失魂落魄又强撑着把差事草草地交接后离开了。宗人府接下来就是大洗牌,整日摸鱼的扎拉丰阿也被通知明日去当差。
他问:“小六爷去了?”
来给他传信的小吏忧愁地说:“是啊,也不知道这位爷好不好伺候,以前五王爷很和蔼。”挺怀念胖乎乎的五爷,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