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弘晖说:“人不得意枉少年,她这年纪正是鲜衣怒马的时候。你回去也行,不过要给伯父捎带几封信回去。”
“好说好说。”
第745章 长脑子
百岁带着弟弟们来到慈宁宫,看到慈宁宫的八角亭里坐着安康,正全心全意地扣石榴籽吃。
百岁喊了一声“安康妹妹。”
安康听到转头看到他们,龇牙乐起来,举着个石榴问:“吃不吃?”
一群小男孩一起摇头。
安康把石榴放下从亭子里翻身跳出来,最小的永瓒沉不住气,急忙问:“安康姐姐,皇阿玛还好吗?”
“好着呢,他有信给你们,是给你们所有人的。”安康从衣襟里面拽出一封信递给了百岁:“你们看吧。”
百岁飞快地接过来撕开封皮,几个小的围过去,最小的忍不住跳脚:“抱抱我,让我也看一看。”
他们在围着看信,安康跑回去抱着一盘子石榴又从亭子里出来,准备回屋子里吃。
信不长,几个年纪大的看完后递给了年纪小的,大家松口气,收到了皇父的信才,确认皇父安全,放松下来之后纷纷骂弘皙是乱臣贼子!
江山是我家的,你抢什么!
百岁呵斥他们:“回去再说,这是什么地方?万一要是有外命妇进来你们这样被撞见成何体统?”
体面,大胜之后重要的是体面!
几个人低头听了,等小的几个看完,信被百岁收起来,大家一起进去拜见乌雅氏。
安康就坐在乌雅氏身边掰石榴,旁边还有那拉氏陪着说话。
百岁几个进来,乌雅氏就说:“阿弥陀佛,这次真的凶险,你们兄弟几个也要记住,看上去日子过得挺好,平平淡淡,但是耐不住总有一些人生出一些妄想来,所以不要总觉得天下承平日久就太平无事,一定要把心给提起来,眼睛睁大了,要不然中了人家的道儿可就要悔之晚矣。”
兄弟几个低头领训。
那拉氏就说:“好在这次祖宗保佑,平安无事,算是虚惊一场。”
弘晖的小儿子奶呼呼地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园子?”这里住着不舒服,连个茅厕都没有!
那拉氏赶紧哄着她:“等你们皇阿玛回来咱们就回园子。”
小家伙立即把嘴巴噘起来。
一边坐着的安康一口气把剥好的石榴籽塞嘴里吃,连渣也一口咽下去了。她擦了嘴巴就说:“老祖宗,舅祖母,我回去了。”
那拉氏立即问:“要拿走点儿石榴吗?我看你爱吃。”
“不拿了,吃饱了。我过几天再来和你们说话。”她说完跟一群表兄弟们说:“回见,我走了。”
几个小孩子一起说:“回见”。
百岁跟乌雅氏和那拉氏说:“我去送送妹妹。”
安康还客气:“别送了别送了,不用这么客气!”
百岁扯着她出去,两人出了慈宁宫跑到乾清宫门口说起这次木兰围场弘皙谋逆的前后细节。
两人说了半天,安康回到王府后就看到桂枝也在,正抱着小弟弟和祖母一起说话。他就欢喜地跑过去大喊:“姨祖母,您来了,我可想您了。”
桂枝怀里的小孩子立即把自己的胖脸扬起来:“亲亲,姐姐亲亲。”
安康跑过去对着他脸蛋子亲了一口,小家伙咯咯笑起来。
桂枝来这里是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
为了避嫌,她没让人从围场给自己传递消息,如今好几天过去了,对于围场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今儿听说安康回来了就特意来打听。
安康可不知道这位姨祖母的本事,但是她自从经历了弘皙谋逆这件事后,脑子里也多了根弦,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也开始长心眼了。毕竟再亲的亲戚,平日里再和睦的关系,不到最后大家真不知道这关系是真是假。
桂枝问她,她回答:
“我不知道,当天晚上我睡着,了听见外边喊才起来的。”
“您问我怎么抓到逆首?嗨!那是我运气好,那运气真的绝了!刚出门就看见他了,正好营地里大喊‘莫要走了弘皙’,我就上去揪着他,给他后脑勺来了一拳头,他就晕了。”
“别的事儿?别的事儿我就更不知道了,我把人抓了之后交给了我阿玛就回去睡觉了,第二天我们家的侍卫奉承我,说我这要是放在战场上就是斩将的功劳,毕竟我活捉了弘皙呢!我一听,这也有些道理。我寻思这是个大功劳,也够我回来显摆了。是不是祖母?”
海棠微笑点头:“比我强,我都没有活捉过敌酋呢。”
安康得意地哈哈笑起来。
桂枝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怎么听说弘历也被拘了,他犯了什么事儿?”
安康摇头:“这就更不知道了。我也纳闷呢,我本来想问,但是营地里面都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要不然以同党论处,就吓得不敢问了。”
说完之后她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地说:“想都不敢想呢!”
这小姑娘一问三不知,桂枝只能笑着点头接受了这个结果。
随后安康翻箱倒柜找吃的,这个年纪正是半大小子此时老子的时候,虽然她不是半大小子,但是也是个吃啥啥没够的少年。
一转眼摸到后面老六阿哥的王府蹭吃蹭喝去了。
海棠留桂枝吃饭,刚在后面老六阿哥家吃饱喝足的安康又跑回来了,还提溜了一些咸蛋黄月饼,高兴地说:“我舅爷说这是专门给我留的!”
分明是他们没送出去剩下的,但是安康很喜欢,拿回来当零食吃。自然而然安康也要再跟着再吃一回午饭。
等桂枝走后,安康吃撑了,往炕上一摊,整个人露出一种满足的表情来。旁边他的小弟弟噌噌爬过来,往她的肚子上一趴,安康就觉得胃里面的食物冲破喉管眼看就要吐出来了,自己赶紧闭上嘴,用两只手推着弟弟,口齿不清地大喊:“小胖子你走开。”
姐弟两个你推我我推你,闹了起来。
海棠说:“你看着点弟弟,我去衙门了。”
安康把胖弟弟搂在怀里问她:“这都要下午了,您还去衙门里干吗?”
海棠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答:“这时候再去看一看,遇到有突发的事情还能及时处理,毕竟眼下的京城我挑大梁,不能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海棠说完就要离开,这时候安康赶紧问:“祖母,刚才姨祖母来干吗呢?”
“怎么这么问?”
“她问的事也太详细了,我知道有些人就是好奇,就是想打听一下。但是给我的感觉她老人家不像是好奇才打听的。”“哦?”海棠不意外,因为安康刚才故意装傻充愣,毕竟这孩子刚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镇守京城的海棠。她把弘晖的信递上来之后就竹筒倒豆子自己把一件事情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说了个彻彻底底。
刚才在她装傻充愣的时候,海棠以为安康在回来之前被叮嘱过不许到处传播,没想到是这小姑娘自己觉得不正常。
海棠坐回去好奇地问:“何以见得?”
“拜见您之后,我还见了我额娘,又进宫见了老祖宗和舅祖母,还见了一群哥哥弟弟,对了,刚才又去了六舅爷家,他们每个人问得都不一样,没有一个像姨祖母那样……”
安康停顿了一下,明显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了想,我也说不出来,我给您举一些例子吧。您看我额娘,她最担心我们爷仨的安全,逮着我就问我阿玛怎么样?我弟弟怎么样?我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擦破油皮儿?”
海棠点了点头:“她这是关心你们。”
“对啊,到了宫里,老祖宗和舅祖母问得也差不多,也是对大伯我阿玛还有一些叔叔他们的安危问了几句。只不过他们又多问了一些,问弘皙是不是还活着?又问查没查出来是哪个狼心狗肺的奴才放弘皙的私军进围场?老祖宗还问前几个月的刺杀是不是和弘皙有关系?
轮到百岁哥哥问,他关心的除了大伯是否安全之外,更关心的是蒙古的那群人是什么反应,文武大臣又是什么反应,宗室的人又有什么样的想法。
让他们关心安危的人都是至亲,至于其他事情都是问得大而化之。可是姨祖母不一样,她给我的感觉……像是在审问,像是……他心里面知道这回事,又想让我回答得和他心里面判断的一样……就是这个感觉,但是吧……”
安康整个人很纠结,在她印象里姨祖母就是个公主,生活无忧,为人平和,处境闲适。平日里最爱的事情就是走走亲戚,喝喝茶,和人家一块出去看戏。看戏的时候再显摆一下儿子孙子。以往给安康的感觉是和其他姨祖母一样,但是遇到今儿这件事,反而觉得这位姨祖母有点不一样。
安康纠结的最后总结:“……反正有点不对劲!”
海棠点了点头,觉得孩子多个心眼儿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她这种小动物一般的直觉真的是太准了。
海棠忍不住说:“往后可要记住,见人说一半留一半,话不可全说。”
安康赶快爬起来问:“是不是您也觉得姨祖母……”?
“没有的事儿,只是听你这么说,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你年纪慢慢长大,也该学着点儿为人处世的道理,这半年来我想着你该是有点收获的,虽然有些道理老掉牙,可是能留下来的道理都是有原因的,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安康听完之后又躺了回去,小弟弟扑在她身上,调皮地把手指插到她的鼻孔里。
安康一边打弟弟一边说:“我记住了,反正这半年我觉得我的脑子快长出来了。以前脑袋空空,用额娘的话说,那简直是没长脑子!”
第746章 听败落
安康回来后过了两三天,大队人马到了京城,弘皙被送入宗人府,进入议罪环节。
而弘历被秘密关押在西郊一处民宅里面。
弘历当时被蒙着眼睛坐在马车上进入西郊,在西郊的居民区兜兜转转,最后他自己都被绕晕了,眼睛能看到东西之后,发现自己在一处很简朴的院子里。甚至当时弘历不知道自己是在西郊,他以为自己是被关押在了京城。
早年他也曾听说过,当初康熙朝一废太子的时候,很多皇子被押解回来就关在皇城周围的四合院里,他阿玛都曾经受过几次牢狱之灾。弘历甚至还在想:与阿玛受一样的苦楚,说不定将来享一样的洪福!
这样的想法让他忍不住嘴角挑起,随后就开始直面自己的窘境。
弘历问带他来此处的侍卫:“这是来京城了吗?烦请你们问问,能不能派个人跟福晋说一声,让她别操心,把家里面的人照顾好,也别担心爷,跟福晋说爷早晚会回去。”
侍卫恭恭敬敬地回答:“贝勒爷的话奴才等一定带到。”
落魄的皇子皇孙也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折辱的,所以该有的恭敬还是要有。
把人安排好之后侍卫直接去了圆明园,等了一会儿,得到了皇帝的召见。侍卫进去下跪上奏:“五贝勒爷询问是否可以向家眷报平安?”
弘晖头都没有抬起来:“跟他说不行,但是他福晋问了会有人说他如今还平安。”
“是!”
侍卫答应了一声,从御书房里面出来。就要出圆明园的时候,在门口遇上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车驾,车驾后面又跟着长长的队伍,这是女眷们从宫里搬回来了。
侍卫让在一边等着这支队伍进入圆明园之后,才火速赶往关押弘历的民居。
这时候乌雅氏和那拉氏已经到了弘晖的寝宫,派人请弘晖过来。
弘晖就知道要跟家里面老老小小解释一番,于是让御书房里的一些大臣们先回去,他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急匆匆地回到寝宫。在进门之前,先对着窗户玻璃上的倒影瞧了瞧自己,对于弘晖来说,这屋子里的人都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人,让自己看着体面没有窘迫才是最重要的,从玻璃的倒影上看着自己气宇轩昂没什么憔悴的模样才放心进去。
费莫氏赶快迎上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围着弘晖走了几圈,看着人没事儿才放心。
那拉氏主要是心疼儿子:“你出门的时候我心里面没想那么多,想着也就是一次普通出门,和以往一样。谁能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后来消息传来,我唬得好几晚上睡不着觉,如今看着你全须全尾地站着我心里面才算松口气。”
这十几年来每日安享尊荣,那拉氏很久没有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上一次提心吊胆还是在康熙年间,那个时候提心吊胆的原因是几位阿哥爷争夺皇位到了恨不得抄刀子捅死对方的地步,那个时候他们一群人只要见面,这些女眷连大口喘气儿都不敢。
现在天下承平日久,弘晖继位特别顺利,那拉氏是真的想不到居然还会因为皇位之争差点儿流血。她想说一句都是这皇位惹的祸,但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是既得利益者,这句话又说不出口。
那拉氏叹气之后就把这事儿放下了,反正儿子好好的,哪怕皇位是个烫手山芋也要死死地抓在手里。
婆媳二代人里面也只有乌雅氏此时问了外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