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茉莉养鱼手札 第54章

　　茉莉点点头，看着他沉凝的脸，心想，就因为知道你是这样的个性，所以才让人却步不前啊。

　　太宰治对她而言确实是不同的，所以比起一两年的亲近，她才宁可选择更长久确定，哪怕距离更远些的相处方式。

　　“真受不了你，完全就是个胆小鬼……”她把脑袋靠在他肩头，亲昵地抱怨：“害得我也犹豫起来。”

　　*

　　盛夏落幕，秋意来袭。

　　茉莉觉得恋情已经融入日常，就像彩色的织带多了种颜色，也像透过一面窗户窥见另一种平凡生动的生活。

　　就在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时，稍有些变调的节奏惊扰了它。

　　泉镜花长得更高了些，除了好用的异能力，她本人的天赋也很不一般。

　　是被魏尔伦称作优秀的学生，说她可能比起保镖应该更适合当杀手，茉莉觉得mafia暂时还没缺杀手到要动用童工的地步，相比较起来明显是她更缺这个可爱可靠的保镖。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要刑满释放的中岛敦，莫名和泉镜花熟络起来，明明自己都还差得老远，就叫着要留在mafia保护她，于是又拿了张一年期体验卡。

　　茉莉觉得泉镜花确实适合做杀手，是在咖啡厅被伪装成服务生的杀手袭击的时候。

　　女服务生端着职业笑容走到近前，托盘一掀，枪就已经对准茉莉的额头了。

　　她才刚眨了下眼睛，那女人纤白的手腕就被短刀穿透，颤抖着让枪支坠到地上。

　　那女人脸色一变，厉声叫道：“趁现在，动手！”

　　另几个隔得远些的杀手纷纷举起枪来对准这边，射出的子弹却被夜叉白雪织起的细密刀网阻隔。

　　茉莉看了眼对面受到惊吓的高山健也，想起每次出门前都被提醒着用唯一能打通泉镜花手机的电话所下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森茉莉。

　　可是这种情形，无辜的高山健也被波及受伤甚至殒命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不由皱起眉来，道：“镜花，在保证自己的前提下，尽快结束这一切吧。”

　　泉镜花低声应是，衣袖如鸟类的翅膀般飞扬而起，她本人亦如灵巧优美的仙鹤般在杀手间跃起致命的舞蹈。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这些杀手就都失去了反抗能力，其中最激进的那个直接被割断了气管。

　　过分年幼的mafia并没有把视线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她迈着轻盈无声的脚步走到茉莉近前，执刀复命：“boss，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您是要清理现场继续约会还是回mafia总部？”

　　这孩子还是太小了，才能问出这种话来，茉莉眨眨眼，道：“都这样了还怎么约会啊？”

　　泉镜花有些疑惑地挠了下脸，侧头望向旁边的高山健也，他就像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得，猛地向后一仰，带着椅子一起跌倒了。

　　泉镜花犹豫了下，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想扶他起来，高山健也的目光在店里巡睃了一遍——上午来咖啡厅的客人并不多，又出了这样的事。

　　无辜的店员和客人早就逃了，现在除了他们，房间里就只剩下痛苦呻吟的杀手，他绿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不受控制地望向另一侧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

　　那双不甘的，充血的眼睛正对上他的视线。

　　高山健也悚然而惊，猛地挥开泉镜花的手，后退两步，指着她道：“你杀了人啊！”

　　泉镜花茫然地侧了下头，望向茉莉道：“当时的情况，如果没及时处理掉她，boss有很大概率会受伤的。”

　　让boss受伤可是保镖的严重失格，受刑都是轻的，多半会死——mafia就是这样的地方。

　　“别担心，镜花没做错什么，”茉莉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超优秀的哦，会奖励你的。”

　　安慰了她可爱的保镖，就轮到可怜的，受到惊吓的恋人了。

　　茉莉在离高山健也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笑着问：“高山君，现在有好些了吗？”

　　她的笑容依旧那般地亲切明丽，不染一丝暗晦，正是让高山健也心生悸动的模样，他恍然道：“我，我没事。”

　　茉莉点点头，伸手拉他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哦呀，可真糟糕，”青年女性优雅的嗓音响起，挂在门口的风铃轻摇，撑着伞的和服女子走进店里，抚唇而笑，“boss，妾身不久前接到敌对组织预谋袭击您的消息，想接您回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您没受到惊吓吧？”她妩媚的红色瞳眸流转着波光定格在茉莉脸上。

　　“小事而已，镜花酱超可靠的，一个人就摆平了，”茉莉打了个哈欠，向她走去，“我上次被袭击是什么时候？好像有大半年了吧，真是让人怀念啊。”

　　“茉莉！”高山健也紧张地呼唤了一声，茉莉回头望去，他却嗫动着嘴唇难以言语。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明明是不同世界，不该触及也无法触及的存在。

　　茉莉望着他，露出一如初见的笑容，“高山君，以后遇到没办法自己解决的麻烦，可以去横滨最高的那栋楼，报我的名字寻求帮助哦，期待和你下次再见。”

　　她挥挥手同他告别，离开得毫不犹豫。

第72章

　　“作之助,我失恋啦，好难过~”

　　被扯着袖子撒娇的织田作之助有些反应不及，“这么小就恋爱了吗？”

　　在他看来,茉莉还是那个刚及他腰高的小女孩，而且他是老观念，总觉得恋爱就意味着结婚生子，实在是件很遥远的事。

　　茉莉道：“我不小啦，再过几天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

　　织田作之助震惊：“不知不觉你都这么大了。”

　　日本女生是二十岁成年,但多的是没十六、七岁就谈婚论嫁的,十八岁是真不小了。

　　可面前的女孩又分明地那样稚嫩天真,他不由道：“茉莉你的话，总让人觉得是在过家家啊。”

　　与谢野晶子扑哧一声笑出来,另一边搭着脚的江户川乱步扫了这边一眼，表示赞同，“织田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

　　茉莉怒了，“我超认真的，难道要正经给一笔分手费才算数吗，好像在羞辱人一样。”

　　织田作之助不明白怎么就和分手费扯上关系了,陷入思索。

　　江户川乱步凉凉地说：“你要是真那么难过，就不要直接失联两三个月，倒是给对方一个道歉和挽回的机会。”

　　“为什么要挽回，结束那就干脆结束咯！”

　　渣，真渣。

　　江户川乱步摇摇头，拿起面前的礼盒看了看,从里面拆出形状色彩各异的薄片饼干来，他挑拣着拈出一块放进嘴里,点评道：“下次来继续带这种吧，做得不错。”

　　没错，用来充当礼物的饼干是茉莉自己做的，而且是已经尝试过十几次，味道广受好评的成品。

　　考虑到她的身份，江户川乱步嘲笑道：“你果然是闲得无聊吧，所以才玩这种恋爱游戏。”

　　茉莉反驳道：“才不是，我这种女孩子学着做点甜点超正常的好吗，还特地带过来看望你们，乱步你居然这么说我，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毕竟吃人嘴软，名侦探没反驳她，继续像只松鼠似地咔嚓咔嚓吃饼干。

　　茉莉凑过去摇着他的手臂问：“快用你的超推理帮我看看，我到底什么时候能遇到理想型，就是那种第一眼看到就心动到不行，只要和他待在一块就特别开心快乐的人。”

　　江户川乱步嫌弃道：“你这哪是要恋爱，我看你分明是在发梦，快点放手，超推理是推理已经发生的事，你出门右转找神婆去吧。”

　　茉莉不光不放手还凑得更近了，紧挨着他，江户川乱步挣不开她，气哼哼地扭头瞪她，正对上她一脸有趣的表情。

　　越和她较劲她就越来劲，江户川乱步索性放弃继续吃饼干了。

　　茉莉挨着他仔细打量几眼，问：“听说你虽然矮又长着张娃娃脸，其实已经二十好几，有恋爱过吗？”

　　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江户川乱步很不爽，不屑道：“名侦探不需要恋爱。”

　　“可是超有趣超开心的耶~”就像在安利什么有趣的游戏一样，茉莉试图让小伙伴接受，“你可以试试呀。”

　　江户川乱步瞄了她一眼，心想，你就是在寻开心，而且也不见得多开心，倒是快把别人折腾疯了。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只顾着自己开心不顾别人，迟早有一天翻车吃大亏。”

　　茉莉眨眨眼睛，回忆了下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算隐瞒身份和高山恋爱是她有错好了，不过说到底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她有错吗，并没有啊！

　　名侦探这样意味深长地说完，就继续边把哈欠边吃起饼干来了，茉莉送的分量不少，这么短的功夫就被他干掉一大半了。

　　茉莉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他像只机灵又懒散的猫。

　　“乱步桑~要不要试试看和我恋爱啊？”

　　她用甜到发腻的嗓音怂恿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两三天约一次会怎么样，每次都给你带礼物，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和我提，统统满足你哟~”

　　江户川乱步停下动作望向她，绿色的眸中有些认真。

　　茉莉用更认真专注的眼神回望他，江户川乱步脸上那种无所谓的神情消失了，严肃起来之后倒有了点成熟男人的样子。

　　“你认真的？”他凝声问。

　　“超认真的！”

　　江户川乱步看着她带着明媚笑意的脸，再望向她热烈的盈满喜悦喜爱，仿佛望着最重要人一般的紫色眼睛，心中一动，颔首道：“嗯，你确实是认真的。”

　　他放下腿，随手抄起桌上的文件夹就朝茉莉敲过去，“认真讨打，不打不行！”

　　茉莉尖叫一声逃走了，江户川乱步虽然个头小但毕竟是男生，既灵活体力又比她好，一时间追得她抱头鼠窜，被敲了好几下。

　　“作之助，你在干什么啊作之助，”mafia首领连忙呼唤场外救援，“快点帮我拦住他！”

　　织田做壁上观，悠哉道：“真有精神啊，很少看到乱步这么活跃的时候呢。”

　　*

　　精美的灯盏散发出温暖明亮的光芒，坐在灯盏通明的室内看夜空，就显得尤其黑暗起来。

　　有时候光明和黑暗，好像就是这样的关系。

　　刚参加完避不开的商业宴会，因为不能辜负盛装华服，早早退场拉着充当保镖的中岛敦去了附近最豪华餐厅的茉莉看着窗外，突然生出这样的感慨。

　　这时，那片深重到化不开的夜色中，突然有细碎如盐的白点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

　　“欸！”

　　她眼睛亮起来了，指着夜幕对中岛敦道：“你看你看，下雪了欸！”

　　横滨的冬天并不算冷，虽然有下雪但很少，现在不过是十二月底就飘雪就更少见了。

　　中岛敦也有些惊讶，然后担心道：“看来今年冬天会格外冷，那些在孤儿院的孩子要难过了。”

　　“难得你还惦记以前的同伴啊，我记得你在孤儿院可是受排挤的那个，”茉莉打量着他，饶有兴趣地问：“他们中可没有一个为你说话，这样都不记恨吗，你果然都不像个mafia呢。”

　　被boss这般调侃的下属苦笑起来，“现在回想起来，大家都是很可怜的孩子，是因为处境不好，才格外担心落到更凄惨的境地。相比于可恨倒是更可怜些。”

　　道理也是这个道理，茉莉点点头，心想，但能这样谅解的也只有你了。

　　几年时间过去，中岛敦从荏弱孩童长成少年，可银白的发色配上干净单纯的气质依旧很好欺负的模样。

　　可几年mafia生涯，他确实不像从前那样怯懦了，倒是温和坚毅，通透纯粹令人心生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