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莫磐沉思道:“也就是说,从兵部查检出兵器之后,韩长史就不见了?”
老宗正点头道:“很可能是的。”又道:“老夫已经派人去寻找了,天黑之前应该能有消息。”
莫磐却不看好:“他要是不在京了,您恐怕找不到他。”
老宗正眉头都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他可是有官职在身,没有调令不能出京的。”
莫磐道:“他要是为他真正的主子做事,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律条?官职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老宗正眼睛陡然变厉,直视着莫磐,严肃道:“你是不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韩长史就是为他做事?”
莫磐看着他手里只剩下躯干的烧鸡,在鸡胸脯上大大的咬下一口,含混不清的道:“只是有些猜测罢了,我不能乱说。”
一句不能乱说将老宗正问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说出来,老夫与你参谋参谋。”
莫磐有些奇怪的看着老宗正,他奇道:“宗正爷爷,您是不是太相信我了?咱们这才是头一次见面吧?您就这样看好我?”
看这老头跟他推心置腹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年共同携手战斗过的老友一样,可以托付后背的那种。
经历过上午宣正帝说翻脸就翻脸的事之后,莫磐现在对人的感情这方面分外敏感。
老宗正没好气道:“老夫相信你不是好事?怎的,真像大皇子说的那样,老夫先抽你一顿,再跟你讲道理,做兄弟,你才会老老实实的说话?”
莫磐一噎,他道:“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吧,觉着咱俩感情升温的太快了,让小子我心里不踏实呢。”
老宗正也觉着他有些太心急了。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时间跟机会让他徐徐图之了,现下当务之急,是先说服莫磐。
老宗正呵呵奸笑了两声,他小声跟莫磐道:“自然是有回报的。”
莫磐也小声问他:“您老想要什么?”
第155章
老宗正嘿嘿笑道:“老夫家里有个嫡亲的曾孙女儿,生的那叫一个貌美如花,知书识礼...”
莫磐黑线:“打住,小子已经成亲了,马上要做父亲了。”
老宗正忙道:“你不是还有两个兄弟?老夫可不敢跟华柔那野丫头抢人。”
莫磐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绝对不行。”
老宗正急眼:“为什么不行?!”
莫磐一口咬定:“就是不行!”
老宗正换了个说法:“那,老夫家里还有个文武双全的曾孙子,让你妹子嫁过来总行了吧?”
莫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宗正看:不对劲,简直是不对劲!这老头到底怎么了?他现在明明是阶下囚没错吧?这老头是吃错了药跟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前程的阶下囚谈婚论嫁?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了大普了!
老宗正被他这样直直的看着,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
莫磐皱眉道:“宗正爷爷,您有话就直说,您这样跟小子打哑谜,小子可猜不出来。”
老宗正笑呵呵道:“老夫不是信你,是信你师父,信你师父的眼光。”
莫磐扔掉没了鸡胸肉的鸡架子,抹抹嘴道:“说说看?”
老宗正回忆道:“大约五...六年前?咱们这些老骨头宗室,都以为你师父是在劫难逃,大约下场就是一个死,区别只是体面与不体面罢了。嘿,谁知道,峰回路转,这秃驴不仅没死,居然还越活越滋润了!这背后要是没个说法,老夫是打死也不信的。”
“没过多久,京里就热闹了起来。先是华柔家的丫头跟凭空冒出的姓莫的野小子订婚,再是风靡起来的玻璃窗子,接着是京里哄抢不迭的各种素油,买都买不到的面膏脂粉,各种洗头洗脸洗身体的香皂...这些都是惠慈那小子进京之后才有的,这京里多少眼明心亮的都在等着他那个孝顺徒弟进京呢呵呵呵......”
莫磐叹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老宗正却道:“不,这很能说明什么!小子,老夫相信,未来天下肯定会有你一席之地,老夫愿意赌上一把。怎么,你这个正主反倒怕了?”
莫磐笑道:“您老别激我,我有自知之明,未来之事,谁都说不好。”
老宗正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年轻人,有点冲劲,老夫看好你!”
说罢,还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磐抽抽嘴角:......
他还是觉着这老头有说不出的古怪。不过,既然现在问不出来,以后他总会露出真是的目的的。
现在,他得先请这位宗人府的主人帮个小忙。
莫磐道:“其他的以后再说罢。宗正爷爷,外头的人可是都知道我被关起来了?跟着我的人都怎么样了?”
老宗正也转回话题,他道:“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呢,陛下病倒了,老夫便做主,就说你被叫到宫里暂住,索性你住在宫里也不是第一回了。公主府那边也是从里面封上了,除非有令牌,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跟着你的人,都暂时住在老五家里,你且放心吧。”
莫磐点点头,对老宗正道:“可否请您老给我的随从叫春分的带句话?”
老宗正道:“可以,带什么?”
莫磐想了想,道:“就说我好着呢,不要惊动扬州那边。”
老宗正把这句话在嘴里咂摸回味了一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道:“好,老夫必给你带到。”
莫磐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大大的一个哈欠,道:“谢啦。宗正爷爷,晚上我怎么睡觉?”
老宗正笑呵呵的回道:“屋里不是有床有被子,还能怎么睡?在床上睡呗。”
说完,就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走了。
莫磐:......
他看看潮湿泛着霉味的床铺,也只能将就了。
莫磐开始了在宗人府服刑的日子。有老宗正照顾,倒是没让他去倒马桶、擦地板、做粗活,除了消息不大灵通,吃饭睡觉有点煎熬之外,莫磐倒没觉着有什么不好。
空着的时候,他就去隔壁串串门,跟他师父唠唠嗑,跟大皇子斗上几句嘴,一天也就过去了。
在莫磐被围困在一亩三分地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悄悄的变了。
先是大皇子谋反被拿的消息传的满天飞,接着宣正帝病重的消息也被放了出来。
现在,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悄悄议论皇帝是不是不行了,新皇会是哪一位?
出于安全考虑,皇后封锁了六宫,禁足了甄贵妃和七皇子,严禁宫人随意乱串,发现了可以宫人立即乱棍打死,弄得宫里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朝臣们也是议论纷纷,但因着之前宣正帝要他们在家老实呆着的旨意,他们只能通过自己的渠道传递着不知真假的消息,担忧着自己效忠的主上。
只有之前被宣正帝留在宫中的几位阁老朝臣还能时不时的进宫去看望宣正帝,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不同于上一次宣正帝故意放出去消息试探众位皇子,这回,他是真的病的起不来身了。
惠慈大师告诫宣正帝不要大喜大怒,否则很可能会中风,并不是在找借口跟着他去见朝臣,更不是在危言耸听。以宣正帝目前的年纪和身体状况,一个弄不好,是真的会中风的。
那天,宣正帝先是熬夜费神的处理大皇子的事,接着又被气了个狠的,等莫磐退下之后,他就支撑不住,直接躺下了。
太医诊断:中风!
好在,董时敬听了惠慈大师的话之后,担心宣正帝,提前叫了太医伺候,宣正帝才能及时被救治过来,除了左边手臂不能动,腿脚走路不大灵变之外,眼睛还能看的见,耳朵也能听得到,最让人庆幸的是,说话清楚!
太医嘱咐宣正帝最好静养,身体还有可能重新恢复过来。
可是,宣正帝怎么可能静养?
朝廷不可一日无君,纵使他暂时不能主政,政务总是要有领头人的。
大皇子被禁宗人府,四皇子出京办事,五皇子向来是个不着调的,六皇子出身卑微,也未曾领过差事,七皇子,他跟六皇子一样,都是刚刚长成的少年皇子,同样没有办差事的经验。再者,因着甄贵妃的关系,七皇子一站出来,就会给人一个可怕的信号,宣正帝第一个剔除了他!
剩下的其他皇子,最大的也才十来岁,甚至还有在襁褓中的,都不做考虑。
数来数去,竟只剩下一个三皇子可以替他做事了。
但是,事情怎么会这样巧合,他算来算去,竟只剩下一个三皇子了?!
会不会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宣正帝越想越觉着是如此!
俗话说的好,谁是既得利益者,谁就有最大的嫌疑。
这几天,三皇子过的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他觉着,这三四十多年来,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志得意满过。
哈哈,老大被圈禁了,老四远在天边,老五是个喜欢玩男人戏子的,老六就是个鹌鹑,老七,哼哼,老七面上看着风光,但父皇心里也忌惮他呢!
只有他!成年的皇子里面,只剩下他可以挑大梁了!
三皇子日日去宣正帝大殿外头表孝心,眼泪鼻涕哭了一箩筐,头发都焦急的白了几根,看的文武大臣们感叹不已:三皇子还真是孝顺呢!
三皇子孝顺不孝顺的宣正帝不知道,六皇子是不是个孝顺的皇后却是感受到了。
六皇子到坤宁宫里去看皇后。
皇后嗔怪他:“在这个关头,你来本宫这里,可不是给人递把柄来了?该有人疑你别有二心了。”
皇后这几天操劳宫务,不小心着了凉,又时刻紧绷着精神,原本一点子的小病,慢慢酿成了症候。
六皇子得知之后,顾不得避嫌,早晚都来给皇后请安,伺候皇后吃药养病。
六皇子不在乎道:“儿子来给母亲尽孝,谁也说不着。有那包藏祸心的要说,就让他说去,左右儿子没想头,他们说了也是白说。”
皇后不赞同道:“你呀,尽说些丧气话。你有本宫看着,又德才兼备,并不比其他皇子少什么。你别看着现在老三一时风头无俩,好像除了他陛下就无人可选似的。但本宫是了解这位陛下的,最是多疑!三皇子越是不得不选,陛下越疑他,到时候,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说到最后,皇后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三皇子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只是附和皇后的笑,并不带其他的含义。
然而,六皇子越是这样,皇后越觉着六皇子是真的对皇位无欲无求,他跟她亲近,纯粹是孝顺她罢了。
要说皇后完全相信六皇子一心孝顺她,也不可能。只是,在这个皇宫里,即便有三分的真心,寂寞久了,这三分的真心也能被想象成七分。
剩下的三分都是可怜人的不得已而已。
大家都是这个宫里无依无着的可怜人,自然谁都有自己的不得已的。
皇后没有自己的孩子,六皇子没有母妃照顾,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能报团取暖呢?
从六皇子生母死后,皇后就在观察六皇子,终于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皇后向六皇子伸出了手,自此,他们就是这个皇宫里相互倚靠的人了。
养了六皇子这么几年,皇后自然是养出感情来了。
那么,为什么不是他呢?
若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他,她的下半辈子,也会顺心许多吧?
正在皇帝和皇后各有心思的时候,有斥候来报,江南兵乱!
请皇帝出兵平定江南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