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片的冒险
明日香弦鸣从那个男人的现身中察觉了麻烦到来的讯号,她平静美好的生活似乎会因此被打破。
“好吧,只是有点麻烦,”她这样对自己说,脑后黑色的小辫翘起,碧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但这足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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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练地在昏暗的小巷中穿行,明日香弦鸣一路躲避监控,到了自家黑诊所附近。
正要感叹此行顺利,就见一个酒气熏天的大汉扶着墙,从拐角走出,直接横在了她的路上。
小巷很窄,这代表着明日香弦鸣没法在大汉不让路的情况下通过。注意到对方没有要让路的意思,权衡片刻,明日香弦鸣开口,“可以麻烦您让一下吗。”
那人脸上泛着醉酒后的酡红,胡子拉碴,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搭着,明日香弦鸣有些怀疑他是否听到了自己的话,因为他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丧失了反应能力。
明日香弦鸣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觉得他有些微妙的眼熟,但又没有办法将这样邋遢的形象和记忆中的谁联系起来。
眼神扫过他的身周,一行行标签浮现。
【过量饮酒】【以往从事体力工作】【乏力头晕状态】【长期酗酒】
明日香弦鸣感到有些不妙,这种人身上很可能带有基础病,这种醉酒状态要是摔倒在这巷子里,是有可能引发脑卒中的。
醉酒状态会抑制身体的平衡功能和反应能力,如果说正常状态下人摔倒会下意识用手撑地缓冲的话,醉酒的人可能根本没有这种自保意识,会直接摔到地上。
明日香弦鸣没有什么乐于助人的爱好,不过要是有人在自己诊所附近出事的话,带来的麻烦也不少。其次她始终感觉这人很眼熟,有些在意。正好也算是给自家诊所拉客户,如果他清醒了不肯付钱的话,她也不介意采取一些小手段。
她把手搭在对方肩上,确认对方还有意识,只是不太清醒。想了想,她还是忍着这股浓郁的酒气架起这个一米八以上的大汉,一路扛进了诊所。
“诺,来客人了。”招呼了自己母亲一声,看着对方狐疑的眼神,明日香弦鸣又加了一句,“我保证会让他付诊费。”
把人放下,明日香弦鸣自己提着纸袋去了地下室,她把里面的资料连着纸袋全部放进了小型焚烧炉里,看着纸张一页一页烧了个干净。用一旁的小铲抖了抖灰,确定没什么遗漏,才离开地下室。
诊室里,明日香绪奈女士已经在病人无知觉的情况下完成了基本的查体,又不经允许地采血分析,体现了一家黑诊所应有的风范。
看到女儿上来,她随手把刚整理出的病案扔了过去。
明日香弦鸣看起了今天的第二份报告。
【诊断:轻度酒精中毒电解质紊乱患者基础疾病:高血压 慢性支气管炎疑有长期酗酒史长期吸烟史】
明日香弦鸣耸了耸肩,正好大汉躺在病床上,她借着这个姿势从他身上翻出了手机,没废什么力气便解开了密码,在联系人中翻找。
看到一条熟悉的号码,她愣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进行确认。
写有儿子备注的联系人号码,赫然和她手机里备注为松田阵平的号码一样。
好吧,找到谁是那个倒霉蛋了。
第17章 明日香的回合
还是被她知道了。
松田阵平挂断了电话,捂着脸蹲下。
上次有了明日香弦鸣的帮助,他的父亲成功摆脱杀人的嫌疑,却因为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那件事的影响。
拳击手是一个对于职业道德要求极高的职业,那些传闻给松田丈太郎的名誉留下了一丝阴影,错过那场重要比赛后,他一时间再也接不到新比赛。
那段时间,松田阵平总想着等事情过去一切就会好起来。小男孩的自尊心作祟,他也不愿意再让可靠的学姐知道他家的麻烦事。等后来他们熟起来了,他家的事却更说不出口。
松田丈太郎不知是被那段嫌疑时期的心理压力打倒,还是不能接受错过比赛的事实,他竟然就这样被打倒了。
松田丈太郎放弃了拳击,他开始酗酒,好长一段时间,他就像那个沙发上长的什么蘑菇一样,如同烂泥般糊在了上面。
后来被他妈说过几次,才慢慢的去从事一些修理的工作。松田丈太郎本就擅长机械和修理,去左邻右舍修修计算机补补水管,日子倒也接着过下去了。
但酒精在松田丈太郎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他对酒上了瘾,忍不住地去找酒喝。
每天的晚饭要就着酒才吃得下,要是一天没有喝上酒,他晚上就会失眠。
松田丈太郎没有酒友,常常一个人喝闷酒,喝孤酒,心情不好的时候喝得更狠。他们试过不让他喝,但松田丈太郎会忍不住到外面买酒喝,他买的酒良莠不齐,上次买到劣酒,那工业酒精直接将他喝到洗胃之后,他们也不敢拦了。
松田阵平感觉酒精正逐渐摧毁他父亲曾经健壮的身体,他有时会看见他手抖出汗,看到他站起身时晃一下,听他说心慌恶心。
骂也骂了,劝也劝了,他们真的拿他没办法了,中途松田丈太郎曾几次试过戒酒,但又被戒断反应拉了回来,控制不住地越喝越凶。
而现在,明日香弦鸣遇见了他的父亲,他喝得烂醉如泥的父亲,少年人的那些小心思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觉得自己有点在朋友面前没面子。
二十三岁的松田阵平大概会对朋友笑着说他父亲这段时间就是掉酒坛子里出不来了,但十三岁的松田阵平只想遮遮掩掩,虽然知道他的朋友们都是些很好的、充满包容心的家伙,他还是害怕这事被他们知道,害怕那些异样的眼神。
手机屏幕亮起,是明日香弦鸣的消息。
【line from明日香弦鸣:来诊所一趟吧,我想你父亲需要你,我也想见见你。】
松田阵平对自己说,心浮气躁乃是大忌。但他的手还是止不住地抖,他害怕明日香弦鸣会用怜悯而惊讶的目光看他,对他说,“那个酒鬼竟然是你的父亲,你真是太不幸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思想还在胆怯的时候,双腿已经迈开,朝着那个熟悉的地方奔去。
松田阵平的家离明日香弦鸣家的诊所不算近,他们几乎处于学校的两边。他跑得很快,心脏跳得像要从心包腔里挤出来,但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想不到。
几乎是凭着潜意识到了诊所门口,直到停在那熟悉的玻璃窗前,松田阵平才骤然回神,审视着自己。
头发好乱,衣服也皱巴巴的,鞋带散了,整个人像是被台风来回刮过几遍,乱糟糟地不象话。
他看着玻璃窗映出自己狼狈的身影,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样犹犹豫豫可不像你啊,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伸手把头发理顺,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蹲下身系好了鞋带。再起身时,他又是平日里那个自信坚定的小卷毛了。
吸了一口气,他推门而入。
他的身后,明日香弦鸣在路灯的阴影中注视着他的背影。
【刚刚没上去打招呼,算做对了吧。】
这样想着,明日香弦鸣有些无奈地翻上院墙,绕到了诊所的后门。
“我就不该因为担心跑出来等他。”嘀咕着,她轻巧拉开门,作出自己从未出门的样子。
“阵平,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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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担心不已的混蛋老爹在病床上睡得迷迷糊糊,松田阵平又回头看了一眼明日香弦鸣。
明日香弦鸣:笑
这种恶寒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他害怕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少女只是告诉他父亲已经得到安置,又说明了一些情况。
“不知道你们在家会给他测血压吗,他的血压有些偏高,已经超出了正常值,如果再不规范的话,病情发展下去就比较麻烦了。”
“他好像有长期饮酒史,尿酸也偏高,得好好注意,这个年纪可能之后就要出现痛风症状了。”
“另外他吸烟大概吸得有些猛,有慢性支气管炎,暂时需要用点消炎药,他有药物过敏史吗?”明日香弦鸣站在药柜边上问他。
松田阵平摇头,明日香弦鸣才从药柜中部翻出一盒药。
他看了一眼,“针剂?”
“嗯,不过得等酒精代谢完再用。这次喝酒过量伤到了胃,这段时间注意饮食,少吃辛辣刺激食物,不能饮酒,也不要抽烟。”明日香弦鸣解释道。
松田阵平点头,“谢谢,我会告诉他的。”
不妙的感觉逐渐蔓延,他这才发现明日香弦鸣的脸上挂着甜腻的笑。
“怎,怎么了?”
“病情的事说完了,接下来我们该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你觉得呢?”明日香弦鸣脑后的小辫翘起,显得她有些不怀好意。
“家里有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帮忙呢?难道我们只是陌生人,我不配参与你的生活吗?”她垂着眼,湿漉漉的碧眼显得可怜又无辜。“我明明把阵平当作最好的朋友呢。”
这是一道明显的送命题,松田阵平被那双幽绿眼眸盯着,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我家里的事我有些说不出口。”他无助地抓着自己的卷毛解释道。
明日香弦鸣微笑地看着他,“我们是朋友对吧?”
“当然。”
“那你相信我的医术吗?”
“你这年纪当医生也太夸张了……我知道了,我相信你的医术。”松田阵平在明日香弦鸣核善的微笑下艰难改口。
“所以,我治疗你的父亲,你是会给我诊费的吧。”
听到这里,松田阵平反倒舒了一口气。“这是自然,你要怎么收。”
“我可以治疗他对药物上瘾的症状,诊费的话,就拿他每个月的酒钱支付吧,他本该喝多少我收多少。这个价钱公道吧?”
松田阵平沉思片刻,“其实还挺黑的。”他接着就笑了,卷毛一抖一抖地,“不过也还不错。”
明日香弦鸣一巴掌糊在了他的头上,蹂躏着那头手感绝佳的卷毛,“你这家伙有困难早点跟我说啊,一个人憋着是看不起我的能力,觉得我搞定不了吗?”
“轻点!轻点!”松田阵平被她按得左摇右晃,他努力保持着平衡,“头发要被薅掉了!”
明日香弦鸣这才放过了他,她把小卷毛搂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
“辛苦了。”
被搂入女性柔软的怀抱中,被一种温柔的皂角气味包围,松田阵平莫名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之前担忧生气父亲酗酒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这个时候却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委屈。
“你这家伙,不要惹我哭啊。”他带着鼻音开口,人却是在笑,借着拥抱的姿势给了明日香弦鸣肩膀一拳。
她漂亮的碧眼弯起,“嘛,我现在暂时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要等某人走了才会恢复感知。”
“那我要是一直不走,你是不是要一直眼瞎耳聋?”松田阵平稍微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出去,被这个温暖的怀抱困住。
”总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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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和松田阵平的家人交代了情况,明日香弦鸣开始着手处理松田丈太郎的病症。
家人或许对他会心软,正规医院的医生也止步于劝说,但隶属于黑诊所的末世人明日香弦鸣有得是手段对付这样有严重酒瘾的人。
在这短短的一个半月隔离治疗时间中,明日香弦鸣以切磋拳法为由和松田丈太郎打了十三架,以利落的手法捆了他十八次,用了五十六次催眠和心理暗示,最终成功让松田丈太郎一看到酒就想吐。
脱离了酒精的控制,松田丈太郎逐渐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掌控能力,明日香弦鸣计划了他的复健计划,让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感觉自己活得像二十岁。
“小医生,你还真厉害。”
在又一次和明日香弦鸣进行拳法切磋以后,松田丈太郎感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