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蝉与狗
我走在前面,他则相当恭顺地落后半步跟着我。沿途许多人向这边点头,那些面孔大多是陌生的,只有一小部分是沉思会的成员。
那些新入学的孩子们则显得有些好奇,又有些胆怯。佩戴红色院徽的几个孩子笑嘻嘻地跟在我们后面,你推我嚷地在小声商量着什么。最后,一个相当瘦小,头发凌乱的小男孩快速跑到面前。
“你好,我叫科林。”他举起相机,莫尔索明显不认识这种麻瓜器械,警惕地握住袖子里的魔杖。
科林小声问道,“请问你能够让我拍个照片吗?”他看上去紧张极了,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照片?”我有些惊讶,联想起他们跟在我身后的动作,瞬间就明白过来,“噢,我懂了,你是打赌输了对吗?”
这个看上去相当瘦小的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让我找一个斯莱特林拍照。”
在某个瞬间,这种胆怯的,湿漉漉的眼睛使我想起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人。为什么不满足他呢?我明明早就满足过记忆里那个充满恐惧的影子了。
“当然可以,不过我很少走到镜头前面。”我走到光源处,莫尔索仍然紧跟在我身后,“如果拍好了,照片能够给我吗。”
“当然!”
科林明显松了口气。
就这样,那张逆光的,两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影子就生长在一张薄薄的纸面上。从背后照来的光将我与莫尔索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就像是两只扭曲的怪物停在窗口休憩一样。
它称不上好看,甚至能够说成失败。
不过这是我人生十二年以来的第一张照片,照片记录着过去,现在,我也是有过去的人了。
至于莫尔索,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安静地,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如同影子一样。我扭过头看着他,长时间的注视使他变得紧张不安。
“怎么了,派丽可?”他终于壮着胆子问道。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问道。
莫尔索低着头,纠结很久之后说道,“这张照片好像不是很好看。”
“嗯。”
“所以,能够给我吗?”
“不能呢。”
在拒绝他之后,我的心底突然升腾起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多可爱呀,无师自通地学会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先贬低得一文不值,随后再光明正大地讨要它。
不过,就像是人的喜好千奇百怪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积极争取,占得先机,才能让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是自己的。
不过,鉴于他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副手,我还是选择安慰道,“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与人合照,所以我也很想要。”
他紧张地笑了笑。
“去球场吧,我们耽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事实当真如莫尔索做的最坏的打算一样,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又一次对上了。我看见格兰芬多的那个队长站在像只熊一样的弗林特面前,两方队员都警惕而又挑衅地比划着。
至于林吉口中的马尔福——他站在队伍前面,在周围人高马大的队友的衬托下显得比他手上那把扫帚强壮不了多少。
他和波特都是细棱棱的。
“啊,瞧瞧是谁来了,”弗林特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的博克小姐可是个大忙人啊。奥利弗,你的队员不仅能找到一个新生做跟屁虫,还能把我们斯莱特林的人迷得晕头转向。”
莫尔索瞪大眼睛,比他反应更大的是格兰杰。
“弗林特!”格兰杰看上去快要气疯了,“你怎么能!”
不过打破这种紧张气氛的是仍旧十分没有眼力见的马尔福,他看起来十分得意,傲慢地举着自己手上的扫帚,看上去就像是已经举着那个魁地奇奖杯。
“噢,派丽可,你是来看我训练的吗?看,我爸爸给我买的新扫帚,光轮2001,上个月才出的。”扫帚在他手上被举起来,“我本来是想很晚一点宣布这个消息的,没错,我成为了斯莱特林的找球手。”
“很不错是不是?”他把扫帚递给我,不过被格兰杰冲上来打掉了。
马尔福得意的脸立刻垮下来,阴沉得盯着她,“滚开!小泥巴种!”
我应当对于此事反应激烈,所以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下的同时,就已经拔出魔杖。
身后莫尔索发出细细的抽气声,斯莱特林的一一个队员立刻把马尔福拽到后面去了。韦斯莱家的三个人几乎都愤怒地掏出魔杖,整个场上好像只有波特是处于茫然的状态。
当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相当具有歧视意味的词语时,罗恩·韦斯莱已经拿魔杖指住马尔福了。
“你会为你的话发出代价!”他生气极了,以至于不顾一切地用那根出了点毛病的魔杖施放咒语。相当不幸的是,那道咒语放出的巨大绿光直接反方向击中他的腹部。韦斯莱被撞了个结实,不断后退着倒在地上。
这种时候我倒是确信他将格兰杰当做最好的朋友了。
“罗恩!罗恩!”格兰杰尖叫道。
之间韦斯莱捂住嘴,不断干呕,最后吐出一条鼻涕虫从他嘴里吐出来,落到地面上。斯莱特林的那些人大笑着,韦斯莱的脸红得像他的头发一样。至于格兰芬多,那些魁地奇球员们只是围在韦斯莱身侧,他们看起来都不愿意去接近他。
这场风波看似已经解决了,以一个人颜面丢尽的方式。
我看着搀扶着韦斯莱的格兰杰,眨眨眼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在我思考着快速过滤掉那些危害极大的咒语时,韦斯莱明显已经抢得先机。
或者说,当我选择把格兰杰的尊严放在天平上衡量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变得不再重要起来。
不,她仍是重要的。
只不过没有我重要。即使我表现出十足的没有学院之见,但是在明显关系恶劣的对手面前选择攻击本学院的人,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背叛。所以,在方才的一瞬间,我所做的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判断——拔出魔杖既讨好格兰杰,不做攻击只是在警告那些斯莱特林。
这样的本能使我在某个微妙的瞬间感到羞耻。
“我们最好带他到最近的地方……”波特与格兰杰一人一边扶着韦斯莱,这时候他们好像都看不到我了。
做点什么呀,我着急地想。终于,在韦斯莱吐出一大口鼻涕虫之后,我向他施加一个“咒立停”。
波特立马向我道谢,就在我眼睛看向格兰杰的时候,那个在走廊上拦住我的科林跑了过来。他此刻显得欢快极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哈利,你们决斗了吗?”
韦斯莱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立刻被科林打断了,“天啊,这是伤员吗?哈利,你能把他扶住不动吗?”
“走开,科林!”波特警告他。不过这个男孩看上去和马尔福一样没有边界感,拿起他的相机就对着韦斯莱拍照。我凑上去看着那些洗出来的照片,发现我的衣角被拍进去了。
“噢,你好。”科林快活地向我打招呼,“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能给我说说吗?”
“你可以去问他们。”我指着聚在一起的斯莱特林球队,“他们亲眼目睹并且参与了全过程。”
科林斟酌着,然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波特他们三人已经离开球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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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丽可对自己的追随者逐渐粗暴起来。就像她在之前几章认为的那样,人都是在不断被驯化,当某些人成为“思想容器”之后,在她看来就变得简单且随意。
我们总是对陌生人太好,亲近之人太坏,大多都是这样。
不过我觉得对于派丽可来说,正是这样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才能催生她扭曲的友谊。因为那些不受她控制的,在她看来都是不可信任的。
好了,问题又回到那个关键的点上:派丽可究竟有没有把格兰杰当成朋友?
第46章 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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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委屈感立刻从心头升起,又从中孕育出愤怒的恶感。我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虚伪粗暴的东西裹挟着,上蹿下跳地宣示着失控。
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嘴唇紧紧抿起,肌肉不断向下拉扯。
最后,刺目的阳光使我感到无处容身。我又不是球员,在魁地奇球场上多做停留也显得毫无作用,更何况,此刻搞清楚我为什么会来的弗林特已经看过来了。
“博克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弗林特带着他的那一大群球员走过来,人高马大得即使是影子都能够把我们罩住。
“当然了。”我被拦住去路,只能颇为厌倦地重复道,“我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建立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古老学院,我们校徽上的蛇更是斯莱特林的象征。我想这一点即使是刚入学的学生都能明白,不需要你一遍一遍重复。或者说,弗林特学长未来想要做第二个斯内普院长?那或许你需要和院长好好沟通此事,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对了,我想,以学长的魔药课成绩,继承我们院长的衣钵恐怕有点困难。”
我的态度好像终于惹怒了他,或者说,我就是为了惹怒他,并且以此来宣泄心中因为方才那场闹剧而升起的恶火。
凡事总得有原因,将愤怒合理化,这样就可以解释那些晦涩难明的情绪来源。真正的勇者从来不会逃避情绪,我不是懦夫,所以我选择追溯源头,终于找到这场挑衅的源泉。
恰巧,他一开始就在出言讥讽。
一切都好像变得轻而易举起来。这里每个人愤怒的姿态都是一样的,像只斗鸡一样撑大胸脯,又愚蠢地瞪大双眼。那些站在周围的人因为惊恐而屏息,他们或许是听过我的传闻,又或者见过我教训他人。
不过他们仍旧瞧不起我,认为只要一点点压力,我就能够像他们教训过的每一个混血一样低下头,讨好的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可惜,他们尚未明白这样示弱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世间利益皆为饵食,无论是掌握钓竿的人,还是池水中的鱼,都在有意无意地追求它。因为它是有用的,有用的就是好的。
每一个实用主义者都这样说。
所以,追随示弱的背后都象征着能够打动他人的利益。一旦你所能给予的不再满足身边的狗时,那些狗就会变成狼。至于那些一直对你所涵盖的象征意义不感兴趣的人嘛——
狼就是狼。
弗林特想让我变成狗,但是他错了。
“我倒是忘了,除了韦斯莱,博克,你也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吧。”他拿着所谓的最新款扫帚,得意地在我眼前晃了晃。这种低级的挑衅姿态使我想起孤儿院的艾里奇,他总是没有礼貌地大呼小叫,像条杂|种|狗一样整日在楼道上游荡。
“走开!”我拔出魔杖指着他的脸,“或者说,你想在这里和我讲道理。”
“道理?”他的嗓门比我还要大,“我觉得对一个背叛者不需要道理。博克,别以为你现在有个家族愿意收养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变了,你和那个泥巴种一样——”
此时并非他明智地选择闭嘴,而是我直接替他作出决定。
周围那些此起彼伏的惊呼不亚于方才第一声“泥巴种”出现时的惶恐,任谁都能看出来,我抹掉了弗林特的嘴。他的嘴唇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整张脸的下半部分只剩下光滑的皮肤,柔软地蠕动着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讲道理,又不愿意让路,那我只能选择更加粗暴的方式了。”我心平气和地说道。
此时,我终于明白那本藏在寝室的日记本为何总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因为有一个情绪宣泄口真的十分舒服。周围恐惧的目光并不能使我感到不适,恰恰相反,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低下头颅时格外能够取悦我。
可惜科林刚刚跑走了,我有些遗憾地想,不然让他把这一幕拍下来,就能拿去给格兰杰看了。
不过格兰杰应该不会高兴吧。我身边的人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不高兴,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全然的快乐总是短暂且梦幻的。而那些情绪都藏在他们小小的皮囊下面,因为一层薄薄的皮肤而变得难以理解起来。
此时的莫尔索倒像是一个合格的捧哏了。
我的视线在那些瑟缩着的队员身上不断游移,他们都躲闪着避开。马尔福红着脸,像是十分羞耻地跑过来。他拿起之前被格兰杰一把仍在地面上的扫帚,小声哀求我,“派丽可,我们今天得训练,你能不能……”
他此时仍想着心爱的魁地奇,真不知道是单纯好,还是应该将此称之为愚蠢。
不远处被众人掩护起来的弗林特身边,有队员不停抽出魔杖想抹去咒语的效果。可惜,他们都失败了。于是,这些被弗林特的惨状吓破胆的家伙们选择龟缩在一起,瞧着年纪最小的马尔福与我交涉。
说句实话,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为何会如此胆怯弱小,就像无法理解马尔福总是沉浸于自己家族声望给他塑造出来的,那种单纯到险恶的世界。如果此刻有人愿意拿起魔杖,我倒是能高看他们一眼。
“那么,报酬呢?”
马尔福明显愣住了,“什么报酬?”
“我是说,替弗林特解咒的报酬。马尔福,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可免不了怨恨招致的恶果。”我用魔杖轻轻敲击掌心,堂而皇之地扭曲事实是我的拿手好戏,“弗林特惹怒了我,如果你的记性还不错的话,你应该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的脸立马涨红了,语句在嘴里艰难地绕了圈,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会道歉的,请你、不对,求你……”
话语在嘴里最终只是囫囵滚了一圈。他终于说不下去了,把扫帚往地下一扔,就快步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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