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聊赠黄粱
宇智波瞳走在参道的正中央,踏入前方的神社。
寂静的空间回荡着她的跫音。
瞳顿住脚,狭着眼看向前方背对着她的人:“我知道你是谁了。”
她语气笃定。
“不转过来看看我吗?这个幻术世界的主人。”
“上个周目的‘我’”
*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出色很多,”幻境的主人仍然没有转过身,“我有点好奇:你是怎样认出我的身份,又怎样破除掉那个幻境的?”
祂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仍然让宇智波瞳听得清楚,明白,但也同时,那声音带有极强烈的模糊性,瞳完全不能回忆起对方的音色语气。
“你给的提示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瞳试图将对方的声音记得更为清楚,然而,这个努力失败了——那声音仍然无法被记忆,真奇怪,声音竟然还会给人一种蒙面的神秘感。
“般若,幻境,以及塑像。”
般若是由强烈怨气而生的鬼怪,物理攻击对它无效,专攻精神的幻术才能对它起效,但也不至于令般若自毁。诞生于怨念中的般若会愈发愤怒,变得更加强大,并想让人体验它同样的痛苦——看似胜利的宇智波瞳其实是跌入了般若的幻境中。
而提示也一直存在——鸟居前那尊遍布苔藓的潦倒塑像如果清洁干净,就会发现那塑像的面容正是宇智波瞳。
而幻境中的一切,不仅是瞳自己的回忆,也是般若的回忆。
宇智波瞳和般若,是一体两面的存在。
“我猜,你现在也已经不算‘人’了——这就是你逆转时空的代价吗?”
“你真的很聪明。”祂叹息,“那幻境本来会让你体验我的一生的,你会明白一切的——但你竟然提前挣扎出来了,打碎了我的幻境。”
“也确实如你所言,我此时的状态是非人——这是代价的一部分。”
祂继续道:“你要完成我的、不,是我们的心愿——”
“改变最后的悲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祂似乎笑了:“看来我们的心愿的确是一致的。至于你去往咒术世界认识悟,那是我另外的私心,和一个……约定有关。”
“你也认识悟?”
话说出口瞳就知道自己太傻了,既然祂在神树上留下了那样抽象的眼镜猫猫,说明祂和五条悟的确认识。
“比你晚很多,”祂说,“我在父亲们去世后才觉醒轮回眼的力量,失控的力量让我穿越了空间——穿到一个奇特的空间——我遇见了被关起来的他,嗯,二十八岁的五条悟。”
“被关起来?”
祂语气淡淡的:“别担心,你的挚友五条悟已经不会被关起来了。毕竟你已经封印掉了罪魁祸首了鳎绻翟诓环判模憧梢愿嫠呶逄跷蚪沤氖虑椋盟颜饧渚吣玫绞帧!�
“……你果然一直在窥视我,”瞳眨眨眼,“开着万花筒的我能够穿越到咒术世界也是你做的吧?不然光是万花的力量应该不足以穿越世界——包括预见未来这些事情。”
祂笑了一声:“我的确……稍微地注意了一下你,拥有这样的力量,我即使不窥视你,也能知道你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不过的确是我只是给你提供了去往异世界的道路,真正的选择是你自己做的,与悟结交友谊也是出自你自己的本心,这点我并没有干预,我也无法干预人的情感。”
“你很敏锐,你能够预见未来以及对于邪恶者的警惕心也是曾经的我留下的后手之一,”祂补充了一句:“但无论如何,你比当时的我做的要好得多。”
“不,我没有你做得好。”瞳看着那个无论如何都很模糊的背影,“是你牺牲了自我才为我创造出了有利的环境……谢谢。”
虽然祂只是轻飘飘地提起“非人”是代价的一部分,但可以想象,上一个周目的自己为了逆转时空一定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宇智波瞳的心情很沉重。
“牺牲自己?”祂奇异地重复了这个词,诡异地沉默了一会,“……你不会把我当成那个又丑又弱智、烦人又弱小、全凭情绪行动的般若了吧?”
“呃,不是吗?不然你怎么不敢转过脸来?”
“虽然我们本质是同一个人,但你如果这样想,我真的会揍你的哦?”
“好吧我开玩笑的,”宇智波瞳放弃了激将对方转过身来的念头,“你应该是更为高级的一种存在形式?令我,我的感谢是真的,虽然你看起来并不惨,而是变成了更为强大的非人存在。”
祂叹气。
“虽然很想收下年轻的‘我’这个感谢,但我还是要说——难道你走在参道正中时就没发现吗?”
参道的正中,是神明的道路,只能由神明本人行走。
“你能够行走于神道之上,分享我的部分力量与权柄,说明虽然时空迥异,但规则下我们仍为一体,这同样意味着——”
“代价的一部分,会由你来承担。”
第120章
在最初的周目里, 十五岁的宇智波瞳同样选择离开了木叶隐村,但并非是前往咒灵肆虐的异世界,而是前往湿骨林修习仙术。
在睽别木叶、前往湿骨林的那一刻, 十五岁的忍者少女忽然心有所感, 似有所觉地回望——
晴天朗照下,木叶人流如织,往来的忍者飞檐走壁,满载着货物的马车驶进驶出, 繁华热闹。
但宇智波瞳的目光并未在这一景象停留, 她极目远眺, 最终,目光落在了那座极具特色的赭红建筑上。
那是火影楼,木叶的权利中心所在。
火影楼牌匾上的墨色的“火”字在炽亮的阳光照耀下显得黯淡无比,几乎要看不清。
而以赭色为主的火影楼建筑本身却在那金色日曜下触目惊心的艳丽着, 交织出一种厚重沉凝之感,几乎要压得人无法喘息。
不知为何, 宇智波少女心中隐约生出些微不安。
她隐隐知道木叶此时各派系之间的争斗倾轧,然而这个年轻稚嫩的孩子被位高权重的父亲们保护得太好, 从未真正深入地了解过其中的黑暗之面。她只是察觉到了其中的暗潮汹涌,但对于如何解决却力有未逮。
——这都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 这个年轻幼稚的孩子对自己说。
只要足够强大,没有什么不可挽回的。
一切的恐惧皆来自实力不足。
将心中升腾起的一丝微乎其微的犹疑压下, 宇智波瞳转身踏上前方的道路,不再回头。
木叶就这样在她身后渐渐远去了。
修行本身是一件相当枯燥、令人厌倦的事情。湿骨林的这段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宇智波瞳只是重复着繁重而乏味的修练日程,
毫无疑义, 这个糅合了忍界最强者的血而生的宇智波少女在通往强大力量的道路上有着出类拔萃的禀赋,同时有着极为坚强的意志力——最终,她在日积月累的勤勉积累下,终于在一次偶然的顿悟中爆发了珍贵强大的木遁血继,并于后续的修行中逐渐将木遁及仙术臻于化境。
湿骨林仙地远离尘世,消息不通,于是等学成归来的宇智波瞳回归木叶时才愕然从他人口中得知——
她的父亲宇智波斑携带九尾袭村未遂,死于终结谷之战;而另一位父亲千手柱间则自那一役后元气大伤,卧床不起最后与世长辞。
噩耗降临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宇智波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只是个荒谬绝伦的梦境。
只要醒来——
梦境破碎了,露出赤、裸、裸的现实,恶魔在她耳边低语:
这就是现实,现实是属于人间的地狱。
苍鹰的嗡嘤声在她耳旁无休止地萦绕,过了很久,瞳才大睁着那属于宇智波的、被诅咒了的眼睛环顾四周,看清了那苍蝇声音的来源:
——是人类啊。
是她父亲们建立起这块名为木叶的理想之地,以自身强大武力守护着的人类。
可是奇怪,太奇怪了。
这群人类同情怜悯的的面具下,是隐秘的审判的目光。
宇智波瞳,这个诞生于战场之上,糅杂了世仇的血而生的孩子,如今亦是九尾袭村的暴、徒与守护木叶的英雄共同的、唯一的后裔。
他们审判着她是究竟是属于那背叛的暴徒,还是木叶的英雄。
但他们失败了。
他们无法从这个失怙的少女表情中分析出她的立场。
这位出身复杂奇异的少女没有仇恨,没有悲伤,甚至没有流泪。
仇恨?认谁为仇?向谁去恨?
这是她至亲之人的相互屠戮。
那庞大而剧烈的情绪无法安放,这一刻她甚至羡慕乃至于嫉妒那些复仇者:他们有着明晰的复仇方向,有着清晰的、可以去宣泄心中仇恨与愤恚的仇人。
但她没有。
巨大的、无法宣泄的痛苦麻痹了宇智波瞳所有的感知,继承了木遁、掌握了仙术的她空怀着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拔出手中所向披靡的利剑,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可以复仇的对象。
一种莫大的空虚从内部蚕食着她。
然后某一个瞬间,毫无征兆的,这个表面强大完美的少女从内部自己崩毁了自己。
这种程度的毁灭犹如大洪水爆发,积压已久的堤坝在到达临界点的一霎那忽然决堤,灾难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而下。
也正是那徘徊在生与死的痛苦之中,宇智波瞳得到了世间另一个至高力量的象征——掌控阴阳的轮回眼。
传闻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逆转生死的宇智波血继至高形态。
那么,要复活父亲们吗?
不。
宇智波瞳看向火影岩,初代目的雕塑头像神色肃穆地注视着他所守护着的村庄:这个柱间与斑自幼年起便幻想着的、可以庇护所爱之人的理想国。
只可惜,到头来这个名为木叶的理想国将两位创始人激烈的理念冲突愈发突显出来,最终葬送掉的不只是当年纯洁高尚的理想乐土,还有两位创始人的友谊与生命。
如今已然站立于新一代忍界巅峰的宇智波瞳走上那雕刻着头像的峭壁,在父亲们曾站立过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的木叶——这个曾寄托着父亲们美好愿望的、兴盛繁荣的村庄——就是这么一个只需要她用地爆天星招来陨星就能轻松毁灭的村子,她最爱的亲人们却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也是那一刻,宇智波少女清楚地意识到,即使她于此时复活了柱间与斑也毫无用处——两人之间理念的分歧迟早会导致类似终结谷之战的爆发。
在这个时间段,柱间与斑的冲突已然无法回转:宇智波斑已经彻底对于木叶这个失败的产物愤怒、失望,甚至想要毁灭;而千手柱间则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木叶的存在。
从某个宇智波瞳所不清楚的时间点开始,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便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命运分叉口。
宇智波瞳仔细回忆,发现那分歧其实在回忆中已经初现端倪。
只是那时候她还太年幼,没有察觉到真正的异常,但也凭借着一个孩子的敏锐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两人的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
这种矛盾携带着宿命的轮回,仿佛一种宏大、神秘、沉默而不容抗拒的力量在他们之间制造裂痕,挑拨对立,希冀着最后兵戎相见的结局。
那种宿命感在她回来后知道柱间从背后将刀捅进斑的胸膛时到达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