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聊赠黄粱
如果要抗拒这种宛如被诅咒的命运——宇智波瞳于窒息溺亡的命运中忽然找到一根救命的浮木——那就从一开始就将这种掐灭走向毁灭的可能性!
宇智波那种狂妄疯癫的血液在她身体里激烈地燃烧起来,将她的心脏滚沸,将这一倾覆现实因果的疯狂念头烧成无可救药的坚定信念——既然宇智波先祖都能凭借着万花筒写轮眼开发出“将一段时间内发生的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变成没发生过,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化为现实”这样逆转现实因果的禁术伊邪那岐,那拥有着轮回眼的她逆转这个无可挽回的悲剧现实又有何不可!
她偏要逆转时间的齿轮,改写宿命加诸于他们的悲剧,将所有的一切通通推翻重来!
伊邪那岐能够逆转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她要将回到过去这个概念延伸至十几年前——木叶刚成立不久,宇智波斑对于木叶、对于世界,对于人性尚存希望的时候。
一旦升起这个念头,生性固执的宇智波心中便再也没有放弃这一选择。
行动力极强的宇智波少女立即全身心地沉入了对于时空间的研究中,也正是在这种一次次接近时间维度的尝试中,她得以在轮回眼的帮助下窥见另一些时空的存在——自然而然地,宇智波瞳发现了佐助与鸣人那个世界线的存在。
而这对因陀罗与阿修罗的转世更是激起了她对于彻底终结这两者悲剧宿命的决心。
宇智波瞳通过那个时间线发现了黑绝的阴谋以及父亲斑的假死——但这一切并没有让宇智波瞳动摇她扭转时间的念头,某种程度来说,她的叔叔千手扉间说宇智波时可怕而邪恶的一族是正确的:宇智波一旦选定了自己的道路,那就很容易一门心思地将这条路走到黑。
事已至此,消灭阴谋家黑绝已经没有意义了,仍然活着的宇智波斑不会愿意重回木叶,瞳甚至认为失去了月之眼这个理想支持的父亲斑会陷入另一种更为虚无的痛苦之中——不如逆转时间,回到一切悲剧都未开始的过去。
*
在这种可怕的执念下,宇智波瞳的研究进步神速,不过数十载的时间,她便领悟到与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触碰到的时空间法则,并借用轮回眼的力量施展新创的忍术成功地跳转了空间的维度——
是一片充斥着妖魔鬼怪的奇特空间——这不是属于忍者的世界,甚至力量体系也截然不同。
面目狰狞的邪恶之物狂啸着向她袭来。
没有任何迟疑,忍者的本能令宇智波瞳下意识地立即做出了反击。
几次攻击下来,宇智波瞳发现似乎偏物理的攻击对于这片空间中的魑魅魍魉并不起效,那些挥舞着爪牙的丑陋生物低智而又狂躁,瞳躲闪间不断更换着攻击方式,最后发现木遁的仙术似乎对它们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这种作用在宇智波瞳用木遁吸取查克拉的方式吸取了这些丑陋生物的能量后愈发明显。
她已经隐隐明白了咒灵的攻击形式。
只要用仙术吸收这些妖邪的能量,宇智波瞳就能用这些奇特的能量反过去攻击到它们。
“咦——是同样被关进狱门疆的人类吗?好稀奇!”
一道活泼的声音忽然从一众魑魅魍魉的杂音中穿插进来,分外清楚地在宇智波瞳耳边响起。
一个人类。
虽然这么形容多少有些怪异,毕竟宇智波瞳自己也是一个人类,但她当时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确实如此。
在一众丑陋而怪异的妖邪志怪中忽然出现一个形容正常的人类,照理来说她应该为此感到欣喜。
但宇智波瞳只是远远地沿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双手结印——
一座覆盖了木遁仙术的小木屋拔地而起,宇智波瞳神色漠然地走了进去,粗壮的木遁藤条随即地将门给关上了——这座附有木遁仙术的木屋会吸收掉周围攻击的咒灵。
她太疲倦了。
在漫长的岁月中,这个曾经在父亲羽翼下天真快乐的宇智波少女如今早已丧失掉了对于人性的信心,同时也失去了与人交流往来的欲望。
宇智波瞳没有理会那个陌生人类的打算,尽管对方可能是这妖邪遍地的世界里唯一的活人。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现在对于他人的观点和父亲宇智波斑愈发相似。
冷眼旁观过两个不同世界线的木叶,唯一不变的是人心的黑暗与人性的贪婪:木叶已经因此衍生出太多悲剧,真正的英雄只能于黑暗之中背负着骂名毁灭,而那些沽名钓誉的贪婪小人却正大光明地站在台前享受着权力带来的荣光;口口声声宣扬着大爱与大义的理念,背地里却衍生出来搜罗训练孤儿、以咒印操控他们做上不得台面腌臜事情的根部……
人类实在是丑陋又可怕的生物。
宇智波瞳抱着这样深刻的悲观想到。
但她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宇智波瞳必须抱着自己能够改变所有悲剧的信念才能够坚定不移地将这条道路走下去——她不能去细想她究竟要怎样才能解决掉木叶里存在的黑暗,结束掉两位父亲的分歧。
诚然,以她如今的实力想要杀掉黑绝,杀死木叶乃至全忍界的异见者都毫不费力,但一切问题会因为这样的杀戮而被解决吗?
杀掉一批人,还有一批人,除非将人类全部屠戮殆尽,否则人所聚集的地方一定会发生争斗——这是贪婪的、狭隘的人性必然会导致的。
宇智波瞳潜意识里这样认为。她一心留在木屋里继续着自己的研究,期盼着解决掉最后有关时间的难题,完成自己多年的夙愿。
显然木屋外面那个人并不这么认为。
虽然宇智波瞳从一开始就表明了冷漠的态度,但外面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是天性就是如此热情活泼还是在这个满是妖邪的鬼地方呆久了寂寞疯了——自从发现了这地方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人类存在,他就时常在木屋外自顾自地和瞳说话,哪怕木屋内的另一方毫无回应。
有时是毫无意义的问候语。
“早安!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哦,可爱的小姐。”
“午安!啊,今天遇见了一只超不妙的咒灵——长得也太丑了——总之超不幸的!”
“晚安!明天又会是美好的一天哦。”
尽管这个名为狱门疆的地方时间是混乱的,鬼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分辨早晚的——时间混乱这一点还是那个自我介绍为“五条悟”的家伙告诉宇智波瞳的:狱门疆内没有时间的概念,这里是一个时间完全混乱的诅咒淋浴器。
虽然并不理睬他,但宇智波瞳也渐渐从他的话语中收获了许多信息:那些丑陋的怪物在这个世界被称为“咒灵”,而他是一位祓除咒灵的咒术师,同时还是深受学生们喜爱的麻辣教师——这个名为狱门疆的空间正是邪恶反派关押这位教师的地方。
“……没办法,因为我实在是太强了嘛——毕竟只要我在外面,那些反派根本就搞不出什么像样子的事情诶!”
他的语气相当轻快活泼,仿佛被独自困在这个时间混乱、咒力受限、无法从内部被打破的流放监牢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说真的,宇智波瞳打心眼里佩服五条悟这种乐观的精神。
虽然她也在努力地试图打开这片空间,重回自己的世界,但正如五条悟而言,这里的空间几乎不可能从内部被打破——唯一的好消息是这里的时间混乱,他们两人在这个鬼地方度过千百年岁月外界也许也就几天的时间——从这个角度讲,狱门疆真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神奇之物。
总而言之,如此漫长的时间倒是给了宇智波瞳一个人潜心研究时空间忍术的机会,以及,为她的研究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实验场所——毕竟狱门疆内的时间特性实在是奇异极了,要是她能琢磨透这一点,肯定会对于她另外时间法则助益匪浅。
没有白天与夜晚的区别,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无比模糊,人类在这种近乎于无垠的时间与空间中会产生同样漫无边际的孤独之感。
而在这能将人折磨疯的无边孤独中,来自同类的声音是如此珍贵。
尽管宇智波瞳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满怀着对人类这一物种的失望与愤恨,但却渐渐在这样广漠的孤独境地中不可避免地滋生了对于能与智慧生物交流的想法。
渐渐的,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甚至对于五条悟每日例行的自言自语产生了一点点微妙的期待。
一点点。不多,但足够在漫长时间的累积下逐步衍变为一种习惯。
所谓习惯便是,一旦失去了,便会觉得生命中缺少了什么,浑身发痒,心脏空空落落的。
而五条悟也实在是太锲而不舍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和她说一些骚话,哪怕宇智波瞳并不回应他也仿佛自得其乐。
前一秒还说着“说真的,你不好奇我长什么样子吗?当时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诶,这么久了也不出来看看我,伤心!我可是大帅哥哦——”后一秒又开始胡言乱语,“当然啦我长得这么好看,主要得感谢我的父母,要不是他们给了我这张嘴,我也不会在这里胡说八道。”
正在屋内绘制符咒的宇智波瞳:“……”
第一次见面时距离虽远,但宇智波瞳还是凭借着忍者优秀的视力看清了五条悟的长相了的。
“喂,你不会真的以为人家是猥琐丑男所以不肯出来见我吧?至少要出来见一见嘛!”
我知道的。宇智波瞳在心中默默地回道,我知道你有一双令人见之忘俗的漂亮蓝眼睛。
哪怕是以世间最严苛的标准来看,对方也绝对是位不折不扣的帅哥。
她惯例的沉默,五条悟于是愈发肆无忌惮地说骚话——
“哎呀,抱歉,今天又吵了你这么久呢——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这么久对我无理取闹的包容和陪伴——都是你罪有应得的,谢谢。”
宇智波瞳:“……”
说真的,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欠扁的?他真的是自己口中那个深受学生喜爱的麻辣教师吗?
深受学生喜爱的麻辣教师这波皮完了后还是一如往常地道别。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梦里有我——”
宇智波瞳忍不住回了一句:“做个好梦,梦里有你——这是矛盾的,谢谢。”
外面陷入奇异的沉默,过了一会宇智波瞳才听见对方轻轻的声音,低柔缱绻得像是怕惊扰了梦境:“……真的假的,你刚刚对我说话了?还是说只是我的幻觉?”
随即,他又迅速地推翻了自己的幻觉论,声音变得快乐起来:“啊,你再说一遍——抱歉我真的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毕竟一直关在狱门疆里,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肯定超级超级久了!”
“说真的,再不和人说说话,我都要感觉自己要变成失去语言功能的野人了欸!”
“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只能祓除咒灵打发一下时间,一开始还能拿出手机玩玩离线的单机小游戏打发时间来着,可是后来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完全——糟透了,是不是?所以——”
他放缓嗓音,敛起之前轻浮的语气,认真地恳请道。
“再和我说说话吧,我想听你的声音。”
宇智波瞳多少有点理解对方此时的激动。
就算厌倦人世如她,在如此漫长无止境的时间之中也会产生想要和人交流的欲望,更何况这个名为五条悟的家伙一看就是那种喜欢热闹、多少带点话痨的人,肯定在如此日久月深的孤独之中几近发疯了吧。
她倚靠在墙边,知道这个偌大的孤寂空间中除了她之外的另一个人类也同样在倚靠外面的墙上,两人的距离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木墙。
说些什么呢?
或许是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宇智波瞳心中也渐渐被一种接近于悲怆的怅惘之感淹没。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面对至亲至爱之人,我们往往难以向对方袒露我们真实的遭遇与想法,种种复杂的感情阻碍着相亲相爱的人们坦诚相待;但面对着萍水相逢、与自己没有半分利益瓜葛的陌生人,却又可以很轻易倾吐自己真实的心语——宇智波瞳已经一个人憋太久了,她以为自己不存在倾诉欲,事实证明她错了,大错特错。
柱间与斑去世后,宇智波瞳就失去了她最亲密的人,也失去了可以深入交流的对象——尽管还有千手扉间这一血脉亲人,但瞳有些话,也无法说与这位严肃冷静的叔叔听。
脱离了忍者的世界,在这个被用作流放监禁的异空间中,面对着一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宇智波瞳忽然生起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欲望。
或许是因为五条悟确实是个极好的倾诉对象:虽然他总是时不时就要皮那么一两下,但也正是因为五条悟的插科打诨,每每将过于凝重的氛围变得十分活泼,令宇智波瞳得以放松情绪,跳脱出悲情的回忆,更冷静地讲述下去。
也许是做过教师的缘故,这个名为五条悟的男人认真起来确实极具魅力,也极擅长指点迷津。
宇智波瞳也从他的口中获得更多关于咒术世界的消息。
——那是另一个不同于忍者世界的、绚烂多彩的异世界。
*
不难想象,在这名为狱门疆的流放空间之中,被孤独深深包围的两人的感情是如何以火箭般一日千里的速度突飞猛进。
于是在这被时间遗忘了的监牢之地,默默见证着这段特殊而深厚的情谊。
两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从探讨理想、探索时间奥秘、到互诉过往,无话不谈……
一段感情——尤其是一段美好的感情会令得人变得越来越好——这句话并没有夸张,至少对于宇智波瞳来说是这样的。
在狱门疆内的日子里,与五条悟的这段奇妙友情令她摆脱了那曾经深深困扰着自己的悲观厌世,变得更为成熟理智,可以用更为冷静客观的态度去思考自己曾经的计划。
同时在两人共同努力下,宇智波瞳对于时间与空间的法则造诣也越来越深厚——这意味着宇智波瞳能挣脱狱门疆重回忍者世界的希望也越来越大。
某种程度上来说,宇智波瞳是感激狱门疆的——如果不是它,瞳也无法如此轻松地掌握时间的奥秘,也无法遇上此生挚友——五条悟。
但两人仍然没有正式地见过面。
明明在最开始五条悟曾经耍无赖要让她出来,但随着他们认识得越深,他也默契地不再提起见面。
愈是了解对方,便愈是明白——他们迟早要分别。
隔着不同世界的,不同时空,不会再见,分别亦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