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云开霁
“系统的存在么？”
世界意志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看着花野井千夏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老者在面对耍赖要糖果的调皮孩童一般。
“系统的存在是什么，那个孩子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吧，它很信赖你呢。”
想要试探的小心思被拆穿，花野井千夏也不在意，面不改色地“哦”了一声，字典里压根没有“害羞”这两个字。
“那你就回答前面那个问题，为什么我能听到其他系统的对话，莫非我是你亲生女鹅，位面之子？”
花野井千夏万万没想到，她这个厚颜无耻的答案，竟然还真的得到了世界意志的肯定。
“唔，若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
盘腿坐在病床上，尽管披着乌丸莲耶的皮囊，可有世界意志这个内里在，他硬生生变得仙风道骨，和蔼可亲了起来。
就是嘴里讲出的话不太好听。
“孩子，你是特殊的，很少有精神病人能把自己伪装得这么正常，混在人群里都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
花野井千夏？？？
好好说话，干嘛突然骂人啊？
“你应该知道‘缸中之脑’理论吧。”
缸中之脑，著名的世界十大悖论之一，认为世界的本质就是被高级文明模拟出来的程序。这个实验设想了一个疯狂科学家把人脑装进了缸中，用超级计算器连接人脑上的神经末梢，模拟出一个完全虚假的世界。
简单而言，这个理论就是在质疑世界的真实性。
人的感官来自于人脑的意识，我们所认为的“自己”是包裹着骨骼的肉|体，可真正的“自己”，其实是被骨骼和肉|体包裹着的大脑。
“这个世界当然是真实的，但如果代入‘缸中之脑’理论，吾的存在，就相当于那台超级计算器。”
世界意志具有改变认知的能力，因此米花町这座充满各类犯罪的城市，才能光明正大地存在于世，而不被任何人质疑。
对于柯学世界的原住民来讲，尤其如此。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谁会闲着没事思考世界的真假呢，就如同鱼缸里的金鱼那般，它会怀疑自己呆着的鱼缸不是全世界吗？”
“可是你不一样，千夏。”
世界意志抿嘴笑了笑，眼里有种诡异的……欣慰？
“你很聪明，你既有质疑世界的勇气，也有抓住机会，抽丝剥茧找到真相的细心。虽然也有其他天才会质疑这个世界，可他们要么没有证据，要么就被当成疯子，永远遭受不被世人理解的痛苦。”
祂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在这时间都凝固了的世界里，却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思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呢，我亲爱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学着对方的样子盘腿坐在沙发上, 看着面前已经换了芯子的老头儿，花野井千夏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别给我乱扣高帽子, 虚无主义那套，我青春期的时候已经用来当叛逆的借口了, 直接说结论。”
……
“还真是油盐不进吶。”
虽然早就知道祂选出的人不会被这么轻易地绕进去，可花野井千夏连一秒都没犹豫, 这副坚定不移的样子，还是让世界意志不禁轻笑出声, 无奈地摇了摇头。
“结论就是——你和你身边那个系统的特殊，是吾有意为之。”
如果把世界看作一棵参天大树, 系统就是寄生在树木上的害虫，一只两只没什么大碍, 可当害虫的数量过多时, 势必会威胁到大树的健康。
系统不敢直接与世界意志抗衡，就只能接近被世界意志钟爱的“主角”们, 从他们的身上掠夺能量。
“系统并非本土世界的产物，此方世界的规则，也只能在有限的程度内对这些系统进行制约，吾没有办法在亿万人之中精准地找到并解决它们。世界需要一位使者, 一位与主剧情线无关, 却足够清醒、足够理智、足够冷酷的使者。”
时间依旧停滞不前, 世界意志就这么浅笑着, 悲悯而仁慈。
“千夏，我需要你, 代我执行人间的意志。”
“so？我有什么好处？”
……
十分无赖地摊开手，花野井千夏嚣张地挑了挑眉, 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别扯那些玄乎的，她可是读过《资本论》的人，说得这么天花乱坠，不就是想骗她免费打工嘛，只是加上了几个好听的名头而已。
谁家好人去面试，不问工资不问五险一金，光听领导讲企业前景和公司荣誉啊，这不纯纯傻【哔——】吗（此处有消音）？
原本还神秘且玄奥的氛围，在她这一句极具功利主义的反问下，瞬间消散如烟。
世界意志大概也明白花野井千夏的死德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问道：
“你想要什么好处？”
花野井千夏想了想，仔细想了想，努力想了想，沉思良久，最后偷偷瞥了一眼世界意志，声音有些犹豫。
“那……世界和平？”
世界意志……
“不可以。”
人类不会停止战争的，一个矛盾被解决后，总会有新的矛盾出现，继而爆发新的冲突，这是属于全体人类的……悲怆的命运。
“聪慧如你，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收起笑容，世界意志轻叹一声，看向花野井千夏的眼神温柔得让人想要落泪。
祂想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使者。
既拥有冷硬且坚不可摧的钢铁盔甲，也拥有永恒燃烧的炽热灵魂。
“切，问问而已嘛，不行就换一个。”
气鼓鼓地转过头，花野井千夏再次思考了起来，抓耳挠腮大半天，最终只能哀嚎一声，瘫倒在了沙发里。
“我~想~不~出~来~”
愿望这种东西，只有实现不了的才叫愿望。
世界意志能够答应她的条件，无非就是在不影响世界规则的基础上，对她进行个人的改变，太无聊了，没兴趣。
“算了，先保留吧，等我以后想到了再跟你说。”
干脆利落地过掉这个话题，花野井千夏挠了挠头，看着藏在乌丸莲耶皮下的世界意志，略带不确定地问道：
“您老人家只能通过乌丸莲耶跟我对话吗？可黑衣组织被端掉以后，他应该得进局子吧？”
不等世界意志回答，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自己反驳自己。
“不对，乌丸莲耶都是百岁老人了，法官说不定会觉得他快要死了，选择从轻发落，在家等死。那我还得时不时过来拔个呼吸机，不仅造孽，还有点麻烦啊……”
面对花野井千夏的絮絮叨叨，世界意志只是平静地回以一句——
“不，你现在还不能解决黑衣组织。”
花野井千夏？？？
“为什么？”
可恶，本来还想偷偷混过这个话题的，竟然被识破了！
花野井千夏当然知道世界意志不会允许原剧情线就这样改变，尽管从表面上来看，世界意志和系统互为敌对关系。
然而，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维护原剧情线的顺利进行。
系统想要维护原剧情线，最根本的理由是不想剧情线发生波动，引来世界意志的关注。
而后者，本身就是维护秩序的存在。
某种意义上来讲，花野井千夏与这二者都不存在绝对的信任和敌对，一切都从利益出发。
要不是她借统子的系统身份，瞒着世界意志的窥探，在暗中计划数年设下这一局，对方会被她这么简简单单地叫出来？
呵，笑死，不可能哒。
她是米花町的原住民，一言一行都受到世界意志的制约。
可统子不一样，它是系统，即便受到世界意志的特殊关照，可这个世界的规则，仍然不能够完全约束它。正好渡边川要去美国，把统子丢过去，她还能留在日本吸引火力。
从意识到自己的特殊那一刻起，花野井千夏便暗自留了个心眼。
她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命运馈赠的所有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因此就算得到了系统，花野井千夏也在尽力避免自己会过度依赖它们。
虽然嘴上经常抱怨统子没用，可她心里却清楚，统子是最适合她的系统。
不管是光环、属性点、道具还是那些稀奇古怪的身外之物，统统没有手里的武器和牢牢掌握的知识来得让人安心。
看出了花野井千夏在装傻充愣，世界意志却没有戳穿，而是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瞳仁犹如深渊般幽邃，无端让人升起股不可直视的恐惧。
“吾即是世界的化身，任何威胁到世界稳定的存在，便只有毁灭这一条路。”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拳头在背后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花野井千夏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忍住因恐惧而轻微发颤的身体。
这种恐惧的滋味很奇妙，她不像是面对一个人，而是在面对广袤的自然，雪山从头顶崩塌，地裂自脚下蔓延，洪水舔舐着天空，万物在哀鸣中崩塌。
这种奇妙的感觉只短暂的从心头划过，当花野井千夏反应过来之时，世界意志已经恢复了平和。
她咂了咂嘴，有些意犹未尽。
“好刺激呀，能再来一次吗？”
世界意志……
又整这死出是吧。
敬酒不喝，罚酒也不喝，不愧是祂选中的人。
“吾选中了你，却不能控制你的思想和行为，正如你执意要救下警校五人组，改变原世界线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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