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第31章

作者:斋藤归蝶 标签: 英美衍生 轻松 BG同人

  “消隐无踪。”他干脆利索地否决掉原本的打算,“好了,没事了,盖尔,睁开眼睛。”

  盖尔瑟缩了一下。

  “是我,盖尔,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斯内普提高了音量,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她马上就要被抱枕绊倒了。

  “你……”盖尔轻轻呢喃了一句,睫毛抖动起来,似睁非睁的样子,“你是谁?”

  “你还记得在阳台上发生过什么?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说、你又是怎么回答我的?”斯内普知道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但他没办法,他得将那些糟糕的记忆从盖尔的脑海中剥离掉,或者暂时压制。

  “你刚刚结束和斯文顿的谈判,你要用一件杀伤性武器的图纸换取麻瓜女性的公民权,你就快要成功了。”

  我……吗?

  “你能跑能跳,有健全健康的下肢,你还有魔杖,一年级就用出了索命咒,还一手导致了‘百夫长号’的沉没,你还让许多我不懂的东西提前问世……你睁开眼睛,看一看现实,那些令你恐惧的东西都不存在,盖尔,火焰会净化一切,每只涅槃重生的凤凰都是新的。”

  那我是谁?如果我真能取得如此成就,现在这个崭新光辉的盖尔·纳什,也脱胎于大火中那具僵卧的焦尸。

  无苗之木,无叶之花,要如何立足于天地之间?

  恍惚间,她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两只手,她的手背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掌纹,温热的,有些粗糙,那是握笔、握魔杖甚至握农具、操作机械磨出来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从来不是个懒惰懈怠的人,哪怕他拥有远超旁人的天赋,哪怕他此时的家境已经是两辈子以来的巅峰。

  等等,两辈子?

  盖尔痛苦地挣扎起来,她感到自己一只脚已经迈入了记忆的浅海。

  “你可以摸摸我,我不是你记忆里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你还记得他们的话,那种人没什么值得记住的,对不对?”

  她的手被牵引着抚上一个人的脸。他有着高高的眉骨,他脸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很有存在感,盖尔的手从他无形的目光和有形的呼吸中穿过,从鼻梁,到下巴,像是走过一个人的一生。

  一张安全的脸,一个迥异于她往昔黑暗记忆的、安全的人。或许她该从下意识的逃避中走出来,就像鸵鸟离开她的沙堆。

  盖尔慢慢睁开眼,将睁未睁之际,她感到一个朦胧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讨厌?”

  “……并不。”

  “那么继续。”吻沿着刚刚她的手走过的路径,一般无二地经过她生命的处处沟坎,“只要你说‘不’,我们就停下来。”

  阳台上那个被回忆打断的吻终于得以继续,盖尔死死地抓着斯内普的上臂,她有多想逃跑,就必须花更多的力气克制住自己逃跑的冲动。

  但同时,她又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他们事先谁都没想过有这一出,这个吻进行得举步维艰。这生涩的摩擦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她心里激烈交织的爱与恨。

  所以盖尔不想停,她今天必须要分出一个胜负,和她自己。

  先叫停的反而是斯内普,他几乎是有些仓皇地推着盖尔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自己反而隔得老远。

  “等等……等等。”他用手臂支开一个可靠的、足够远的距离,还以一种盖尔绝不陌生的眼神注视着她。

  那是……成年人,成年男人的眼神。

  盖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她很快发现,斯内普的眼神里没有丝毫令人作呕的急迫,他很惊讶,他虽然万分惊奇但他在克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第一天发现自己是个男的吗?

  空气中满是诡异的沉默。

  当然,还有急促的呼吸,正是这呼吸声使得气氛更加诡异。

  为什么还是不行?盖尔很迷惑,难道还要……继续?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再“继续”,在方才的战争里,爱意已然摇摇欲坠,渐渐不抵她心底里高涨的怒火与憎恨。

  还不如刚才呢,至少她刚才没什么攻击性。盖尔听说过自己病重时的“壮举”,够被摄魂怪吸个八百回还带反刍的。

  “你还没……”斯内普问她,盖尔的眼神他也很熟悉,那是受害者的眼神。

  盖尔摇摇头,有些挫败。

  难不成这种事也讲究个“有心栽花”和“无意插柳”?但这一次她不想再认命,这种温和的恢复记忆令她逐渐感到不满足,就像冬日里毛衣的静电,要么没有,要么电死她算完。

  她偏要勉强。

  “来啊!”

  盖尔张开双臂,主动搂上斯内普的腰。这仍然是个孩子气的拥抱,她试着调整了一下,很好,这下更加孩子气了,甚至很刻意,因为胸口以下,她拉开了距离。

  斯内普感到有些好笑,他不明白她这样做的意义究竟在哪里。这好笑里同时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怒意,他意识到自己沦为了盖尔的工具,甚至还被嫌弃不够趁手。

  是个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他呢?

  深陷在这个时代的他们,像是两座形态各异的孤峰——其他人不过是起势平缓的丘陵,或许终有一日会成长为连绵耸立的群山,但至少现在还嫩得很。

  从前他们不过是相守相望而已,现在孤峰间已经搭起了一道纤细伶仃的独木桥,薄薄的、脆弱的木板,不知缘起何时、又会存在到哪年哪月。

  现在两个人都走到独木桥的中央了,再前一步,那桥就会承受不住过于沉重而浓烈的负担,只一翻,将他们掀下万丈深渊。

  其实那样也不错。试试看,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斯内普想,他本无法接受生命里存在“未知”的可能,用麻瓜的话说,叫做“变量”。但这样的日子他过得太久了,他无法像邓布利多那样举重若轻,每一个无关公务的漫漫长夜,他所有自我取乐的消遣,终究会无可避免地演变成思虑。

  要怎么才能赢?要怎么才能活?

  直到最后一刻他也还是想活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命运也好,梅林也好,给了他一次新的机会。

  尽管新的生命里他还是会反反复复地为未来谋算,尽管他几乎取得不了任何进展,尽管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女孩……但,或许他该允许生命里出现一些新的色彩。

  盖尔已经抱得手脚僵硬,她开始思索如何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结束这一切,突然就被从斯内普的怀里强行撕了下来,像分离黏在一起的两块皮肤。

  然后她就再度被按回了墙上,有点硌。盖尔的手指慌乱地滑过身后的一条条砖缝,恨不得把某块砖石硬生生抠出来——试图毁坏城堡的小动作很快被就地正法,她的每一根手指都被精准逮捕,丝毫动弹不得。

  “告诉我,你想吗?”

  他们几乎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盖尔的每一丝颤栗斯内普都感同身受。但她一边发抖,一边还在点头,尽管害怕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很好。”他想他从来都是欣赏强者的,无论死多少次都不会变。

  如果将盖尔看作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巫,而不是一个精神脆弱的病号,那么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第29章 28

  盖尔感觉自己膝盖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马上意识到那也是斯内普的膝盖。

  尽管场合、气氛哪哪儿都不对,但她还是难以自抑地想起……膝跳反射。从前她对着别人不要的旧课本,把自己的腿敲青了也换不来神经的反馈,但现在……盖尔向来是个手比脑子快的人,她下意识地就想再去试试看,也真叫她抓住一线机会,从斯内普的掌控中逃脱出来一瞬,然后再度被捉拿归案。

  把魔杖抽走不就行了,老扣着她的手做什么?她难道还真能从墙里抽一块砖出来给他开瓢?

  “不用勉强。”斯内普的声音稍微温和了一点,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儿……感叹?

  盖尔正琢磨着他到底误会什么了的时候,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吻已经彻底攫取了她的意志。

  比之摄魂怪如何?盖尔迷迷糊糊地想,觉得自己不仅仅是灵魂,连身体也要跟着一块儿去了,就像一只被吮干了汁液、躯壳也随之崩溃的蚕蛹。

  原来刚才不行,是因为小打小闹的Puppy’s Love已经无法满足她了吗?

  “我是谁,嗯?”斯内普在她耳边催促,“想起我是谁,快点!”

  盖尔一个单词也没听进去,反正这可不是她能控制得来的。但她消极抵抗的意图立即就被发现了,于是再度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受灾地区:大腿。

  她的身体再度先于头脑作出选择——盖尔下意识地避了一下,她为斯内普的膝盖让开了路,随即意识到自己骑虎难下。

  那膝盖停在一个危险的位置,盖尔慌张到无暇沉溺于唇舌交锋,她刚把自己拔出来,就感到一阵富有攻击性的、有目的的挤压。

  盖尔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原来她竟然没有那么勉强,原来她的心在痛恨,她的身体却在热爱。

  “去想。”他不停地催促,应和着某种节奏,或者韵律,“想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西弗勒斯·斯内普,是谁?”

  盖尔觉得自己正在不停地蒸发。

  哪怕暑假在即,城堡地下的墙壁依旧很阴凉,但偏偏她整个人都热到不行,身前的人更是如此。她被夹在中间,有什么东西正通过这一吻,被一口、一口地渡过来,那不仅仅是爱,还有欲‖望,和生命力。

  在她即将化为薄薄一片儿、轻飘飘的人皮风筝冲上青天之前,她听到仿佛深入灵魂的质问:“你是谁?”

  “你是谁?”

  “我们赢了吗?”

  “救世主活下来了吗?”

  沃土原的树屋前,曾有人执着地询问她。

  但她何其茫然,她张口结舌,因为她……她……

  铺天盖地的浪潮兜头将她淹没,盖尔像一艘被掀翻撕碎的小船,冲击力沿着她身体的脉络,一路所向披靡,从最要命的核心,到手指脚趾头发丝的遥远尖端,小船每一块木板上每一寸坚硬、杂乱的木头茬子都被捋顺了,在颠覆性的感官冲击之下,它们柔顺得像是潺潺的溪流。

  盖尔几乎以为自己丧失了对这具身体的主权。她找不见自己的灵魂在哪里,她的意识,她的思绪,她所有自由来去的一切,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斯内普陪她一起委顿在地,好歹还支撑着她上半身、勉强维持着人样。事已至此他反而不再催她了,盖尔恍恍惚惚地仰头注视着虚空,感觉有人正笨拙地将自己散乱的长发重新归拢。

  “脏、脏了……”她迟钝地垂下眼帘,讷讷地指了指斯内普校袍膝盖的位置,那里有很明显的一块湿渍。

  “不要紧。”他平静地说,“会有人洗干净的。”

  “我、我吗?”盖尔脱口而出,觉得这答案正确无比——本就是她弄脏的,她得负责任。

  “我。”带着笑意的灼热吐息喷在她裸露的后颈上,“别的地方也弄脏了。”

  盖尔惊讶地睁大了眼。

  方才那近乎于死亡的体验令她根本无暇顾及斯内普的感受与反应,但他、他——他……这怎么可能呢?

  “不行,我得看看。”盖尔没头没脑地说,“你让我看看,我检查检查。”

  “你看什么!”这下轮到他有些慌张了。

  盖尔忽然悲从中来。

  她还维持着那个非要去扒人家袍子的动作,人已经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不同于灵堂上的嚎啕,更不同于受到刺激时的无声泪流,盖尔哭得堪称“有声有色”,全然是小孩子式的哭法。

  受了委屈是该哭一哭的,这一哭,迟到了不知道多少年。

  五年级的最后一夜,盖尔并未回寝室。哭泣耗尽了她最后一丝体力和体内仅剩的那点子水分,她最终口干舌燥地睡了过去,险些错过放假的列车。

  “你看上去像是连夜绕着禁林跑了十圈。”阿利安娜如此评价,“这么渴吗?”

  盖尔咬着吸管猛点头,一不留神呛着了,顿时咳得惊天动地。

  “纳什可能真的去跑步了。”同包厢一位拉文克劳的女巫意有所指地说,笑容暧昧,“昨晚莱宁和星光发现他们把洗好的袍子分错了,连夜去换,结果纳什根本不在她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