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路路
达米安在心里冷笑，他自顾自认定这是句假话。但最重要的是，——父亲的如此态度，在他的心里敲响警钟。
*
庄园上层四处可见的鲜花让阿尔弗雷德笑容满面，但他端着托盘出现在蝙蝠洞，发现这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
迪克在角落里，举着哑铃满脸沧桑的练习原地深蹲；达米安一刀又一刀捅着训练假人，面无表情，刀刀直没入心口要害，不知道是代了谁。
以上二位少爷还算正常，最出乎意料的是杰森和布鲁斯正站在椅子两边，两个人一齐低头对着椅子里的说什么，要知道杰森少爷一向喜欢和布鲁斯闹别扭，几句不合扭头就走。
他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拿起手机确认了一下今天哥谭的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也没有下红雨。
等他走近才发现椅子中坐着浑身都写满着乖巧的小姑娘，家庭粘合剂的作用相当强效，还没等阿尔弗雷德脸上浮现出欣慰，他就听到布鲁斯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表达友情完全没有必要向男生送礼物。”
……嗯？
第214章 家庭破防实录（3） 一通电话
布鲁斯竟然在主动谈论教导感情？要知道他在这上面对儿子们的教导只有一句话， ‘做好防护措施’，但问题是刚才的那番话展示出一个危险的倾向。
大屏幕上这一竖马赛克是那个人？阿尔弗雷德不动声色的放下托盘。
正在被他们而提面命的小姑娘表情空白，缩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阿尔弗雷德一出现， 她就投来求助的视线。老人将一杯沏好的茶塞进孙女手中， 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一边不动声色的继续听着。
“是啊，我两认识这么久了我也没见你送我…”杰森的语气有点酸，收到布鲁斯望过来的视线， 话锋一转，表情严肃， “真正的感情根本不稀罕礼物， 要是有人一直要你送东西， 那显然是看中了钱啊！”
布鲁斯微微点头， 成熟英俊的脸上流露出对这番话的赞同之色，他谆谆善诱， “当然不是说乔纳森是杰森说的这种人， 问题是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很容易情绪泛化， 你送一束花， 他说不定会连孩子名字…我是说，会觉得你对他有关于爱情方面的想法。”
阿尔弗雷德端了几十年的茶手都没抖过， 这一番话听得手上动作纹丝不动。
扭头定定看了屏幕上那团马赛克几秒， 他略一点头， 开始为此番话站台背书， “在这件事情上，布鲁斯老爷说得对。”
塔米斯：“……”阿尔弗雷德，你也？
小姑娘疲惫合了合眼， 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绝望，原本还以为能被拯救于水火之中，没想到最信赖的长辈之一也不站在她这边。
置身说教的海洋，塔米斯已经失去所有说话力气。所有人都认为她和乔纳森具有某种超过同学和朋友的关系。她提出其实她给家中所有人都带了花，只不过都还放在楼上。
还没等老父亲和杰森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姑娘困惑的问出一个问题：她送花给迪克给杰森给提姆给哥哥给家里所有人，难道这能代表她和大家要谈恋爱吗？
她无心之问，但这句话刹那让气温进入寒冬，布鲁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提醒女儿达米安不能出现在此类语境里。
远处的达米安动作一顿，一刀砍下训练假人的头颅，看着那橡胶脑袋骨碌碌在地上滚动。
好的，塔米斯转而将哥哥和乔纳森一起做对比。哥哥显然对乔纳森青睐有加，为什么父亲不觉得他们两个会有恋爱关系？
杰森听到这番话差点哄笑出声，他扭头看过去，一直默不作声偷听的某人正因为这番比喻而黑如锅底。正想大肆嘲笑某人，杰森马上就听到布鲁斯语重心长说：“因为达米安没有送主动花给乔。”
布鲁斯真的是一本正经在说些搞笑话，然而小姑娘若有所思像是有点悟了；达米安深吸一口气，差点手上的刀没拿稳。
杰森干咳一声压着嗓子，力装出严肃的表情，“当然，如果他真的送了，我们也会和他谈谈的。”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憋不住了，一时之间空气里只有他张狂的笑声。
刀锋直直划过他的耳侧，带起破空的呼啸。杰森笑声不停，抓起绑在夹克内袋的匕首，反手去挡。在金戈交接的撞响中，他依靠体重和体型的优势在原地不动如山，低头看着满脸都压着杀气小兔崽子，笑容挑衅，“哎哟喂，有人急了？”
“陶德，你真的很想再死一次。”达米安的额头青筋跳动。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但在此时，低沉震动的嗡鸣突然从几人当中响起。
达米安撤下和杰森对砍的力度，眉毛微微皱起来。
塔米斯精神一振，她听出了这是她的来电震动频率，终于有东西能够把她从此刻父亲的手底下拯救？！根据教导，只要露出歉意的表情再接起电话，就可以合理离开任何对话场合。此
时正好能用教科书般的电话遁方式离开现场！
然后她猛然想起来。这时候会给她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才拿到她手机号码的人，一个贯穿今天整个话题的人。
这是一通死亡电话，把她的头按上断头台。
小姑娘支起来的腰缓缓坍缩回椅子，眼神渐渐死了，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团。她以为的拯救或许是再度通向地狱的门。而且手机没在她身上，她连挂电话都做不到。
手机的嗡鸣仍然在继续，哆哆嗦嗦把她的灵魂和脑子也要搅和成一团浆糊。
而杰森看着恶魔崽子，大为惊叹，“居然有人给你这家伙打电话？这可真是稀奇，而且你居然不接？”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达米安对这番挑衅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手机上面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眉毛渐渐挑起来。
他把目光挪到旁边。父亲背靠着操作台，和椅子里坐着的妹妹苦口婆心谈感情问题，话题已经进入了成年之前尽量不要谈恋爱。
这个角度，椅背完全把小姑娘遮挡了，他看不见她现在是什么神情。
……不重要，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值得关注的事情上，现在重要的是……
达米慢条斯理接通电话，点开扬声器，音量调到最大。
他没说话。杰森低头看他的动作，饶有兴趣的表情变得古怪，他忽然察觉到了问题。
空气沉默好几秒。
所有人都听到少年的声音在蝙蝠洞内响彻，隔着电话都让人联想到扑过来的的大型犬，活泼得像是小太阳，“塔米！我可算找到你啦！”
断头台的铡刀终于轰然砸下来。塔米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安详闭上眼，希望马上去世。
*
乔纳森没想到最倒霉的几率真的落到了他身上，试了好久号码，竟然一直排除到最后一位。
拨出去的号码把忙音亦或是陌生声音拢到他耳中，骂骂咧咧或是暴躁不耐，在一通电话里，人的状态竟可以展现得淋漓尽致。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电话会传来什么，但乔纳森始终没想过会他会被欺骗，怀抱着满腔热忱，他始终相信——他一定会找到正确的唯一。
最后一个号码，是它没错了。他的唯一。
电话接通之前，他乐滋滋的想要分享这件奇葩事，用作解释电话为何这么晚来。但电话对面传出的是出乎意料的声音——
【乔纳森肯特，解释一下你这番电话的来意。】
乔：“？”他大惊，“咦达米安？！”而后快乐地和他打招呼，“你们现在在家里吧？能不能把电话给塔米？”
另一头，围着电话的三名男性齐齐抬头看了一眼正试图走过来的小姑娘，仿佛正在围猎的凶兽受到打扰，他们这一眼成功把塔米斯定在原地，抬起来的腿默默放下去。
布鲁斯很满意，他回头看了一眼儿子。达米安接收到父亲的意思，不动如山的开口，“她很忙，没空接电话。”
塔米斯伸出手，瞳孔地震，“不…我觉得我…”
“不，您不觉得。”阿尔弗雷德微笑着带着她朝反方向移动，“想第一个试试我为明天创造的新品吗？”
【好吧。】电话那头乔纳森叹了口气，像很是惋惜，【既然她很忙，那等明天见的时候再说好啦。】
达米安&布鲁斯&杰森：“？”
达米安勃然大怒，“什么明天见？！你们还约了明天见面？！”
乔纳森结结巴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啊明天学校见啊…怎么了？】
“明天周末。”达米安冷冷说。
乔：【……坏了我给忘了，还以为明天也上学来着。那那那周一见？】
见达米安挂掉电话。他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周一之前我要让乔纳森转学。”
杰森若有所思，“就算转学，大都会离哥谭好像还是太近了，要不载有氪石的热气球在大都会上空爆炸所以一段时间里空气充满氪石粉尘不适合氪星人居住吧？”
这番近乎校园霸凌加蓄意谋杀的发言让布鲁斯扶额，他只是不赞同孩子谈恋爱，但是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我该欣慰你们没有把太阳改造成红太阳的想法吗？”
杰森和达米安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他，“方案在哪里？”
布鲁斯：“……”你们只能在这时候达成一致吗？
他深深吸一口气，“没有这种方案，也不会有氪石热气球，乔更不会转学。”
杰森耸耸肩，扭头离开。达米安哼了一声，打算也离开蝙蝠洞。
但布鲁斯看着儿子的背影，用一句话定住他，“别想做什么，达米安，周一你和乔纳森会继续在学校一同上课，塔米这段时间不会和你们一起。”
现在蝙蝠洞里只剩父与子二人。
达米安停下脚步，贴在身上的紧身毛衣有一瞬间像是绳索一样把他牢牢束缚收紧。少年人回过头，看向他父亲时面无表情，“为什么？”
“我对她有其他安排。”布鲁斯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这是命令？”达米安的瞳底涌上腥风血雨。
“如果这是命令，你会照做吗？”布鲁斯的声音冷硬如磐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如果会，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把塔米视作了什么？”
“……”他的影子笼罩达米安，达米安悍然无畏的迎上那视线，一字一顿，“她是属于我的财产。”
因他而诞生、更为他所有的财产。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延伸，他们之间的关系用任何词语也无法表达，他绝对无法接受任何人染指这一切。
布鲁斯几乎要被气笑了，沉沉看他，“这就是你对你权与力的思考？”
“不。”达米安面无表情。
布鲁斯已经不在乎他回答什么了，他抬起手。
*
哥谭的天气总是复杂多变。夜枭默不作声负手站在落地窗前，雨幕正在冲刷玻璃，把铅灰色的云层和建筑扭曲成一片。
“唉又下雨了啊？”红角鸮从一堆礼物盒子里探出头，他望向外面，痛心疾首地一头扎回盒子堆，“那明天就不能开敞篷车了啊BOSS，东西会被淋湿的。”
他把剩下那几个没系好蝴蝶结的盒子给栓好，递给一旁装袋的灰雕鸮，灰雕鸮轻声说，“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夜枭没有说话，蝙蝠是一种多疑的生物，他还在想要不要带礼物。
第215章 家庭破防实录（4） 无人幸免
同样的雨落在哥谭地每一寸土地， 提姆站在教学楼大厅的檐下，淌落成线的雨水把水塘里模糊的世界溅得破碎。
尽管才下课没多久，但学校已经快没人了， 空荡得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这所学校很少会在校舍久留， 他就读的私立高中师资豪华校舍精美， 同学的姓氏大多都是来自本地或者周边有头有脸的富豪家族， 他们不会为了明年的大学申请烦恼，知名教授推荐信早已经由父母压在了抽屉底下。
努力在这里会被嘲笑，所有人都在标榜‘我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 因而铃声一响，所有人都马不停蹄的离开。这里没有努力生存的土壤。
何况今日的雨委实是很大， 没人不想回温暖的家， 一下课所有人都在往停车场赶， 家人或者司机正在车里等待。提姆的车也在那儿， 他已经到了能开车的年龄并且考取了驾照，因而在阿尔弗雷德年岁已高且家中又有了弟弟妹妹的情况下， 他选择自己开车， 告诉布鲁斯无需担心他。
他一向如此善解人意， 对拥挤的停车场宽容无匹。就等待他们离开吧， 他不喜欢这时候大雨积攒的拥挤，也不否认他想这样静静待一会儿。
……在这种时候， 目光总是会忍不住放在那些有人接的人身上啊。
急雨又快又冷， 忽然之间冷风送来车笛声， 连绵不绝狂怒无匹， 爆发的协奏曲经由小树林，越发靠近的马达轰鸣在校园上空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