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祖父祖母都说了,要我莫要忤逆总督大人的意思。”
“祖父还说了,您与我不一样,您身份尊贵,是京城贵女,来日要嫁入高门的,若晒得黑黝黝的,到时候就不好说婆家呢。”
“那沛儿,你了?”年珠但凡决心做的事情就不会轻言放弃,虽说她日日骑小傻马,拉小木弓,但掌心已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子,当初十射十不中的她如今已有两三发的准头了,“你也是与岳叔叔一样想的吗?”
岳沛儿正色道:“我当然不这样想,谁说只能男儿志在四方?谁说女孩不能为国为民做好事?”
“这几日我身边的丫鬟时常去看周老伯,说是您从京城请来的那几个农户已教周老伯他们如何除害虫,虽说周老伯他们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贫,但只要怀揣希望,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年珠重重点了点头,道:“你放心,这几日你就先休息几日,我很快就能说服我阿玛的。”
但她知道,这件事比她想象中要难多了。
不,应该说年羹尧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对自己宠归宠,他若是不答应的事情,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松口。
年珠决心以此事为开头,好好踩一踩年羹尧的底线。
没几日,年珠就有所动作。
最开始察觉她不对劲的人是杨嬷嬷。
杨嬷嬷虽与桑成鼎为夫妻,但至亲至疏为夫妻,桑成鼎暗中替年珠做事一事根本没告诉任何人。
杨嬷嬷如今还当年珠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呢,日日只想着如何讨好取悦年珠。
这不,她瞧见年珠每日胃口小了很多后,命小厨房想法设法做好吃的,但年珠仍是胃口一般。
甚至有好几次,她还看见年珠偷偷坐在窗前掉眼泪,可不管她怎么问,年珠都是不肯多言。
身为一个狗腿子,一个想从主子手上骗银子的狗腿子,自挖空心思想要取悦主子,杨嬷嬷见年珠不肯多言,便从聂乳母身上下手。
聂乳母说起这事儿,也是唉声叹气:“老姐姐,说起来这事儿也不必瞒着你,还不是因为习武一事?格格从小到大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虽刚来四川处处觉得新鲜,但时间久了难免思念福晋和年侧福晋。”
“格格这几日都不吃不喝,脸都瘦了一圈,小姑娘家家的瘦些倒也无妨,我就是担心格格病了。”
自家主子瘦了吗?
杨嬷嬷日日看到年珠,根本未察觉出来,但既然聂乳母这样说,定是如此。
所以等着一天夜里年羹尧忙完公务再想着去如意院看看,年珠早已歇下,索性他就将杨嬷嬷喊了过来,问起年珠这几日的动向来。
杨嬷嬷跪地道:“回总督大人的话,格格这几日很不好,不仅不吃不喝的,还时常掉眼泪。”
“奴婢想着格格向来与岳家大姑娘关系好,日日差人请她过来陪格格说话解闷,格格仍是老样子,甚至这几日都没有出门。”
“特别是今儿,格格还咳嗽了几声,偏偏奴才要去请大夫,格格还不答应。”
她这话说的不免带了几分夸张的成分,但却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叫人琢磨不透。
年羹尧不免追问年珠到底是为何事不快,杨嬷嬷自是照实说了。
年羹尧并未接话,好一会后,他才微微叹了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翌日一早。
年珠刚起身,就听说年羹尧来了。
聂乳母轻声道:“格格,昨儿二爷见了杨嬷嬷,想来已将话都转述给了二爷,所以二爷才想着今日过来陪您吃早饭呢。”
年珠点点头,当即就开始涂脂抹粉起来,怎么憔悴怎么打扮。
年羹尧看到年珠的第一眼,就吓了一大跳:“珠珠,怎么几日不见,你脸色这样难看?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说着,他更是不由分说,忙差人去请府中的大夫过来。
“阿玛。”年珠扯出个笑容来,小小声音道,“我没事儿的。”
她在年羹尧身侧坐了下来,看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笑道:“您难得有时间陪我吃顿饭,有什么事,等着吃完早饭再说吧。”
很快,他们父女两个就动起筷子来。
从前年珠吃饭那叫一个又香又甜,这也喜欢吃,那也喜欢吃,跟她一起吃饭,旁人也会跟着胃口大开。
但是今日,她尝了两口干贝青菜粥,直说太腥,尝了个水晶虾饺,又说太淡,尝了块蜜汁叉烧,却说太油……满桌子佳肴,几乎都能被她挑出刺来。
年羹尧皱眉道:“珠珠,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没胃口?”
“阿玛,我也不知道。”年珠摇摇头,有气无力道,“就是什么都不想吃。”
每天夜里,她都会大吃狂吃,想有胃口也不大可能。
年羹尧见状,也没什么胃口了。
恰好这时府中大夫也走了进来,给年珠把脉之后是左把又把都没把出不对劲来,直能道:“格格脉象并无任何不妥,我先开几副开胃养脾的方子吃上两三日,看看有无好转。”
“既是没病,为何要吃药?”年羹尧不悦道,“是药三分毒,珠珠还这样小,哪里能胡乱吃药?”
这话一落下,那老大夫就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
年珠却摆手道:“阿玛,我真的没事,我歇几日就好了……”
年羹尧长长叹了口气,说:“珠珠,这药是不能胡乱吃的,前些日子你不是闹着要跟岳沛儿习武吗?那就去吧。”
他也是习武之人,知道人若是动的多了,吃的也就多了。
不管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的。
偏偏年珠还演上瘾了,毕竟若表现的太过明显,下次这招苦肉计就不好用了。
“阿玛,我浑身上下没有力气,不想骑马练剑,我就想歇着。”
“阿玛,您公务繁忙,别管我,我躺几日就好了。”
这下,年羹尧准许年珠跟着岳沛儿一块习武,甚至还专程将岳钟琪喊过来叮嘱了几句。
“既然珠珠愿意习武,就随她去吧,千金难买珠珠开心,我年羹尧的女儿,难道还愁嫁吗?”
“来日别说高门贵胄,就算是皇亲贵族都嫁得,你回去与你那孙女儿说一声,只要珠珠开心,随她折腾,若时间不早了,叫你那儿孙女也在总督府歇下。”
岳钟琪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短短几日,总督大人这就松了口?川陕两地官员,谁不知总督大人说一不二?
下一刻,他更是听到年羹尧吩咐道:“你再去军营中挑一匹温顺好看得马驹,尽快给珠珠送过去。”
“还有,你寻摸几个擅骑射的妇人,命她们好好教教珠珠。”
“我年羹尧的女儿,自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第70章 那处处看我不顺眼的二哥
年羹尧一发话,当天下午,如意院就出现了一匹宝马。
枣红色的毛发油亮,虽个子不高,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已是满身腱子肉,和年珠那头小蠢马不一样的是,它聪明过人,似知道自己是头极厉害的纯种宝马,昂首挺胸,很是骄傲的样子。
就连岳沛儿看到了都不由称赞起来。
“这马儿真好看啊!”
“它约莫只有大半岁的样子,等它再大些,定会生得更漂亮的。”
漂亮吗?
年珠并不得懂得这些,她只觉得这匹马看起来挺不好相处的,反而她那头小蠢马蠢归蠢,但如今已认得她,每次看到她都高兴的很。
甚至偶尔这小蠢马还会卖她几分面子,她要他去哪儿,它就动几步。
猫狗也好,还是马儿也好,年珠都喜欢撒娇的,当即就吩咐道:“岳叔叔,你将这马儿带回去吧,我不喜欢。”
“格格不喜欢?”岳钟琪今日因年羹尧的一句话,差点把腿都跑断了,纳闷道,“那您喜欢什么马?我这就去找!”
年珠摇摇头,做戏做得很全:“我什么都不喜欢。”
“您别忙活了,就当日您为我选的那匹马就不错。”
“反正我习武也只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不用这样上心的。”
岳钟琪只得下去找马。
翌日一早。
年珠在岳沛儿的“三邀四请”下,这才“勉为其难”前去校场练习骑射。
小蠢马几日未看到年珠,隔得老远就开始叫唤起来,年珠也没忘了给它带萝卜,吃完之后,它顿时是更开心。
年珠骑在马上跑了几圈,脸上的笑容渐渐就多了起来,转过头与岳沛儿说话。
“沛儿,我就说我定有办法吧!我阿玛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的……”
两个小姑娘骑在马上叽叽喳喳说着话,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年珠的二哥年富。
年富虽是年羹尧次子,但因长相酷似故去的纳兰氏,性子最像年羹尧,一向很得年羹尧喜欢,甚至因这些年他一直伴于年羹尧身侧的缘故,大有被当成接班人培养的架势。
但如今,他看着自己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妹妹,脸色是晦暗不明。
一旁的随从长松道:“公子何必为一个小格格烦心?她若是个男子也就算了,不过一个小姑娘而已,二爷宠她就像宠只猫儿狗儿似的,哪里值得您费心思?”
“如今她已十岁,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
年富冷声道:“从前我的确是没将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放在心上,但我却是怎么都没想到,我看中的东西,阿玛竟给了她。”
他说的正是昨日岳钟琪送马一事,这马原是年羹尧准备送给他的生辰礼物,谁知年羹尧连句话都没有,昨日差了岳钟琪要给年珠送去,更气人的是,年珠还看不上。
那马儿依旧养在马厩里,但别人不要的东西,他自然也不会稀罕。
一想到那马,年富仍觉得有几分可惜,冷声道:“虽说我这妹妹年纪尚小,但长松你别忘了,她额娘出身显赫,还有姑姑给她撑腰呢。”
“我只怕她想要替她两个哥哥争些不该争的东西,若是如此,到时候可就不能怪我不重手足之情。”
正骑马的年珠隐约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扭头一看,这人不是年富吗?
她下意识皱皱眉。
她对这个二哥印象可是一点都不好,她可是记得清楚,这人没少给觉罗氏使绊子。
但很多时候面子上总得过去的u,年珠下马,走了过去,笑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年富脸上是一点笑意都没有,道,“我前些日子就听阿玛说你闹着要习武,我还以为你已学出个什么名堂来,没想到却是闹着玩,若阿玛见到,也不知后不后悔要将昨日那匹马送给你。”
“二哥这话说的,我一个小姑娘家家,不是闹着玩,难道还准备跟着阿玛上阵杀敌不成?”年珠只觉今日这人是来者不善,她语气自也不会好,“虽阿玛时常说要我们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关爱,但二哥跟着阿玛从青海回来这些日子,还从未特意来看过我呢。”
她像是没看到年富面上隐隐的怒色一样,笑道:“我也知道,二哥忙的很,忙的是脚不沾地,我也不怪你。”
“让我猜猜看,今日你之所以过来一趟,可是因为昨日那匹马原是阿玛准备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