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是,怎么不是呢?”年富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若说从前的年羹尧是土皇帝,那他就是土太子,还从未有过这样卑躬屈膝的时候,“不过,我还有件事想与你商量商量。”
说话间,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玉柱差人送狱中递出消息来,说想要请我救他一命。”
“如今家里当家作主的是你,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当时我接到信就义正言辞拒绝了他,谁知……他很快又送出来了第二封信,说只要我能保住他这条命,就将隆科多所有的私产都送给我。”
“别几十万上百万两银子,就算是送座金山银山给我,我也是没办法。”
“可我没办法……不代表七妹妹你也没办法啊!虽说如今你生意做的极大,但那么大一笔银子少说也要几十年才能赚回来的,七妹妹,不如你好好考虑考虑……”
这个说辞是他与玉柱商量过的,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隆科多从前虽为佟佳一族的当家人,但这人却不可能将大公无私将所有银钱都交给族里。
他的私产,定是数量庞大。
在他们的设想中,玉柱出狱后,很快就会有隆科多身边的一批死士护送玉柱南下,这批死士武艺高强,忠心耿耿,只要他们护送玉柱离开京城后,年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那些银钱……吃了闷亏的年珠难道还敢到处嚷嚷不成?就算真嚷嚷开来,传到皇上耳朵里,也是会不高兴的。
年珠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照你这样说来,这的确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毕竟就算玉柱离开了京城,没了佟佳一族的必有,一辈子也是郁郁不得志,日子过的艰难。”
她瞧见年富面上复现几分喜色,却是话锋一转,道:“只是,我想知道你知道玉柱从前有什么打算?做过哪些事情吗?”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年富如今是命悬一线,撒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直道,“我也就是前几日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在信中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你我兄妹二人虽不和,却也是亲兄妹……”
任凭他怎么狡辩,年珠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一副“装,你继续装”的模样。
到了最后,年富更是道:“七妹妹,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我若是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并不是十分忌讳这些,想着若没能说服年珠,也是难逃一死呢。
年珠笑道:“你说这话就未免见外了些,我信你就是。”
“你差人送封信给玉柱吧,这笔买卖,我做,可若是他敢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来,我身边也是养了几个暗卫的,定不会对他客气。”
年富应了一声,很快就喜笑颜开下去了。
他一走出院子大门,就吩咐道:“长松,你去与玉柱说一声,就说事情成了,叫他先送一万两银票的订金给我。”
没错,玉柱曾与年富允诺过,只要能留他一条命,就给年富三万两银子。
另一边。
年珠自是不相信年富的话的,但年富有句话没有说错,她是个生意人,对银子还是很喜欢的。
窗外大雪纷纷,雪花簌簌落了下来,年珠却吩咐聂乳母给自己拿来大氅。
聂乳母吓了一跳,忙道:“格格可是要出去外头这样大的雪,您这病才刚好,哪里能出去……”
“乳母,您放心,没事儿的。”年珠嘴角含笑,轻声道,“想要让年富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我的出去寻个帮手才是。”
聂乳母恨年富等人恨到了骨子里,一听这话,恨不得将年珠裹成了粽子似的,主仆几人这才出了门。
年珠去了佟佳府上。
虽说隆科多已经倒台,但佟佳一族却仍是先帝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年关将近,门口仍挂着红艳艳的灯笼,瞧着是喜气洋洋。
只是比起往年来,佟佳府门口却显得格外冷清。
年珠的马车稳稳停在了佟佳府门口。
聂乳母叩门,上前与门房道:“我们家年七格格想要见你们家三公子一面。”
她口中的三公子正是隆科多的长子岳兴阿。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说偌大个京城,除年珠之外还有谁盼着玉柱死,那就只有岳兴阿了。
很快,年珠就见到了岳兴阿。
这人与隆科多长得并不像,应该是更像他故去的额娘一样,看起来很是敦厚的模样,与死气沉沉的佟佳一族的人比起来,他面上却是带着几分喜色。
年珠甚至连寒暄都没有,一开口便将年富的话原原本本道了出来,最后更道:“……狗改不了吃屎,我若是轻信了年富他们的话,那我怕是连傻子都不如。”
“要不我们合起伙来做笔生意?我们联手,既要了玉柱的钱,也要了他的命!”
“来日,不管玉柱有多少宝贝,我都悉数分你一半。”
“不必了。”岳兴阿却是毫不犹豫,一口就回绝道,“我不要钱,我只想要那小贱种的命。”
年珠却道不可:“这些银钱都是隆科多的私产,于情于理我都该分你一半的,你可别客气……”
两人推搡一阵后,就达成了协议,不过岳兴阿直说分赃一事不着急,以后再说也不迟。
***
三日之后。
玉柱就被放了出来。
其实,这事儿与年珠还真没什么关系,毕竟隆科多与李四儿将玉柱这个儿子保护的极好,从前玉柱做过的那些脏事早被处理的无影无踪。
就算有那么点小错,却也罪不至死。
皇上已下令要了隆科多与李四儿的命,如今为树立个鲜明君主的形象,定不会严惩玉柱的。
可惜,玉柱这人贪生怕死惯了的,这才给了年珠可乘之机。
玉柱早与年富达成协议,一早就有马车候在地牢门口,玉柱一出地牢大门,片刻停留都没有,径直上了马车,马车径直向城郊驶去。
马车马不停蹄跑了足足两个时辰,一直等到天色擦黑,这才吩咐道:“停车!停车!老子要下车歇一歇,这都到了保定呢,想必也没人会追上来!”
向来养尊处优的玉柱不过待在狱中十来天,就已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面皮拉耸,瞧着有几分可怕。
随着他一声令下,驾车的死士就将马车停下。
玉柱从马上下来,接过身边随从递来的肉干和酒,猛吃几口却还是觉得不过瘾,随手指了个死士,道:“你,去,给我找两个姑娘来。”
“这几日我可憋坏了,得好好松快松快!”
那死士面露难色,低声道:“公子,这荒郊野岭的,只怕女子不好寻,不如等两日,等着到了扬州……”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玉柱就一巴掌狠狠抡在他脸:“你这个狗东西,你敢和我犟嘴?就算如今我阿玛要死了,你依旧是我阿玛养的一条狗,你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乱叫!”
“我要你去找,你就给老子麻溜去找!”
那死士身子一僵,却还是道:“是。”
这人很快就转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玉柱面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就算没了他阿玛,就凭着他阿玛留给他留下的那六十万两银子,也足够他挥霍一辈子!
以后他啊,过的仍是人上人的上等生活。
只是,还未等他得意多久,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再仔细一听,这不是马车行驶的声音吗?
为首的死士经验丰富,低声道:“公子,如今荒郊野岭的,哪里会有马车?十有八九是冲着您来的。”
“您别担心,我们统共有十二人,每人皆是个顶个的高手,有我们在,定能护着您没事。”
随着这人的话音落下。
马车就驶入他们眼前,在他们跟前稳稳停了下来。
很快,马车里走出个女子来。
玉柱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年珠吗?
他本就差人去找女人,如今瞧见年珠身边只跟了三两个婆子丫鬟,顿时邪心又起来了,皮笑肉不笑道:“哟,你这是知道我要离开京城,所以专程前来给我送行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当了一夜夫妻,以后你可别忘了我啊……”
第91章 没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在年珠面上,愈发衬得她肤色如玉,动人极了。
美人向来是有格外优待的。
也难怪玉柱都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却还想着强占了年珠。
年珠毫不惧怕看着他的眼睛,轻轻一笑,道:“玉柱,你觉得我既然敢过来,难道还会怕你吗?我这人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你但凡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能要了你的命。”
“当日年富说你若肯交出隆科多的私产,我就饶你一命,我是生意人,我说出来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如今是你食言在先,那我也不必遵守诺言。”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这个盟约还奏不奏效。”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玉柱面上的渴望就褪的一干二净,反之则是惧怕。
对于年珠的本事,他是最清楚不过,几次在年珠手上吃瘪,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更是闹得家破人亡的地步,这个女人……简直是妖魔转世,她怎么能不怕?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低声道:“你,你想怎么做!”
冬夜里寒风呼啸,方才那动人的歌曲如今落到他耳中就像夺命音符一般,他突然想到年家从前虽不说与佟佳一族平分秋色,但也不比佟佳一族逊色多少,他阿玛身边养了十几个死士,年羹尧身边未必没养着死士,若真的拼杀起来,谁输谁赢还真的不一样呢。
他再看着胜券在握的年珠,心里的惧意是愈发浓了。
年珠道:“我只是想拿到你承诺的东西。”
四目相对,不过片刻的时间,玉柱就拜下阵来。
他道:“我给你,我都给你……我手上只随身携带了三万两银票,剩下的宝贝都藏在我阿玛保定那个田庄里,那个田庄小厨房柴房里的柴堆下有个暗门,暗门下面还有七个门,从左边数的第二个门进去,里头藏着我阿玛的宝贝。”
“年七格格,我说的话自然是作数的,你相信我,我只是打算离开京城,安顿下来之后再将东西给你呢。”
年珠会信吗?
她又不是傻子,自是不信的。
但她从始至终要的都是玉柱的钱和命,当即只是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她刚上马车,就吩咐苏额木去那地方找找看。
聂乳母瞧见儿子苏额木离开后,才不解道:“格格,这大冷天的又是大半夜的,您又刚痊愈不久,何必亲自过来一趟?”
“乳母,从前玉柱害我那么多次,我总得亲眼见他宛如丧家之犬才觉解气。”年珠坐在温暖如春的马车里,嘴角蔓延出笑意来,“况且,机会难得,岳兴阿已在暗处埋伏,随时随地跟着玉柱,只要等着我拿到东西后,玉柱就要下去与他额娘相聚呢。”
原本李四儿是该与隆科多一起问斩的,但李四儿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娇滴滴的一点苦都吃不了,今日一早已于牢狱中自尽。
李四儿是死于剧毒,至于这剧毒是怎么送进去的,想必也是岳兴阿差人送进去的。
这剧毒不光毒性霸道,还能生生折磨人七八个时辰,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年珠前脚刚回到年家,后脚苏额木就差人送来了消息,说是隆科多的那些宝藏都找到了。
年珠当即就吩咐道:“好,劳乳兄差人给岳兴阿说一声,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