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说着,她又着重强调添了一句:“小孩子说话的声音,那孩子也就三两岁的样子。”
名叫苜蓿的宫女笑道:“娘娘,咱们永寿宫中哪里会有三两岁的孩子?您定然是做梦了。”
熹嫔轻叹一口气:“那想必是我做梦了吧。”
她并没有将这个噩梦放在心上,毕竟这些日子她做的噩梦实在太多,一会梦见年若兰当上了太后,福惠当了太子,一会梦见皇上抓到她作恶的证据,不仅发落了她,还牵连到她的弘历头上……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可当天夜里,熹嫔又做了个相似的噩梦。
梦里的小孩长相模糊,她看的并不真切,却只听见那小孩子一声又一声喊她“熹娘娘”,问她为何要害自己。
梦里的小孩伸出手,狠狠掐住她的颈脖,直说要她下去陪自己。
……
熹嫔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天不过蒙蒙亮而已。
如今已至初秋,天亮的晚些了,空气中带着干燥,惹得她喉头干燥。
她扫眼瞧见外间值夜的苜蓿睡得香甜,便亲自下床倒茶喝,可穿过铜镜时,她赫然看见自己颈脖处落下了痕迹——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掐过的。
但偏偏那掐痕极小,像个小孩子的巴掌印似的。
熹嫔一个哆嗦,宛如一桶冷水从上而下,将她浇的透心凉。
她颤声道:“来人!来人!快来人啊!”
苜蓿忙揉着眼睛小跑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
“您怎么光着脚就下来了?当心身子呀!”
“这,这……是怎么回事?”熹嫔指着自己颈脖处的掐痕,尖声道,“方才可是有人过来了?可是有小孩子跑进来了!”
因她的声音太过尖厉,吓得苜蓿连忙跪在地上。
门外有三三两两宫女跑进来。
所有人都说并无任何人进来。
他们一个个更是纳闷的很。
紫禁城中已许久没有孩子出生,哪里来的三两岁的小孩?熹嫔娘娘莫不是病糊涂了?
熹嫔吓得不行,她率先怀疑到苜蓿身上。
虽说苜蓿是杨嬷嬷的干女儿,跟在她身边十几年,但如今这般情形之下,她已是谁都不信。
当天夜里,她就换了个宫女值夜。
可惜,情况并未好转,甚至还变本加厉。
梦里那个小男孩依旧如冤魂似的缠着她,深处胖乎乎的爪子要来抓她,她跑啊跑,跑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那小男孩绕到她的跟前,她这才得意看清那孩子长得什么模样。
他,他竟长得与故去的福宜一模一样!
福宜!
是福宜来找她索命呢!
熹嫔尖叫从噩梦中醒来,她身边已围了几个心腹宫女,那几个宫女面上皆是一脸惶恐。
熹嫔深吸几口气,方开口道:“方才,方才依旧没有小男孩过来吗?”
“你们一个个脸色为何会这样难看?”
“你们,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为首的宫女名叫香槐,与苜蓿一样,都是陪了熹嫔十几年的老人,比起聪明的苜蓿,自是要老实几分。
但春槐却是面色惊惶,腿肚子一软,就跪了下来。
“娘娘,娘娘,奴婢……奴婢们不敢说!”
不仅是她,连带着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一个个皆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宛如见了鬼。
第118章 你竟敢吓唬我?
纵然熹嫔心中惶恐,但当着香槐等人,自不会露出端倪来。
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冷声道:“说!本宫要你们说!”
“方才你们看到了什么,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若是还畏畏缩缩、支支吾吾的,这永寿宫也留不下你们!”
香槐哪里还敢藏着掖着?深吸一口气,这才低声道:“方才,方才……娘娘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口口声声喊着‘福宜’……”
她们既是跟在熹嫔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福宜是谁。
福宜是华贵妃的儿子,养到一两岁时没养住,好好的孩子没了。
当年华贵妃伤心欲绝,若非皇上下令将年七格格接到听雪轩住着,如今紫禁城中有没有华贵妃这号人都不好说。
她们原以为福宜阿哥是娘胎里带着病弱之症,亦或者是故去的福晋害死的,如今看来……只怕这事儿是熹嫔在捣鬼。
香槐等人低着头,别说再说话,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熹嫔一愣,手下意识摸向自己颈脖处——难道,当真是福宜前来索命了吗?
当日一早,弘历就过来了。
对上憔悴不堪的熹嫔,弘历却是镇定许多。
“额娘,您莫要怕,好端端的福宜怎么会前来找您索命?他既要来,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准这个时候来?”
“您刚在年珠那儿吃了闷亏,生着病,福宜就来了,您不觉得过于巧合了吗?”
熹嫔一愣,继而低声道:“弘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其中装神弄鬼?”
弘历颔首。
就算不说这人是谁,他们也能想到是年珠。
熹嫔心下并未踏实多少,甚至更担心起来,活人……远比死人可怕多了。
“想来也是,年珠可不是泥巴捏的,从前她一直没对我下手,是顾及着皇上,担心皇上不高兴。”
“但如今福惠愈发得皇上喜欢,翊坤宫那位也有了身孕,他们几人在皇上面前是什么都不怕,年珠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说着,她皱皱眉,道:“只是,她如何能将手伸进永寿宫来?”
自雍亲王府开始,她便将院子治理得井井有条,别说安插个人冲她下毒,就连只苍蝇想要飞进来都是难事。
“额娘,这件事不重要,如今重要的是你不能自乱阵脚,万事,都有儿子在呢。”弘历握着熹嫔的手,只见熹嫔脸色比起从前是愈发憔悴难看,“想来定是皇阿玛发落了杨嬷嬷,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是区区噩梦罢了,您莫要过于担心,更不能分寸大乱。”
“如今当务之急,是您要养好身子才是。”
“剩下的事,交给儿子。”
他也好,还是熹嫔也好,都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将永寿宫的奸细抓出来就是了。
但接连着几日过去,弘历却是一无所获。
熹嫔更是夜夜噩梦,每天夜里从噩梦惊醒也就罢了,甚至有的时候大白天的都还嚷嚷起来。
“福宜!福宜!你滚开!不是本宫故意要害你的!”
“谁要你有个狐媚子额娘的?”
“你那狐媚子额娘没来之前,本宫与皇上琴瑟和鸣,你那狐媚子额娘一来,皇上眼里心里全是她……本宫不害你去害谁?”
弘历这才知道,当年所有人都觉得福宜是故去的福晋所害,甚至连福晋都是这样觉得的。
可其中,熹嫔定是功不可没。
他也跟着急躁起来,以“节省开支,安心养病”为由,将永寿宫不少宫女太监都打发走了。
一来他是想要彻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二来他担心熹嫔的胡言乱语会传出去。
只是可惜,弘历失算了。
紫禁城中向来没有秘密可言,便是无来由的风言风语,都能传的是人尽皆知。
渐渐的,皇上也有所听闻。
翊坤宫内,年若兰更是知道了此事。
已至深秋,她肚子已高高隆起,却比上次怀福惠时心情平静许多,毕竟如今她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年珠成亲一事上。
就算听说福宜之事,她愤恨不已,却早没有当初的伤心欲绝,毕竟人活着都是要朝前看的,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想起故去的福宜。
“……想必连九泉之下的福晋都以为是她动手害死了福宜,殊不知她也是被人当成了刽子手,当年的熹嫔那叫一个乖觉温顺,不知不觉中竟要福晋为她所用。”
“这件事,皇上也听说了,皇上是心中不悦,已派人彻查此事呢。”
她原以为皇上看在弘历的面子上,这件事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她这才知道,在皇上心中,她的儿子福宜一直很重要呢。
年珠也跟着高兴起来:“纵然当年之事已过去多年,但熹嫔身边的杨嬷嬷、苜蓿等人都还活着,若皇上下令细细去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福宜表弟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呢。”
至于这时候熹嫔出事对弘历的处境来说是雪上加霜,这话她并没有说。
在她看来,如今她已是胜券在握。
弘历……若弘历是个聪明的,这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安分守己,而不是妄图以一己之力拉他们下马。
年珠总以为历史上的乾隆帝被皇上选中,应该是有点过人之处的,谁知她与年若兰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说四阿哥来了。
年珠:“……”
看样子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