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弋
薛蟠本就看不起内宅妇人,更不觉王夫人和王熙凤能拿出什么章程,不过碍于薛姨妈的眼泪,他不得不忍着屈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京中贵人何其多,更少不了鱼龙白服之人,你也当了这几年家,连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都弄不清楚吗?这般能耐人,你们怎么会觉得是小门小户出身?”王熙凤一想到她被误导着,甚至还想要寻些事端,就一阵后怕。
“表姐,您先别急着骂我,我到底得罪了谁?”薛蟠仍是一头雾水。
王夫人垂下眼:“周瑞家的,王太医说了是哪家贝勒?”
“夫人。”周瑞家的一哆嗦,她知王夫人这般神色,便是动了怒:“王太医不敢明言,他知将手指着天上,又说了句大水冲了龙王庙的话。”
哐当一声,却是王熙凤失手将盛着药的托盘打翻,这真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王太医说得隐晦,但荣国府几人一听便明白,那做普通打扮的男女是何人,这何止是贝勒,整个四九城里,身份比他还高之人,两掌可数。
“让你胡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妹妹还等什么参选,不如关了铺子,拿着银子回乡里住着,也省了连累了这一大家子人。”王熙凤冷声笑道。
当年五阿哥住进荣国府没几天,宁国府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当时王熙凤刚嫁进来没多久,却对五阿哥的手段记忆犹新。
“表姐,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平日里和北静王也有几分交情,到时候个北静王送份厚礼,请他从中转圜,便也罢了。”薛蟠仍然满不在乎,只觉着王熙凤在危言耸听。
“呵,北静王。”王熙凤更是嗤笑:“他也就在我们面前耍些威风,在你得罪的人那里,且排不上号。”
薛蟠不服地问道:“那人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您怎地说得这么严重。”
“闭嘴!”王熙凤怒声呵斥:“你可知你嘴里的那毛头小子,他就算将北静王也打成你这样,最多也不过就是被不痛不痒地说上两句。”
薛蟠久做皇家生意,此时终于意识到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了不得人物,他打着哆嗦,扯着薛姨妈的衣袖,哭得涕泗横流:“母亲救我。”
薛姨妈脸色灰败地搂着薛蟠,沉默不语,此时除了儿子的安危,她还为薛家铺子的生意担心。
皇商薛家竟然得罪了皇上的儿子,只要人家一个眼神,宫中不要薛家的东西,说是伤筋动骨也不为过。
“姨娘,表姐。”一直沉默不语的宝钗,微微施了个礼:“阿哥天潢贵胄,我们不敢高攀,只王太医曾说过大水冲了龙王庙一话,不知该作何解?”
王熙凤欣赏地看了宝钗一眼,对于老太太和王夫人的打算,她心知肚明,却也知道,如今林姑父入了翰林院,更加清贵,凭借林家的家世,她嫁给宝玉到底是埋没了,反而这薛家表妹,家中金银满山,行事又有章法,更有可能嫁给宝玉,成为她未来的妯娌。
想到这,王熙凤对着宝钗笑了笑:“蟠兄弟比你差远了,好叫你知道,街上那两人,应当就是五阿哥胤祺和林家表妹。”
说着,王熙凤细细向宝钗解释起几人间的渊源。
宝钗进京之时,黛玉正在为母守孝,她只听见过贾府有这么门亲戚,却从未见过,更没想到会在这等情况听到,宝钗当即面红耳赤,为薛蟠的轻浮而感到羞愧,日日游手好闲不学好,寻花问柳浪荡游也就罢了,现如今却欺负到亲戚头上。
薛蟠听说那清丽脱俗的美人是林家表妹,心头荡漾一下,再想到美人身旁虎视眈眈的阿哥,也知他不配肖想,不由扼腕。不过,想到贾府的宝贝疙瘩宝玉也配不上那仙子般的人,薛蟠心头突然又舒服许多,扭曲着青肿的脸笑出声来。
宝钗顾不上搭理薛蟠,她斟酌着说出心中的盘算:“姨母,表姐,我也知哥哥做的事实在将人得罪狠了,贵人若发怒,别说这皮肉伤,就算当街打杀了都不为过,奈何我只这一个哥哥,我和母亲娘儿俩还指着哥哥过日子,实在不能眼睁睁地干看着。”
“五阿哥地位尊贵,我们再如何也高攀不上,但我听小厮回话,五阿哥和林家表妹感情甚笃,不知能否求林家表妹为我们美言一番,要打要罚,我们都认了,只求别因为这件事,毁了薛家根基。”
“这个好办,我令人往林家送封信,看在荣国府的面上,她不会不理。”王夫人冷声说道。
第60章 送礼
周瑞家的听了王夫人的话,心中一沉,她男人是府中管事,夜间也会与她说些外头事情,就连她都知道,林家姑爷进京后进了翰林,当了皇子的老师,是他们荣国府也得掂量着对待的人物,他的女儿恐怕不能如此轻慢对待,更何况,薛少爷此次犯得事儿,还牵扯到了贵人,恐非轻易能了,王夫人这简直是怒极出了昏招。
欲要劝解,却见王夫人收了菩萨模样,眼神冷然,是多少年没见过的怒气,当年贾敏出嫁前,仗着是老太太心爱的幺女,姑嫂间到底有些龃龉,太太这些年在荣国府过得也不甚如意,忍了这么多年,这一遭是要掀起了桩桩件件的怒意。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还是太太有主意,我这就去给林姑娘送信,林姑娘到底年纪小,又少了母亲教导,不知一损俱损的道理,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讲究脸面体统,胳膊断了都得往袖子里折,日后少不得您这舅母费心。”
王夫人收起森冷的目光,叹息着说道:“我也怜惜黛玉幼年丧母,但越这样,越得好好教导,免得坏了阖家姐妹的名声,倒时候该如何寻找亲事。”
薛姨妈本就是个没有主意的,见王夫人拿了主意,她便不再操心,只不断念佛。
反而是一直在旁边垂目静听地宝钗,只觉不对。薛家几代经商,最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薛父见宝钗伶俐可爱,在她幼年时曾带着她谈过生意,知晓求人的模样,纵然姨母是为她家出头,但这以长辈身份压人,更容易弄巧成拙。
“姨母对哥哥的拳拳爱护之心,实在是让我们不知说什么是好。”宝钗坐在王夫人身旁,那帕子擦着泪,那胭脂粉的帕子,都遮不住她通红的眼圈:“但这事到底是哥哥不争气,冲撞了贵人,不若让哥哥负荆请罪,诚心诚意地去告罪,也让哥哥长个记性,日后再也不敢做这些事情。”
听见王夫人说话便急得要跳起来的王熙凤,听了薛宝钗这一番话,在心里暗暗点头,没成想这个不如何说话的表妹,倒是个有见识的,若真如王夫人心意办了,这可就彻底将林姑父得罪了去,更别提他们身后的五阿哥了,奈何她不仅是王夫人的侄女,更是隔房的媳妇,有些话她想得再明白也不能说,好在宝钗是个清楚的。
“娘亲舅大,这都是多少年的规矩体统了,我身为舅母,难道还教导不了她不成。”对着宝钗的殷殷劝解,王夫人却只冷哼一声:“周瑞家的,你还在这儿干什么,难道还有我请你去不成?”
“是,奴才这就去。”周瑞家的惊出一身冷汗,抬脚便要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屋子里的几人瞬间站了起来,能够拦住下人的通传走近的老人,阖府上下,也就这么一个。
“老太太,您怎么来了。”王熙凤连忙快走着迎出去,平儿趁机转到她的身后,王熙凤抽空给了平儿一个赞赏的眼神,脸上却笑盈盈地迎接着贾母。
却是王熙凤听着王夫人的话语,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她虽然是王家女儿,但嫁到了贾府,以后就是贾家儿媳,她首先要考虑的是贾家的利益,王夫人这行为,在她看来,与失了心智也差不多了。
王熙凤忙给平儿使了眼色,平儿服侍她多年,最是懂她的心,觑着个空便偷偷走了出去,找到交好的鸳鸯,如此说了一遭,鸳鸯也知兹事体大,忙去请了贾母过来。
这便是贾母突然出现在梨香院的原因。
贾母不搭理王熙凤,也对迎过来的王夫人视而不见,拄着拐杖走到薛姨妈面前:“我听丫鬟说蟠哥儿病了,难受地厉害,现在可还好了。”
“老太太。”薛姨妈勉强睁开核桃一样的眼儿,扶着贾母在主位上坐下:“家中小儿顽劣,还劳动了您,实在罪该万死。”
“你不用和我客气。”贾母叹了口气,握住薛姨妈的手,推心置腹地说道:“宝玉现在也养在我的屋里,将心比心,若宝玉突然遭了这么一场罪,我心里也过不去。”
“都是那孽障不争气。”薛姨妈见着低眉敛目跟在贾母身后,伏低做小的王夫人,抹着眼泪说道:“蟠儿知道错了,我们正准备赔罪礼物,想着令人送去,若侥幸得贵人青眼,不再追究,那真真是我们薛家几辈子的喜事。”
在门外将王夫人打算听得清楚的贾母,也不拆穿,顺着薛姨妈的话往下说:“这就对了,我们也不是那等不知礼的人家,圣人都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薛母连连点头,招手叫来莺儿:“我库房里放了一尊白玉雕成的佛像,在南京时候特意请鸡鸣寺的大师开过光的,最养身体,你去将这佛像取来,令人给林家送去。”
莺儿领了命,便取了钥匙要开库房。
“莺儿。”自贾母来后,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宝钗,这时却将莺儿叫住:“你选东西的时候,从我们带来京中的那些江南物什中选选,我记着应当有不少南方东西。”
莺儿知道,她家小姐私底下当了薛姨妈的半个家,听了宝钗的吩咐,连忙应了。
屋子里就没有蠢人,宝钗的话一出,谁都知道她这是在讨好黛玉,除了王夫人脸色青青白白,其他人都很是满意,只觉这丫头是个心中有成算的。
“鸳鸯,你也跟着过去,我记得我有个玛瑙镯子,是敏儿以前最喜欢的,她出嫁的时候没有带过去,你将那镯子找出来,给玉儿送过去,顺便写封信,邀她后天来府里小住几天,我许久没见,想她了。”
“谢谢老太太!”薛姨妈惊喜地连连道谢,她见着贾母之时,还以为是来阻止她们去找林姑娘,没想到贾母敲打过后,竟然要将林姑娘接过来。
“都是亲戚,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受罪。”贾母坦然地受了薛姨妈的谢:“能帮的我都会帮,只一点,我将玉儿请来,但如何让她原谅我却不管,不能委屈了我的外孙女。”
贾母的信与薛家的厚礼送来时候,黛玉正和胤祺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歇晌。高大树木上的叶子墨玉一般,安静了一冬的蝉在树上窸窸窣窣地鸣叫着,预示着夏日即将来临。
下人将礼单和信递上,又将十数抬箱笼放下,院子里顿时显得拥挤起来,再不见清幽之意。
黛玉不喜地皱了皱眉,示意下人将礼单递给胤祺:“这厚礼我看是借着我的名义送给你的,何必经我这一遭。”
“她们倒是想。”胤祺拂着礼单,嗤笑着:“若不是你,再加几倍的东西都找不到给我送礼的门路。”
这却不是胤祺狂傲,作为住在宫外,又有着太后和宜妃撑腰的阿哥,形形色色想要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商人且排不上名号。
“家里压箱底的东西都送过来了。”黛玉示意下人将箱笼打开,指着那半人高的白玉佛像说道。
佛像在日头下莹润而温和,垂眸低目,怜悯地看着人间。
“这半人高的料子本就难得,我瞧着这雕工更是了不得,每一笔都酣畅淋漓,恍若天成。”黛玉晃晃胤祺的手:“你好歹也看一眼,别让明珠蒙尘。”
胤祺顺着黛玉的意思,随意望了眼,又瞧了瞧礼单:“这个玉佛在鸡鸣寺被大师开过光,既然你喜欢,那你便搬过去,为你增份神佛的庇佑。”
“这有什么意思。”黛玉翻了个白眼:“我瞧着还不如那些南边的玩意儿好。”
说着,黛玉从箱笼里捡出那些竹雕木刻,拿手上把玩起来。
“喜欢就都给你。”胤祺大方地挥手。
平日里胤祺对黛玉也很是大方,宫中送来的好东西怎么也少不了黛玉的一份,却从不会如此意兴阑珊。
“这是怎么了?”黛玉坐直身子,关切地问道。
“这礼物何其丰富。”胤祺冷笑着挥着单子,厚厚一摞的礼单被风吹动地哗哗作响:“我喜欢的,你喜欢的,贵重的,不贵重却有野趣的,这箱笼里全部都有,为了讨我们欢心费尽了心,但这便够了吗,阿花这个苦主可什么也没有。”
黛玉瞬间了然:“若他们能将阿花放在眼中,一开始就做不出这等事。”
阿花,便是那日在街头卖牡丹花的女子,那日冲突过后,黛玉忧心着那些逃掉的人事后去找麻烦,让阿花将那些牡丹全送了来,后来又见阿花打理花草却是一把好手,顺势将阿花留下,正好林府全部修葺完毕正需要栽种一批花草,雇着阿花帮着打理。
“罢了,将这里面值钱的东西拿给阿花吧。”胤祺望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和绸缎布匹,阿花能得了这些东西,想必日后不用再操心。
“这些东西过于金贵,阿花带回去也用不上,反倒容易惹麻烦,不若换成金银,倒也没那么招眼。”黛玉本就打算等事了了,再给阿花包个红封,就当压惊,听着胤祺和她想到一块儿,抿嘴笑着,好看的梨涡里仿佛盛了蜜糖一般。
胤祺难看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
黛玉和胤祺说了许久话,觉着口渴,拿起胤祺特意找人做出来的饮子,浅淡的红从晶莹的杯壁中透出,将黛玉洁白如玉的手映衬出颜色,与指甲上的丹蔻辉映,更显柔美。
黛玉啜饮一口,将杯子放下,纤细的手指将信件展开,一目十行看了过去,神色几番变化:““阿哥,外祖母那边来人说,想接我过去住几日。”
“妹妹,这是由江南送来的果子兑成的汁,最是健胃开脾,又不怕克化不动,你再多喝几口可成?”贾府做何打算,胤祺并不如何放在心中,贾府说是国公府,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再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只能在寻常人面前摆出排场,实际上不过风一吹就倒。
比起贾府有什么算计,胤祺更在乎厨娘新做出的汁子合不合黛玉的胃口,能不能让她多吃两口饭。
“我尝着这味儿有点腻了,又是糖又是蜜的,喝着甜津津的,反倒齁得难受,要我说,不若取食物原本的味道,才是最好的。”黛玉见胤祺执着地盯着她手中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果汁,心知转移话题失败,皱着眉将杯子推开。
胤祺狐疑地将这杯子接过,也不讲究,仰头喝了一口,只觉口舌生津,清爽的果汁中透着丝丝的甜意,并未尝到黛玉所说的甜腻之意,他微微笑着:“这味儿既然妹妹不喜欢,日后便不做了,正好府里这两日请了几个擅长做粤菜的广东厨子,听他们说那边的厨子最讲究食物本来的味道,妹妹多试试。”
黛玉抿唇笑着,避开这话题,她挥着信件:“阿哥,你还没说,我要不要去外祖母家。”
胤祺自知黛玉在转移话题,却也只宠溺的笑了笑,随她心意:“荣国府掀不起什么风浪,只看妹妹你乐意不乐意。”
黛玉早慧,对于贾敏和她说过的话记得很是清楚,自是知道她母亲对于娘家的想念,她不在京中也罢,她既在京中,又见心中写着外祖母甚为想念,黛玉也想替贾敏尽那份孝道。
“那我后日便去贾府了。”黛玉摩挲着腕上的玛瑙镯子,点头应了,让林府的人去贾家送信。
“妹妹,你记得,先不说我在你身后,就凭你是林如海林大人的女儿,去了贾府,任谁都不能慢待,在贾家待得舒服便多住两日,不顺心随时回来,有我在,没人敢编排你什么。”饭后,黛玉指挥着雪雁收拾着去贾家小住的包袱,胤祺趁着月色走来,抱臂靠着门,在竹叶的沙沙声中,慢悠悠地叮嘱着。
第61章 做客
夏日已至,暑热难当,纵然凭着胤祺和林如海的身份,家中并不缺少冰,奈何黛玉胎中不足,底子不甚强健,也不敢如何用冰,夜间到底睡不安稳。
“妹妹,你昨儿可是又没睡好?”胤祺望着黛玉眼下的青黑,担心地问道。
“今年天热得格外的早,天一热,夜间也就走了困。”黛玉恹恹地说道,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粥。
胤祺转着手指上的扳指,浓眉紧皱,天一热,黛玉便吃不好睡不香的,每个夏天都是煎熬,胤祺也习惯了为黛玉操这份心,他令厨房又端上碗绿豆粥,哄着黛玉喝上几口:“妹妹,这绿豆汤最是消暑,也没让他们做的多复杂,口味甚是清爽。”
甜白瓷的勺子舀起,温热的绿豆粥入了口,果然如胤祺所言,不油不腻,清清爽爽,倒是让黛玉多喝了几口,但到底天气燥热,再多黛玉也喝不下去了。
此时刚入夏,黛玉便已经苦夏成这番模样,这让胤祺更加担心,自幼年认识以来,每次黛玉生病,都让胤祺跟着操碎了心。
这可怎生是好,胤祺眉头皱得愈发地紧。
“有了。”黛玉仍在小口小口的喝着,胤祺突然右手握拳,锤在左手心:“妹妹,皇祖母见我怕热,让人给我送了个京郊的庄子,那儿海子多,天儿比京中要凉快不少,我们去庄子上住些时日。”
黛玉抿起唇,微微笑着:“那等我从外祖母家回来,咱们就去庄子中住些些日子。”
是了,黛玉还得去贾府小住,虽说不会住如何久,但十天半个月也要的,想到这,胤祺更加担忧,这几年黛玉被照顾地很是仔细,好容易身子才好了些,去了贾府可别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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