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弋
听到翊坤宫中的传信后,胤祺右手攥拳,重重地拍向左手的手心,心里大喊了一句:“成了。”
脸上却仍然是波澜不惊模样,好似听见的不过去最普通不过的消息。
胤祺打开桌上放银子的匣子,从中拿出一粒散碎银子,约莫二三两重,在手中掂了掂,便抛向了传话的小太监。
小太监眼疾手快地将银子接住,只觉着手里沉甸甸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不过是传递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就能得到如此丰厚的打赏,难怪宫人们都争着抢着要给五阿哥跑腿。
五阿哥成亲已近在眼前,眼见着就要分府别居,按着规矩,也是会从宫中拨些宫女太监入阿哥府伺候的,不若回去找些路子,在五阿哥手下当差,总比囚在不得见人的皇宫里,一日复一日的苦熬强。
打定了主意的小太监笑得更加殷勤,又与胤祺说了许多奉承话,估摸着时辰,也不敢多耽搁胤祺时间,说完便告退离开。
这眼力劲却比说吉祥话更让胤祺高看一眼,琢磨着这个机灵人,懂得眉眼高低的,要过来给日后给黛玉跑腿办事也未尝不可。
跑回宫中数着存着银子,想要找人活动去五阿哥府的小太监还不知,他的想头很快就要实现。
要个小太监入府当差,这太监原本还是宜妃宫里的,对胤祺而言就是一句话的事,他吩咐了弄墨之后,便将此事撂开。
胤祺在玉泉山的泉水里洗净了手,敛气屏声地磨墨写信,不过就是几个字,泼墨挥毫,一气呵成,等到信纸上墨汁淋漓稍微干了,胤祺又喊来舞文,将信交给他,叮嘱道:“尽快将这信交道林姑娘手里。”
舞文伴着胤祺长大,对他的性子知之甚深,知晓林姑娘的事情绝对不能耽搁,接过信便立即往林府跑去,没过多久,那犹带墨香的信纸,便到了黛玉的手中。
等到黛玉打开信封,瞧见:“事已办成,放心。”几个字之时,宜妃甚至还没从宁寿宫出来。
黛玉摩挲着手中的信,抿唇笑出声来。
事情交给胤祺,确实无语她担忧,好像不论什么事情,胤祺都可能很好的解决,让她没有。
窗外花红柳绿,日光明媚,黛玉坐在窗柩之下,侧脸被日头渡上一柔和层的光晕,低头浅笑,最是温柔。
而被黛玉念着的胤祺,此时已经被召唤到了宫中。
等到胤祺接了旨入宫时,日头已经偏西,金乌正要西沉,偌大的紫禁城里已经静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打在朱红的宫墙上,不知见证了多少兴衰起伏。
胤祺沿着宫道大步走着,通向宁寿宫的宫道早就被小太监清了道,胤祺领着贴身伺候的人,没多久便到了宁寿宫外。
此时已是白昼与暗夜交割之时,乌鸦扇着翅膀在宫殿的檐角上扑棱着,在咸蛋黄一样的太阳下发出嘶鸣。
胤祺被迎上来的宫人簇拥着,入了宁寿宫里。
日头越发下移,宁寿宫里面已经点起了烛火,厚重的木头被跳跃的烛光映衬的温润,平添了几分柔和。
皇太后盘腿坐在炕桌上,慢悠悠地盘着手中的紫檀手串,宜妃站在她身旁递茶端水的伺候着,听见靴子踩在地上发出的磕哒之声,两人连忙向门口望去,见着英姿勃发的胤祺,既骄傲又得意。
这么好的孙子/儿子,是她的,皇太后与宜妃不无自豪地想到。
只不过一想到特意将胤祺唤来的事,无论是皇太后还是宜妃,脸上的笑意都僵了一瞬,为胤祺委屈起来。
这也就导致了,胤祺这一日在宁寿宫里,得到了较往日更多的嘘寒问暖。
就连用膳之时,皇太后也时不时地便点一个菜,让宫女送去给胤祺。
宜妃没法给胤祺送菜,便一直用那柔地能滴出水的眼神,溢满母爱地关怀着。
胤祺一琢磨,便知道皇太后和宜妃为何这番作态,他笑着受了好意,同样将自己案上没动过的菜献给了皇太后和宜妃。
这让这两人更加心酸,多么好的孩子,好不容易成了亲,娶了妻,却只能空守着年轻貌美的福晋,想到这,皇太后与宜妃更是怜惜,盘算着从库房里找些什么好东西,给胤祺补偿。
至于说不听道士的话,这个念头,从未在皇太后与宜妃心中出现过。
当年姑苏那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的神异,皇太后与宜妃看的真真的,莫说她们,就连康熙这些年都在不断的派人寻找那俩人,也说不得是存了些什么心思。
这道士能与多年前的癞头和尚说出的话如出一辙,就是有本事的人,皇太后与宜妃供着还来不及。
两人对那道士所说的,胤祺年岁尚小,不能精元早泄,不然恐伤根本,有碍子嗣一事深信不疑,恨不得抓着胤祺耳提面命,让他不许胡闹。
只不过,皇太后与宜妃对视一眼,两人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与胤祺一般年纪的人,早就有屋里人伺候,早早的通了人事,康熙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第一个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然而,在胤祺即将成亲的当头,她们身为胤祺的长辈,却不许胤祺触碰女色。
莫说胤祺听到后怎么想,皇太后和宜妃已经为他委屈上了。
终究还是宜妃没有扛住压力,硬着头皮做了这个恶人。
“胤祺,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与你交代。”宜妃清了清嗓子,一改往日风风火火的性子,声音发虚地说道。
胤祺放下筷子,神色恭敬地聆听者。
这让宜妃心里更是酸软,她温声细语地将那道士的话交代完了,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的余音甚至低到微不可闻。
果然是此事,那道玄的本事愈发大了,胤祺暗自赞叹着,脸上神色不变,只对着宜妃的吩咐点头应了。
皇太后和宜妃本来担心胤祺不乐意,安抚的话想了一句又一句,却没想到胤祺如此平静地就接受了,皇太后和宜妃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既担心胤祺阳奉阴违,又心疼胤祺迟迟不能有自己的子嗣。
更忧心胤祺的后院起火。
人家精心呵护着的姑娘,一朝嫁过来却要独守空房好几年,搁着寻常人家,气性大的闹一场回娘家也不是稀罕事,虽说胤祺是天家的阿哥,他福晋必不敢如此闹腾,但心里头气不过,胤祺的日子又如何能过得舒心。
宜妃还是希望胤祺与他福晋能够和和美美的,能有个贴心人伴着,日子都能顺心不少。
宜妃语气更加轻柔,她凝神思忖着,斟酌着与胤祺说道:“林姑娘是个好姑娘,她嫁给你却要受这个罪,你不许欺负她,我记得以前关外老家送了匣东珠过来,那般品相的珠子这两年已经没有了,一会儿你把那匣子拿走,去内务府让他们做成首饰,给林姑娘送过去。”
皇太后也连连点头:“林家女儿教养得好,嫁给你是你的福气,我这里也有套首饰,适合你们年轻人戴,放我这儿也是落灰,一会儿你也拿回去。”
胤祺不意居然还有意外效果,他笑着应了,又与皇太后和宜妃说了几句贴心话,趁着宫门还没下钥,双手抱满了东西,满载而归。
出了宁寿宫门,天上已是漫天星辉,倦鸟归巢,呕哑嘲哳鸣叫的乌鸦,终于也沉默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再去林府不太合适,胤祺沿着沉寂的宫道,往他的院子走去。
夜间的紫禁城格外安静,长长的宫道只有胤祺一行人走过,脚步声踏碎一地寂寥,等胤祺回了院子,正是下钥时辰,只听见后头宫道落锁的声音此起彼伏。
“五弟。”同住在宫里的大阿哥,神色复杂地看着胤祺。
视线又在舞文和弄墨身上扫过,那俩精美的匣子收入眼中。
大阿哥咬着牙,与胤祺寒暄着。
大阿哥成婚日久,就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还是与大福晋窝在宫中小小的院子里住,主子丫鬟那么多人,简直都要转不开身。
饶是这样,康熙都没有想过让胤褆出宫开府。
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儿子,还是不愿意长大成人的大儿子离开他的视线。
反而因为胤祺的成亲,皇太后不愿意让胤祺成亲后一家子挤在窄小的院子里居住,特意寻了宜妃,与康熙说了开府一事。
康熙外有嫡母的嘱咐,内有宠妃的枕旁风,一来二去的,真松了口同意了胤祺开府一事。
长幼有序,顺带着,前头几个兄长,除了太子,也都能搬出宫去。
这份情,大阿哥不想领,但他从此事之中,瞧到了他这五弟潜藏的作用。
若是这样的五弟能够为他所用,为他在皇阿玛面前美言,想必他取太子而代之的梦想,很快就能实现。
胤祺并不知道胤褆心里头的盘算,若他知晓,只会回胤褆两个字:“做梦。”
先不提胤祺脑子会不会这么不清醒,卷入夺嫡的争端之中,就只说胤褆想的那件事,就不可能存在。
康熙对皇太后再孝顺,对宜妃再宠爱,也不会允许他们参与政治,更遑论夺嫡大事。
别看康熙爽快答应了让胤祺出去住,捎带着也让其他阿哥得了实惠,但说破天去,这也只是后宅之事。
更何况康熙也心知,他不可能让成年的阿哥长久住在宫里,难道规矩体统都不要了不成?更何况年幼的阿哥也在渐渐长大,南五所的院子就这么多,都要不够住了。
几个大些的阿哥搬出去,也是给小的腾出了空地。
反正,康熙最忌惮,也是最心爱的太子,一直在毓庆宫中,康熙的眼皮子底下。
说一千道一万,胤祺对康熙的影响力,绝无胤褆想象的那么大。
好在,胤祺还不知晓大阿哥的盘算,他只淡笑着等着大阿哥的下文。
只见大阿哥哈哈一笑,大力拍在胤祺的肩膀上,胤祺微微皱眉,施了个巧劲,从大阿哥手掌下离开。
大阿哥眼前一亮,他最是喜爱弓马娴熟之人,见了胤祺的身手,不仅不为胤祺躲开而生气,反而生出了较量之心,就连不得不向胤祺示好的憋屈之意都消了许多。
他抚掌大笑:“好身手,五弟哪天有空,和我出去喝酒,我们好生比较一番。”
胤祺无语地看着胤褆,他的婚期就在眼前,成亲零零碎碎的事情如此多,他每日为了成亲之事忙忙碌碌都只嫌时间不够,就连理藩院都只点个卯便离开,哪里来的时间与他喝酒。
就他这个为人处世的能力,还想着将太子拉下马?康熙若将太子之位交给大阿哥,他就不是那个幼年登基,还能稳坐江山的铁血帝王了。
可能也只有胤褆这样看不清局势的,才会心甘情愿的当康熙的那把刀。
然而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当人刀者,又如何会有好的下场。
想到这,胤祺对胤褆深深的同情都要控制不住的从视线中露出,他咳嗽一声,借着捂唇用袖子挡住视线,含糊不清地说道:“等闲了我去找大哥喝酒。”
大阿哥只觉着成功地与胤祺联络了感情,心满意足地走了,心里盘算着哪里的酒香人美,得找个好地方找胤祺去喝酒。
当然,这个酒,一直都没有喝成。
在胤褆找过胤祺之后没多久,便开始了接连不断的喜事。
按着年岁,先是胤祉,后是胤禛,连续两场亲事在两个月内完成,无论是胤褆还是胤祺,为了这两场都很是忙了一遭。
再往后,便是胤祺的亲事了。
内务府操持了两场阿哥大婚,早已驾轻就熟,更何况皇太后和宜妃眼不错地盯着,内务府更不敢从中作妖,一应事物无需多言便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只等着吉日的到来。
第141章 成亲(二更)
秋风正盛,草木葳蕤,正是丰收的好时节。农田里辛苦忙了一年的人,得了地里的收成,这一年是难得的丰年,辛苦的老农也愿意从袋子里抠出几个铜板,去店里打几杯浊酒,也算是告慰一年的辛苦。
这一日,京郊庄子旁的村子里,在将赋税交完后,当家的男人狗剩便将女人孩子拉上,天还没亮便入了京中,想着置办些家中用件,再给孩子买上几粒糖甜甜嘴。
一进城,狗剩便察觉出了不对。
只见街市上格外的热闹,道路两旁的店铺里多了许多南边的好东西,就连西洋人的玩意儿也多了不少。
突然间,只见一群佩着刀剑的侍卫,呼喝着从道路中间跑过,大声将路上的人赶去一旁。
狗剩连忙护着女儿孩子,忙往角落缩去,唯恐脚步慢了会挨到贵人的鞭子。
没多会儿,原先热热闹闹的道路,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无论是穿着长袍的读书人,还是如狗剩这般,只穿短衣的农人,都被赶着挤在一团。
好在,那些贵人人并未动手,只用言语驱赶着清出道路。这却是胤祺特特吩咐了的。他知晓此时官差的蛮横,不警告几句,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两辈子第一次的亲事,娶的还是心尖尖之人,胤祺绝不容许这样大喜的日子见血。
等路上彻底无人了,又有一些白面无须之人,提着桶从路上走过,一路走一路泼水,将沿途道路清扫干净。
狗剩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探头探脑的看着,只觉着眼睛都不够用,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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