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弋
对于胤祺而言,娶到黛玉是他心心念念的渴求,这般珍贵的体验,他又如何愿意假手于人。在见着礼部给了流程后,胤祺对着皇太后和宜妃缠磨着说着软话,本就心疼他的两人,没多久便答应了胤祺亲自迎亲的想法,也算是给林家姑娘的一点补偿。
甚至皇太后主动找到康熙,让康熙同意胤祺破例同意胤祺在紫禁城中骑马。
毕竟紫禁城太大了,作为新人,在紫禁城里来回走上一个来回,等到拜堂时候,不知该如何狼狈。
儿子的亲事,康熙也愿意热热闹闹的,反正也不影响朝政大事,康熙睁只眼闭只眼的同意了,甚至他将此事做成了成例,凡在宫中成亲的阿哥,亲自出宫接亲的,成亲当日都可在宫中骑马。
听到舞文将康熙的旨意说完,年长的几个阿哥倒也罢了,反正他们也不能再娶一次妻子,年岁尚小的那几个,一个个的都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几年可以成亲,谁都想尝试一下在宫中纵马的滋味。
或许,这便是禁止什么,便越要尝试什么。
而在新房里坐着的几个福晋,却是实实在在的意难平。
身为女子,谁对自己的出嫁没有过幻想,嫁入皇家,许多流程都与民间不符,她们咬牙用这是规矩劝着自己接受了。
等到胤祺成婚,她们才知晓,原来规矩还能改变,原来她们也能如寻常女子一般,有个良人亲至的婚事。
奈何成亲一事,只有一次,不能重来,即使这几人现在与自己的夫婿关系还不错,到底还是遗憾,对于即将进门的五福晋,个个都羡慕不已,等着晚些时候好生打量,到底是什么天仙,能让五阿哥这般费心。
胤祺迎着风带着仪仗跑在路上,轻轻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并不在意到底是谁在背后念叨,他只一心往林府跑去。
从紫禁城到黛玉家里的大街早已净街清道,不许一个人进入。至于远一些的,胤祺和黛玉不会经过的地方,才是让百姓们同乐所在。
胤祺春风得意,马蹄疾驰,没多久便从紫禁城到了林府。
鞭炮声在胤祺刚出宫门的时候便已响起,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等胤祺到林府的时候,林府前头的路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红纸。
胤祺勒住缰绳,安抚住躁动的马匹,踏着厚厚的红纸往林府大门走去。
林府里,黛玉在听见鞭炮声之时,便已紧张起来。再如何与胤祺相熟,与他成亲也是从熟悉的家里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黛玉不可能不忐忑。
黛玉纤细的手紧紧拧着帕子,手指由于用力泛出青白之色,上好的杭绸上用苏绣绣着的鸳鸯被揉成一团,远远瞧着好似水鸭子一般。
梳妆娘子与梳头娘子一拥而上,最后再为黛玉整理一番,确保妆容发饰的完整,王熙凤更是笑着打趣:“咱们姑娘日后可是进了福窝窝,有着享不尽的福分。”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对黛玉说着祝福。
黛玉扯了扯嘴角,被雪雁等人搀扶着起身,小步端庄地往外头走去。
此时胤祺已经在正屋里拜见过林如海了。说是与寻常人家无二,到底还是有着区别,例如林家观礼的人们,无人敢对胤祺起哄,更无人敢拦胤祺的路,又例如林如海便不敢受胤祺的礼,在胤祺向他行礼的第一时间,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闪身避开,并与胤祺同样站在屋子里,不再回椅子上坐下。
前师生、准翁婿两人站着,其他人更不敢坐下,正屋里的椅子便形同虚设,与胤祺和林如海一道望着后院的方向。
盼望着,盼望着,在胤祺的望眼欲穿中,黛玉终于走了出来。
旭日高升,将金黄的叶子照得更加绚烂,光影摇曳间,黛玉如同九天仙女,下了凡间。
胤祺从来都知晓黛玉长得好,但她平日的打扮都偏向素雅,最是清水出芙蓉的鲜嫩,今儿个全套礼服穿在身上,硕大的东珠在头上额前脖颈上晃着,尽显雍容。
黛玉令丫鬟松开手,她一步一步地向正屋走来,步履行动间,头上的钗鬟未见丝毫晃动,行走间连裙摆的摩擦之声都几不可闻。
“不愧是林家女。”前来林家观礼的人也不少,有那等熟知林家家谱的夫人,由衷发出赞叹。
累世侯爵之家,书香门第之后,这样的姑娘,若不是入了皇家,都不知得让多少家打破头去。
其他与林家不熟悉的夫人们,也连连点头,对黛玉的规矩赞赏不已,琢磨着林家是否还有别的待嫁女,说给自己的儿子。
身后窸窸窣窣地议论之声,胤祺充耳不闻,他眼神紧紧地盯着黛玉,片刻都不愿移开,等到黛玉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身旁,两人并肩而立,黛玉提着礼服,屈膝往下行礼,叩拜林如海的生恩。
林如海早在见着黛玉的时候,眼泪便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等到黛玉拜下的瞬间,他简直老泪纵横。当年黛玉那么小小的一个人,他费了多少心血,将她养大,也到了成亲生子的年纪。
林如海几乎要语不成调,他断断续续地说完了对黛玉的叮嘱,半是无奈半是欣喜地说道:“去吧。”
黛玉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听到“去吧”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滴了下来。好在她脸上摸着的脂粉不浓,眼泪冲刷之后只浅浅淡了一层,并未冲刷出沟渠来。
等着黛玉站起身,胤祺肃了神色,不顾林如海的阻拦,冲他鞠了个躬,神色认真地说道:“林大人,我绝不负令爱。”
林如海定定地看了胤祺许久,却也只见到他眼中坚定的神色,无一丝犹豫与闪躲,林如海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点,无论日后如何,到底现在的五阿哥,对黛玉是一片赤诚的真心。
胤祺与黛玉转过身子,往林府外走去,胤祺的结亲仪仗,早已在外头候着了。
全套礼服首饰重逾数十斤,黛玉穿在身上只觉着沉甸甸的,她悄悄的将身子靠在胤祺的身上,减缓身上的负重,胤祺感受到黛玉的依赖,悄悄扬起嘴角,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顺着黛玉的节奏,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轿帘已经掀起,胤祺的手借着宽大礼服的遮掩,扶着黛玉上了轿子,等黛玉坐定之后,胤祺一踩脚蹬,翻身上了马。
胤祺坐在高头大马上,迎娶着心爱之人,意气风发之意再也遮挡不住,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胤祺骑着马在前头小踏步地走着,自林家到紫禁城一道,鞭炮更是不断。
那马儿刚开始还被这鞭炮声惊吓到,等经过这么些时候,再听见爆竹声响,马只淡定的喷着鼻息,再无躁动。
很快,迎亲的队伍便回了紫禁城中。
南五所里早就热闹起来,虽然没有胤祺这个主人,但其他兄弟也各自找了熟悉的人,喝酒划拳,好不热闹。
等见着火红的花轿在南五所门前落下,年幼的阿哥们一拥而上,虽然已经见过三哥和四哥的热闹,对于五哥的福晋,他们依然满满的都是好奇。
几个年长的阿哥,反倒是出于避嫌,站得远远的。
突然只听见前头传来一声惊呼,然后便是老五胤祺似真似假的调侃:“我急着娶福晋呢,你们快别挡道了。”
堵在门前的阿哥们乖乖让开,露出一张似喜非嗔的芙蓉面。
一直得意于自己福晋家世比林家好的三阿哥,突然觉着他一直以来得意的事情,好像要打个对折。
胤祺领着黛玉入了南五所,此时礼部的官员早已在南五所里准备妥当。
按着民间规矩,新人成亲需要跪拜天地、高堂,然而在天家,胤祺又非太子,康熙如何会特意来他的婚宴。
所谓的仪式,最终还是与前两个月成亲的三阿哥和四阿哥一样,由礼部官员念着五福晋的册封诏书,再将金册交给黛玉,便是礼成。
黛玉被送入了新房,见着了在新房里候着的妯娌。都是讲规矩的人,黛玉与她们相互行礼介绍后,得出了这个结论,想必在宫中住的这些日子,应当不会难熬才是。
这一个仪式从天黑到天黑,闹了整整一天,外头的热闹声音终于小了,等到宾客散尽,胤祺浑身酒意地走了进来,他握着黛玉的手,眼神清明,并无半丝醉意。
胤祺定定地看着黛玉,目光如同天上倾泻而而下的月光,柔和的将黛玉笼罩着,黛玉在这眼神中,慢慢红了脸颊。
“妹妹,”胤祺柔声唤着黛玉,还是昔日的称呼,熟悉的称呼让黛玉忐忑的心归了原味,她眸子水润润的,回望着胤祺。
“今日可是累着了?”胤祺关切地询问着,这声询问好似引子,将黛玉四肢百骸里的疲惫全都引了出来,浓浓的倦意席卷全身,黛玉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胤祺失笑出声,他唤来黛玉的丫鬟,为她洗漱更衣,自己则去了一个屋子梳洗。
等黛玉将繁琐的头饰拆完,换上舒适的寝衣后,胤祺早已打理完毕,靠着床上随手拿了本书翻看着。
尽管知晓今日不会圆房,但想到被压在箱子深处的那本册子,黛玉还是红了脸颊,她咬唇瞪了胤祺一眼,掀开被子背对着胤祺躺下。
第142章 次日
阿哥的亲事,从头到尾的流程走下来,便已经足够辛苦,等吹熄了灯,黛玉都顾不上身旁人的呼吸,阖上眼便倒头睡了过去。
这样本来想安慰黛玉几句的胤祺,哑然失笑,见着黛玉睡得香甜的模样,也闭目睡了过去。
翌日,天光微亮,仍在睡梦中的黛玉便听见了外头宫人唤醒的声音。
黛玉睁开眼,入目的是崭新的百子千孙帐,皇绫布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姿态各异的胖娃娃,这与家中截然不同的床帐,让黛玉愣了一瞬,混沌的思绪终于苏醒,这才想起她与胤祺的亲事已成,她此时并不在林府的闺房里,而是在宫中胤祺的居所。
想到此,黛玉的脊背微微僵硬,成亲的羞涩浮现在心头,黛玉侧过身子,只见胤祺躺在另一个被褥里,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他眉头蹙紧,不耐地扭着头,好似被帐子外持续不断地叫喊给烦到了一般,不一会儿,胤祺转过头,将头捂在枕头之下,借以躲开外头的叫起之声。
黛玉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瞧着胤祺这般作态。很久很久以前,在黛玉与胤祺还不用顾忌男女大妨的时候,黛玉是与胤祺午间同睡过的,那时候的胤祺被唤醒便是这般模样,此番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场景重新出现,黛玉心头莫名地安定下来,前一日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姿凛凛的胤祺,无论他身份如何高贵,不管康熙将会给他什么爵位,胤祺依然是她熟悉的模样。
耳旁传来女子的轻笑之声,胤祺一个激灵便睁开了眼睛,他从来不让宫女近身服侍,如何在帐子里会有女子之声。
陡然坐直的胤祺将黛玉惊得呆住,她纳闷地看向胤祺:“五阿哥,怎么了?”
听见黛玉熟悉的声音,胤祺才想起,他已经与黛玉成亲,他们俩刚同床共枕过了新婚之夜。胤祺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他斜斜地倚靠在床头,笑着对黛玉说道:“睁眼便能见着妹妹,真好。”
黛玉见胤祺仍有心思闲话,便知未有大事,她拿过枕旁的帕子,掷到胤祺胸前:“没事便起来,今日还有拜见太后娘娘、万岁爷与宜妃娘娘。”
胤祺一把将与黛玉衣裳有着同样暗香的帕子握住,感受着丝柔柔软的触感,手指头微微动了动,随即压住心头的杂念,一把将帐子掀开。
熹微的晨光从纸糊的窗户里照入,却没能给屋子增添多少亮光,拔步床在屋子的最里头,床里的情景更是见不到丝毫。
胤祺皱着眉头,从床头的小匣子拿出火折子,将床边的蜡烛点亮,就着微弱的烛光,他将袍子披到黛玉的身上:“早晨到底寒凉,妹妹万不能轻忽了。”
等见着黛玉将袍子严严实实地系上扣子,这才扬声,将外头候着的宫人们都唤了进来。
捧着水盆的、巾帕的、香皂的、衣裳配饰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先是将屋子里的蜡烛全部点亮了,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随后默契地分成两队,井井有条的伺候着黛玉与胤祺洗漱。
胤祺换上阿哥常服后,黛玉仍在梳妆,胤祺靠着椅子上,支着颊打量着,只见黛玉正坐在窗下的榻上,仔细地盯着铜镜梳妆。
这个起居的东梢间,是整个院子里采光最好的一间屋子,然而黛玉坐在窗下,屋子里点满了蜡烛,胤祺仍然觉着不够,且不提铜镜了的人影模模糊糊的,就屋子里那点光线,看着都阴阴沉沉的。
胤祺在这屋子也住了好几年,之前从来没发现这屋子暗成这般模样,许是黛玉瞧着便是世外仙姝,不似凡人,这才让胤祺觉着什么都配不上黛玉。
他叹了口气,走到黛玉耳旁,轻声说道:“妹妹先受几日委屈,等出宫开府了,我一定为妹妹换上玻璃的窗户。”
黛玉也不知晓胤祺又如何发出这番感慨,她抿着嘴唇,露出腮边的旋涡,盈然笑着:“五阿哥说的这句话我可记住了,日后没有我可不依。”
胤祺更是连连点头,再三许诺,就连去哪里找人,才能买上更清透的玻璃,都已经有了主意。
若非今日还要拜见康熙他们,胤祺恨不得立即便跑出去找人。
然而比起装玻璃,拜见康熙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胤祺勉强忍耐住急切,见着黛玉收拾妥当了,便牵着黛玉的手,走了出去。
此时宫门已开,南五所里年长的阿哥们出去当值,年幼的阿哥们全去了学堂念书,至于福晋们,也早就入了后宫请安。
整个南五所里头,除了由于新婚而免了这些事情的胤祺和黛玉外,没有一个正经主子。
黛玉便也遂了胤祺的心,与他手牵着手,走出了南五所,走上了通往乾清宫的宫道。
胤祺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握着黛玉的手,他被充盈的喜悦与兴奋淹没,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直到到了乾清宫不远处,远远地瞧见前头宫道上有当差的小太监,黛玉才轻轻地将手从胤祺的手心中抽出,只觉着手掌心湿了一片。
手心一空,胤祺怅然若失,却也知晓分寸,不再缠着要继续牵手,而是轻咳两声,整理了心情,冷静下神色,领着黛玉往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巍峨耸立,康熙理政起居都在此处,是大清帝国的权利中心。除了康熙,便只有太子幼年时在乾清宫的偏殿住过,尽管胤祺也是阿哥,但他也只是在入朝当差后,才在上朝时候在正殿待过,对这宫殿很是陌生。
刚到乾清宫门口,守着宫门的小太监便恭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弯着腰说道:“万岁爷在里头召见朝中大人,梁爷爷吩咐了,您和福晋到了后,现在厢房等一会儿。”
黛玉闻言,心头一紧,她担忧地看着胤祺。
皇家阿哥成亲的第二日,入宫拜见长辈,是例行的规矩。黛玉没想到康熙会这么不在意,甚至召了大臣入宫谈事。
胤祺却浑不在乎,之前几个阿哥成亲的时候,康熙也是如出一辙,并未因为儿子与儿媳的拜见,而耽误朝政大事,想必只有太子成亲,才能让康熙破例,放下例行的朝会,专门腾出时间等待。
更何况,胤祺不孝地想着,他与康熙那微薄的父子情分,也不足以让他在意康熙如何对待他。
只不过黛玉如此忧心,还是让胤祺心里暖洋洋的,他扬起眉,露出一个笑容,黛玉从这笑中没见着丝毫的勉强,总算放心下来。
上好的碧螺春香味扑鼻,但为了防止在康熙面前失态,胤祺与黛玉谁也没有碰厢房里的茶水点心,等到上了两遭热茶后,梁九功终于快步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请胤祺与黛玉进去。
胤祺给黛玉甩了个安心的眼神,随即站起来,跟在梁九功的身后,往康熙日常起居的梢间走去。
黛玉亦步亦趋地跟在胤祺身后,低低垂着头,做好一个恭顺温婉的福晋样子。
康熙穿着帝王常服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清瘦的面容上无一丝笑意,望着手中的密折,眉头拧成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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