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女王 第15章

作者:华泱 标签: 强强 西方罗曼 历史衍生 相爱相杀 正剧 BG同人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争取过我的自由呢?”小埃莉诺反问,她微微屏息,而后似乎下

  定决心道,她忽然抓住菲利普的手,“我身边还有忠诚于我的人,我可以逃出我的居住地,但我不能逃到峡海对岸。”

  但如果她想要自由,她必须逃到峡海对岸。“你要我帮你。”菲利普很快反应过来,他摇了摇头,他试图收回手,“我不能帮你,埃莉诺,这是对约翰国王宣战。”

  “你还是在担心我们的堂妹,她不想承认我们堂弟的地位,所以希望暂时稳住我们的叔叔,只要我们的叔叔还想要阿基坦人帮助他收回诺曼底,他就不敢对她动手,他得好声好气地稳住她,哪怕他清楚她的野心也不敢得罪她,你们迟早要向他宣战,为什么不让这一天早些到来呢?”小埃莉诺道,她的眼神更加渴望,“帮帮我,菲利普,我可以帮你们,我不会和她作对的,即便你不帮我,我也不会停止反抗,你总不想看到我被扔进暗无天日的秘牢活活饿死吧?”

  约翰做得出这样的事,他们都不能高估约翰的底线。“如果你能逃出伦敦,我会接应你。”良久以后,菲利普才道,“但如果计划失败,你要一口咬定你是被你的骑士绑架,这是他们的自发行为,并且,为了证明我和玛蒂尔达在这件事中全无嫌疑,在发生意外时,我会亲自杀死你的骑士并将你送回来。”

  “什么是意外?”小埃莉诺问,在菲利普别过头,回避她目光时,她意识到了他的顾虑,她忽然又笑了笑,隐隐含着讽刺和悲哀,“原来你也不信任我啊。”

第50章

  忠诚“为了王国的稳定和家族的利益,……

  伊莎贝拉王后将怀里的儿子交给侍女,深吸一口气,而后朝约翰的房间走去,她知道她又要面对一场硬仗了。

  在约翰告诉她他要迎娶她作为王后时,她起初欣然接受,毕竟她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正如亨利二世保护阿基坦的埃莉诺一样,但成为王后后,她无时无刻不后悔着这个选择,约翰根本没有保护她的能力,他也没有停止寻花问柳,而那些骑士和教士热衷于将他的昏庸无能都归罪于她,哪怕是在她生下儿子以后。

  她做错了什么,难道和她结婚前约翰王广受爱戴吗,难道他在战场上丢盔弃甲是因她的缘故吗?她要忍受英格兰湿冷的天气,她要忍受时常拖欠的年金,她甚至一度需要借住于约翰的情妇家中,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的孩子会成为国王,尽管这顶王冠需要她现在去安抚和争取。

  她要安抚盛怒中的约翰,劝他去对付他的侄子侄女,哪怕她的儿子被破坏了洗礼,她也不能感到委屈。这是个苦差事,抛开待遇,约翰也不算个好丈夫,曾经还算英俊的相貌已经因为酒精和年龄变得松弛浮肿,她越来越没有耐心敷衍他了。

  “亲爱的。”她最终还是按捺住自己内心的不甘,对约翰露出温柔的笑容,他正在喝酒,看到她,约翰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般,扔掉酒瓶就扑到她怀中,“你来了,伊莎贝拉,只有你爱我,只有你相信我......”

  “我永远爱你。”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情似水,但她真的受够了像母亲一样安抚这个大自己二十岁的男人,“你走后,我主持了亨利的洗礼,坎特伯雷大主教亲自为他施洗。”

  “哦,对,亨利的洗礼还没有结束。”约翰这才想起来他在儿子的洗礼还没有结束时就中途离场,他有了短暂的愧疚,但很快将一切抛之脑后,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贝克特,休伯特沃尔特,格雷的约翰......他已经是大主教了,他是为数不多忠于我的人,不对,那些教士想要雷金纳德院长当选,如果他们再闹事,我还得教训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国王......”

  “那些烦人的教士根本不重要!”伊莎贝拉王后有些恼怒道,她深吸口气,继续道,“在英格兰,您的意志应该凌驾在所有人之上,我们的儿子理当继承王位,他不应该在洗礼时被公开挑衅,我听说玛蒂尔达公主已经率军围攻利摩日,胁迫利摩日子爵奉她为主,她现在又试图让我和亨利向她效忠......”

  “可我能怎么办?”约翰说,他又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伊莎贝拉王后一阵窝火,为什么他的暴躁和愤怒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我承认她是阿基坦公爵,阿基坦人认可她超过认可我,她,她还是理查的女儿,她身边有那么多理查的支持者......”

  “那就杀了他们,用刀剑,用毒药,很多方法都可以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死人是无法戴上王冠的。”伊莎贝拉王后说,她紧紧盯着约翰,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瞬的疯狂和冲动,约翰仰起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尖啸道,“不!我不能!上帝会惩罚我,上帝已经惩罚我足够多了!父亲,母亲,理查,他们都不原谅我,他们都不肯再爱我了!玛蒂尔达,玛蒂尔达什么都不知道,她会帮我的,我得想办法让她帮我......”

  她的帮助需要代价,你打算给出什么代价,我的领地吗?伊莎贝拉王后心下恼火,再一次,她后悔接受约翰的求婚,如果留在昂古莱姆,她说不定也可以组建一支自己的军队保护领地,像玛蒂尔达公主做的一样,正当她在犹豫是继续温柔劝说,还是索性发怒刺激时,有人忽然推开了他们的房门:“陛下,布列塔尼人试图挟持埃莉诺小姐出逃,但玛蒂尔达公主派来的使者拦住了他们。” ,

  他们都死了。

  当约翰赶到城郊时,他看到了十几具横倒在地上的尸体,他认出他们都是米雷博之战中同布列塔尼姐弟二人一同被俘的骑士,从伤口看应当死于弩/弓,而重重护卫中,他看到了菲利普和小埃莉诺,菲利普还算平静,他背着弓,想来那些弩/箭便是出于他之手,小埃莉诺则面色惨白,如果不是菲利普扶着她她几乎不能站立,她一直紧盯着另一个方向,那里是三名同样来自布列塔尼的骑士,他们正被他为数不多的信任名单之一,雇佣兵首领布兰丁的手下控制,他们受了伤,但还活着。

  “怎么回事?”在确认小埃莉诺还处在他的控制下后,他转而看向菲利普,菲利普面色平静,像是早就准备好一般,“我发现了布列塔尼人挟持了埃莉诺,因此立刻阻止了他们逃往海边,事出紧急,我射杀了一部分人,所幸您的侄女平安无事。”

  “我们先发现了叛徒的踪迹,而后阿基坦人才赶来。”布兰丁忽然说,“我不确定我们谁先看到了这些叛徒。”

  “不重要,你们都是功臣。”约翰想当然地认为他们只是为了争夺功劳,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埃莉诺。”他叫侄女的名字,“你是被挟持的吗?”

  “是的,叔叔,我在睡梦中被叫醒,醒后发现他们杀害了我的侍女,将我裹挟在此。”小埃莉诺的目光有些空洞,“我,我......”

  接下来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被吓坏了,陛下,您现在不应该继续刺激她了。”菲利普替她解围道,但约翰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他继续追问道,“也就是说,你知道这些人是叛徒了,那叛徒应该接受怎样的惩罚?”

  “死亡,亲爱的叔叔,我恳请您立刻处死他们。”

  “痛快的死亡太便宜他们了!”约翰说,他这时候终于感到一丝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意了,“他们应该被锁入地牢活活饿死,或者啃食对方的血肉试图苟活,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待他们的死讯即可。”

  小埃莉诺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死死抓住菲利普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刺入肉中,菲利普没有吭声,他再次看向约翰:“这太残忍了,陛下,这会损害您的名誉。”

  “我只在乎叛徒的下场!”约翰冷笑道,他旋即审视菲利普,“你在给叛徒求情吗?你也是叛徒的一员吗?还是说是玛蒂尔达授予了你忤逆我的权利呢?”

  “这是

  合理的惩罚,陛下。“赶在菲利普开口之前,小埃莉诺反而重新恢复了理智,她收回目光,不再看着她的骑士,俨然一尊高贵的圣像,“在英格兰,没有人能够忤逆您的权威,我很庆幸背叛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那就好,埃莉诺,我相信你是一个忠诚的侄女。”约翰总算松了口气,他示意随从将小埃莉诺重新带回她的住处,她没有回头,“她比她的弟弟安分。”看着小埃莉诺的背影,约翰忽然感叹道,他看向菲利普,审视着他,“那玛蒂尔达呢,菲利普,你觉得玛蒂尔达也忠诚于我吗?她也会贪心不属于她的东西吗?”

  “忠于家族和捍卫自己的合法权利并不矛盾。”菲利普说,赶在约翰动怒前,他立刻补充,“公主殿下一直为她的继承权苦恼,她不愿放弃她与生俱来的、来自于理查国王的权利,但也不想同她的叔叔反目成仇,事实上,她刚刚写信过来提出了另一个解决问题的措施。”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将手中的信亲自呈送给约翰,“为了王国的稳定和家族的利益,她愿意与亨利王子结婚,在将来和他共同统治,只要陛下能够向圣座请到一封赦免令。”

第51章

  主教他们只需等待英诺森三世的反应,……

  通过婚姻解决继承争议是常见的手段。

  玛蒂尔达的继承权一直是约翰的心病,诚然,他可以一直不允许玛蒂尔达结婚,这样她的身份将仅限于替他稳固阿基坦统治的女公爵,等她去世之后,阿基坦的领地会自然而然由他的子孙继承,但想法很美好,实际执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毕竟玛蒂尔达随时可能在阿基坦结婚并生下孩子,即便这不是她本人的意愿,但万一是被他人(尤其是腓力二世)胁迫和绑架呢?

  他不能完全规避这种可能,况且一直限制玛蒂尔达的婚姻也可能招人非议,但如果是让她和亨利结婚则不然,她比亨利大十四岁,这个年龄差距还不至于到生不出孩子的地步,他的父母,祖父母,亨利六世和康斯坦丝皇后,爱丽丝和她的丈夫,这都是被上帝祝福的案例,有了圣座的允许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拆开了信,每看一行,他的嘴角就情不自禁多勾起一度:她的言辞是那么地优美而诚恳,态度又是那么地恭敬而谦卑,尤其刚刚还有小埃莉诺出逃未遂的对比,和杰弗里的孩子比起来,理查的一双儿女是多么地忠诚和善解人意,他即便身在天堂也会庇佑他。

  “这是玛蒂尔达的真实意愿吗?”放下信后,他不忘再问道,毕竟在亨利的洗礼上菲利普可没有这么客气,菲利普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道,“是的,审慎的思考后,她认为这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因为她女人的身份,阿基坦诸侯对她多有不敬,利摩日子爵便是例子,若非您英格兰国王的威严和坚定的支持,只怕还有更多的诸侯会以下犯上,但如果亨利王子是她的丈夫,这一切问题都不复存在,他本就是昂古莱姆伯爵,如果他们结合,家族在英格兰和阿基坦的统治都将不可动摇。”

  “她当然需要亨利帮助她统治!”约翰畅快道,他现在已经全然接受了这个安排,甚至暗自懊恼如此绝妙的主意他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告诉玛蒂尔达,我接受她的建议,我非常高兴她如此识大体,在我心里,她一直如我的亲生女儿一般,我很高兴成为她真正的父亲。”

  “公主殿下也如此期望。”菲利普说,他不忘再提醒,“但您需要向圣座请命,公主和亨利王子是堂亲,需要教皇的赦免才能成婚,否则即便他们举行了婚礼,婚姻也可能被撤销,这件事只能您亲自去做。”他加重了音,“毕竟,您才是国王。”

  “当然!”约翰想当然道,甚至于菲利普的话再次取悦了他,他是英格兰国王,他所有的家人都需要忠诚他,他也应当去安排和庇护他们每一个人,像父亲一样,像理查一样,“我会让伊莎贝拉前往普瓦捷,以昂古莱姆女伯爵的身份替亨利效忠,如果圣座的赦免令来的快一些,在普瓦捷,他们就可以正式订婚了。”

  “是的。”菲利普说,“所以陛下请快些给圣座写信,否则如果法兰克国王知道这件事,他也许会试图破坏。”

  都不是也许会试图破坏,是一定会试图破坏,他太了解腓力二世了。“不用管他。”约翰有些不耐烦道,“圣座会答应我的,我有权利决定我儿子和侄女的婚姻,他也不想看着腓力通过玛蒂尔达掌控阿基坦乃至英格兰。”

  “是的。”菲利普应了一声,他没有再多说。

  腓力二世一直没有为他的儿子路易王太子安排婚约,谁都知道他是在打玛蒂尔达的主意,但这意味着腓力二世在欧洲西部将再无敌手,到时候他会不会如昔日的萨利安皇帝(1)和霍亨斯陶芬皇帝一样全然不将教皇放在眼里,不得而知,这是约翰的自信,英诺森三世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所以腓力二世虽然有此打算,但也从未宣之于口,毕竟路易王太子也才二十岁,只要能够娶到安茹王室继承权最靠前的女继承人,他就是单身到四十岁也值得,时间还很长,说不定腓力二世真的能等到他想要的机会,但约翰忘了一点,英诺森三世不想看着玛蒂尔达和路易王太子联姻,却也不代表他会轻易同意玛蒂尔达和亨利的婚约,让约翰在英格兰王位上高枕无忧。

  如果约翰和教皇英诺森三世关系友好,那英诺森三世自然不介意替他扫清障碍,甚至一开始他就会提出这个建议,但问题在于约翰最近刚好和英诺森三世闹得不太愉快:在理查一世的亲信,前任坎特伯雷大主教休伯特沃尔特去世后,坎特伯雷大主教之位就一直空缺,鉴于这个主教之位的特殊意义,历任英格兰国王都倾向于让自己的亲信的担任此职(并且这个亲信千万不要是托马斯贝克特),但英格兰的主教叙任权并不完全掌握在国王手中,要想把如此崇高的神职授予给自己的亲信,国王是绕不开教会的。

  在此之前,围绕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任命,约翰和坎特伯雷大教堂的修士们就争执许久,他希望将自己的亲信格雷的约翰扶上主教之位,他是为数不多他能确信完全忠于他之人,但坎特伯雷大教堂的修士们并不情愿,他们想要将一位名叫雷金纳德的修道院院长扶上主教之位,正逢亨利王子出生,急于给儿子安排洗礼的约翰直接恐吓了教士们,强迫他们接受格雷的约翰,得知这个消息后,英诺森三世的反应可想而知。

  “他会愤怒,进而试图插手此事,如果我们的叔叔同时还向他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他一定会借此要挟,到时候,他向叔叔索要的价码就不止是一个主教之位了。”来到伦敦之前,在玛蒂尔达的小宫廷中,她曾经如此分析英诺森三世的反应,现在主教事件和约翰请求赦免令的事已经一前一后快马加鞭地传往罗马,他们只需等待英诺森三世的反应,这位年富力强的教皇最擅长的就是在君主最脆弱的时候抓住他们的软肋,再狠命出击------熟悉吗,在夺取安茹家族的大陆领地时,腓力二世也是这样做的。 ,

  某些时候,约翰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比如为了嘉奖他忠诚的侄女,他几乎是立刻将他的妻子送去前往阿基坦海岸的船,督促她快些向比她小六岁的女公爵宣誓效忠,伊莎贝拉王后曾经提出抗议,但约翰不以为然:“你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们是为了亨利,你难道不想亨利在王位上高枕无忧吗?”

  她当然希望,但英格兰国王原本就该是亨利,阿基坦的继承人也是亨利。王后到访的消息传到普瓦捷时,玛蒂尔达正在练习剑术,她的力量不够,身高也不够高,因此不能挥动她父亲留下的沉重巨剑,但她将每一个挑招都把握得异常精

  准,威廉马歇尔能看到她眼里挥之不去的坚毅和狠辣,直到放下剑后,她擦干了头发,这时候她看着才像一个安静的少女:“罗马呢?”她在关心另一件事,“圣座知道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事了吗?”

  “他为此震怒,但他没有支持坎特伯雷大教堂的修士们,他任命一位枢机主教担任此职。”

  “他是英格兰人吗?”

  “不是(2)。”

  英诺森三世确实为此愤怒,并做出了他的回应,而他的方式比他们此前设想的还要激烈,他要借这个机会证明不仅约翰作为英格兰国王无权对宗教事务指手画脚,英格兰教会也必须受到罗马教廷的管控。“那位枢机主教是谁?”她又问。

  “斯蒂芬兰顿,他是爱尔兰人,据说他举止十分虔诚,很会写赞美诗,还曾经针对教廷的问题提出过许多意见,圣座非常欣赏他。”

  “如果他要前往英格兰赴任,那他会穿过阿基坦,等他到普瓦捷时我会招待他。”玛蒂尔达显然对斯蒂芬兰顿有一些兴趣,尽管这样的兴趣并不多,她盯着怀里的剑,锁紧眉头,忽然又问道,“你认为圣座虔诚吗?”

  “这毫无疑问,他是天主的使者,基督教世界最虔诚敬神的人。”

  “所以他有资格裁决皇帝和国王,像我的叔叔,还有腓力二世,可圣座的权力包括越过英格兰国王和英格兰教会的意志派一个爱尔兰人担任英格兰最重要的主教职位吗?他的裁决是出于绝对的公正,还是利益的需要呢,如果收到这个命令的人是我,我也需要诚惶诚恐地接受吗?”她锁着眉头,似乎正陷入困惑中,并认真地思考着,还没等威廉马歇尔想好怎样回答,她已经将这个话题揭过,“也罢,我连国王的意志都不能违逆,又怎能质疑圣座的意志,而在另一些人眼里,我也是他们所不能违逆意志之人。”她顿了顿,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绣着三头狮子的斗篷,“准备好欢迎仪式,伯爵,我要去接受伊莎贝拉女伯爵的效忠了。”

第52章

  国王“毕竟,我可不是国王。”……

  伊莎贝拉王后站在殿堂前,深深吸了口气。

  她必须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包括身体的不适,她生完孩子才三个月,约翰就急哄哄把她打发过来代替她的儿子向玛蒂尔达女公爵宣誓效忠,“我要嘉奖我忠诚的亲人”。

  呵,忠诚,如果玛蒂尔达公主真的足够识大体,她就不会在亨利的洗礼上再次宣称她的继承权,乃至搬出斯蒂芬国王和玛蒂尔达皇后的旧事要挟,她事后提出婚约不过是给约翰一颗甜枣哄着他罢了!

  她劝告过,哭闹过,但约翰还是一意孤行,他警告她不要任性,到底谁才是那个任性地挥霍权力的人?不论她心中的怒火如何沸腾,在来到玛蒂尔达公主面前时,她仍然昂首挺胸,直视着她的双眼:“好久不见,公主。”她对她说,“作为英格兰公主,你应该向您的王后表达尊敬。”

  “这里是普瓦捷,不是威斯敏斯特。”那个十四岁的女孩静静地说,她神色平静,眼眸明澈,伊莎贝拉王后忽然又涌起不甘,同样是女继承人,她十四岁时在做什么,那时约翰正在诺曼底丢盔弃甲,连带着她也常常担惊受怕,名为王后和女伯爵却与丧家之犬无异,“在这里,你是我的封臣,你应当和你的继承人一起向我效忠。”

  她的继承人,亨利,这个时候,伊莎贝拉王后才想起了另一件事,约翰急着要她来向玛蒂尔达示好的目的:“亨利会成为你的丈夫。”她盯着玛蒂尔达,“你应当依靠他进行统治,而非要求他的臣服,对他的母亲,你也应该保持恭敬,这是妻子与女儿的职责。”

  “等到婚约成立,我会和亨利一起分享权力,但很长一段时间,是亨利需要依靠我,不止是亨利,还有你,以及我亲爱的叔叔。”

  “我们确实需要你。”这个时候,伊莎贝拉王后的声音才不情不愿地低昂下去,约翰需要阿基坦这个稳固的后方帮助他收回诺曼底,亨利需要玛蒂尔达的继承权弥补他血统上的瑕疵,她也需要玛蒂尔达这个封君维系她在昂古莱姆的地位,尽管在她常年身处英格兰的情况下昂古莱姆的家臣对她能保持多少的忠诚委实可疑。

  她不再试图试探和挑衅,而是循规蹈矩地向玛蒂尔达行礼宣誓效忠,仪式接受后,玛蒂尔达走了下来,与她互致和平之吻,她们身材相仿,因此玛蒂尔达只需要微微侧过头:“你很久没有回到家乡了吧?”耳鬓厮磨的一瞬间,玛蒂尔达忽然道,“等待圣座的赦免令还需要一段时间,身为英格兰王后,你回到昂古莱姆的机会并不多,或许你应该借这个机会巡游一下自己的领地。”伊莎贝拉王后下意识看向她,竟然莫名从她眼里看到一丝善意,尽管这丝善意也是一瞬而逝,“作为昂古莱姆女伯爵,你应该适当地强调你的身份,英格兰王后的身份能给你带来靠山和继承人,但并不是昂古莱姆人认同的身份。” ,

  针对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任命问题,约翰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在写信要求英诺森三世的特赦令时,他完全没有想过英诺森三世竟然会借此大做文章,并且直接在罗马任命了一个丹麦人为大主教。

  想起亨利二世因任命托马斯贝克特为坎德伯雷大主教而引发的一系列惨痛经历,约翰不禁暴跳如雷,他向罗马发去了怒气冲天的书信,发誓赌咒要捍卫自己的王权,并威胁要禁止任何人从他的港口前往教廷,英诺森三世对此置之不理,他甚至还拿约翰请求的另一件事说事,“或许你的王位并没有那么名正言顺”。

  此言无疑戳中了约翰的心病,尤其是在他得知腓力二世又试图和他开启婚姻谈判后,愤怒之下,他将坎特伯雷的所有僧侣驱逐出境,宣布斯蒂芬兰顿为王室的敌人,并将坎特伯雷教区的财产据为已有,面对这样的示威,英诺森三世也做出了回应:1208年3月23日,他对整个英格兰颁布了圣事禁绝令。

  这种惩罚是无限期的,只要约翰没有屈服,这样的禁令就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从1208年春季开始,英格兰陷入沉默,所有的教会圣事都勒令停止,只有告解、临终涂油礼和婴儿洗礼还被允许。除此之外,教堂大门紧闭,教士们闲坐无事,婚礼在门廊上举行,死者被随意埋葬在城墙和壕沟中,没有神父主持葬礼。

  起初的震怒后,约翰回过神来,反过来将其当做一个敛财的机会,忠于王室的官吏以国王的名义没收教会的财产,将教会名下的地产全部充公,两周后,他开始允许教士们买回自己的财产,但条件非常苛刻,希望自己的土地和财产免受王室直接干预的教士们不得不将自己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奉献给国王,将他们口袋里的最后一个铜板都压榨殆尽,其中最有创造性的策略莫过于扣押教士们的家眷(往往身份不太合法),并向他们勒索赎金。

  对英诺森三世而言,他向约翰颁布禁令是为了彰显他教皇的权威,但现在约翰不仅没有向教皇屈服的迹象,甚至还挺享受这个借机敛财的过程,英诺森三世自然绝不愿承认这样的失败,因此继禁绝圣事令后,他又对约翰处以绝罚,同时暗示约翰的敌人们(尤其是腓力二世)可以借机推翻他。

  比起需要渡海远征的英格兰,腓力二世对阿基坦的兴趣更大,但阿基坦并不受绝罚令的影响,甚至有许多在英格兰遭受迫害的主教和商人逃亡在此寻求庇护,玛蒂尔达收留了他们(顺便笑纳了他们的感谢金),同时象征性地给英格兰写了一封信,劝说约翰早些向教皇屈服以便她与亨利王子的婚约落实,约翰在尝够甜头前不会收手,但她需要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忠诚态度。

  安置这些英格兰人是一个复杂的工程,毕竟他们在阿基坦是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又习惯了在英格兰高高在上的日子,思来想去,玛蒂尔达将这些人安置在了她的葡萄酒庄,毕竟这些人多少具备识字和经商的经验,正好可以帮上她的忙,除此之外,因为

  约翰中断了英格兰港口和罗马的航路,斯蒂芬兰顿只能滞留在法国境内,为了表示对教皇的恭敬和服从,玛蒂尔达对这位客人盛情招待,只是在言语上回避对他的坎特伯雷大主教之位发表意见,“这与阿基坦公爵并无干系”。

  斯蒂芬兰顿是丹麦人,在青年时前往巴黎接受教育,中间曾经前往过坎特伯雷大教堂拜谒托马斯贝克特的圣灵,这也是英诺森三世选择任命他为新任坎特伯雷大主教的原因。“我本以为您是一位不了解英格兰的主教。”在听斯蒂芬兰顿向流亡的英格兰教士解读教义时,玛蒂尔达忽然说,“但现在看来,圣座选择您是一个英明的决定,您无异于一个英格兰人。”

  “事实上,我的家人生活在林肯郡,某种意义上,我也可以被视为英格兰人。”斯蒂芬兰顿回答道,他的法语相当娴熟流利,因此和玛蒂尔达在交流上并无障碍,他转而问玛蒂尔达,“那么,殿下,您认为您是一个英格兰人吗?您了解英格兰吗?”

  “和这些流亡而来的大多数人相比,我确实不算英格兰人。”玛蒂尔达说,“我几乎没有踏上英格兰的土地,那都是我还是个婴儿时的事,可我是英格兰的玛蒂尔达,我的父亲是英格兰国王,这一点不会改变。”

  “您的父亲是一位伟大的国王,但他并不是英格兰的国王,至少对英格兰人来说,他不能算个好国王,虽然英格兰人并不这样认为,他们崇慕理查国王带给他们的光荣和自由,也愿意忍受他对金钱的贪婪,贪婪最终摧毁了他。”

  “你不应该在女儿面前指责父亲。”玛蒂尔达的声音冷了几分,“我想许多君主的贪婪和好战远甚于我父亲,他们并没有遭到惩罚。”

  “天主只是尚未降下他的审判之剑罢了。”斯蒂芬兰顿道,他旋即又问,“那么,殿下,容我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您认为国王是如何诞生的呢?”

  “继承,老国王摘下王冠,新国王则接过。”

  “老国王的王冠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圣座的谕令,亦或者婚姻和战争,譬如征服者威廉,亚历山大二世向他授予王旗,他在黑斯廷斯登陆,最后所有人都承认了他的冠冕。”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他是上帝选择的国王,他最终也成为了国王。”

  “也就是说,您认为君主的诞生是上帝的意志。那么,在《何西阿书》中,上帝为何对国王的诞生愤怒呢?”

  “上帝不满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