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木离火
“原来如此,你画画倒是会讨巧宗。”
后来贾敏又和哥哥们说起等桃子结果,过了今年这一茬,要把水引过来,明年就能曲水流觞。
贾赦立马就来精神,将何处起楼阁,何处起水榭,何处又该建一个亭子,说得天花乱坠。
贾敏原本想要修建一个朴拙的曲水流觞之地,照他这么一说,竟然和修建大观园没什么区别。
果然,贾赦在吃喝玩乐上是很有天赋的。
史苗想起来原著中为了贾元春省亲,修建大观园的时候还拆了贾赦花园里的亭台雕栏,结果贾赦大房的闺女贾迎春还没轮到多好的住处,怪不得贾赦心里不平衡。
贾赦和贾政在庄子上逗留了三四日,散心确实尽兴,再回钟山书院,戾气也不似早先。
金先生眼耳鼻舌身意都放在这两位身上,听说他们回家之后,几日都不曾睡好。
如今见二位贵人回来,想上前亲近一番,又恐掉价,反而叫公府的贵公子更看轻。
金先生只能绷着脸维持人设。
今日见他们兄弟二人,站在一处,十分俊逸,好似有话要说。
金图自己赶紧上前去,作揖见礼:“二位有何……”
贾赦和贾政都还一礼,贾赦赏玩着自己的新扇面,漫不经心道:
“我们兄弟二人不常在金陵走动,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
听贾赦说完,金先生连忙拍起来马屁:“那是当然,二位一片纯孝,实乃吾辈楷模。”
要是这二位公子经常在金陵城走动,他金图至于将近一年都认不出真神吗?
这种话算不得高明,贾赦听得耳朵都几乎起茧子,皱眉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金先生见自己说话不得要领,赶紧又道:“也不知您要听什么新鲜事,而今国孝之中……”
现下国孝之中,谁敢出来吃喝玩乐?秦淮河畔的姑娘妈妈们,几乎都要喝西北风了。
金先生脑子一转,身子微微前倾,立时笑道:“若说有,咱们书院倒有一桩,听说几个书院又有意办文会,趁着寒食节,让各个书院的学子多多交流。”
还是文会,贾赦登时就没了兴趣,前儿不是听说有春游踏青的风声。
贾赦冷脸无语:“总是这些……”
贾政却还有几分兴趣:“如今尚在国孝中,我们不认识几个人,若能多认识一些才俊,也是极好的。”
金先生点头:“那……那是当然……”
也不知哪家人有好运气,能入荣国府的法眼。
金先生心里打起来小算盘,要不要趁机卖个好,悄悄告诉某些人家。
不过他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兴许也有人早就认出荣国府两位的身份,故意不揭破,装出一副清高样子来吸引注意呢!
贾政又补充道:“家母极为看重家教。”
金图连连点头称是:“夫人顾虑得极是,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然后便满口打起包票:“若有机会,在下必定引荐一二,您请放心,公府之事,在下必定不透露分毫。”
将贾家两兄弟不想暴露身份的心思摸得门清。
贾赦摊开扇子,似笑非笑:“这便好,如先生这般有才之士,将来必然前程似锦。”
金先生听了贾赦这句话,自以为得了什么保障,大喜过望,贾赦又与他随意几句,便将人打发走。
回身看见老二的眼色,贾赦也瞪着眼看回去:“你看我做什么,以前父亲不是常这样说?”
他只是活学活用,怎么就不行。
贾政也没说什么,兄弟二人一起回院子去了。
金先生说的文会,磨蹭了许久才开起来。
现下明着寻欢作乐是不敢,文会这样的活动让憋坏的学子们寻得一个消散的好时机。
此次文会花样多,除去写文章,还有赋诗、作画、提对子、甚至还有辩经等等。
可惜又不敢太过高调,没什么彩头助兴。
纵使如此,大家的参与性依旧高涨。
原先听说要去崇正书院,但最后还是把活动的地方定在城外的钟山书院。
山高皇帝远也有它远的好处。
贾赦不擅长这个,除了人多看个热闹,比起看什么诗词文章,还不如听人讲点八卦有意思。
按理学生的座位和先生们不在一处。
显然金先生在安排座位时煞费苦心,他刚好坐在先生席位第二排靠边,紧邻这学生的位置就是贾赦和贾政两兄弟。
最上首开坛讲课的都是崇正书院和绿柳书院的大儒,教出过不少得意门生。
陈山长的水平有限,也因他是钟山书院的山长,才能和大儒坐在一处。
贾赦看着场上坐席,钟山书院的师资力量,果然不如那两家。
上面一个白胡子老头红光满面,夸道:“如此青年才俊,实在难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贾赦看清状况,原来那个老头子正在夸一个少年。
那少年瞧着也不怎么机灵,穿着儒衫,笑得眯起来眼。
贾赦冷笑:“这人什么来头?我看不过如此。”
金先生两边都不想得罪,没顺着贾赦的话讨好,给二人说明对方来历:“这位便是杨侍郎家的长孙,杨聪。”
原来是杨侍郎家的乖孙,做学问也要讲究人情世故啊!
这乖孙写的东西虽不算差,但也没到惊为天人的地步。
贾赦觉得杨家乖孙未免也年岁太小,瞧着不知道有没有他家老二年纪大。
贾赦又问:“前儿我瞧着杨侍郎年岁都致仕了,孙子才这点年岁?”
贾赦这么一问,贾政也有些好奇,那个致仕的杨侍郎将近古稀,旁人曾孙都比这年岁大了。
金先生笑道:“您有所不知,杨侍郎原也有一个儿子,养到十七八岁一病没了,后面老来得子……”
贾赦恍然:“如此说来,那便是老来得子又老来得子,所以如此年少。”
杨家的金疙瘩,识趣的肯定变着花样的夸,方才那个白胡子老头,言语间还不算太夸张。
贾赦马上就对杨家没了兴趣,瞧着席面上年岁小,长得入眼的几个。
贾赦指指对面崇正书院的位置对老二道:“那个李焕还不错,兴许对你的脾性。”
贾政刚好就想问李家。
前儿母亲给他的册子上,李家公子做了重点记号。
金先生不等人问,赶紧就把李家的情况说出来。
李家的小公子眼看着能读书有前程,若搭成荣国府和李家这条线,他金图肯定会得不少好处。
金先生道:“李家往上四代也曾族人在朝中为官。”
“什么官?”
问到金先生盲区,他有点不确定:“似乎是中书郎?”
贾政一听便知:“当下朝廷已经没这个官,记得是今上改成了紫微舍人,五品。”
果然是京城的公子,这些东西信手拈来,自小耳濡目染,就是和他们不一样。
金先生:“他们家治家最严的,李焕的祖母,说是孟母教子也不为过,早前家中出过两个举人,李焕的父亲原本是那一场的雅园,进京赶考,却得了重病,可惜,可惜!”
听到这里,贾赦和贾政都为这家人可惜,也想起自己的父亲贾代善,也是壮年过世。
两人叹道:“京城与江南气候迥异,水土不服也是常事,真是可惜。”
金先生察觉,两位公子对李焕显然比杨家的长孙态度好,继续说:“他叔父上一科落榜,如今三十有六,只等下一科。”
三十有六已经考过一回会试,举人功名在身,着实也不算太差,后劲仍旧很足。
贾政却不太关心人家叔叔,反而旁敲侧击问:
“也不知他们家治家严谨到如何地步,引得先生连连夸赞。”
金先生便将李家的家教简单说了说。
比如什么过庭必定有训、勤俭不得骄奢、举止清正、不可外出宴饮、不过四十不可纳妾、李家女孩儿必须通背女四书、针线绣活厨艺都是一绝,子孙如何纯孝云云。
贾政听罢点头:“果然严谨。”
贾赦在一旁听着不作声,他可过不来这么闷的日子,母亲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训他。
金先生还在输出:“崇正书院也极为看重他,将来只盼江南也能出一个连中三元之才!”
贾赦抬抬眼,书院的大儒竟然看中李焕能连中三元?
难不成他是院试时那一届秀才的案首?
贾赦笑了笑:“他竟是头名?”
金先生也跟着笑,点头:“正是,他也算金陵城的少年英杰了。”
贾赦用肩膀撞撞贾政:“老二,比下去了!”
金先生夹在中间有些尴尬,之前不知道二人来历的时候,这两兄弟就暗里较劲拆台。
和事佬不是他这般小人物能当的。
好在山长门让学子们互相看文章,自由讨论,刚好绿柳书院与金先生相熟的一个老友招呼他过去说话。
金先生赶紧作辞开溜。
贾政早就习惯大哥的脾性,况且大哥也是玩笑,他倒没生气。
两人离席各处乱逛,看看这个写的诗,那个画的画。
贾赦忽然用扇子敲敲老二:“想不到今日也有人同我们一般,卧虎藏龙啊!”
贾政顺着大哥扇子指的方向看去。
又来了个小孩。
起码比起贾政来说,那人就是个小孩儿。